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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曲微醺舞如狂 文 / 菜小小

    別說其他人,單是那帶著鑽石的美姬大驚失色,趕緊緊緊握住胸前的鑽石……這可是十萬錢吶,若摔碎了,自己去抵債都不夠!

    那美姬將鑽石緊緊地握在懷裡,擺出一副石在人在,石亡人亡的壯烈樣兒來。

    「夫……夫人,我看……還是算了吧,區區一枚石頭,怎值得這許多錢。」方才耀武揚威登台的陳世美已然趁著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向那邊間的機會,騷眉搭眼地下了台,訕訕地湊到李夫人身邊小聲勸道。

    「廢物,滾遠點!」李夫人叱呵道,隨即狠狠地瞪著遙兒,攥緊雙拳,叫道:「十二萬錢!」

    遺憾的是,她拼勁全力,一下加價兩萬錢,全場卻沒有一點轟動的效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那邊間,等著那少女加價。少女不負眾望,那脆生生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二十萬錢!」

    全場還是沒人喧嘩,不是這個價不夠高,而是因為太過意外的跳躍式加價,讓大家一時有些緩不過神兒來了。

    遙兒當然不怕出價,這鑽石本就是她拿來的,就算是喊出一百萬錢的價格,她全部的損失,其實也只有付給美人醉五百錢中介費而已,她怕什麼?李氏夫人臉色大變,本來挺起的腰桿兒,微微地矮了一矮。

    全場大嘩的聲音這才像一陣龍捲風似的在整個酒家裡傳開,也不知誰碰倒了酒壺,誰碰掉了酒杯,還有一處有人站起,眺目觀望,卻因立足不定,一跤撲到屏風上,把一扇屏風都撲倒在地。

    臨安城裡斗富的情形屢見不鮮,聽說夏日炎炎時,曾有貴介公子在洛水邊乘涼,順手就摘下腰上的明珠投進河裡,叫那精於水性的崑崙奴下水去摸,洛水既深且湍,明珠入水哪有那麼容易摸到的,十顆倒有九顆根本找不到了。

    可那畢竟是傳聞,眼下二十萬錢一枚石頭,這可是親眼目睹的事情,這與拋珠入水有何區別?

    而遙兒需要的就是這種震撼效果。

    李夫人氣得嘴白臉青,簌簌發抖。

    陳世美陪笑解勸道:「夫人,一枚石頭哪值得二十萬錢,咱們何必與這等人一般見識……」

    「滾開!聒噪不休,好生可憎!」

    李夫人一腔怒火都發洩在他身上,劈面一記耳光,打得陳世美眼冒金星。

    李夫人還沒解氣,一腳秀腿將他踢出座位,戾氣滿面地道:「滾到外面站著去,老娘看見你就生厭!」

    「呃……好,你別生氣,我……我……」

    陳世美狼狽不堪地走了出去,發生在間的這一幕,被整個酒家的人都看見了。平時李夫人對這陳世美也是時常打罵,但那畢竟不似這等貴人雲集的場所,陳世美看到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羞慚難當之下,對那李夫人隱隱有了恨意。

    這一幕也落在了遙兒的眼裡。

    遙兒輕輕搖了搖酒杯,嗅了嗅杯中香氣,呷一口酒,閉上雙目品味片刻,方才一飲而盡,展顏道:「果然好酒!」

    閃目看向沈人醉,見他正瞧著自己,便睨著他道:「怎麼了?」

    沈人醉笑道:「你倒是會享受,下一步怎麼辦?」

    「當然是還要加一把火,不是本姑娘還沒露面出場嗎?不過先要再把那姓陳的晾一晾。」

    「醉人,你怎麼不喝這酒?」

    「這麼貴,我可喝不起,一甌就要數百錢,我只喝便宜的酒!」

    「貴麼?」遙兒反問

    「難道不貴?」

    「不貴!」遙兒陡然有些激動,搖搖頭,微微瞇起了秀眸,說道:「昔日一碗米湯,可以救人性命,千金難求呢,別說這絕美佳釀了!來,喝酒!我還是頭一次陪人喝酒,也是頭一次叫人陪我喝酒。這甌酒,咱們喝光了它吧!」

    遙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緒有些異然。

    緊張刺激的拍賣斗富結束,那艾斯基為了緩和氣氛,在送下鑽石之後,就吩咐歌舞器樂趕緊準備,片刻功夫鼓樂大作,美姬起舞翩翩。

    遙兒和沈人醉邊賞舞,邊喝酒。這佳釀後勁十分綿長,酒力隱隱發作起來,遙兒玉一般明淨的雙頰上便像塗了一層胭脂似的,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沈人醉還是頭一回看遙兒喝酒,萬萬想不到她喝酒如此爽利,根本不用勸的,杯杯乾,十足一個女中酒鬼,忍不住便道:「不要喝那麼急,這酒雖然甘醇,很容易喝醉了!」

    遙兒攬杯在手,憨態可掬地道:「這麼點酒,怎麼會醉。怎麼,堂堂男子漢,還不及我一個女兒家能喝麼?」

    遙兒此時側首眸明,望向沈人醉時,眸中隱隱有晶瑩似的,就像有一縷絲般勾人,沈人醉禁不住心中便是一跳,舉起杯道:「好!我自信酒力卻不在你之下,你要盡興,我奉陪便是,干!」

    遙遙一舉杯,雙雙一飲而盡。

    這美人醉最著名的是什麼?

    當然是美人起舞!

    什麼人最愛看美人起舞?

    當然是男人!

    男人本色嘛。

    於是,六名唇紅齒白、婀娜多姿的胡姬一上台,便先迎來了一個滿堂彩。

    遙兒酒雖喝了不少,卻是越喝雙眸越亮,眼看著台上六名胡姬載歌載舞,沈人醉目不轉睛,不禁取笑他道:「醉人,你是在看人還是在看

    舞?」

    沈人醉回過神兒來,道:「我既沒看人,也沒看舞,我是在想,今日雖在那陳世美面前炫耀了一下你的富有,可是如何更進一步?要做到自然而然,卻也不易。」

    遙兒嘴角一翹,道:「原來你在愁這個,你是男人,所以覺得難,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沈人醉道:「山人有何妙計?」

    遙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輕輕擱杯於案,說道:「你看我的!輕輕一甩衣帶,便向外面走去。」

    沈人醉正不知她意欲何往,遙兒已經一步邁上台去。四下裡正在觀舞的酒客們登時精神大振,知道這位女客喝得興起,想要上台一舞了。

    更令人興奮的是這女客就是剛才奪得鑽石的女子!

    那顆鑽石晶瑩無比,像是水晶般透明,在紅燭照射下,閃爍著絢麗的光澤,瑰麗絢爛,讓人不敢直視。搖動的燭火與眼前這顆鑽石比起來,便是螢火與皓月,天壤之別了。

    廳中的女子心跳頓時加速了起來,如此大的一顆鑽石,怎能不吸引她們的眼球?男人也皆是看得呆了,不過卻不是因為鑽石。

    眾人只覺這小女子俏麗可人,嬌艷欲滴,如同一朵迎風搖曳的花朵兒,若論容貌,台上幾個絕美物姬雖然佔了嫵媚韻味的便宜,卻還是明顯的遜她幾分。

    美姬歌舞,天天都能看得到,像這樣出手豪綽、家境富有的良家女子,若非今日她飲酒醉了,想要觀她一舞卻大大的不易,是以眾酒客都連聲叫好,以男子為甚。方才剛剛看過一場斗富,如今再看事主展示舞姿,今日真是沒有白來。

    那主事艾斯基笑得合不攏嘴,有此噱頭,求之不得。

    遙兒似乎不勝酒力,腳下有些虛浮,沈人醉看了不禁有些擔心,遙兒站定身子,回轉身來,瞧見他關切的目光,眉梢不由微微一挑,那神采飛揚的樣子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此時鼓點聲驟然響起,打破了一方平靜。

    遙兒隨著鼓點微微地晃動著身子,這舞的伴奏樂曲節奏明快,剛勁有力,是由羯鼓、梆子等打擊樂器構成的,這也是遙兒的專門要求。

    雙臂的舒展自如,軀體的迴旋若飛,已宛然可見。高堂華屋之中本無風,是輕捷蹁躚的舞步,是急速飄舞的裙裾,使平地竟自生風。

    閉上眼睛,似乎聽到那忽忽的風聲,看到那長袖交橫、綺羅煥彩的婀娜舞姿。

    遙兒伴著明快的音樂,時而如雪花般在空中飄搖,時而像蓬草般迎風飛舞,那迷人的身體曲線,在她的旋轉中便完美地呈現出來。

    從風回綺袖,映日轉花鈿。

    同情依促柱,共影赴危弦。

    遙兒在舞台上攸前攸後、攸左攸右,左旋右轉,千匝萬周,所有人都看得如醉如癡,甚至忘了喝彩,艾斯基驚訝地看著她的獨舞,如果不是還清楚地記得就是台上這個小女子,方才剛剛用二十萬錢的巨款買了一枚石頭,他幾乎馬上就要衝上台去,高薪聘請她留在自己的酒店裡當台柱子了。

    與常見的柔柔美姬舞動裊娜腰肢,曉風殘月截然不一樣,台上的遙兒舞得奔放,舞得無人無我,充滿異域風情,所有人都癡迷於她的舞蹈,癡迷於她此時所呈現出來的烈焰般的美麗。

    只有兩個人沒有這樣的感覺。一個是李夫人,她的心中充滿的只有羨慕嫉妒和恨,現在她只恨不得遙兒腳下一絆,一跤摔死,哪裡還會感覺到她的美。

    另一個是沈人醉,從遙兒的舞動中,他似乎品味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似乎讀懂了那舞姿中想要表達的內心獨白……今晚的她,不像她一貫表現出來的性格。自從她把他救回家,她給了沈人醉太多太多的驚奇。

    沈人醉遊走諸國,見過很多不同類型的女子,但從未見過遙兒這般獨特的女子……

    一曲結束,遙兒左手叉著小蠻腰,右手高高地擎起,裙擺旋擺如弧,尚未完全飄落下來,纏在手臂上的織綬綵帶像被風吹著似的在空中飛揚,這一刻,她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位仙女,剛剛踏足人間的剎那。

    「好!好啊!」掌聲雷動!

    一曲仙舞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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