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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節大連灣——連鎖反應 文 / 雪天雪晴 非包月作品

    大連灣,具體位置,也就在現在大連金州區和甘井子區之間面海的地方。

    由於對外開放和得天獨厚的條件,現在的大連,已經是著名的商業經濟重鎮,也是北方著名的沿海旅遊城市,海邊分佈著景色優美的廣場、公園。由於城市發展對土地的巨大需求,近年很多地方猛烈地炸山填海,小平島都成了內陸,大連一些原來靠海的地方,已經被填出了幾公里不等。

    當然,從前旅順可比大連有名,當時大連這地方除了一座金州,也就只是一些村莊了,最大的叫大連灣鎮。

    大連灣灣面開闊,山形左右拱抱,東南面臨海灣,三山島屏障於前。灣底處中央有兩座半島稍微突出,伸入灣中,左邊為和尚島,右邊為老龍島。據說李鴻章到過旅大8次,4次來過大連灣,其中2次是考察——最早他想把海軍基地建在大連灣,但發現「大連灣水深口寬,不易控制」,因而放棄。又覺得此地山勢迴環,形勢扼要,關係渤海門戶,應購置巨炮,建築炮台……大連灣炮台,就是指北洋修建在這一帶的海岸炮台群。

    北洋當年首先集中財力建設了旅順、威海軍港,一有餘力,便從1888年開始,在大連灣左面的和尚島築了東、中、西三座海岸炮台(現在已不明顯,和尚島北側,也被填出了一個碼頭),在老龍島,構築了老龍頭、黃山海岸兩座炮台(現這兩座炮台的遺跡尚在)。後路還建築了徐家山陸路炮台一座。整個工程直到甲午前一年的1893年,才剛剛峻工。

    從相關資料,以及殘存遺跡和少量照片看,炮台都是用砂石水泥構築,由上層炮位,下層子彈庫,周邊兵捨組成,四周還有高大的「土圍子」,又當圍牆,又可佈置守禦。

    炮台全部採用克虜伯大口徑要塞炮,和尚島上每座炮台,裝備210毫米和150毫米要塞炮各2門;老龍頭炮台,裝備240毫米要塞炮2門;黃山炮台,同和尚島一樣,裝備210毫米和150毫米要塞炮各2門;而後路的徐家山炮台,則裝備150毫米要塞炮4門,還有80毫米口徑行營炮8門,4磅行營炮4門,專門用來防備陸上進攻。

    加上整個灣口有三山島遮護,南側大山島方向出口還算寬闊,北側小山島與半島間窄窄的出口,水面僅3公里多,清軍還密佈觸發水雷、視發水雷,再往灣底,就在嚴整排列的要塞炮寵罩之下,幾乎可以肯定,沒有什麼軍艦敢從這裡突入海灣。

    當時,這套海防體系由於地位作用十分突出,裝備技術先進,又有前面海防炮台建設的經驗,絕對夠威力、夠堅固。建成之後,受到時人高度評價。人稱,「我海疆炮台,大連灣式最新,炮亦最利……以屏蔽南關嶺,為旅順口後路扁鑰。」

    但是,這個對南關嶺以及整個旅順後路山地的「屏蔽作用」,只是站在大連灣炮台有效控制海面的角度去說的——有這樣一圈炮台,對海面的防衛上自然是威力巨大。

    而這也正是它從設計到佈局上不可避免的重大缺陷。

    就是說,它的巨大威力,完全建立在陸路沒有威脅的前提下的。

    反過來看,南關嶺反而也是它的後路屏障。一旦敵從陸路進攻,後路金州、南關嶺失守,那一圈向海的大炮,將一無用處。不但屏蔽不了南關嶺,反而自己暴露在敵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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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大連灣炮台的威力,小日本不可能不清楚。而對它的缺陷、要害,小日本同樣不可能不知道。

    就大清來說,對這麼一個地方,應該有一個互為屏護、共同守衛的戰略籌劃才行。

    可是,綜觀大連灣的戰鬥,卻從一開始就低調沉悶,完全沒有發出任何光彩。

    本來戰鬥部署就含含糊糊、斷斷續續,竟然還在前線將領的理解執行上,又節外生枝,分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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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連灣炮台開始由提督劉盛休統銘軍十三營駐守。甲午戰爭爆發,除留六哨兵力外,其餘軍隊隨劉盛休開赴大東溝接應朝鮮清軍。隨後總兵趙懷業帶懷軍六營兩哨調補大連灣駐守,兵力上先少了一半。其中,和尚島駐兩營,老龍頭及黃山各駐一營,後路的南關嶺駐一營,蘇家屯駐一營二哨。

    還在敵人登陸,金州危急的時候,大連灣和旅順的防禦便迫在眉睫。

    李鴻章對日軍登陸無力阻止,只能置之不顧,對金州也力不從心,但對大連灣和旅順又做何打算?

    實際上,李鴻章之意,已經變成以保衛旅順為重點。

    不是說「大連灣為旅順後路緊要,互為犄角,不能不防」嗎?還告誡過灣旅防守將領,如金順所言「誠如傅相(李中堂)來諭,大連灣不保,旅順更危」。

    那只是早在獲知日軍登陸的情報,一直到日軍上岸,李鴻章所思考的方案。

    等日軍推進到貔子窩,攻旅順的跡像已經明顯,而且在攻佔金州之前,李鴻章的想法已經變了。

    變成了寧要旅順,不要大連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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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們看到,到了金州形勢危急的時候,李中堂忽然又有了新的安排。分別部署如下:

    一方面,11月2日,盛宣懷致電趙懷業等:「尊處分守各營,兵力散而不聚,恐難當大敵。帥意(李鴻章的意思)旅重於灣,南關嶺有險可守,倘灣不得守,須帶炮隊退守南關嶺,以保旅順為要。」明確了老帥「旅重於灣」的新判斷。

    另

    一方面,就在同一天,李鴻章也電囑旅順水陸營務處道員龔照璵,迅速籌策部置旅順的防守,「吾意寧失灣,斷不失旅。」這等於是告訴龔照璵,關鍵時候,為了加強旅順的防衛,大連灣可以棄守。

    這些命令,與前邊他自己所明確的「守旅必守灣」的思想,顯然是自相矛盾的。

    按一些史書所寫,李中堂似乎又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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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點亂。但李鴻章大人還不至於亂了方寸,他很清醒。

    李大人面臨一個抉擇。這種選擇幾乎天天都遇上,事事都是兩難的境地。

    打,不打。增援,不增援。增援走海上,還是走陸上。守,還是撤……

    當前,那麼大的戰場上,鴨綠江、金旅,先顧哪端,需要判斷和籌措。

    現在,一個大連灣和旅順,先顧哪頭,也需要仔細掂量掂量。

    在南關嶺與大連灣的取捨上,他也不得不重新考慮大連灣與旅順的問題。

    給趙懷業的命令,核心是「退守南關嶺,以保旅順為要」,這11個字,足夠體現李鴻章的考慮。

    至於棄大連灣而守南關嶺,主要是因為:一方面,鬼子從陸路上來,準確掐住了大連灣的要害,已經讓海岸炮台威力盡失,無用武之地。

    另一方面,南關嶺是旅順後路山地險要的起始,進旅順後路,必經此處。

    選這兒,簡單一點說:不是南關嶺山地重於大連灣,而是旅順重於大連灣。

    所以在必要時,必須調大連灣守軍,向旅順後路上佈防。

    至此我們可以看出,李老帥顧此捨彼的原因,還有不得不取捨的無奈。

    關鍵的制約因素,又是兵力不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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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邊連順、徐邦道、趙懷業請求增援旅順,遭到李鴻章拒絕和訓斥,已經可以認為,李鴻章就是指望著旅順後路那片山地,來阻止日軍進攻了。

    此時,李鴻章已經下定決心,把陸路的重點放在南關嶺,兵力也要向南關嶺集中佈防。

    除明確趙懷業必要時退守南關嶺外,他還通過盛宣懷致電灣、旅諸將,明確:「貔子窩至金州路皆寬,惟有南關嶺起,土城子止,寬止十里。中有山嶺,形如蜂腰,西人皆稱可守。若調十營扼山嶺,多安炮位,平路多設地雷,當可緊守。一面再調兵接應。」

    此外,他還多次電催趕辦,緊急在南關嶺建設土炮台,做防守準備。

    單純從戰術上來講,據守南關嶺,也不能算是無謀。相反,這還是可行的。

    前邊提到「金州地峽」,我們也已經討論過。這片險要之地,所謂「逾南關嶺而西南,則地勢漸張,山海依倚,磴道迴旋,乃天然形勝」的地方,形如細腰、正面狹窄,日軍兵力再多也根本展不開,也就形成不了優勢;迂迴無路,只能一步步推進,沿途需翻山越嶺、採取仰攻,有幾道山嶺山勢還十分陡峭。

    後來日俄戰爭,日軍用了半年,還沒通過這片山地,就能說明一點問題。

    所以,按李大人的思路,如果清軍依靠山地有利地形,層層設防,將極大消耗日軍力量,改善旅順防禦。不敢說能打敗日軍,但絕對可以拖一拖。要是能擋上個十天半個月,或許,就會迎來轉機。

    可是,如果前線將領無能、軍不堪戰,即使有再好的設想,也會成為敗筆。

    李鴻章的盤算,就是因為這些豬一樣的隊員,迅速便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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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那幫手下看來,既放棄了大連灣,南關嶺也決不可能屹立無恙。

    李老帥無法顧及的一點,恰恰是致命性的問題——

    至少,大連灣失守或棄守,將使本來就低迷的士氣更被嚴重「銼低」。

    而且,由於趙懷業未能準確理解(或者說就是曲解)李鴻章的命令,既不及時調整部署,向南關嶺轉移兵力,又不能約束部隊、及時應變,致使金州失守、大連灣棄守,這兩環加在一起,直接而迅速地引發南關嶺山地也被棄守的雪崩性惡劣後果。

    跟葉志超一路棄守平壤、安州、定州、義州,原理是一樣的。

    李老帥估計不足的,恰恰也成了致命性的問題——

    雖然說,反正日軍已經登陸,眼前的威脅也在陸上、還有更北邊,捨棄一個大連灣,又能怎樣?一時之間,敵人也不可能再從那裡上陸了,而藉以運輸物資,恐怕還需要很多工作。

    但這,也只是一廂情願的估計而已。

    後邊的事,也完全出乎了李大人的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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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李鴻章也使出了他領兵幾十年,屢試不爽的那一招,激勵大家道:「如能守住南關嶺,不使(敵人)越過,統領、營官當邀破格恩爵,弁兵重賞銀兩,決不食言。」

    因為這次他還有料,所以還威嚴地告誡諸將說:「衛達三(汝貴)已拿問。其勢不能不拚,然捨南關嶺不守,過此恐不能守。」

    李老帥就是這樣,不止一人批評他平時不像曾國藩那樣注重教育,培養

    士兵的什麼觀念,也不像曾國藩那樣,對部隊管得很緊。看來他確實對曾老師的做法根本不以為然,總是以為,沒必要有事沒事那麼約束官兵,只要給官做、給銀子,大家自然都會拼上命去。再加上拿衛汝貴事例嚇唬嚇唬,看誰敢不出力?

    他沒搞清楚,對內鎮壓農民起義,這一套好使,但面對外敵,特別是日軍這樣很兇惡,也很專業的敵人,更特別是這邊還大多是新招募的兵,初上戰場,要是沒有了信心,不管靠官位和銀子鼓舞,還是靠「嚴肅處理」來恐嚇,都是無效的。

    應急避險,本來就是人的本能反應,不是訓練有素的部隊,絕難以冷靜應對危險局面。從軍隊群體心理上來講,更是容易出現「越打勝仗越勇猛,越打敗仗越膽小」的累加效應。如果關鍵時候,「保命要緊」成了第一選擇,那不敢打的,想跑的,還是會毫不遲疑轉身就跑。處理不處理,先躲過這一「劫」再說。

    中日戰爭打到這個程度,他還是沒有被「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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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崩」就這樣開始了。

    回顧實戰,我忽然覺得,從金州失守開始,大連灣就已經失去作用。

    仔細看大連灣炮台與金州的位置關係,你會發現:金州以南,才是大連灣左側和尚島三處炮台的真正後路!而那地方,偏偏地勢較平,幾無險可守。也就是說,捨了金州,和尚島便後路洞開。

    其實,從金州危急,大連灣炮台守軍已經感受到了壓力。雖然守灣是他們的任務,但趙懷業卻不能不顧慮金州的局勢。

    而在日軍攻城之時,趙懷業終於也坐不住了,一咬牙,帶領和尚島炮台守軍趕來增援。他一定是醒悟了,後悔沒聽徐邦道的話。

    但是,一切已經太遲了。

    眼瞅著城門失守,日軍蜂湧而進,已經於事無補。他也根本沒那個膽子衝上去搏殺,只好撤退。

    退,回原地也不行了。金州一失,和尚島馬上也將被截斷,半島就會成孤島!

    只好丟棄,向南溜走了。

    當夜,趙懷業率和尚島守軍兩營,移駐老龍島。

    這裡,才堪堪與南關城東西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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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日,日軍向大連灣進攻。

    事先,日軍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打金州時,本來日軍已經攻入城中,徐家山炮台方向仍不知金州失守,還向金州東南日軍集結地發炮轟擊了好一陣子。這一手,也讓日軍十分驚懼。

    包括派出偵察,對徐家山炮台進行周密偵察,發現炮台有土圍子,還有200左右的清軍活動,大炮也非常嚇人,不能不認真重視。

    日軍不得不小心,對攻打大連灣作了充分的準備。

    包括一去便回不來的準備。

    「各級軍官兵士決心死戰,有的把行李托付給戰友作為遺物,有的把捲煙分得一支不剩,也不帶午飯和乾糧,悲壯凜然無一想生還者。」

    憑日軍手裡的行營炮,是難以與炮台大炮對敵的。所以,日軍決定悄悄進軍,以偷襲為主。

    根據山地元治的部署,日軍分三路向大連灣進犯:

    右路部隊,包括步兵第三聯隊,騎兵一小隊及炮兵兩中隊,由第二旅團長西寬二郎少將指揮,沿旅順大道前進,向南關嶺方向進迫,截斷清軍來援之路;

    中央部隊,包括步兵第十五聯隊,騎兵一小隊及工兵一中隊,由步兵第十五聯隊長河野通好大佐指揮,直插大連灣右面,攻擊老龍島炮台(日軍記為大藍山炮台);

    左路部隊,包括步兵第一聯隊、騎兵一小隊及工兵一中隊,由第一旅團長乃木希典少將指揮,攻擊和尚島炮台。

    其餘部隊,駐金州城南,作為預備隊。

    並且,還要求日本海軍也趕來助戰,作出從海上進攻的樣子,以牽制炮台守軍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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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清軍的行動,讓山地這一通鄭重其事的部署顯得十分滑稽。

    日軍向大連灣進攻時,一路上竟沒遇到任何抵抗,行進極為迅速。

    日軍低調而正規地按偷襲要領,摸近大連灣炮台,又像烏龜一樣,從幾百米遠的地方貼著地皮爬過來,所幸,雄偉的炮台內一直靜悄悄的。熬過最凶險的階段,一擁而入之後,才知道要塞內上演的,竟是一出空城計。

    原來,清軍趙懷業部已經趁暗夜全部撤離了大連灣。

    等日軍搜檢炮台和兵營,發現空無一人,士兵們由令人窒息的緊張中一下子鬆弛下來,又「不禁自失良久」。

    日軍兵不血刃,一鼓而下。再接再厲,奮勇突進,戰鬥就像演習一樣。上午9時左右,大連灣各炮台全部被日軍佔領。

    日本海軍派出幾艘軍艦,早晨趁海霧趕赴灣外,先對岸上試放兩炮,竟毫無反應。至9時許,「築紫」、「赤城」二艦正準備再打打,接著就發現,和尚島炮台已懸掛日本旗,中國炮台的炮口全部指向天空——陸軍得手了!

    在這裡,日軍還揀了大便宜。

    在和尚島柳樹屯的水雷營內,日軍驚喜地搜尋到了大連灣口水雷群的佈置圖。海軍馬上

    派人過來取走,按圖索驥,一一掃除。「收布設水雷圖,因得詳其布設之狀,即掃海以絕其憂。」撤退的時候連這樣絕密的佈防圖都丟了,真是奇葩!

    細節決定成敗。有多少這樣的事,導致了戰爭的失敗,甚至決定了國家民族的興亡。李鴻章當然不會料到,自己的部置迅速被破,最後還是敗壞在自己人手裡。

    接著,聯合艦隊散佈在附近花園口、貔子窩海面的軍艦集中到大連灣內。

    此處有大連灣碼頭,還有清軍在柳樹屯海口內修建的棧橋,叫柳樹屯棧橋,又敬稱「李鴻章」棧橋。據記載,這座棧橋長約100米,寬5米,呈丁字型鋼樑結構,十分堅固,下部鐵板構成方柱,中灌水泥,直入海底,主要用於艦船燃料、物資彈藥、糧食起御和軍中餉械等轉運。

    現在,完完整整地交到了日本人手裡。

    李鴻章苦心經營的大連灣要塞、碼頭,反成了日本繼續擴大侵略的根據地。

    「大連灣有海軍碼頭,倭人據之,其大小軍資從此得登岸地轉輸前敵,而遼東之禍愈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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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大清更為雪上加霜,同時對日本雪中送炭的是,守軍逃走之時,武器槍械彈藥盡皆丟失。被「拾金不昧」的趕巧了,全部落在了日本人手裡。

    這又是李鴻章始終沒有交待,肯定也沒有預料到的。

    有一組字眼和數字十分扎眼:行營炮,槍,彈。看這段字——「倭將方至時,我金州、大連灣儲備軍械,除了勇丁配執的兵槍以外,還有海岸、行營兩種炮共一百二十餘尊,大小炮彈二百四十六萬餘顆,而從滬局(上海製造局)運到的行營快炮尚未啟封,華廠自製槍加德國槍共六百數十桿,槍彈三千三百八十一萬數千顆;及馬匹行帳諸式軍需,所蓄甚厚。嚴城巨防,不料兩日之間竟扔下跑了。」姚錫光在《東方兵事紀略》中所記的這些武器彈藥數量,與《日清戰爭實記》日方所記的數量基本相同。

    前邊探討過,按《清史稿》所記,各地槍炮廠已經能夠製造新式洋槍,而且是連發快槍。唯一不足的是,銀子。但從囤積的步槍彈藥數量看,除加緊外購,開戰後各局確實開足馬力生產,以應付戰場所需。我們由此可以看見大清為這場戰爭所付的努力。

    從這些數字看,這裡顯然是支持北洋作戰的一個補給基地,規模也夠大。但到了戰場上呢,一方面這裡有多餘的槍炮彈藥,另一方面徐邦道卻因缺乏這些急需槍械而連連申請,最後領些破槍上陣。這只能說明,大清的後勤保障真的是混亂和運轉不暢,而作為總轉運使的盛宣懷、遼東轉運使的周馥等人,也有不清楚底數的問題。

    此外,也不排除各部隊間相互分割,有了東西卻不肯相互支援,或者是不能撥付——如動兵一樣,均是敏感問題,不見批、沒有條子是不能給的。真是死板得夠高級。

    這些「梗阻」到處存在,無一處不影響大清這場戰爭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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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的軍官竟如此昏饋,一邊嚷著裝備不足、軍需物資不足,一邊好不容易運上來了,卻總是在倉皇撤離時輕易就丟棄,原封不動地贈給敵軍。

    這種事一再出現,平壤是這樣,鴨綠江是這樣,大連灣,仍然是這樣。

    非常遺憾,如果這些炮彈、子彈,在走之前通通打出去,會是什麼效果?

    一而再,再而三,就要讓人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撤退前總是不加破壞?

    都是時間緊急嗎?還是沒有這個意識呢?

    子曾經曰過:「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鍾」,說的就是要奪取敵人的糧草物資,保障自己、削弱敵人,這是「拿你一分,等於我比你多兩分」的軍事算術,甚至會轉換出十倍二十倍功效的辯證智慧。「因敵就食」是作戰的一個古老原則,反過來講,至少當然也是「我帶不走,也絕不能給你」。雖然作戰的對象,使用的武器不同,可基本的原則不會變。不可能沒有一個將軍想到這一點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確實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中華老祖宗兩千年前就明確告訴我們的事,我們卻已經忘了。這毫無疑問地顯示了大清軍事素質嚴重倒退。軍事制度弱,連軍官成長的渠道也值得反思。

    相反,日本人卻在這上邊運用得十分純熟,發揮得淋漓盡致,毫無遺漏。

    也許這才能解釋,日本運氣為什麼這麼好。也不能再僅僅說是,運氣在日本人這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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