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7.第217章 217 叔嫂傳珍 文 / 清潭

    錢多多直搖頭道：「鍋中放入清水後，要先放入蔥薑片去腥味，最好再放點料酒……哦，對不起，你們這裡估計不會有料酒這種，嗯，這種宮廷御用之物。無妨，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魚入鍋時水要大開，不能溫水下魚，更不能冷水下魚。再有，雄片和雌片是否一起入水？」

    李師傅點頭。

    錢多多又問：「魚是浸泡熟還是沸水煮熟？」

    李師傅道：「一貫是沸水煮熟。」

    錢多多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擺了擺，道：「最後一個問題，煮魚湯汁是否扔了？單獨勾芡，而且是先撒的薑末？」

    李師傅再次點頭。

    這時，旁邊的客人有幾個被吸引過來，數雙眼睛都盯著這位看起來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等待著她能說出什麼門道來。

    錢多多緩緩道：「想必諸位都知道西湖醋魚的來歷！」

    「宋青天的傳奇故事我們杭州人哪裡能不知道？」店老闆接道：「以前宋氏兄弟，滿腹文章，很有學問，隱居在西湖以打魚為生。丹迪惡棍趙大官人有一次遊湖，正巧遇到宋大嫂在湖邊浣紗，見她美姿動人，就想霸佔。派人一打聽，原來這個婦人是宋兄之妻，就施用陰謀手段，害死了宋兄。宋家叔嫂得知後非常激憤，兩人一起上官府告狀，企求伸張正氣，使趙大官人得到懲罰。不料，當時的官府與趙大官人一個鼻孔出氣，不但沒受理他們的控訴，反而一頓棒打，把他們趕出了官府。」

    「後來……」

    一位鄰座老者接道：「宋大嫂要宋青天趕快收拾行裝外逃，以免惡棍前來報復。臨行前，燒了一碗魚，加糖加醋，燒法奇特。宋青天問大嫂『這魚為何與往日不同』？宋大嫂說『魚有甜有酸，我是想讓你這次外出，千萬不要忘記你哥哥是怎麼死的，你的生活若甜，不要忘記老百姓受欺凌的辛酸之外，不要忘記你嫂嫂飲恨的辛酸』。宋青天聽了很是激動，吃了魚，牢記嫂嫂的心意而去。終於不負所望取得了功名回到杭州，報了殺兄之仇，把趙大官人懲辦了。」

    「還有，還有呢！」

    一個粗布衣衫的漢子高聲道：「那惡棍雖然遭到了報應，可是宋大嫂卻一直查找不到。直到有一次，青天老爺出去赴宴，宴席間遲到一個菜，味道就是他離家時嫂嫂燒的那個味，連忙追問，才知道正是宋大嫂的傑作。原來，從他走後，嫂嫂為了避免惡棍來糾纏，才隱姓埋名躲入官家做廚工。」

    「可不是嘛！宋青天找到了嫂嫂很開心，於是辭了官職，把嫂嫂接回家，重新過起了捕魚為生的漁家生活。叔嫂傳珍的故事，帶著這道西湖醋魚一起流傳開來。」

    眾人繪聲繪色地講訴著，大多都是在樓下聽說書先生說的。

    錢多多也聽得十分專注，原來還有這麼一出，不僅帶頭鼓起掌來。頃刻間，掌聲雷動。錢多多知道他們稱讚的是那愛民如子的宋青天。

    店老闆道：「這個故事在我們杭州那是家喻戶曉！本店的菜譜正是當初的宋青天宋大人親手為其嫂所書，後代代傳下來。所以，要吃正宗的西湖醋魚，自然要來我們樓外樓。」

    眾人又是一陣鼓掌叫好！

    錢多多覺得這店老闆真會抓住機會打廣告，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不過與她無關，她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即可。於是笑了笑，道：

    「樓外樓將西湖醋魚當成招牌菜，遠近聞名，可這依葫蘆畫瓢也要注重細節。老闆，這位師傅，各位，請聽我為大家說一說這西湖醋魚的做法。草魚去鱗去腮，從中間一分為二，帶骨的一片叫雄片，不帶骨的叫雌片。鍋中水大開時，下魚，然後先入雄片後入雌片。千萬不能讓水再煮開，要澆幾次冷水，魚入要浸燙熟，而不是煮熟。煮魚的湯汁用來勾芡，醋少許糖少許醬油少許，不放鹽，就吃它的醬油味。魚撈出勾芡澆汁後，再撒薑末，不是先撒薑末。這般才能做出真正美味可口的西湖醋魚。」說起吃來，錢多多那是侃侃而談，這是她的長項啊。

    店老闆有些不以為然，可那位李師傅狀似有所悟，忽然掉頭離開了。

    「姑娘，你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難道你能親手做出一道不帶腥味的西湖醋魚？若真能，我甘願認輸。」

    「這個嘛！」

    錢多多自然是做得出來的，但那也要這個時代有液化氣才行。她淡淡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想必李師傅已經去挑選合格的草魚，準備為大家重新做一道真正的西湖醋魚。大家不妨等一等。」

    店老闆和夥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對對，等一等無妨！我說老闆你可不能為了這玉鐲，昧著良心欺負人家小姑娘呀！」

    「沒錯沒錯，我們大伙可都是見證！」

    圍觀的客人這麼一起哄，店老闆面上有點掛不住，只能連連拱手，直道：「怎麼會？不敢不敢!」

    錢多多這才重新坐下，說了這麼半天口也渴了，可是看看那茶……還是算了。抬眸發現何煥正愣愣地盯著自己看。老乞丐也好似不認識她一般，瞪大了眼睛朝她望來。

    「喂，你傻了？」

    錢多多推了何煥一把，他才回過神來，欲言又止。

    錢多多察言觀色，失笑道：「怎麼？這個叔嫂傳珍的故事，讓你深受啟發了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正巧說中了何煥的心事，便見他臉上一紅，垂頭不語。

    「我說小生，哦不，書生，你不是說明年開春也要上京趕考嗎？等你考取了功名，也學人家宋青天，回杭州來懲處惡霸，替自己出口惡氣，也替百姓伸張正義，做一個人人愛戴的『何青天』，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錢多多適時地引導，她知道只有激起這落魄書生的上進心，才能讓他闖出一片天地來，就是這小子貌似有點害羞，還很會藏心事。

    你看吧，明明對她這個提議很感興趣的樣子，偏偏假裝淡定地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一言不發的死德性。

    這讓錢多多很有股壓倒他——狂扁一頓的衝動！

    其實，她真想多了。

    人家何煥只不過在發愁上京趕考的盤纏罷了！不光是盤纏，從現在到明年開春還有大半年，這段時間他的食宿都成問題。

    是以，才不好意思接錢多多的話。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煥囊腫羞澀，身為書生的他，自然難以啟齒。偏偏錢多多粗枝大葉，一時也沒想到這點上來。

    「這茶真不是一般的難喝！」

    錢多多拿茶撒氣，衝著老闆道：「我說這位老闆，賓至如歸到底懂不懂？你給上門送銀子的客人喝這種只有茶葉末子的茶，不怕丟你百年老字號的臉嗎？」

    店老闆臉上一僵，陪笑道：「這可是十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兩的西湖龍井。」

    「蝦米？你蒙我的吧？」

    錢多多嚇了一跳。十兩銀子一兩？那是茶葉還是黃金？

    「詩云『欲把西湖比西子，從來佳茗似佳人』。龍井以色綠、香郁、味甘、形美為四絕。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扁平光滑挺直，色澤嫩綠光潤，香氣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葉底細嫩呈朵。尤以清明節前采制的明前龍井為上上品，『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不提獅、龍、雲、虎、梅，至少來一壺明前龍井吧。要不然谷雨前采制的二春茶也行啊！如今是夏季，雀舌正是時節總該有吧？龍井泡開後，應該是芽芽直立，湯色清冽幽香四溢才對。麻煩老闆看看這是什麼？抓了把茶葉末衝上水的，也能叫茶？」

    錢多多這邊叫囂著，一聽就是行家。

    何煥就在一旁只點頭，顯然也是在書上看到過的，可是如今西湖龍井乃是當朝貢茶，向來是御用飲品，只有皇宮才能品嚐到錢多多口中這些，對普通老百姓來說，茶是奢侈品。

    旁觀者有人搖頭苦笑，有人點頭贊同，紛紛猜測能拿出千年古玉的錢多多，想必出自大戶人家，才會如此不知民間疾苦。

    店老闆遇上這麼一位主，又不好責難，惟有報以苦笑。

    正在這時，之前離開的李師傅口中「姑娘姑娘」叫著，快步而來，將一盤新鮮美味剛剛出爐的西湖醋魚擺在了面前。

    果然不出錢多多所料。

    這李師傅也算是一位有心人！居然真的聽信了錢多多的那種做法，親自跑去挑選草魚，一番烹煮，做出這一道西湖醋魚來，十分恭敬地對錢多多躬身行禮。

    「肯請姑娘指教！」

    錢多多笑靨如花，口中說著「孺子可教也」，伸手夾了一筷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為什麼要小心翼翼呢？自然是因為她怕再一次吃到那股子腥味。

    數雙眼睛都盯著她看，等待她說出結果。

    可是好半天，她卻並不發表意見，而是伸出手掌示意大家都來嘗嘗。眾人一者是好奇，二者是有免費的西湖醋魚吃，當場便有幾雙筷子落下，夾起。

    「嗯？這味道……」

    有性急者追問：「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