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海軍軍費挪用疑案 文 / 雪天雪晴 非包月作品
隨著北洋海軍軍艦沉入大海深底,沉入歷史深處,那個時代的很多事實也將一併消失。
留下了一個未解之謎,和一個爭吵至今的話題。
那就是挪用海軍經費的事。
軍費成了老佛爺建園子的費用,目前這已經是多數人公認的。
大家所爭的,無非是數額的多少。
圍繞具體數字的研究還在進行,不斷有人發現有關的資料、記載,不斷有新的證據出現。可惜,到目前為止,給出的數據各不相同。
當然也有人詳細地統計後指出,慈禧並未挪用多少海軍經費。
這又完全是一筆糊塗賬。
但是,一個內政完全不透明的封建朝代,憑什麼不讓老百姓猜測?
我們可以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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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中堂大人早早上班,處理完政事,又忙著考慮海軍的事。
當是時,西洋造艦術更上一層樓,新式快艦、快炮,都已經出現。在造船數量上你追我趕的同時,造艦技術也是突飛猛進。對西洋艦船技術發展時加關注,也比較明白的李鴻章,知道海軍裝備在需求上,已到了十分迫切的地步。
身為北洋大臣,李鴻章大人要做的,是上書,要錢,要船。
海軍的經費一再拖欠,連續打報告,皆無消息,然後,還是上報告。
即便明知要不到錢,這苦還得訴,錢還得要。
因為還有一個重要用意——來自李中堂的學生、幕僚周馥的提醒。
周馥密告李鴻章:北洋海軍用費已過千萬兩,但購來的軍艦,按外國海軍的編制標準看,實在夠不上一支艦隊。萬一有事,恐怕無法對敵。那時再請擴充海軍,一切都晚了,而且,朝中官員必定會指責我們白白浪軍費,而將責任歸到北洋頭上。
通過周馥的話,我理解了北洋面臨的一個「兩難」境地:前期投入已經很大,但北洋海軍從規模上都還稱不上艦隊。要追加投入,後期需求還是個「無底洞」,停止投入,前期還等於白費。
那經費還要不要了?要。
周馥又給李鴻章出了一個主意:趁現在局勢平靜時候,還要多向朝廷要錢。「痛陳海軍宜擴充,經費不可省、時事不可料、各國交誼不可恃」,請有關部門抓緊辦理。如果朝廷給錢,是國家社稷之幸,如果不給,將來我們也能站住腳。否則,別人反而說我們誤了國家大事。
我也理解周馥的意思,一個未說出的意思——一旦真遇上戰事,海戰失敗,我們能有理講:我說過海軍還不行,是你不給錢。
難怪李鴻章心領神會,繼續趴在桌子上打報告,同時又不禁長歎:「此大政,須朝廷決行,我力止於此。今奏上,必交部議,仍不能行,奈何?」
李大人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其它,無能為力。
看來,「部議」,也是漫漫「錢途」上的一大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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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鴻章等來的,不是朝廷給錢買軍艦的批條,是有關部門忽然通知,年度的海軍經費不能給了。
《清史稿》記載,還是簡單一句話:十七年(1891年)四月,戶部請停購外洋槍砲船隻機器二年,以所節價銀解部充餉。
這句話給人無限猜想、無限憤恨。
單憑這個記錄,我們就幾乎可以認定,海軍經費肯定被動了。
也有人拿這句話為太后辯解,認為銀子充餉,不見得就是太后用了。
但我們要知道,即使太后要用,也總得整點其它的名堂,怎麼能直接說是「建樓堂館所」呢?
本書前一節已記錄皇太后慶典費用中,一個來路是「從餉需和邊防費中」提款。看來動餉銀也不是一件難事,慈禧能為生日挪用經費,其它事情就不能嗎?類似的挪用僅此一次嗎?
事情如此容易,軍費就被扣了。簡單說,太后需要;李鴻章同意了;奕譞、翁同龢之流可不問他同意不同意,反正事情已經辦了。
寧可窮了海軍,不能苦了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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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自稱裱糊匠,明哲保身,委屈求全,不會硬扛的。他又是後黨的骨幹、忠臣,自從奕訢去職,回家休息了,朝中沒有撐腰的了,自然更要在太后面前表現表現。為大清政權計,也是為太后考慮,力主添加軍艦,是忠心;讓太后痛快,舒心,辦一個熱熱鬧鬧的慶典,也是忠心。怎麼能讓太后感受到這份忠心,最終還得看太后中意哪個。
所以,這位裱糊匠顧全大局,最終不再為調撥銀兩的事堅持。相反,他還迅速轉變了思想,與奕譞積極配合,分工擔負起具體向各省勒索海防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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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私下裡對修園子建形象工程、享樂工程是十分不滿的,他的日記裡也給予了相當辛辣的評價。行動上,也曾在奏折中力陳戶部籌款之艱難,請求停止「以後尋常工程,其業經興辦之工毋庸停止」(《翁同龢日記》),無非是:當前興建的無須停止,以後的無關緊要的小工程就不要搞了,僅此而已。
但饒是如此,還是象電視劇裡顯現的那樣,陪
著閻敬銘大人挨了一頓「國罵」,也就消停了,話憋在喉嚨裡,老老實實回家寫日記了。
可是,僅僅是這些嗎?
答案是——不是。
下來,我會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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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先談談,有一個關鍵的人物,一個最不應該被忽略的人物。
奕譞。
奕譞,醇親王。慈禧太后親妹妹的丈夫,慈禧太后的親妹夫。
同時,他也是光緒皇帝的生父,雖然光緒4歲就被抱走,管慈禧叫「親爸爸」。
圍繞他身份的分析一:
主張節用的恭親王奕訢遭罷黜,而此後一味迎合慈禧的醇親王奕譞開始操弄大權。
曾於同治朝帶頭反對重修圓明園、致使太后的宏圖大志「胎死腹中」的奕訢表面是因為帶頭叫著和法國開戰,就要承擔戰場失利的責任而被集體下課,實際上也是有點不明不白地離開了軍機處,回去休養了。
嫂子小叔之間的權力鬥爭是絕對因素,看來太后也是不想再讓頤和園工程重蹈覆轍。
而此時,太后將修園子的總指揮大權給了奕譞。
不過,以前奕譞也參與了反對重修圓明園的活動,給他,可靠嗎?
可靠!別忘了,人是會變的。
此時非彼時也。自己的兒子被太后「恩寵」,突然就成了皇上,這樣的浩蕩皇恩,牙齒還在,怎麼就能忘了?不符合中華傳統美德啊。還有,親兒子小皇帝就捏在慈禧手裡,別說富貴了,安危都成問題,搞不好哪頓飯都會吃出「急病」。所以這些年來,奕譞時加注意,各種小節地注意,唯恐觸犯慈禧,哪天不陪著小心。
這奕譞也絕對不是傻人一個。有一個故事能說明:說某年慈禧以小皇帝的名義賜給他一架「皇馬車」——龍輦,這是讓他享受太上皇待遇的節奏啊。把奕譞嚇癱了,會不會是自己的小姨子試探自己呢?像,相當象。這玩意,要是退回去,即是抗旨,要大模大樣坐著,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奕譞採取了一個非常的辦法:不退,不坐,把它高高地供起來,天天上香嗑頭,天天念叨太后的似海恩典。
再說了,慈禧就要歸政於皇上。能讓這個老太太早一點離開,那是好事。而且要是能讓她脫離凡間盡情玩樂,踏踏實實頤養天年,忘記了過問朝政,那就是好事成雙,最好的好事了。作為父親,奕譞有此私心,也是正常情況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那奕譞在修園子的這件事上,能不盡心竭力嗎?
事實證明,慈禧真是選對了人才,奕譞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四處籌集經費,推進工程建設,「攻堅克難」到園子修成的第二年,便耗盡心血、燈枯油干、撒手歸西,真可謂是「鞠躬盡瘁」了。
圍繞奕譞身份分析二:
奕譞(十一年起)掌控海軍衙門。正巧,是慈禧定下「三海工程」項目不久。然後,本來應該由內務府和工部共同負責的工程交給他負責,從這一刻起,海軍衙門就成了慈禧的新內務府,兼工程建設指揮部。
那麼,海軍大臣在關注海軍建設的同時,將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兼顧造園子——如果園子較小,或者奕譞親王精力超常旺盛的話。
而且,工程建設指揮部就在海軍衙門,一些款項,就方便通過海軍衙門轉用,以掩天下的耳目,不致於被人指指點點了。
但是,這怎麼能洗清挪用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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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過各種方法查閱有關資料,學習各家研究成果,想弄清個究竟。
各種關於海軍衙門經費的記載中,幾乎到處都是借用、墊付、撥銀,還有借撥,借款,還款……小則三萬五萬兩,多則幾十萬兩,全是幾大工程的用度。相對於千萬兩的建設費來講,弄出這一堆雞零狗碎的賬目,可以看出大清朝國庫空虛、捉襟見肘,只好東拆西借,甚至拆東牆補西牆,湊銀子以救急的窘況。恰如一個行將破產的公司,最後靠七拼八湊的錢來對付到期的巨大欠賬,以苟延殘喘!
海軍衙門幾百萬兩的經費和幾百萬兩的存銀,戶部盯著,海軍衙門的領導奕譞也正好有這個便利條件,反正先完成自己的任務再說。於是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借撥、墊付……
奕譞還授意李鴻章以「海軍衙門籌款以備急需」的名義,分別向兩江、兩廣、湖廣、四川、江蘇等地督撫勒捐,說弄點特殊經費。沒想到各地督撫一使勁,竟劃拉來260萬兩,存著能得利息40萬兩。說的好聽是存到大英銀行,260萬兩本金用作購艦之用,利息用作工程。但說好的購艦本金呢?
同時海軍衙門收到各省的海防捐銀157。8萬兩,如果說海軍衙門的經費不僅僅是海防經費,但這些錢可都是專項經費了。這些錢都去哪兒了呢?
還有一些是通過海軍衙門轉的款項。
包括向外洋借款,以用於工程建設,也走海軍衙門。像「每年內務府經費銀內撥十萬兩歸工程處應用」於三海工程,正好福建海關每年需解內務府銀10萬兩,因此戶部指定福建海關直接解往工程處。但按懿旨「自光緒十二年起至二十一年止」,怎麼能能滿足三海工程進度的需要?時間等不起啊。於是奕譞與李鴻章協商,李鴻章辦洋務、搞外交,接觸外商多,由他出面走關係,先向德商籌借大筆款項以應急需,以後再用福建海關的解銀逐年償還。德商借款共折銀約「一百零一萬四千三百餘兩」,這筆借款先解往海軍衙門,再由海軍
軍衙門陸續轉解工程處應用。
看來,通過正當的渠道「走賬」,報銷建豪華設施、樓堂館所費用,是深遠傳統、古已有之,而不是後來的人們才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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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覺得這還不夠神奇,不夠荒唐,那就錯了。
太后果真玩出了花樣,在頤和園興建水師學堂。
請看兩條清史紀錄:「十三年(1887年),北京設水師學堂於昆明湖」;「十五年(1889年)三月戊辰,上奉皇太后幸頤和園,閱水陸操。」對照頤和園十四年(1888年)下旨修建,至十七年(1891年)基本完工,有什麼內在關係嗎?
有,昆明湖就在頤和園裡。
當然,這是常識。
我是說,先修昆明湖建水師學堂,實際上是開始頤和園工程。
這些,都是海軍大臣奕譞的主意。
說起頤和園中的昆明湖,那是當年乾隆皇帝為母親祝壽,以興修水利和操練水師之名,牽強附會地扯上漢武帝挖昆明池以操練水軍的典故,將京城西北的甕山泊擴改為「昆明湖」,也曾調健銳營、外火器營在昆明湖進行過水上操練。本是一個觀賞、娛樂項目,卻被奕譞再次巧妙運用,使出「暗渡陳倉」之計,明練水軍,暗修花園。
奕譞上了一道《奏請復昆明湖水操舊制折》,提出:「查健銳營、外火器營本有昆明湖水操之例,後經裁撤。相應請旨仍復舊制,改隸神機營,海軍衙門會同經理。」慈禧當日即下懿旨——「依議」。
辦吧——配合得夠默契的。
為統一領導海軍而成立海軍衙門,辦的第一個大事就是籌劃成立昆明湖水師學堂,並恢復起在昆明湖「水操」「練兵」的舊制來了。
為請皇上和皇太后「幸臨」檢閱昆明湖「水操」,到一線進行指導,奕環另上一份奏折,稱「因見沿湖一帶殿宇亭台半就頹圮,若不稍加修葺,誠恐恭備閱操時難昭敬謹」,因此「擬將萬壽山及廣潤靈雨祠舊有殿宇台榭並沿湖各橋座、牌樓酌加保護修補,以供臨幸」。
好了,終於看明白了吧,殿宇亭台,那不是用來遊玩的,是太后視察指導海軍建設的。
修園就在恢復水操舊制和籌建昆明湖水師學堂這種冠冕堂皇的名義之下正式開始。
1887年1月,昆明湖水師學堂舉行開學典禮,同日,排雲殿舉行上梁典禮。
1888年,水師學堂的內、外學堂先後竣工。同年,朝廷下詔明確,改清漪園為頤和園,建設的名義還是準備太后臨幸。
1889年,朝廷命令李鴻章將部分北洋水師官兵和水師學堂新畢業的學員共計三千多人調來昆明湖,將昆明湖當成「汪洋大海」,用小火輪作「戰艦」,進行了「演練」。
史記:光緒十五年,三月戊辰,上奉皇太后幸頤和園,閱水陸操。
彩旗飄飄,人山人海。
慈禧高坐於南面的湖島嵐翠間「閱兵台」上,進行檢閱,檢驗了水師建設成果,體現了對海軍的關心和作為全**隊最高統帥的絕對權威。
活動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此後,頤和園水師學堂又先後進行完善,並安裝電燈機器等現代化設備,還是李鴻章親自操辦,直接向德國購買。李鴻章還特意報告太后:全是「德廠訂購,格外精工,是西洋最新之式,前此中國所未有」,「鴻章逐加披視,實屬美備異常」,「機括巧密,料件繁多」,「惟此系新式,與尋常不同」。
這份報告,可算是「明為建校,實為修園」的直接證據。
身為北洋大臣,李鴻章如此慇勤,連一個電燈泡都親自操持,為誰,很明顯。
為何?李鴻章在寫給朋友的信中交了底:不把太后的事辦好,海軍還想要銀子,難。
水師建設,經費自然從海軍出。1886年奕譞從340萬的海軍經費中撥出67萬8千兩作為「昆明湖水師學堂」的開辦費。關於那些昆明湖、大學堂、電燈機器,我相信,沒有人能在其他地方找見任何撥款記錄。
昆明湖水師學堂終於完全建成了,它作為學堂的使命也告完成。
不過三年多時間,估計連一批「大專生」都培養不出來,水師學堂遷出,回到天津。
這種以建水師學堂和水上操演為遮障,掩蓋修建享樂工程之實的把戲,其實玩得並不高明,只是上下無人說而已。翁同龢日記中記下了:「蓋以昆明湖易渤海,萬壽山換灤陽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就是指向以北洋海軍建設經費投入昆明湖,並修建類似避暑山莊一樣的行宮別館的行為。
李鴻章每每歎息:「如果海軍經費如數撥給,不過10年,北洋軍艦甲地球矣」。
此時,已是北洋艦沉人息,上下左右相互指責、共推責任之時。鴻章大人所言,當是真話。
怨誰呢?
這其中,都是誰參與了這場巧言令色、巧立名目、巧取豪奪、巧為無米之炊的盛宴呢?倒是說明,李大人不僅會「裱糊」,還會「挖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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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證人證言,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在頤和園一案中,奕譞挪用海軍經費正款修園一案罪名成立。
之前的「三海」工程,也是奕譞在鼓搗,據陳先松先生在《也談三海工程與海軍衙門經費》一中詳
細計算,比較客觀、分類清晰:光三海工程,光緒十六年(1890)年以前,就挪用海軍衙門80萬兩,此後,又借撥、墊付「三海」工程續修銀共147萬餘兩。即使證明有記載的賬目中借撥、墊付銀後來已經歸還,但挪用確實存在,數額至少在80萬兩。
關於海防費、緊急徵收的海軍購艦費、暫停購買外洋軍艦、槍炮的費用,都去哪兒了,包括當時的官方記錄、後來的研究者,沒有人能說清。至於「海防費不僅包括海軍費,當然也就不僅包括購艦費」之言,邏輯上成立,不過,「海防費沒了,海軍費當然也沒了」,卻完全證明挪用行為對海軍造成損失,不過是情節上輕重的問題。
關於「軍艦槍炮費用充餉,不算挪到園子工程上了」的意見,我認為,停購軍艦槍炮,已經對海軍造成直接損失。至於餉銀哪去了,為何需要補,不能證明是挪到園子上了,也不能證明不是。我們只能另外開一個課題,來進行查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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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認定:部分海軍軍費已經被扣到戶部,進了國庫,並已經從國庫流向園子建設,還有部分是海軍衙門直接撥付工程使用了。
事實就是這樣,雖然不可能將全部海軍軍費用來修園子,單靠那個也不夠。但取一部分補貼了老太太的家用,倒是十分可信。
這還不包括,後來為太后盛大的慶典,接二連三地涉及到海軍衙門的費用。
至於慈禧到底挪用了多少海軍經費,眾說不一。研究者們反覆對此進行研究論證,統計的數據也不盡相同,有說從1888年開始至1894年七年間,每年挪用30萬兩,共210萬兩的。有人推斷,其中從海軍衙門經費中挪用436。5萬兩(葉志和、唐益年:《光緒朝三海工程與北洋海軍》,《歷史檔案》,1986年第1期)。其它還有說300萬、400萬、750萬不等。
甚至有人計算出挪用的經費多達幾千萬兩,當然,這有點誇張,因為大清統共給海軍的經費,也不會超過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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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弄清一件事,並不困難。只要有一個那一時期詳細的海防經費收支報表,即可真相大白。
但是,我恰好沒有查閱到海防建設,海軍用度方面的收支和決算賬目。所以,還得回到工程賬目記錄上找證據。
所以,這還就是一件困難的事。
為採各家之長,反覆驗證,得出一個我認為更為合理的數據,我盡可能地查閱了各種資料。最後不能不承認自己腦力有限,會計知識全無,且眼花繚亂。各項收支項目太亂了!由於撥款、借撥、墊付、償還……感覺象初中時學星空圖,記住這兒,忘了那兒。
何況,就這還不可能是全部,有些資料已經損毀甚至故意銷毀,根本就沒有一本完整的工程檔案在。
我只能說,慈禧太后是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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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統計這些數據並不是重要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要說價值,無非就是想弄清楚一個事實,得到一個真相。
因為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清朝為什麼會敗,北洋海軍為什麼會敗,歷史發生了,我們總得知道原因。
而且,我覺得就這些數據來說,多和少,無非是挪用和借用的差別,影響都是巨大的。就算墊支不算挪用,因為「陸續」都還了,有賬可查,可陷入這純粹的統計學、會計學層面的問題,有什麼現實意義?有些欠賬到光緒二十一年,仍未還清,還在「陸續」。但是,日本打過來的隆隆槍炮聲已經響了一年,光緒二十一年,甲午戰爭已經以大清失敗宣告結束,這時還上款,與挪用有何區別?
打個粗俗的比方,說一個簡單的道理。且不論有性命之憂了,就拿幸福指數說事。假如我們都住一樣的草棚,你有錢了,想蓋樓,我借你的拿來蓋了一個。我說十年之內還你,我「陸續」在還了,可是這十年,你住著原來的草棚子,看著我住大房子,你樂意啊?
還有,海軍衙門的經費不全是海軍軍費,甚至海軍軍費也不全是軍艦和炮彈的購置費用,這個我們知道了。
但是,我們可不可以想像,這些費用,幾千萬兩白銀啊,如果用來補貼海軍購買艦隻,而不是用來享受,那麼艦隊的實力,是不是另一個樣子呢?
一切都無法證實。我們只能知道,「三大海」工程1895年(光緒二十一年)四月止,十年苦功夫,方見成效。此時,甲午戰爭已經打響一年;頤和園工程,自1888年(光緒十四年)始,至1891年(光緒十七年)四月大體建成,那還只是一期工程,還有續修、年修,直到甲午戰爭前仍未見停工記錄。
「三大海」還未建成,頤明園雖有石舫,中國的黃海、東海已盡成日本聯合艦隊的自由海洋。
外敵環伺於外,民生倒懸於內,大清已經危如累卵,仍大肆搾取民脂以供鋪排奢華,實在不是「可恨」二字可以形容。
寧弱其國,不捨享受,大清**,已經從頭到腳,實在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