《》章 節目錄 第10章 手握榮華 文 / 蘇如憶
當夜,恐防白露閣裡再有毒物未驅趕,由五夫人袁氏提議,溫千山允許溫清玉住進了主母何氏的碧綽苑的側室,緊挨著何氏的主臥。何氏自是一番心疼,看著溫清玉跪得通紅的膝蓋與蛇咬傷的傷痕憐惜不已。
翌日,主母何氏被宮裡的妗妃請去飲茶,一大早來看過溫清玉的傷患囑咐玲瓏好生照顧便換了命婦儀服入了宮。何氏除卻以命婦身份奉命入宮飲茶交涉,其餘時候都是深居養病不理瑣事,這幾年身子調養得宜,康健了許多。
大夫說,不是毒蛇咬在身上便不是什麼大事,此際最需要做的便是靜養。玲瓏也答應了主母何氏看顧溫清玉。
「小姐,主母留了話說是讓你留在碧綽苑休息,不能到處走動。」玲瓏立在溫清玉背後,手上麻利地為溫清玉梳頭挽髮。
「我不會到處走,就去花園坐坐。」說罷,溫清玉伸手按住玲瓏的手,自己動起手來。
拿了梳妝台上一尾碧翠流蘇簪,剃著發身輕輕一挑,反手一挽,支起一個髻,繼而攏著發尾剩餘的發緩緩向著髮髻旁輕輕盤上。一根金色錦瑟華鈹順著最後一縷發攏起順手插入頭頂高盤的髮髻之中。高髻華簪,大家氣質。
溫清玉右手靠著耳鬢處一捋,漫不經心道:「下次這樣梳就可以了,乾淨利落些。」
「是。」玲瓏站在一旁,將溫清玉的每個動作看在眼裡,點頭道是。繼而緊隨其後續動作,接手過耳環為溫清玉溫柔掛上,桌上的貼翠華麗,與溫清玉盤起的髮髻相得益彰。
妝容髮髻與從前都大為不同,從前最愛素淨的溫清玉現在也穿起了明麗的衣裳。
玲瓏為溫清玉遞上方巾洗漱:「五小姐這次受了家規,一定會對小姐懷恨在心,單是三夫人也一定不會罷手的。」
溫清玉接過方巾,一副不放心上的模樣:「料到了,不管這次有沒有撕破臉,三姨娘都不會待見我。昨晚的事情說到底誰都沒有贏。」
「邵月閣那邊受了家法,柳兒被趕出府,五小姐的四十杖也夠受了。」玲瓏有些奇怪溫清玉的說法。
溫清玉低頭,搖搖頭,看到自己負傷的右腳踝:「我負了傷,邵月閣那邊挨了棍子,真要說勝了一籌,也該是古蘭園那對母女,不過她們也沒撈到什麼好,還讓自己跟邵氏直面衝突。」
「這次真算有驚無險,五小姐有了果報,只可憐小姐你這樣犧牲。」
溫清玉一笑,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玲瓏:「用這樣的手段,我是不是有些狠心?」
玲瓏對著溫清玉的笑容,有一瞬失神:「小姐的用意玲瓏明白,柳兒在白露閣裡放蛇五小姐也是有過打算,一來可以讓小姐受驚,二來便是查起來一條蛇府中人也只會當做意外處理。」
「你不覺得我這樣對自己的妹妹太過不念親情?」溫清玉挑眉追問。
玲瓏看著溫清玉此刻的神色一怔,低頭不語。
溫清玉見其默認,轉身將手中擦拭過的方巾自行放到水盆之中:「你不說我也知道。與其一貫防守,不如嘗試反擊,她招惹了我,我便回她一局。」
溫清玉在安子耳邊說的話,安子都當作主母何氏的吩咐執行。
床上那條蛇已被打死,就是告訴了溫千山,溫清姿只消一句「夏日蛇蟲多」便可輕輕抹去,此事自是不了了之。
引蛇粉跟六條蛇都是安子翻牆買的。
溫清姿想以送雞湯為名用蛇起驚嚇之效,於是溫清玉便在雞湯裡放了引蛇粉,反手以蛇為借口借旁人之手說出雞湯之中有引蛇粉的事情。
六條蛇也是為了防備不時之需,引蛇散的味道終是要慢慢招引,為了讓她被蛇咬得適時,時間掐得好,這六條蛇實在用處良多。
都是虛實之間的籌謀,只可惜溫清姿一徑以為那六條蛇是文章所在,卻不想蛇是動的,雞湯卻是以邵氏的名義送的。
「我本來也沒想讓溫清許插上一手,只要白露閣裡收拾清理的人發現引蛇散引來的毒物,一切便會明朗。她對溫清姿也是恨了許久,就算平日裡再忍讓,碰到可以落井下石的時候她還是會踩上一腳。」溫清玉歎了口氣,這便也是古蘭園需要忌諱之處,「有她的幫忙,的確省了些力氣。」
玲瓏心中如何不知道溫清玉的打算,幸而溫清姿是個心眼小的人,也不會多想什麼,以為蛇的事情揭過便覺得消了嫌疑才讓古蘭園有了這落井下石的機會:「小姐以身作賭又是何必,玲瓏可以代為承受的。」
溫清玉被蛇咬與玲瓏被蛇咬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有差別。
聞言,溫清玉無言良久,看著自己腳下的虛浮,方道:「一個傷過的人不會在乎再傷一次。你扶我去花園坐坐吧。」
玲瓏會意,伸手扶過溫清玉的身子。
昨日淅淅瀝瀝的雨入了夜便沒了,枝葉塵土沖刷,青翠仿若新生,如同溫清玉的新生。
襄侯府的花園並不大,雲國大戶人家只喜歡在春天百花齊放的時候賞花,似這般新雨之後草泥未干的早晨是很少有女眷樂意出來逛花園的。
「我記得上次來還是淺兒拖著我來撲蝶的。」想到那個總是拉著她的手俏生生喚著「玉姐姐」的小丫頭,溫清玉不覺一笑。
玲瓏望著溫清玉此時的笑意,方有一絲的窩心:「七小姐近日正在習字,每日早早便累得睡了。」
「淺兒從小就靜不下來心,整日讓她寫字確實枯燥了些。」這個府裡最最純粹的便該是她了吧,「玲瓏,今早就沒看到喜兒,人呢?」
談話間,走過一道道迴廊,玲瓏扶著溫清玉落座在花園的亭子下。
玲瓏小心翼翼攙著溫清玉道:「主母擔心白露閣裡又有些蛇蟲鼠蟻的,故而交代楊管家把白露閣的一應添置都換成香樟木,喜兒大早便陪著楊管家在張羅,聽說府裡昨晚撒雄黃、清蜈蚣的下人忙了一夜呢。」
溫清玉微微頷首,藉著玲瓏的力道坐下:「喜兒跟了我四年,人單純護主,我心裡有數。」
「只可惜慶兒跟著銜姑娘去了蜀宮,王宮都是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她怎麼樣。」玲瓏記得從前喜兒與慶兒二人總是相互玩鬧,白露閣也總是有著生氣。
溫清玉拉起玲瓏的手,手心附在她的手背:「銜兒好歹也是雲國和親去的,蜀宮裡的人不敢對慶兒太過分的。」
玲瓏見溫清玉悄言安慰,方笑曰:「是啊,慶兒這個機靈鬼,到哪兒都不會遭欺負的。小姐大早的出來,我去碧綽苑看看清粥燉好了沒有,小姐身子要養著,不能空著肚子。」
溫清玉點點頭,看著玲瓏身影離開。
玲瓏一抹翠藍色的纖細身影漸行漸遠,外頭的泥土仍然濕潤,空氣蘸了雨水的氣息格外清新,坐在這裡倒也心情通暢。
溫清姿挨了四十棍杖,被禁邵月閣三個月,府裡也會消停些。
溫清姿平日驕縱跋扈,可邵氏也是不什麼省油的燈,只消幾日清淨下來想一想,也會懷疑當中的曲折。溫清玉對邵氏那邊從來都沒有放鬆警惕,把戰場拉回正面反倒好。
溫清玉面上浮起一絲狠厲的笑。以前太過小心謹慎,優柔寡斷,是時候把府裡的規矩肅清了。
這一次給了溫清姿的教訓,算是還她十多年裡的嫡庶不分,目無嫡姐。誰嫡誰庶、誰高誰低,是從出生便注定的。
邵氏握著掌家大權太久,該換人了。
邵氏掌權多年,根基甚深,必須小心移開。她接下來該做的便是拿下邵氏在府中的權柄,只有成為真正的掌權人,才能將手伸進雲國宮。
不忘雲都護城城下的痛徹撕心。溫清玉手不覺攥緊,撫上了心口的劍痕印記。踐踏一個人的真心是該有代價的。
涼亭冷階,索索腳步聲。聽到一陣腳步聲靠近,溫清玉忙回神斂了心緒,散了鋒芒,換了一抹溫柔笑意。
溫清玉頭微微偏轉,笑意溫容。
看清來人模樣,溫清玉不禁笑意一僵,心中寒意瞬間侵襲。
「你是溫千山唯一的嫡女,父王想我娶你為太子妃,我自己也想著可以娶你,不想你卻被蜀君要了去做妃子。」
「做我的眼睛,入蜀國成為我最需要的人。」。
「難道你想看著我沒有太子的身份,沒有這些榮華富貴,從此砍樵網魚,還要陪你一起被父王通緝?」
……
護城河邊蒙面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陣陣反覆:「太子有旨,不留禍根。」
來人墨綠長衫,金玉長冠,一身華貴,高貴雍容。
溫清玉咬緊了牙,抑制住自己的怒意,抬著頭,聲音冷淡:「太子殿下應該在太子府好好守著您的身份跟榮華富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