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節再無法遏止戰爭步伐 文 / 雪天雪晴 非包月作品
雖然外交上沒有任何成果,但李鴻章極力通過外交轉圜,避免戰爭發生,這是基本事實。
本來以列強的力量,聯合一家兩家,制止日本,是很有可能的。可惜,李鴻章失敗了。因為,他拿不出太多的東西。
所以他後來才發現,自己被合夥坑了。
但若言李鴻章外交失敗,為甲午戰爭埋下禍根,甚或引發戰爭,卻實為倒置。
應該說,外交也許能推遲甚至制止戰爭(只是或許),這樣的事例是有的,但洋洋萬言,能嚇退百萬雄師,那是傳奇。
滔滔宏論,能消兵災之禍的真實原因,是背後有實力,而且必須是「硬實力」。
從中國的戰國時起,就有縱橫家活躍著,但他們彪柄史冊的成就,他們閃耀在古典的光輝事跡僅說明一個問題:外交能明勢,能造勢,就是不能憑空起勢。
他們從來不是上來就拿口水淹死人家,也沒有一位是靠見面就把劍拔出來,說「不聽我的,我削你」。
他們一個個又打比方、又舉例子、又找數據,捭闔一通,看透了不過是:講清實力、講清實力的組合分拆,分析實力變化引起的事情發展走向。能打動人的和嚇住人的,只有這一個——實力。
空空兩手,憑三寸之舌,縱然唾沫口水激如暴雨、天花亂墜密如飛瀑,能抵住一支利箭穿透之?
消滅北洋艦隊,佔領朝鮮、台灣,外加撈一大筆錢,是日本人此戰的既定戰略目標。
要嚇住日本人,你得有實力,還得是足夠的真本事、真實力。
要議和,那得滿足日本的胃口,但誰能給起這個價?
李鴻章可能還沒有判清楚,日本人能有這麼大的胃口。但事實明擺著,至少他已經清楚,戰與和,已不是老大人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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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埋頭於對外交涉,在謀全局上,又慢了一拍。
這已經不是退不退兵、誰先退兵的問題了。
其時,已經是如何應對一場戰爭的時候了。
而且再明白一點說,這時,求和恐怕都不可得了。
日本人等的不是大清自動退兵、讓出朝鮮的好事。
日本人也不會傻等白等,因為從開始就沒做這樣的預期。
假惺惺還在對大清、對朝鮮認真進行「口水」戰、政治戰的時候,藏在身後的倭刀馬上就要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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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大鳥已經接到陸奧外相的訓令:「日清衝突不可避免。」
6月27日,大鳥又接到陸奧外相傳來的更明確的訓令:「製造開戰口實。」
就在朝鮮接到大鳥改革提案、還未答覆之時的7月12日,大鳥再次接到陸奧更加急切的命令:「英國在北京的仲裁已告失敗,今有斷然處置之必要,如不至引起外界過度非難,當利用某些口實,迅速開始實際行動。」
開戰的決心從一開始就在,現在,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亮出來了。
7月14日,北京那邊,日本駐華代理公使小村壽太郎向清政府遞交照會,也就是小村得意洋洋稱為的《第二次絕交書》,稱:
「……貴國依舊只是主張我國撤兵,更無容納我國意見之表示。此非貴國政府好事而何?事局既已至此,將來所生事態,帝國不負責任。」
這種唯恐矛盾不激化、唯恐事態不擴大的挑釁和誣蔑言語,已經稱不上是外交的措詞了,簡直是戰地軍使來下戰書。
而且,漢城這邊,日軍參謀本部事先已經明確隨大鳥開赴朝鮮的軍艦和陸戰隊員,全部歸大鳥公使指揮。
有兵有槍,大鳥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這幫日本外交官都已經成為唯恐不亂的點火者,而不是滅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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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嗅覺是最靈敏的,腦筋也很靈活。應該說,他是第一個從各種風聲中判斷出日軍必會挑起戰爭的危險的。經過與日使連日的交涉,對朝鮮國王的安撫、爭取,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直到突然之間,日本人攻破王宮,「撤換」了國王,袁世凱明白:大勢已去。
見事不濟,他就再次給李鴻章發了一封回國的請示,不等回電指示,就把所有事務委託副使唐紹儀,再向朝鮮國王撂下幾句狠話:我還會回來的。
轉身,趁夜色趕往仁川,乘上輪船返回了大清。
此去是搬兵,還是逃命,不知是什麼想法。但結局我們知道。
反正,再留已是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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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袁世凱外,兩名戰將也洞悉時局,預測到了日軍一心只求挑起戰端的本意。
一位是北洋水師的副將、管帶方伯謙。
一位是淮軍將領、直隸提督葉志超。
方伯謙上書:俄國是靠不住的,日軍定要開戰。不如退回駐朝軍隊,重新部署。
葉志超給出的建議是:上策,應該迅速向平壤增兵,以軍事上的壓倒性優勢,遏止日軍冒險的
企圖。中策、下策……不說了。
可是,這兩位,一位受到襲擊,狼狽奔回威海。
一位一路狂奔,過了鴨綠江才剎住腳。史上贊曰:創造了超遠距離高速奔跑運動的歷史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