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0.第370章 有時候,很累…… 文 / 清潭
「嗯?獻上……罪證嗎?」
她吞吞吐吐,戰戰兢兢,言辭隱晦。座上的烏雅氏,似乎在沉思,似乎在考慮這一提議,也似乎想要看穿她是否有別的心思。她雖垂頭不敢直視,卻能感受到頭頂上方射來的審視目光。
對自己剛才的那番話,能否矇混過關,半點把握也沒有。只能像一隻待宰的羔羊般,任對方掌握自己的生死。
良久之後!
座上之人似乎說了句「很好」,但聲音太低,讓她幾乎以為是幻覺,卻聽得分明。隨即聽到殿外的腳步聲,之前退下的宮女快步走來,有人將她攙扶而起。
待她艱難地站穩身形,悄悄抬眼朝上方望去時,卻只看到一抹遠去的背影,心裡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
望著那背影,忍不住想要翹大拇指。
能在深宮中穩坐四妃之位,成了皇后,又成了太后,論心機之深,十個她也望塵莫及。若非她熟知大清朝這段歷史,只怕今日又免不了再喝一杯毒酒的下場。
真是,好險。
可她卻高興不起來。
應付了這位帝王生母,還有更難纏的那位冷面帝王。所謂大人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這一死一生的過程中,算是親身領教過了。果然是母子,一個比一個……唉。
一群宮女伺候著她,此刻,才感覺到身上的衣裙早已濕透。沐浴,更衣,喝藥,像木偶被人操控般又被安置在床榻之上。苦哈哈的湯藥,灌入喉中,她又覺得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一夜無夢。
自然是無夢的,那藥汁中有迷藥的成分。一是防止她逃跑,二則是……解她體內的餘毒。只不過,這些她都不知道,只是昏沉沉又睡了過去。昏睡前一刻,還在想著怎麼拿到「那人的罪證」。
次日。
雍正帝和昨日同樣的時辰,只身前來。
這一次,她醒來時,並沒有看見烏雅氏,只看到一襲明晃晃的龍袍在床前異常刺眼。(
猛然驚醒!
他他他,站在她睡覺的床邊,意欲何為?殺她?強暴她?不不不,她都病成這個鬼樣子了,估計是個男人都沒興趣。眼中的驚恐一閃而過,卻已然落入了帝王眼中。
雍正帝腳步朝後挪了挪。
咦?
她慘白著臉色,翻身下床。在帝王面前,她可不認為自己是對方的寵妃,可以若無其事地繼續躺著,就算坐著也會尷尬,覺得氣氛詭異又曖昧。
手腳虛軟無力,她一下子從床榻滾落下來。整個人只覺得頭暈目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前直冒金星。
一雙乾燥的大手,及時接住了她。
她急忙甩開。
藥力未褪盡的她,哪裡能甩得開,反而狼狽地跌入一具懷抱裡,聞見那件龍袍上熏著淡淡的檀香。
閉眼,蹙眉。
快來道雷劈了……他吧!
她對天發誓,絕對沒有任何時候試圖勾引帝王,絕對沒有任何時刻意圖攀龍附鳳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只是想下地而已,為毛會落入他懷抱裡?
一隻手臂,忽然將她攔腰抱起。
被他抱起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輕盈的像一根羽毛般,因為看他的樣子,似乎毫不費力,龍行虎步般邁開大步將她安置在偏殿的榻上。
一杯熱茶遞了過來!
她再次驚秫。
雍正帝親手為她泡茶?親手端過來放在她面前?這世界真是玄幻了!難道她的靈魂穿越到了他的某位寵妃身體裡?
澄清碧綠的茶湯裡,清晰地倒映出她驚愕的容顏。
她,還是錢多多。
可眼前這位……
真的是那位傳聞中冷血無情弒父殺弟的雍正帝嗎?
她慌亂地端起茶碗,試圖整理亂了的思緒。卻不料,一盞茶被她搖搖晃晃地灑出茶水,濺在了她和他身上幾滴,下一刻,她的手被一雙大掌包裹住。
倏地,她瞳孔瞪大。
啊!
她反應過來,無聲驚呼,慌忙抽回自己的手,一時忘了手中的茶碗,等想起來時卻發現,茶碗正好好地端在他的手指間,有兩片茶葉灑落在他虎口處。
她盯著那茶葉!良久!
猶豫,下定決心,才抬手小心翼翼地將之捏起來,放在榻上的方桌之上,盡量不碰觸他的肌膚。
一片……
兩片……
媽呀!怎麼感覺比繞著紫禁城跑十圈還累?只不過是兩片茶葉而已,捏起來扔桌上而已,為毛差點累得她虛脫啊?
她急忙移開眼神,朝後軟軟一倒。
拉開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她幻聽了,對面似乎有冷面帝王低低的笑聲。她心慌意亂,沒敢抬頭去確認,只是側身隱秘地大口喘息。
快點讓她離開這見鬼的皇宮吧!
佛祖!上帝啊!
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再這麼下去,她早晚小命不保!她只想當個大清朝的平民百姓可不可以啊——
高冷的帝王開了口:「你體內的餘毒未清,這三個月以來,朕一直秘密將你藏在這坤寧宮。如今,朕想帶你去個地方。」
尼瑪!
姐不去行不行?
你們這對母子搞毛線啊?動不動就要帶她去個地方!沒看見一杯毒酒喝下去,養了三個月還是這副病怏怏的鬼樣子,她連走路都成問題,怎麼去那什麼見鬼的地方?再說了,不會又是去那層層守衛看著的行宮吧?
能不能有話直說?這樣好累的,陛下你造嗎?
「啪!啪!啪!」
別誤會!
這三聲是清脆的掌聲!
不是諸位想的那啥那啥啥……
一頂軟轎,忽然從外面逕自抬了進來。她被兩名侍衛架著,有人掀開轎簾,將她安置進去,簾子放下。
轎子被人抬起。
一直,一直,一直走了好久。
這段距離,她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下,估計可以從坤寧宮直接出了紫禁城。她坐在軟轎內,若非心時刻吊著,很可能這麼長時間已經睡衣覺了。
不是去行宮?那是去哪裡?
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經黑了吧?她透過轎簾的縫隙依稀看到外面的光線若有若無地射進來,是黃昏的餘暉。
神秘!
故弄玄虛!
轎外的人走路,腳步輕的像貓一樣。雜,但不亂。一陣輕微晃蕩之後,軟轎被放下了。
之前的兩位侍衛,各自將手臂伸進來,一左一右將她架了出去。她才看見,她坐的這頂軟轎前方還停了一頂同樣的軟轎。
轎上走下一人。
雍正帝。
只不過不再是明晃晃的龍袍,改換了一身黑色的錦袍,十足某大戶人家老爺的裝扮。她下意識地朝自己身上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被換了。
儼然某大戶人家老爺的……小妾。
噗!
心潮起伏,她一口血猛地噴濺而出。其實是一直淤積在心的一口毒血,如今噴出來,頓時覺得舒坦多了。
一人快步而來,她眼眸微閃。
「怎麼回事?」
某老爺眼神冰冷,身邊的侍衛齊齊跪倒一地。他上前扶住她,卻看到她神情間並無痛苦之色,才揮了揮手,地上那幾人如蒙大赦般忙起身退至一旁。
只是,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異。她來不及去想,已經被某老爺扶著上了一艘畫舫。
畫舫很雅致。
一桌,一壺酒,四周垂著輕紗,隨風起舞。
她被扶著坐下。
而他,坐在了她的對面,自斟自飲。
兩人誰也不說話。
她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唯恐說錯。
某老爺,似乎心事重重,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她一眼瞥見,不僅也低頭沉思起來。能讓這位冷面帝王犯難的,會是何事?
該不會是……
哎呀呀!不要想不要想,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尤其是皇家隱秘。萬一被對面那位瞧出什麼端倪來……她下意識地瞄了瞄四周的湖水,真是一個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四周靜寂無聲!
只有這一艘畫舫,不緊不慢地朝湖心搖曳。前方,隱隱約約有光亮,似乎還有……嗯?調笑聲?
無數香艷的畫面,浮現眼前。
她忽然有些好奇起來,某老爺究竟想帶她去什麼地方,去見什麼人,去看什麼有趣的畫面?
「知道你為何沒死嗎?」
「……」
冷面帝王忽然開口,她頓時收回了遠眺的目光,疑惑地朝他望來,又驚覺不可直視龍顏,急忙移開視線。
好奇的模樣,已落入對方之人眼中。
「那杯酒,說是穿腸毒藥也不為過,但,毒是朕派人下入酒中的,宮中御醫無數,想要解藥也不難。」
「為什麼?」
她終於開了口,卻不知自己究竟想問的是什麼。某人看過來一眼,抬手飲盡杯中酒,輕歎一聲。
「有時候……很累……」
他的眉宇間,像是染了冰霜,卻難掩這一路腥風血雨勾心鬥角走到今日的疲憊。
她知道,累的不是身體。
是心!
忽然便不想再問下去了,一瞬間,似乎也有些明白。那一日南書房的一杯毒酒,其實只是一種試探。
一代帝王並非真心想要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或者說,這個無辜女子某個地方,喚醒了冷面帝王的……善良之心。她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為,雍正帝是一時心軟,她才有幸撿回一條命呢?
她忽然覺得心塞塞的,堵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