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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遙兒的心 文 / 菜小小

    也許是一曲舞動,頭昏眼花了。遙兒明明是走向台去,可是腳下飄忽,立足不穩之下,一腳踏空便向台下跌去,四下裡的酒客們方才一見她走動便發現不妙,原還以為她能及時站住,這時見她一跤跌下台去,不禁響起一片驚呼。

    幾個性急的客人登時就想跳出來英雄救美,奈何卻沒有那麼快的身手,這時候,正在間門口罰站的柳君璠卻是近水樓台,眼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就要跌下台來,急忙一個箭步竄上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遙兒踉蹌站定,向他含羞一笑,道:「多謝這位郎君援手之恩。」

    陳世美扶住少女手臂,只覺纖細綿軟,觸手生溫,鼻端又嗅到一陣淡淡幽香,頓時骨軟筋酥,再見這明眸皓齒的小娘子向自己含羞道謝,登時有身輕如燕的感覺,連忙故作斯,撤手還禮,比紳士還紳士,緩緩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娘子客氣了。」

    遙兒整整衣衫,再施一禮,道:「奴家名叫凱莉,來自海上,未知郎君高姓大名。」

    陳世美忙道:「小生姓陳,雙名世美。心中卻道:「原來她是來自海域的豪商,難怪出手如此豪綽。」

    這時之人,對走海商的有種盲目的看法,認為他們個個都富有萬金,其實能千萬里之遙跑海做生意的,當然都有相當的實力。天長日久,便形成了這樣一個觀念:海商富有。

    何況這位凱莉姑娘,名字有些拗口,可方才竟一擲二十萬錢,買下了一枚鑽石,先入為主之下,再聽說了她的身份來歷,在陳世美心中,已然把這位凱莉姑娘定位為超級富豪了。

    間內,李夫人恨得已快咬碎了一口牙齒,石榴裙下的面首在自己面前與小姑娘你儂我儂,李夫人萬丈怒火已經在熊熊燃燒,而陳世美暈陶陶的還未察覺。

    遙兒再次道謝,翩然回返,陳世美癡癡地瞧著她倩麗的身影消失在間裡,這才不捨地轉身,心中暗想,有如此有才有貌紅顏相伴才不枉此生。

    不料一轉身,就看見李夫人那雙又妒又恨又怒的眼睛,陳世美心中咯登一下,瞬間如冰水澆頭,頓時發覺不妙,李氏這富婆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遙兒回了間,沈人醉翹起大拇指讚道:「這個法兒不錯!小生佩服佩服!」

    遙兒笑道:「何止不錯,你看我再去給他添一劑猛藥。」

    說罷,斟滿一杯美酒,持了杯便出去,陳世美看見李夫人要吃人的目光,駭得不敢進去,在屏風口逡巡著,思量著要怎樣哄得這母老虎消氣。

    遙兒已然俏生生地走到他面前,也不管李氏那噬人的目光,笑盈盈地對陳世美道:「方纔得郎君慨然援手,奴家思來想去不知如何感謝,這杯酒,奴敬郎君,聊表一絲謝意!」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酒樽之上竟有一個醒目的紅唇印,映著遙兒此時的嬌羞,沒有那個男人能夠拒絕。

    齊人大多性情奔放,見此一幕紛紛大笑,有人吼道:「這真是不打不相識了,小娘子對你有意,還不快快喝了這杯美酒!再猶豫不絕,老子可要行動了!」

    有人拍腿歎息:「哎!若是我腿快一些,扶住了小娘子,這杯美酒,豈不就是我腹中之物了……」

    旁邊便有人笑罵道:「你這酒鬼,眼裡就只有酒,卻不知那美人猶勝醇酒三分麼?」

    ……

    遙兒被人這樣說著,不免有些羞澀,兩腮羞紅起來,好似初綻的桃花兩瓣,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可她那雙明麗嫵媚的眼睛,卻火辣辣地看著陳世美,彷彿真的對他有了幾分情意。

    陳世美情知再飲她這杯酒,李夫人那裡勢必更加不悅,可是美人情意綿綿,四下裡男人們的羨慕讚歎聲更令他心裡頭飄飄然的,這拒而不飲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當下便把心一橫,接過酒杯,欠身道:「多謝小娘子。」

    說罷一仰頭,將一杯美釀一飲而盡。

    遙兒嫣然笑道:「郎君真是好酒量,性情也真爽快,奴家……很是歡喜!」

    這句話飛快地說完,又向他燦然一笑,好像羞不可抑似的,遙兒提起石榴裙兒,竟然返身跑了回去。

    陳世美聽見那樣動人的話語,再瞧著這般動人的身姿,心中便是一蕩,不由暗想:「這樣的小女子,當真是太有味道了!」

    餘香裊裊,倩影在目,陳世美心中癡癡,不捨地轉過身去,一眼瞧見李氏夫人,那酒意頓醒,不由暗叫一聲:「苦也!」

    此時,李夫人那張臉,已然黑得像是一塊烤糊了的鍋盔。

    ……

    輕車上,遙兒倚在靠墊上,微微闔起了雙目。

    幾甌酒著實很烈,加上一番鬥智鬥力,很是疲倦。

    遙兒的身份很特殊,以前,她有心事也無人可訴,可是在沈人醉這個「無賴醉人」面前,她感到心情輕鬆,不需要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裡,只要不會暴露她現在身份的便可以說。

    她更不需要把所有的本性全都埋藏起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讓她很放鬆,久久壓抑的情懷便有些放縱。她還是頭一回喝這麼多酒,再經過一番熱舞,此時酒力起來,她真的有了幾分醉意,可是,這微醺的感覺,真的很好。

    沈人醉看著她酡紅的臉頰,將自己的靠墊從腰後拿出來,輕輕一搭她的肩頭,也給她墊到背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些,這才輕聲責怪道:「你想接近他,佯醉即可,何必真的喝這麼多。」

    遙兒閉著眼睛,讓窗外輕

    輕吹進的風吹著她的臉頰,絲絲垂下的秀髮在她頰上輕輕地拂動著,元寶似的耳朵時隱時現。聽了醉人的話,遙兒也不睜眼,只是輕聲道:「我喝酒,不是因為他……」

    沈人醉問道:「那是因為什麼?」

    遙兒似有若無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車輪轆轆,聽在耳中有些沉悶,見遙兒倚在車角,似乎已經睡著了,沈人醉便沒有再問她,他也輕輕靠在座背上,閉上眼睛假寐。

    過了半晌,遙兒輕輕的聲音才低低傳來:「我喝酒,我快樂,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我不想讓自己受委屈……」

    沈人醉輕輕張開眼睛,看向她。

    遙兒倚在車角,彷彿睡熟了一般,她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喃喃如夢囈,在她眼角,掛著隱隱的淚痕,她輕聲地說:「因為,我把每一天,都當成自己的最後一天過!」

    沈人醉凝視著她,許久許久。一個如花少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慨,為什麼會這樣的想法?在她心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醉人很想問她,但他只是看著,終究沒有問出口。

    看著此時夢囈遙兒,沈人醉真想攬她入懷。

    轆轆聲漸漸輕微,輕車離開了青磚平石的大街,駛入了幽仄狹長的黃土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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