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章 貴圈真亂 文 / 戴小樓
安子終究只是和敖小倩隨便聊了一會兒便休息了,他的蛤蟆功散功,可實際上,下丹田受創還有中丹田,中丹田受創還有上丹田,甚至整個人體本身也是一個大丹田,相當於一個研究人員研究了一輩子的資料被人付之一炬,但這不代表這個研究人員腦子也空掉了,安子最初所遭受到的更多是心理層面的打擊,相當於一個千萬富翁突然變得一無所有,穆先生也說得很清楚,你如今不過十七歲,有大把的時間重修蛤蟆氣。
這個問題,他在揚州府的時候,還沒怎麼理得清楚,但是出來以後,卻發現蛤蟆氣雖然沒有了,但他自己未必就是廢人了,就如鹿靈犀所說的那般,他和吹毛謹藏劍的契合度九成九,如今他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所謂武功被廢的感覺。
天有三光,日、月、星,人有三寶,精、氣、神,如果說穆門的蛤蟆功是鍛煉精氣的上乘武學,那麼,吹毛謹藏劍便是直接煉神的頂階武學。
實際上,一個大武者如果入了先天境,他鍛煉的也是神,便如穆先生,平時也瞧不見他練功,大抵都是叼著一支黃鶴樓吞雲吐霧,可實際上,他那個時候便是恍兮惚兮的在煉神。
安子的狀態,就相當於明明有了自己的瑪莎拉蒂跑車,卻偏偏還惦記著自己以前騎的那輛自行車……
鹿靈犀在安子蛤蟆氣被破的時候,突然開悟了,破碎虛空,見神不壞,她悟的是什麼?悟的實際上也就是這個,你以為很重要的東西,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明白了這一點,鹿靈犀這才得以打破牢籠,破而後立,頓成二十品中陰盡。
穆先生為什麼不講丹田,就是因為他已經是先天境大高手,什麼丹田不丹田的,他也想告訴安子這個道理,但是,道理這種東西,俗話說,紙上得來終覺淺,並不是老師告訴你,你就真的懂了,你非得在紅塵裡面滾一滾,親力親為,親自體驗過了,你才明白,喔!老師說的是這麼一個意思。
如果說道理,古往今來的開悟大宗師那麼多,道理早就說盡了,為何後來者大師越來越少?究其緣故,就是因為道理太多了,這些道理都是老祖宗的,而不是你的,你嘴上講得再順溜,依然不是你的。
這就如同我朝四大發明火藥指南針等等,那是祖宗的,不是你的,你再自豪再感動,別國堅船利炮而來,你立馬兒就得跪下來叫洋大人,抱著祖宗的東西,終究是不成,最後還得靠你自己。
就像是鹿靈犀所說的那般,物質的最基本粒子夸克,實際上便是由人的主觀所構成,當然,這一點,只是一部分物理量子科學家的猜測,還沒有得到證實。但可以肯定的是,人的主觀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好比一個男人,他一直以為女朋友愛他是因為他長得帥,這便是一種主觀力量,這種力量甚至可以支撐著他做出叫無數人驚訝的事情。
就如同愛德華八世和辛普森夫人的愛情一般,愛德華八世堅定地認為;兩度離婚的花旗國女人辛普森夫人是真心愛他的,並不惜為此做出了退位之舉,舉國嘩然,成了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典範,不知道讓多少小資藝女青年羨慕,可實際上辛普森夫人看待愛德華八世不過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婚後甚至一直保持和前夫的秘密通信,言辭多有不堪之處。
這個被稱之為主觀思想的東西,曾經給予很多人力量,不過有時候,它未必叫,它很可能叫,叫,叫,叫,或者什麼的……總之,你信它,它便有,而且會給你強大的力量。
安子在蛤蟆氣未破之前,便認為他自己所有的力量來自蛤蟆氣,所以,丹田一破,頓時如喪考妣,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在自己所堅信的東西破滅的時候,態度大抵是一樣的,這並不能責怪安子的承受能力不足,說到底,他不過十七歲的少年罷了。
他可以裝著很堅強很不介意,可實際上內心是破罐子破摔的,可出來以後,卻有點發現,所謂丹田破碎,對自己似乎也沒造成多大的影響,頂多就是蛤蟆氣沒了,就好像女孩子們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布娃娃丟掉了,哭得稀里嘩啦,以為生活再不能繼續了,可實際上生活依然在繼續,布娃娃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當然,以上這些道理,安子並沒有明確地想明白,但是,的確已經體會到了一些。
自己所認為的東西,它未必就是那樣的,這便如當初老師兄傅不解有一次喝酒吹牛,說網絡流量最大的,不是什麼門戶網站,也不是那些爆紅的網絡遊戲,而是瀏覽色情圖片和色情電影的黃色網站。
當時安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傅師兄是亂說的,對,肯定是,他雖然跟師父練武,但骨子裡面就是那種有自我毀滅傾向的人,這種人好作大言,不可輕信。
可如今看來,恐怕,傅師兄所說未必是假的。
他未免就有些沮喪了,難不成,我一直以為的東西,全部是假的不成?
他的心就亂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敖小倩說了會子話,便借口自己習慣早睡而鑽進了睡袋,他閉上眼睛,依照近十年來的習慣,抱元頷一,又開始噴吐蛤蟆氣,但無論他怎麼練,丹田還是空蕩蕩地,像是一個被戳漏掉的漏斗,根本儲存不住哪怕一丁點兒蛤蟆氣。
正常人每分鐘呼吸大約十六次左右,而一個完整的蛤蟆氣噴吐,耗時大約一分鐘,也就是說他呼吸之慢,是正常人的十六分之一,他緩緩數息六十個,忍不住就起身歎氣。
不遠處一些,童顏**嘩嘩姐正在篝火旁拿毛巾擦拭著頭髮,瞧他坐起身子來,當下哼了一聲。
嘩嘩姐是高麗跆拳道三段,高麗這個國家,化大抵是天朝餘脈,不過近一個世紀以來,高麗搞去天朝化,搞得很成功,很多高麗人開始相信,天朝大半的領土,以前是高麗的,長白山,高麗的,
孔聖人,高麗的,甚至炎漢字體,也是高麗的。
這種嘴臉,說實話倒也不稀奇,明朝時候,很多大戶人家敗落,家僕反倒興旺起來,家僕便開始聲稱,自己從未給人家做過奴才,自己從來都是主子,並且開始努力和權貴媾和,要麼拜乾爹,要麼認祖宗,總之是施盡一切辦法,也要讓人忘記了自己曾是別人家的奴才。
高麗國拜花旗國做了乾爹,自然要使勁抹黑自己以前的乾爹大天朝,甚至連一度實際統治過高麗的霓虹國,高麗也不遺餘力地去抗議和抹黑,因為在高麗看來,霓虹國如今也拜在大花旗國胯下,大家彼此彼此,故此自然不肯承認霓虹國曾經做過高麗國的乾娘。
這跆拳道亦是如此,它從不肯承認自己實際上是偷師的唐手,以至於,跆拳道不講,因為武道中這個概念,只有天朝和霓虹國有,高麗從不肯承認天朝是他爹,也不肯承認霓虹國是他娘,既然爹娘都不認,這個自然也不能講。
所以練跆拳道的看見別人練吐息,往往斥之為裝神弄鬼。
不過在嘩嘩姐看來,安子年歲實在太小了,小到她都沒興趣去教訓,故此哼著說了一句「小屁孩倒挺會裝神弄鬼。」便也沒說什麼了。
她倒並不是針對安子,實在是作為一個女漢子,純爺們,對小孩子沒一丁點好感,這次自駕游,在她來看,安子就純屬於拖油瓶的。
像是她這樣喜歡女人的女漢子,最痛恨的是什麼?最痛恨的就是沒能力,無作為,而安子顯然就被她劃分到那一類人裡面去了。
被嘩嘩姐這麼一哼一嘀咕,安子就有些生氣。
青春期的少年最痛恨什麼?未必痛恨你搶他馬子,未必痛恨你在老師面前告他的狀,未必痛恨你敲詐他的零花錢,但是,絕對會痛恨你拿他當小孩子看。
這幾乎是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都難以接受的。
小時候安子對那些喜歡捏他臉頰的女人往往就會有一個心理活動:有什麼了不起,等我長大了,拿你當老婆……
瞧見眼前這**娘當著自己面一臉不屑說小屁孩子,安子忍不住,又生出了類似的想法。
當下他臉上堆笑,「大姐姐,我年輕不懂事,你要看我不順眼,你來打我呀!」
旁邊傳完衣服正在喝水的索羅門頓時一口水就嗆住了,連聲咳嗽不已,把臉頰都漲紅了,嘩嘩姐趕緊過去給她一陣兒拍背脊,好容易讓她順過氣來,當即轉身瞪眼看著安子,「臭小子,別以為你年紀小,我就不敢教訓你啊!」
安子才不理會她,你們這些成年人,真虛偽,不就是習慣了作威作福麼?還擺出一個專家權威的嘴臉來。
正在瞪眼對峙的時候,敖小倩在湖邊把衣服洗了,拿回火堆邊準備晾起來,看兩人大眼瞪小眼,頓時追問怎麼了,兩人同時哼了一聲。
還是旁邊索羅門低聲笑笑,聽得敖小倩啼笑皆非,正要說話,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女子的低叫聲。
這叫聲先還有些含蓄,叫了片刻,聲音愈發大了,如狼似虎一般。
四人面面相覷,這聲音,正是花事冬知少的。
嘩嘩姐扭頭看了看,便能看到不遠處一輛越野車不停地搖晃,其中動作之大,便可想而知了。
敖小倩率先臉頰就紅了,忍不住看著安子就嗔道:「把耳朵捂起來,不許聽。」心裡頭就把花事冬知少埋怨個半死,沒見過男人啊!玩車震還叫這麼大聲。
這時候安子看著嘩嘩姐,便哼了一聲,「你們這些成年人,都這麼虛偽,又不要臉……」
這句話,夾雜在不遠處花事的大呼小叫中,一時間,嘩嘩姐竟然難以反駁,氣得本就鼓脹飽滿的胸都挺了三分起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使勁兒瞪著安雨沛,安子不甘示弱,就和她互相對視著。
嘩嘩姐一口氣發散不出來,突然大聲就罵道:「不樂,你這個混蛋,搞輕一點會死啊!」
隨著她話音落下,遠處黑暗草叢中傳來不樂無語的聲音,「幹嘛,哥拉屎呢!」
嘩嘩姐臉上一滯,隨即就看見對面的小屁孩子嘴角撇出的冷笑,一時間差一點兒氣炸了腸。
那邊花事依然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叫聲中,安子撇嘴,「貴圈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