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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節遼陽東路反擊鳳凰城 文 / 雪天雪晴 非包月作品

    眼看遼陽東路受挫,打通東路無望,「進奉天過年」的願望,成了一場笑話。

    加上第二軍攻陷旅順,戰功顯赫,讓山縣很受傷。

    11月25日,山縣又斷然下令進攻海城。

    山縣盯上海城,還進一步信心膨脹,要在攻下海城之後,對山海關發起進攻。

    這個明治元老、陸軍大佬實質上要拋開大本營「單干」。這種不顧現實情況,過於自信(失去理智)而盲目蠻幹,有可能破壞大本營的統一指揮,也有可能導致全盤皆輸的惡果。這加深了大本營的憂慮。

    大本營指出「此時以主力與清軍交鋒,對將來直隸作戰不利」,試圖說服山縣,並下令重申,第一、第二兩軍各就原地待命。但山縣依然不聽。矛盾已經表面化,為維護統一指揮、制止山縣的獨斷行為,大本營決定解除山縣的職務。

    據說,軍方如川上操六等人還有些擔心,如果公開罷職,讓山縣面子上過不去,搞不好他會「寧可狠心切腹自殺以保持武人面子」,就請求伊籐博奏請天皇,以「養病」為名召回山縣。

    11月29日,天皇睦仁向山縣下達詔書:「朕不見卿久矣。今又聞卿身染疾病,不勝軫念。朕更欲親聞卿述敵軍之全部情況,卿宜迅速歸朝奏之。」

    但在睦仁所派「敕使」到達之前,山縣已經在「違命」路上越走越遠,12月3日,在立見旅團未退回鳳凰城之時,便命令駐安東的第三師團向海城方向進發,將「生米煮成熟飯」。

    4日,山縣才再次向大本營陳述進攻海城的理由,想以這種辦法迫使大本營承認既成事實。

    接到天皇詔書,被「生病」的山縣明白什麼意思,5日,針對自己的「病情」,山縣認真地向大本營電告病已好轉,康復在即,能夠指揮進攻海城作戰,又以臨戰易帥不利士氣為由,要求轉奏天皇,免其卸職回國。

    但大本營再也不敢讓著個危險分子牽著走,鬧不好會把整場戰爭拖入深淵。所以,就以「敕命已下,勢難收回」,拒絕了山縣的要求。

    山縣被迫卸職歸國。臨行前,他與野津道貫、桂太郎兩師團長道別,又揮毫寫下一首詩:

    「馬革裹屍原所期,出師未半豈空歸?如何天子召還急,臨別陣頭淚滿衣!」

    想當初,兵臨鴨綠江,突然寫出一句「奉天城外三更雪」。這一「神來之筆」卻種在了意識之中,誘發了山縣的狂想,如今奉天成了他的傷痛。遠沒有實現建功的願望,山縣憤懣不平之情溢於言表。

    大本營以野津道貫繼任第一軍司令官,又調近衛師團步兵第二旅團長奧保鞏少將,出任第五師團長,一起來收拾攤子。

    山縣歸國後,被任命為監軍。這是日本陸軍創立時,設下的「戰時能充當軍司令官」的職務,山縣曾是第一任監軍。

    山縣回去後,繼續在大本營呼籲他那個進擊山海關的偉大構想吧。

    事實證明,日本撤換山縣是明智的,也是正確的。如果任其一味強攻遼東,日本發動這場戰爭的結局,至少是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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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在遼陽東路的爭奪戰中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山縣便想改弦更張,打通遼陽南路通道,便在海城開闢新的戰場。

    整個遼東戰場的局面也發生了新的變化。

    日軍將戰役重點轉向海城,並不意味著遼陽東路就不是清軍的重點。

    請注意,遼陽東路和南路戰場,是彼此分離卻又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圍繞一座海城,摩天嶺和營口兩部分清軍都被調動起來,參與到一場戰役之中。

    接下來,我們需要分開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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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繼續看遼陽東路摩天嶺方向。

    為了配合和保障第三師團進攻海城,日軍立見尚第十旅團奉軍的命令,準備再次向連山關進逼。這次的任務,是牽制摩天嶺附近的清軍。

    不等立見尚出動,清軍已經在謀劃主動進擊,反攻鳳凰城。

    但清軍也已經看出,鳳凰城日軍兵力不多,「惟陸續往鳳城搬運器械食物,意在圖沈」。12月4日,遼陽知州徐慶璋便向盛京將軍裕祿提出了調集各軍反攻鳳凰城的建議,「若不趁此時進剿,後恐難以取勝。」。

    依、聶兩軍擊退日軍,勝利會師,而黑龍江新招之齊字新軍及靖遠新軍共七營陸續開到,歸依克唐阿指揮。依克唐阿也聯繫聶土成,決定乘機反攻鳳凰城,打掉日軍的這個前進基地。

    9日,依克唐阿所部十八營至通遠堡,聶土成率夏青雲等馬步五營趕到,進一步商定了「合力夾攻」的戰術。清軍兵分兩路:西路由依克唐阿和聶士成親自率領,由通遠堡南進,東路由壽山、永山率馬步七營,繞道進逼鳳凰城東北,以期兩路合擊。

    10日,清軍開始向敵進發。但西路由通遠堡出發的依、聶兩軍進至雪裡站以北約十二公里的金家河時,便與日軍正面遭遇,在此發生了一場戰鬥。

    也有一些中日有關論著認為此戰發生於雪裡站北17公里的樊家台,稱之為樊家台之戰。按照日本第二軍司令官野津貫道發給大本營的電報,「十日上午9時過後,我軍在雪裡站以北約3里(日裡,每日裡合3。924公里)的金家

    家河子與敵軍遭遇。」(《日清戰爭實記》)而且聶士成《東征日記》記為「大戰於金家河。」(《中日戰爭》)依克唐阿《奏請獎恤傷亡弁勇折》也稱「十四日(公歷11月10日)按仗,……此金家河失事之由來也。」(《清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可見,此戰並非發生在樊家台,確應為金家河。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麼巧。戰略戰術的原則是相通的,清日兩軍的將領也想到了一處,日期很準,連路線都選的一樣,就像約的,中途碰面在所難免。

    在9日依、聶兩軍會師通遠堡的當天,立見尚留步兵第十二聯隊守衛鳳凰城,自己率步兵第二十二聯隊,再次向連山關殺來。

    當天,日軍宿於雪裡站。10日拂曉,日軍由雪裡站繼續北進。不久,便有探騎回報:「敵軍三千餘人南進,已到達樊家台附近。」日軍立刻做好戰鬥準備,但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向北進逼。

    上午9時左右,日軍行近金家河時,兩軍相遇。

    其實,清軍也已經發現日軍,並在金家河搶佔有利地形佈置了陣地,等著日軍過來。

    此處東西兩側峰巒連綿,山峰高達250米以上,兩山之間有相距1公里左右的一個缺口,為道路通行處,並有草河從山間流過。

    清軍分為三部,兩側山頭上各佈置五六百人據守,為左右翼。主力集中於草河東岸的柳樹林,據守當面。

    立見尚觀察清軍部署,也分三部分。命第三大隊列陣於右側,進攻清軍的左翼高地;第二大隊列陣於左側,進攻清軍的右翼高地。第一大隊作為預備隊,埋伏在最後方。

    10時,日軍發起攻擊,雙方首先展開了激烈的炮擊。

    日軍有兩個炮兵小隊,清軍僅有兩門火炮,在火力上大大處於下風。

    11時,日軍火炮集中轟擊清軍右翼陣地。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日軍第二大隊發起衝鋒,突破了清軍的一線陣地。清軍退至二線陣地,防禦火力更為熾烈。(「乘勢遂奪清兵第一陣。清兵復集第二陣,拚死防戰,炮彈迸空,銃響劈山,戰愈益烈」。)

    立見尚見兩翼攻擊一時難以奏效,便決定改變戰術,採取中央突破。下令將炮兵轉移到左前方山麓掩護,投入預備隊第一大隊對清軍正面陣地發起衝擊。

    清軍打退日軍第一次衝鋒,日軍又發起了第二次衝鋒,由於日軍的炮火太猛,依、聶兩軍被迫後撤到二道房身村,又據守村右側山頭進行防禦。打到下午4點多鐘,清軍才撤出陣地。

    當晚,依克唐阿軍駐守草河口,聶士成率夏雲青等回守分水嶺。

    這場遭遇戰鬥從上午10點打到下午4點多,連續激戰6個多小時。日軍傷亡60人,第二大隊長安滿伸愛少佐以下50人負傷,清軍傷亡較大,有110人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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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依克唐阿和聶士成在金家河激戰之時,壽山,永山所率各營也在向鳳凰城迂迴,由於道路遙遠,還在進軍途中。11日,清軍到達賽馬集大道上的龍安,依軍統領扎克丹布、德英阿率步隊三營趕到,清軍兵力增加到十營。

    可是,依克唐阿沒有將軍情及時通報到東路,協同不夠,相反,東路行動卻被日軍事先探知,給東路造成較大損失。

    留守鳳凰城的安友治延聯隊長獲知依軍三千餘人南下,已進至龍安,一面派搜索騎兵三個小隊及步兵兩個中隊至清軍來路上警戒,一面派人飛騎向九連城的第五師團司令部告急。大島義昌旅團長立即令原駐湯山的第二十一聯隊第二大隊火速支援鳳凰城,並另派一個大隊至湯山城,接替守衛。

    12日拂曉,日軍搜索隊分三路出發,中路沿賽馬集大道,南路沿靉陽邊門大道,北路沿雪裡站小道,前出搜索偵察。

    日軍中路的搜索騎兵小隊在長嶺子與清軍遭遇,雙方發生槍戰。日軍急忙向後撤退,與足立武政大尉的步兵中隊會合,企圖擋住清軍。但是,清軍也採取正面壓迫,兩翼側擊的戰術,三面合擊日軍。日軍無法抵擋,只好撤回防地。

    清軍一直追到一面山,第二天黎明,又從一面山出發,向草河東岸前進。當清軍進至草河與靉河圍成的三角地帶,便在河岸附近高地佈置陣地,架設火炮,準備掩護部隊渡河。

    史書記載:是日,濃雲密佈,朔風凜冽,河水半已封凍。

    午後1時,清軍中央陣地燃起了三堆火,發出全線進攻的信號。

    清軍全線向前推進,先頭部隊進至草河岸,左翼部隊已進至靉河北岸的小歪村。但是,日軍陣地始終保持寂靜無聲。

    其實,日軍因增援部隊尚未到達,故不敢回應。結果,清軍不知河對岸日軍虛實,在何處佈置防線,所以猶疑之下,停止了進攻,原地組織宿營。

    可惜,清軍因為猶豫不決,錯過了這次以眾擊寡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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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日軍從湯山城增援的山口大隊抵達,兵力有所增強。安友治延為謹慎起見,不敢與清軍正面交鋒,決定實行偷襲。

    14日拂曉前,日軍擔任偷襲任務的第一大隊藉著月光出發,沿靉陽邊門大道涉渡靉河,包圍了清軍的宿營村莊,然後突然開槍射擊,向村內發起突擊。

    清軍未料到敵人偷襲,從朦朧中驚起,急忙向前迎敵,或據牆壁亂射。富田大隊按照安友聯隊長事先指示,從上風頭縱火,火借風勢,迅猛異常地漫延開來。清軍被猛火濃煙包圍,聯繫困難,處境一時極為危

    險。

    所幸,統領壽山、永山沉著不亂,一面疏散兵力,一面佈置掩護部隊,組織全軍有秩序地撤退。

    永山親率部分人員搶佔高地,擔任掩護,「右翼隊據高丘,猶放銑防戰,半田大隊不能拔之。」日軍的進攻被阻滯。

    日軍原計劃擔任迂迴攔截和偷襲炮兵陣地的山口、富田兩個大隊也趕過來,一齊向掩護部隊進攻,清軍全然不懼,繼續「奮鬥勇戰,堅守陣地」。成功地把日軍三個大隊都吸引到了右翼,其他部隊得以從容地撤退。直至掩護任務完成後,清軍右翼部隊才退向高處,攀著岩石越過山背而去。(「遂傅山背,攀巖角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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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清軍撤退的路上,又遇到了埋伏。

    安友治延決定偷襲清營,也同時向旅團長立見尚做了報告。立見便派三原重雄大隊進至蔥嶺附近,在清軍退路上再設一道攔截線。15日早晨7點,當清軍退至蔥嶺時,日軍三原大隊突然出現,向清軍攻擊。

    日軍相互之間極為注意聯絡和協同,清軍卻沒有做好這一點,所以根本不知道西路敵情和作戰情況,也就沒有預料到這一招,突遭狙擊,猝不及防,隊伍大亂。在此緊急關頭,永山再次挺身向前,率隊突圍。

    永山(1868—1894),漢軍正白旗人,本姓袁,是明末名將袁崇煥之後(歷史有時候就是這樣令人感歎)。因其父富明阿曾任吉林將軍,以蔭功授侍衛。永山自幼學習武,深識忠義,而且身材偉武,胸有甲兵。日本挑起甲午戰爭後,永山誓滅狂寇,在依克唐阿軍中任馬隊統領。「大小十餘戰,陣陣軍鋒,無不怒馬當先,摧堅執銳。有時山路崎嶇,馬隊不得手,該侍衛即下馬步戰,奮不顧身。」由於永山敢於衝鋒陷陣,身先士卒,部下也奮勇敢戰,所以日軍比較忌憚,稱「就怕馬隊」(有「深畏馬隊」之語)。

    一面山戰鬥,永山為右翼,一直堅守陣地,直至全軍脫離敵軍的包圍。蔥嶺遭敵伏擊,永山率先衝殺,奮戰中左臂和額頭先後受傷,仍持槍參戰,率眾衝鋒。不幸胸前又中一彈,頓時倒地昏暈過去。醒來後又大呼而起,被護衛(戈什)扶著,堅不肯退,直至犧牲,臨終仍吃力地囑付部下跟隨壽山殺敵。永山犧牲時,年僅二十七歲,是甲午戰爭中壯烈殉國的一位年輕優秀將領。

    永山率隊拚死搏戰,使敵人死傷甚眾,不敢向前緊逼。在他犧牲後,壽山便率軍突出日軍的伏擊圈,向賽馬集撤退。

    至此,反攻鳳凰城的戰鬥結束。

    這次戰鬥,清軍正好與日軍謀劃的攻擊行動頂在一起,東西兩路之間沒有很好地協同,所以導致清軍失利,沒有實現攻擊鳳凰城的目標。清軍這一仗損失也比較大,依克唐阿失還去了一位得力的將領。

    但清軍也給予了敵軍以沉重的打擊,再次將日軍推回到鳳凰城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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