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文 / 一瞬傾城
辛四四心裡微一琢磨,這錢貴她還真是有些印象,再看孟蘭兒秋波蕩漾的眼神兒,立時明白過來,錢貴表哥可不就是孟蘭兒一直喜歡的人麼。
只是怎麼看,這位錢大少對孟蘭兒都沒什麼興致,倒是對旁邊亭亭玉立,比她們高出一個頭的慕容上官諂媚萬分。
辛四四平生最恨色鬼,尤其是錢貴這種長得細皮嫩肉看上去十分猥瑣的,更是讓她心中生氣。錢貴拿著扇子走近上官郡主搭話的時候,辛四四一個『踢毽穿樁』直奔錢貴腦門上去,錢貴躲閃不及,『啊呀』一聲,被毽子打到眼睛,立時是流出些血來。
這可嚇壞了孟蘭兒,她慌忙拿帕子去給錢大少止血,不停的埋怨著辛四四,「蓁娘,你也不小心點兒,明看錢表哥在這裡站著,怎麼還往這邊踢?萬一錢表哥的眼睛……」意識到說話不吉利會惹錢貴不高興,她忙閉口歎氣,拉著錢貴離開了院子。
辛四四看孟蘭兒拉著錢貴走遠,這才從懷裡掏出手帕揮著,「我不是故意的啊,蘭姐姐別生氣啊,實在對不住啊。」
孟蘭兒回頭,眼神複雜的瞅了她一眼。
上官郡主湊到辛四四面前,開心的摸摸她的頭,「教訓的好。」想了陣兒,又憂心道,「不過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萬一他真的瞎了怎麼辦?我聽王兄說你們孟家的規矩嚴苛,孟大人萬一為此事處罰你,可怎麼好?」
辛四四心中一暖。
除了已經過世的養父養母,這天下再沒有人還會擔心自己好不好,但是上官郡主卻為她擔心,她心想:慕容沖一家真是好人。
揉揉凍得發僵的小臉,辛四四猛得抱住慕容上官的大腿,「上官郡主,你可得救救我啊,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見了,剛才踢毽子我踢得最差,難免它就跑偏了,你可要跟我二叔求情啊。」
慕容上官尷尬的扶起她,清咳兩聲,「那個,你把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四姑娘。」
辛四四收起眼淚鼻涕一大把,抽噎兩聲,滿眼求救的看著慕容上官默然不語。
慕容上官無奈,只好道:「沒關係,我幫你跟孟扶蘇說,他就算不聽我的,也得聽我母妃的。我保證你無事。」說完還沖辛四四眨眨眼,小聲道,「你是幫我嘛,我知道。」
辛四四心裡笑,這個郡主真是冰雪聰明。
慕容太妃和孟三奶奶大底是在房中坐久了悶的慌,此刻正帶著一眾丫頭往這邊走來。看到孟蘭兒和辛四四在院中說笑,慕容太妃笑道:「上官平時在王府任性慣了,沒成想倒是和四姑娘脾氣相投,可惜四姑娘要在山中學習,要不然,真想接到府中去陪陪上官。」
三奶奶抿嘴一笑,「是呢,蓁娘這孩子脾性好,能和郡主品味相投是她的福氣。」
上官郡主拉著辛四四走過來,一臉喜色的對慕容太妃和孟三奶奶道:「我同蓁娘一見如故,左右也要在山中住幾天,不如就讓我和蓁娘住在一起吧。」
辛四四難得碰到一個心無城府,又對自己坦誠相待的,心裡也很喜歡,附和道:「我屋子敞亮,正好能住的開。」
慕容太妃笑道:「我倒是覺得甚好。」又對三奶奶道:「不知道三夫人意下如何?」
既然是太妃發話,三夫人心裡雖然不大喜悅,面上卻豈敢不從?也是攢了笑意恭敬的回道:「臣婦覺得郡主喜歡就好。何況,蓁娘在山中待的時日比我們都久,能照顧的更加周到。」
見三夫人同意了,慕容上官掩飾不住喜色,拉著辛四四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院子,說是要盡早看看住處,便拉著辛四四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辛四四的閨房是孟扶蘇上山之後重新又安排的,比起以前住的房子要寬敞許多。不僅如此,為了方便辛四四平日練習,孟扶蘇還特意將琴房也照搬了過來。
對於房間的佈局擺設,慕容上官覺得有趣,指著琴房疑惑問道:「這是就寢的地方嗎?為什麼你要在琴房就寢?」
辛四四解釋道:「這是閨房,不是琴房。二叔是為了方便我習琴,才安置古琴在我閨房的。」見慕容上官滿副好奇,她低笑一聲,「郡主可還喜歡?」
「喜歡,雖不華貴卻也精緻。」
辛四四點點頭,「郡主喜歡就好。」說罷,對跟在身後的憫夙道:「你去打探打探,那錢家表哥如何了?」
憫夙有些遲疑,「那錢少爺本是自作自受,一個外男哪能進姑娘們玩耍的地方?便是瞎了又怎麼……」
辛四四轉回身,笑道:「他是三房的客人,又是三奶奶娘家的親戚,就算是他有錯在先,我畢竟也打傷了他。去看看,是禮數。」
憫夙聽了,知道自家姑娘這是打算息事寧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下來。
慕容上官不關心孟家的家事,見憫夙走了,扯著辛四四要玩棋。
姑娘家下棋無非就是玩些路數簡單的,辛四四陪著慕容上官玩了幾把,覺得無趣,提議道:「不如我們玩些有趣的。」
慕容上官頓覺新鮮,高興道:「還有比五子棋更有趣的麼?」
辛四四點頭,「我以前住在鄉下,知道有個更好玩的,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是玩不成的,我這就去多叫些丫頭過來。」
辛四四找來十多個丫頭,就連燒廚房的小丫頭都沒放過,讓她們在院中圍成圈子,拉著上官郡主,講解道:「這個叫做藏鉤。」她將手中的小鉤亮了亮,繼續道:「鉤子傳到誰的手裡,誰就要在原地轉足十圈,然後再把鉤子傳到下一個人
手裡,若是有人在當中暈倒,就要等下一輪的再玩,誰是最後暈倒的就算贏家。嗯……」琢磨一陣兒,辛四四又道,「每輪輸的人要給贏的人一個錢,怎麼樣?」
慕容上官還從沒聽說過有這種遊戲,聽上去就很好玩,於是欣然答應下來。
有句俗話說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果然玩遊戲還是人多了好。雖然不少人輸了錢,但大家玩的很開心。上官郡主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興致而起,興盡而歸。
冬天的夜裡,連蟲鳴都聽不到,只能聽到山風嗚咽。但房中燃著炭火,溫暖的如同初夏。
慕容上官已經深睡,辛四四小心的從床上下來,拎起自己的鞋子赤著腳走出臥房。大殿裡燭影長長,她看著被燭影拖出來的細長的影子,有幾秒鐘的恍惚。
想起孟蘭兒白天的那個複雜眼神,辛四四心中惴惴不安。
故意傷了錢貴,是不是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殿門猛地被一陣寒風吹開,裹著著些銀白色的雪花灌進來。辛四四冷的發抖,急走兩步將殿門關上。
下雪了,入冬以來,山中第一場大雪。
第二天才起床,孟蘭兒便裹著厚厚的狐裘來找她。
辛四四不停地打著噴嚏,特特讓憫夙在房中拉個簾子將自己和孟蘭兒隔開,很是歉疚的對孟蘭兒道:「蘭姐姐,我昨夜裡受了風寒,不方面和你面對面說話,還望蘭姐姐別見怪。對了,錢家表哥可好了麼?」
孟蘭兒緊緊領口,辨不清什麼情緒的回道:「只是傷到了眼皮,不妨事。既然蓁娘你不舒服,就好生歇著吧。」
她說的輕聲細語,聽上去並沒有什麼不高興。
辛四四趕忙道謝,「真是麻煩你了蘭姐姐。」想了想又道,「替我向錢家表哥道個歉,都是蓁娘不懂事」
聽了辛四四的話兒,孟蘭兒抿唇微笑,站起身來彈彈領子上粘著的雪,頗有些意味深長,「不麻煩,多虧了你,表哥他才……」顯然下面的話不好意思說出口,她頓了頓,岔開話題,「那蓁娘你就多休息吧,表哥他今日要動身回去,我去送送。」
眼下不用辛四四多想,孟蘭兒是肯定和錢表哥不清不楚了,但是那畢竟是三房的事情,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再說,孟蘭兒本就是上輩子害死自己的幫兇,看那錢貴也不是個會疼人的,若這樁婚事真的成了,想到孟蘭兒以後會過得日子,她覺得甚好。
猛烈咳嗦幾聲,辛四四悠悠道:「蘭姐姐快去吧,可別耽誤了。」
等孟蘭兒一走,辛四四就從簾子後面轉出來,裹著藏藍色的棉袍,額上滿是細汗。憫夙時宜適宜的遞上碗驅寒藥湯,咕噥道:「昨天我去表少爺的客房傳話,發現蘭小姐衣衫不整面色通紅的從表少爺房間匆忙走出,想來二人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辛四四嗔她一眼,低聲道:「休得胡說,便是看見了也要裝作沒看見。那畢竟是三房自己的事情,我們不方便插手。」
憫夙忙閉了口,也是有些驚嚇,半晌才怯怯道:「奴婢只是想,若是能藉著這件事給蘭小姐點顏色,四小姐你也可以出口惡氣。」
憫夙事事為她著想,是個衷心的,她也不是不知道。遂放軟了口氣,笑道:「沒有怪你的意思。對了,回頭你去向子詹先生告個假,就說我身體不舒服。」
辛四四受了風寒,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慕容太妃此次前來,絕對不是閒話家常那麼簡單,再回想起昨晚上官郡主臨睡前的一番話,辛四四心中也大概明白了,這位太妃好像是來給自己說媒的。只是說的是哪家的公子,還不曉得。不過,看今天這情形,最多不過午時,三奶奶便要來說項了。
不出她所料,未時才過一刻,三奶奶就帶著幾個丫頭頂著薄雪而來,甫一進門面上帶著半喜半憂的神色,道:「蓁娘,我聽蘭娘說你生病了,怎麼不小心著點兒?」
辛四四躺在床上,裹得像個粽子般嚴實,裝的虛弱無力似的,迷離的望著三奶奶,「讓三嬸娘擔心了,我沒事。」
看她這個樣子,三奶奶又是著急又是心疼,「快別說話了,本以為只是小病,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可服過藥了?」
辛四四點點頭,虛弱無力的回道:「服過了。麻煩三嬸娘親自過來走一遭,蓁娘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寒暄完了,也該進入正題了吧?
「那就好。說起來啊,慕容太妃給你說了樁親事,是永戶候家的三公子,人長得是一表人才,同你二叔還頗有些交情的,你二叔對他評價很高。蓁娘你是個有福氣的,蘭娘可就不如你了,竟是癡迷錢貴那個不成器的。她若有你一半的聰慧,我也不至於為她的以後憂慮了。」
看來,孟蘭兒和錢貴的事情,三奶奶也不是一無所知,只是三奶奶對蘭娘沒辦法,只能順應下了。
辛四四故作驚詫,忙的掙扎著要起身,又被三奶奶按住,「你這是做什麼?躺好躺好。」
她依舊驚詫著,卻也沒再掙扎,順應的躺下,開口問道:「二叔可知道這事?」
永戶候家的三公子的確是儀表堂堂,若論金龜婿也算得上,只是孟家其他幾個姐兒都未出閣,哪有自己先嫁的道理?何況,依照孟家的規矩,長房是孟家掌家人,有子傳子,無子招婿。三奶奶不是不知道這個規矩,今日竟然用了『嫁『字,到底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