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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節遼陽南路反擊海城 文 / 雪天雪晴 非包月作品

    在清軍與敵反覆攻戰,殺作一團的時候,這期間,朝廷為改變遼東戰場局勢,也在努力籌調。

    湘軍老將劉坤一來了。

    1894年12月28日,朝廷調兩江總督劉坤一為欽差大臣,督辦東征軍務,「關內外防剿各軍均歸節制」。但劉坤一上任之初,主要精力放在籌措畿輔守備上,一時無法顧及,關外攻守事宜仍暫時由宋慶調度。

    到1895年1月15日,光緒又命令宋慶、吳大澂共同幫辦遼東軍務。於是,吳大澂終於得以趕往關外。

    前邊討論過,清廷打算起用湘軍老將和舊部,以應國家之難。於是,帝黨也想借此機會,實現「以劑湘淮」的構想——也就是拿湘系官員來平衡,甚至取代淮系。為什麼?為了權力,需要掌控淮軍。

    沒想到淮系老大李鴻章一時還難以撼動。但對於朝廷來說,改變淮系一家獨大的局面,似乎也符合太后、皇上的利益。

    雙方在這上面,有了利益的交集。

    除了有「重大嫌疑」的湖南巡撫吳大澂,朝廷確實早已密集調遣左宗棠舊部魏光燾、曾國荃舊部陳湜、湘軍悍將李續賓之子李光久等募兵北援。

    不過平心而論,站在大清角度去想,此時中國有兵可調即為大善,還管他什麼淮軍湘軍,到這個時候,山西、河南、湖南兵馬都投進來了,南邊廣東的粵軍、西北甘肅的甘軍也都開始調動,調誰也不是稀奇了。

    再說,要老抱著一個淮湘軍的認識,又怎麼去看待遼東地方軍有兵出兵,沒兵的募兵,還有地方官員組織團練,奮起抗擊?

    有戰爭即為武人效命之時,有功還有命者也可以晉身陞遷,江山代有才人出,有一場戰爭就有一次滌蕩,就有一代新人出現。

    時勢造英雄,歷史不就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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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戰場屢挫,言官交劾,淮軍確實夠聲名狼藉的了。原來是精銳之旅,現在「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幾乎成了「敗軍」的代名詞。不光官員們看出朝廷和帝黨們對淮軍有想法,所以紛紛避開,與淮系劃清界限,拉開距離。而且雖然淮軍仍在前線浴血奮戰,但民間的名聲已經不大好聽了,所以也要撇清關係。

    有一件事可以反映出這種微妙的形勢。兩廣總督張之洞派人到廣東募集粵勇,特地交待手下:我們一切都是按照湘軍的營制,絕不能說是按照淮軍的。這是粵軍,可不能牽扯上淮軍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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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驅逐深入海城的日軍,扭轉遼陽南路爭奪戰的局勢,清軍在軍事行動上,始終是比較積極的。1月17日至2月21日,先後四次反攻海城。

    早在蓋平失守前,反攻的準備工作便已經開始。

    自東路前來增援的依克唐阿,1894年12月24日帶隊抵達了遼陽。

    吉林將軍長順所部原駐本溪湖,在摩天嶺以北、為奉天內線防禦部隊。海城失守後,西移至鞍山站、騰鰲堡一帶防禦。

    長順也想與宋慶、依克唐阿二軍同時進攻,所以依、長二將意見一致,擬定了一個與前期比較相似的「南北夾擊」的反攻計劃:

    依克唐阿、長順由北面,分左右兩路,步步前住,相機攻擊海城,並兼顧遼陽;宋慶由南面率隊夾攻,並催促已經出關的陳湜一軍由西面前來助戰。

    但在與宋慶商量時,宋慶回信言明:「因兩軍相距較遠,難定師期。」

    於是,依克唐阿與長順只能重新商量反攻之策。1895年1月6、7日,二人先後抵達鞍山站,「商定分左右兩路,步步為營,相機進剿」的作戰方針,決心以兩軍之力,獨自由北面發起向海城的反攻。

    1月11日,依軍進駐耿莊子,為右路,長軍進駐閔子山,為左路。兩軍均按計劃穩步向海城進逼。

    不過,宋慶確實又積極地向北移動,顯示他始終有著進攻海城的決心。

    可是,前節已述,就在宋慶調集徐邦道等人馬北上會剿日軍時,10日,日軍發起對蓋平的進攻,將宋慶軍又拉回南邊。

    所以,又被鬼子搶了先機,這次差點就打成了的南北會攻海城計劃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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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日軍攻陷海城已有一月。

    在此期間,海城日軍除了前出缸瓦寨,與宋慶打了一仗,其餘時間就是在修工事,以比清軍認真十倍有餘的努力在修工事。

    城西三里的晾甲山,城西南七里的唐王山,兩處陣地控制營口大道。第五旅團駐紮於城西南部,第六聯隊長塚本勝嘉負責晾甲山,第十八聯隊長佐薛正負責唐王山,防西南來攻。

    城北三里的歡喜山,城東北三里的雙龍山,兩處陣地控制遼陽大道。第十九聯隊長粟飯原常世負責歡喜山,第七聯隊長三好成行負責雙龍山,防備東北來攻。

    歡喜山又與晾甲山相望,又控制住牛莊大道。兩處守軍合力,防備西面來攻。

    城東南一里的蕎麥山清軍陣地,也重新整修加固。既是城牆近防陣地,確保海城與析木城的後路聯絡。此外又可與晾甲、唐王二山成鼎足之勢,以作應援。

    日軍各部加強了所屬防區

    區的守衛,並向各自負責的方向上派出前哨實行遠距離偵察。

    這麼一弄,海城敵人的防守已經如鐵桶一般,雖然三面受敵,卻甚至比當時清軍只防一面敵情的時候還要牢固,確實難以拔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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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日起,依、長二軍合計六十三營,約二萬餘人,開始向海城開進接敵。

    此前,二人為防止遼陽東路之敵趁機竄擾,對進攻海城部隊側面構成危脅,提前商請盛京將軍裕祿分別告知東路清軍「一律大張旗鼓遙作進規鳳城之狀」。

    前邊講過,也就在這一天,按照裕祿將軍的電令,聶士成等人便向鳳凰城方向襲擾進擊,將敵人吸引在遼陽東路。

    這兩處的配合是相當緊密的,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不過從依、長兩軍南進之時,便與日軍偵察警戒分隊不斷發生戰鬥,秘密性已基本不能保證,也難以達成奇襲的效果。

    1月11日,歡喜山日軍第十九聯隊的偵探隊穿著敵愾軍的號衣,偽裝成清軍到雙廟子偵察,返回楊相公屯時與依軍統領博多羅部相遇,被清軍斃傷七名。

    13日,依克唐阿經雙檯子到達了鼉龍寨。14日,長順軍抵達甘泉堡。

    15日,依軍前鋒進至前柳河子和平二房村。

    這一天,日軍100多人到甘泉堡南山設卡,被長順的靖邊軍和豫軍精銳營合力擊退。

    清軍行動緩慢,似進似退,竟一時起到了很好的迷惑效果。日軍摸不準他們的來頭,也不敢放鬆對其它方向的警備。

    直到16日,日軍偵察人員發現清軍佔領驗軍堡以北的沙河沿、長虎台、小王屯、大富屯等村,並在土牆上挖槍眼,桂太郎這才斷定清軍不可能是偵察或者牽制,而是要進攻海城。

    清軍確實按照依、長兩將軍「步步為營」策略,穩紮穩打,作好防禦準備,如果日軍被吸引衝到跟前,即可利用既設陣地殺傷敵人,搞得好,還能乘機反擊,打一個防守反擊。

    不過,日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吼吼地就出來。桂太郎一眼看清了清軍的企圖,鑒於清軍在數量上本來就居於優勢,下令禁止部隊出擊,就是不出來。

    日軍想的也是「把敵軍引到我軍防禦工事近旁,然後加以反擊」。

    當天下午5時半,日本第一軍司令官野津道貫率司令部人員,經岫巖來視察海城,肯定了第三師團的作戰方案,並訓示一定要固守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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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7日,長順、依克唐阿兵分兩路,打響第一次反攻海城戰鬥。

    左路(東路)長順軍進至雙龍山東北的二檯子,右路(西路)依克唐阿軍進抵歡喜山西側的波羅堡子,對海城形成了弓形的包圍線。

    下午1時20分,左路的長順所部從二檯子緩緩前進,佔領艾台堡子村,開始向雙龍山射擊。隨後,清軍高舉旗幟,向雙龍山前進。但在距日軍陣地四、五百米的地方,日軍的一個炮兵中隊前來增援,日軍槍炮齊射,清軍受到攔阻,幾次踏著大雪衝擊都無法突進,「更番仰攻,撲及山腰,雪深巖高,槍炮如雨,未能遽上」,一個小時之後,只好退入後面的窪地,然後緩慢地撤退。

    西路依克唐阿所部在波羅堡子村南設置四門快炮,掩護步兵向歡喜山進逼。

    據說,第一軍司令官野津道貫和第三師團長桂太郎正在歡喜山上觀戰,「突然,一發清軍炮彈掠著歡喜山巔飛來,其彈道非常準確。二位中將正手持報告交談,炮彈從中間穿過,不禁愕然一驚。」所幸這顆炮彈飛到遠處爆炸,使這兩個侵略軍頭子保住了狗命。

    當然,這個情節也有些傳奇色彩,只能當小說來讀。但歡喜山日軍陣地處在清軍的炮火打擊和密集攻擊之下,一度危殆。

    日軍便向波羅堡子炮兵陣地和清軍前沿,同時加強炮兵轟擊。清軍堅持戰到下午4時10分,依軍傷亡已近百人,開始撤退。

    日軍十九聯隊發起追擊,還從據守西面的第六聯隊和西南面的第十八聯隊抽出人馬協助,三路追擊依軍。

    依軍且戰且退,給最先逼近的日軍第十八聯隊第三大隊以重大殺傷。

    戰後,依克唐阿退回耿莊子,此時長順已退向柳河子,各自依村據守。

    於是,五天後又有了第二次對海城的反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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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平失陷後,確保營口又成為當務之急。

    宋慶把兵馬圍繞營口做防禦部署,章高元的山東嵩武、廣武、福字諸軍及張光前的親慶軍駐大房身,徐邦道的拱衛軍駐二道溝,劉世俊的河南嵩武軍及姜桂題的銘軍駐大石橋,宋得勝、馬玉昆的毅軍駐侯家油坊,「皆環營口東西北三面,或十數里,或二三十里」,「嚴備堵剿,力保營口」。

    清軍能動用收復海城的軍隊,仍然只有依克唐阿、長順二軍了。

    依長兩軍第一次反攻失敗,退守東起甘泉堡西至耿莊子一線。接下來的兩天內,雙方前哨不斷遭遇發生戰鬥。

    桂太郎估計清軍還會重整旗鼓、捲土重

    來,為了安撫部下和鼓舞士氣,19日,桂太郎在海城南小門內舉行「招魂祭」,祭奠缸瓦寨慘烈戰鬥中傷亡的鬼子。他在祭中稱讚這些成為異鄉之鬼的軍士們,「夏則炎天,冬則冱寒,忠節盡國,不厭其艱」,「或死彈丸,或斃厲疾」,雖「魂魄在天,地無影跡」,卻「氏名在牒」。最後,祈禱這些亡靈佑助,「我武之揚,此靈惟藉。」弄個海城陰風陣陣。

    桂太郎估計得很準,這一邊清軍也在積極準備。

    依克唐阿思慮如果不加緊進攻,如果敵人增兵,或出來搶佔地盤,形勢將更加棘手。

    1月22日,兩位將軍約好,各自出擊,夾攻海城。

    兩軍仍分東西兩路向海城進逼。但在戰術上略有改變,即每路軍又分成兩路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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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順所部,親軍統領明順等為一路,自正北方向從雙龍山和歡喜山兩山之間進擊,豐升阿、蔣尚鈞、丁春喜為一路,繞過雙龍山,直接攻擊海城東北的雙山子。

    依克唐阿所部,慶德、韓登舉等營為一路,自波羅堡子進攻徐家園子,札克丹布等營為一路,繞到蘇家堡子從西面進攻,德英阿,烏勒興額等營為後繼,靠近本軍左翼。

    針對上次兩路聚攻,攻擊面過窄,敵人能夠相應地集中兵力對付,且敢於大膽從西面和西南陣地中抽取兵力增援,這次清軍總共分四路,虛虛實實,以分散敵人的兵力。

    日軍也重新進行了防禦部署,主要是兩位旅團長分段負責,以牛莊大道為界,北面,由大島久直指揮,西面,由大迫尚敏指揮。

    根據前次清軍的進攻情況,桂太郎判斷:清軍主力在西路,而東路清軍只是牽制兵力,目的是分散我軍的兵力。所以,只要清軍不從營口方向來,防守西南方向的步兵第十八聯隊和西面的第六聯隊,還可提前預備兩個大隊步兵和一個大隊的炮兵,準備襲擊清軍的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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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0時15分,依軍經波羅堡子附近,向徐家園子進逼。

    不料日軍已在徐家園子設下埋伏,第十九聯隊第一大隊正在村北和村西的防禦工事裡隱蔽。

    桂太郎提前從西邊抽調的側擊部隊,在村西面和西南面隱蔽。

    日軍並不還擊,只等清軍進到近距離,然後再爬出業突然給以打擊。

    1時15分,當依克唐阿前軍各營逼近徐家園子,衝到離日軍陣線二百米處時,日軍步兵第十八聯隊第三大隊自工事兩端衝出,將依軍橫隊從中間衝開,分割成為兩部。

    隨後,所有日軍伏兵一齊發動攻擊,依軍被敵人的反擊衝散。

    依克唐阿見處境不利,一面命一營繞攻城南,以牽制敵人,一面派飛騎向長順告援。

    長順接到依克唐阿的飛報,立即帶隊經沙河沿,自依克唐阿軍後繞至城西,搶攻晾甲山。

    長順軍對晾甲山進行三面圍攻,由於日軍炮火太猛,難以前進。

    但在長順軍的牽制下,敵人對依克唐阿軍的側擊手段未能完全使出。等依軍撤退以後,長順也下令北撤。

    這次攻擊戰鬥中,清軍仍採取「步步為營,相機進剿」的老戰術。這種戰術曾被日人譏之為「防勢進攻」,其弱點十分清楚。

    最主要的還是清軍缺少攻城的大炮,又不擅長攻堅,因而遭到了失敗。

    而且,由於日軍又用上了心黑的榴霰彈,殺傷力很強,所以進攻的清軍隊形瞬時便被打得不能成形。長軍傷亡120餘名,依軍傷亡也在500名以上。

    改變戰術,找到克制日軍的對策,是清軍的當務之急。否則,再多的攻擊也是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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