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甜 文 / 葉陌

    窗外涼風拂過,鳥兒吱吱咯咯,看著程笛一口一口把粥喝完，我只覺得這個清晨如此美好,幸福從一個模糊抽像的概念化為甜蜜的空氣，輕輕一吸就鑽入我的肺腑。

    程笛抬起頭，看我在微笑，也淺淺一笑，像一朵雨後悄然綻放的睡蓮，讓我挪不開眼。我明白自己掉進了她溫柔的陷阱，這輩子無論如何是拔不出來了。

    「在想什麼？」她問。

    「在想你是不是在使美人計……」我笑答。

    她嗔怪地看我一眼,眉梢眼角的風情瀰散開來。

    她站起來挪到沙發邊坐下，拍拍空位。我挪過去,又覺得這十多厘米的距離太寬,於是湊過去在她唇邊落下一吻，退回來，看她的神色。

    她清秀的臉龐上顯出絲絲嫵媚，唇色潤紅，誘我欲欲再試。

    我往前湊，她卻推了推我，說：「先聊聊好嗎？」

    我看她神色認真，點頭答好。

    「昨晚我不該生氣，但是，」她停了停才問，「你和司明真的斷了嗎？」

    我心裡咯登一聲，本以為這事過去了，原來還擺在這兒。

    「要秋後算賬啊？」我故作輕鬆。

    「不是，只是想確定一些事情。」

    我沉默了。雖然我說了分手也不準備再聯繫他，可人心是肉長的，想起他我會歉疚，還有溫暖。坦白而言，我希望這段時間過去我和他還能做朋友。

    她見我猶豫，眸色轉黯。我察覺自己的態度不妥，於是說：「我會處理好和司明的關係。你要相信我，雖然我以前喜歡他，但趕不上對你的感情。我本來希望以後還能做朋友，」我心裡歎口氣，「如果你不高興，那就做陌生人吧。」

    「我知道你希望能處好所有的關係，但是不可能。」她的神色肅然。

    我靠在沙發背上，思忖著她的話。我懂得這些道理，只是我真的不願意傷害別人，可又不得不選擇這種方式。

    程笛在旁邊等著我。過了一會兒，我說：「我明白，我會處理好的。」口頭痛快，卻勾出了心裡的愧疚，我的心情沉重起來。

    接下來程笛的一句話卻帶給我巨大的感動和喜悅。

    她說：「過了年我會去說離婚的事。」

    我一驚，怔在那裡。雖然我知道她會給一個交代，但它來得如此之快，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動了動嘴唇，不知說什麼好，但那座壓在我心底的道德大山被削掉了尖，讓我看見背後的天際線。

    「程笛……」我讓自己恢復過來，緩慢理清思緒，「會不會很為難……」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別的路可走。」

    「可是，他會同意嗎？還有你爸……」想到那兩人，我心裡堵得慌，尤其是曾找過我的程笛父親。

    「當初結婚，我說過不愛他，他說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他是個很大度大氣的人，也很體貼，給我很多感動……」她的頭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我多次避免自己去想他們之間的相處，但僅有的那兩次接觸確實讓我見識到郭建祥的出眾之處，尤其是那穩若磐石又溫爾的氣質，似乎是天生的領導者，也是體貼的丈夫。平常女人見了這樣的男人很難不為其傾倒。此刻程笛又當面稱讚，我一顆心變成了老壇酸菜，又悶又酸。

    「他是個好丈夫，但我不會是個好妻子。」程笛卻抬頭，話鋒突轉。

    她伸出左手，那無名指上有一枚閃亮的鑽戒。她看了看戒指，把它取了下來。她舉起戒指，讓日光穿透，只見上面的鑽石熠熠生輝。

    突然她說：「你知道嗎？當年我帶上這個戒指，我看著它，覺得很諷刺。不是他不好，而是我無法接受他是我爸的安排，也沒辦法在心裡都是你的時候去裝另外一個人。知道我爸找過你後我就更反感。我可以對任何人寬容，但那個人絕不是我爸。他給我設定的一切，都讓我從心裡厭惡。」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又藏著悲淒。沒有那些經歷的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能透視她的過去，能讀懂她的眼神。都說父母是最親的人，但如果這至親曾變成一把刀子刺入心臟，也將留下終生難以修復的傷痕，甚至改變人的一生。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只願她沒有經歷過那些，只是一個平凡家庭的快樂女兒。

    我捉住她的手，想給她安慰，她卻笑了，那笑容淡若無痕。

    我則為再次瞥見的她心頭的傷而難受。多年過去，我以為她的傷已因為現實悄然癒合，沒想到卻依然猙獰。

    她收好戒指，說：「本來我已經放棄掙扎了，可是你又回來了，讓我重新想像另一種生活。那裡沒有我爸涉足，只有你和我。」

    她凝眸看我，「你會和我在一起，為這個目標努力的對嗎？」

    我點頭。我不忍看她的傷。她的傷造就了她的決絕，而這傷由她父親親手造成。我不知道該感謝他還是恨他。是他改變了程笛，也是他讓我認識了程笛，並打破了那個灰暗世界，賦予我對程笛的特殊意義，我只怕自己承擔不起。

    也許程笛也察覺氣氛變得沉重，她換了話題，「今天週日，你有事嗎？」

    我搖頭，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你……有多少時間？」

    「晚飯前都有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

    大半天的時間！我的心情霎時明媚起來，逛街，吃飯，看電影……這些情侶之間能夠做的平常事，我終於有機會和程笛一起做了。

    我立刻去拾掇自己，特地選了件玫紅色毛衣好和程笛的相襯。程笛則靠在門邊看我，一雙明眸定在我身上，讓我有些不自在。我正想趕她出去，她卻過來從身後攬住我靠在我肩頭，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以前一直在想再見到你你會變成怎麼樣，會不會還是我認識的蕭寧……」

    我臉轉向她，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看著鏡中的我，笑得嫣然。

    「和我以前想像的一樣哦……」

    我的心裡被灌了蜜，「你以前想像我是什麼樣的？」

    她但笑不語，見我等急了才說，「就是現在這樣。」

    我看向鏡中相偎的兩人，臉龐明明素淡，卻像染了春色，眼波也化作灩灩春水。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好似從冬眠中甦醒，步入春的世界。

    有程笛在，我竟自己變了個人嗎？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可以讓人變成行屍走肉，也可以讓人如沐春風。

    終於出門和程笛去了市中心，我們隨意逛著，買點小東西，點評流行款式，討論地方美食，不亦樂乎。心情怎麼樣，真的看身邊是誰，尤其女人之間更天生有共同話題。我也終於再次看到心情愉悅的程笛——不再漠然少語，總帶點淺笑，隨時回應我的話。我心裡在想，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程笛快樂，我也開心，人生還有什麼奢求呢？

    這樣聊著逛著就到了中午，正準備找地方吃飯，汪眉的電話過來，說是一起吃飯。

    我看了看程笛，她不搖頭也不點頭。我猜她此刻應該是不想別人插入吧，於是說沒時間，結果汪眉說：「果然是有了美女就忘了朋友啊……」

    手機裡傳來同樣的輕音樂，我馬上反應過來四處張望，果然瞟見了商場一角落的汪眉，伽嵐也站在她身邊。

    我看了一眼程笛，兩手攤開表示無奈。程笛苦笑一下，隨我一起走向兩人。

    「汪姐姐，買這麼多衣服？」我準備先發制人。

    豈料她不中招，「別轉移話題，你說你是不是重色輕友！」

    「好好好，我認錯，待會兒我請客!」

    「這可是你說的，」汪眉瞟了程笛一眼，眼中精光閃過。

    我們便去了汪眉定的西餐廳。我暗暗叫苦，這環境，這檔次，估計我半月工資要泡湯。落座時對上汪眉若有深意的笑，我選擇無視，為自己的錢包而心痛。

    汪眉翻菜單，說：「我本來準備叫上你安慰你寂寞的心靈，結果你完全是和佳人有約嘛……」

    我擠出笑，「我也以為是這樣，不過老天還是很照顧我的。」

    汪眉斜我一眼，「是我很照顧你好不好！對了，上次的事要怎麼謝我？」

    我愣了一下，想起來她指的是哪件事，笑答：「姐姐你的大恩大德終身難忘，要怎麼報答？」我想說這頓飯還不能抵？不過汪眉肯定會拿「一碼歸一碼」來堵我，於是明智地選擇嚥回去。

    「報答啊？還沒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訴你！」她又轉向程笛，笑容中帶著警示，「不過程笛，你現在可是很特殊，可不要委屈了蕭寧……」

    程笛淡淡地答：「我們的事要謝謝你，不過這事我自己會處理。」

    汪眉嘴角挑了挑，我怕她說點什麼，正想接話，結果她瞟我一眼，轉向伽嵐，「看來程笛只對某個人才熱情啊……」

    伽嵐幫我打圓場，「好了，菜上來了，吃飯吧！」

    我理解汪眉的維護。高中時她們就各自對我抱怨對方霸佔我的時間多，導致我在朋友和戀人之間費力周旋。好在她們也清楚對方都對我好，也就一直維持著微妙的平衡。所以那次汪眉請程笛去舞會，多是從私交更好的張媛媛入手的吧。

    待程笛去衛生間的間隙，汪眉湊過來問我：「怎麼樣？搞定了？」

    我哭笑不得，「汪姐姐，你好奇心不要這麼重好吧！」

    她瞪我一眼，「你還不瞭解我，快說，到什麼程度了？」

    我正為難時，伽嵐用手肘碰碰汪眉，「用眼睛看就知道了。」還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囧得想把剛揭下的圍巾再繞回去，汪眉卻說：「哈哈，不用遮遮掩掩了，已經看到了！」

    汪眉又湊過來，「求過程！」

    我打死也不會說這種事的。眼見程笛走來，我忙拽她落座。

    她看我的神色，問我怎麼了。我苦笑搖頭。

    「放心，只不過是問了幾個問題，她不好意思回答。」

    程笛「哦」了一聲，沒有追問，我的窘境才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