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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懲罰 文 / 墨決

    羅錚濃眉緊皺,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側頭往看台方向看去。

    那人並未看自己,他側著臉跟張弛交代了些什麼,又轉頭跟白雲繆說了幾句,而後站起身來。

    可羅錚知道,這邊的情景那人一定都看到了,且……不太高興……

    羅錚微歎口氣。

    劍,是絕對不能比的。

    聽雨樓內的規矩,私下比武罪當處死,況且昨夜所犯之錯在先,直到現下還未跟那人說上一句話,此刻的羅錚如何都不願再惹赫連傾生氣了。

    他未理會仍在比武台上催促著的淮山劍派弟子,將手中的檀木劍隨手遞給圍在身邊的人手中,然後向著赫連傾的背影匆匆追去。

    剩下陸暉堯一臉無奈,陪著笑解釋道:「對不住了,我那兄弟身上有傷。」

    語畢也一同擠出人群。

    想要比劍的大有人在,很快比武台前就恢復了方纔的熱鬧景象,沒人注意這二人去了哪裡,又為何而去。可偏偏白雲繆把視線轉向了起身離開的人,又看了看人群中穿梭的兩個,摩挲著右手扳指瞇了瞇眼。

    他很確定,方纔那紛亂的人群中,接劍的人在看赫連傾。

    那抹淺色身影走得並不快,羅錚繞到比武場邊緣時恰逢赫連傾下了看台,慢慢踱向他的方向。

    陸暉堯迎了上去,羅錚停在原處。

    「莊主。」陸暉堯恢復了往日的認真態度,躬身向赫連傾打了招呼,然後騰身而起,同其餘二人一般,隱匿於常人未見之處。

    赫連傾面色如常,羅錚看得心下略鬆口氣,往前迎了半步,抬手抱拳,聲音低低地開口:「莊……」

    他低著頭,甫一開口便見淺青色的衣擺在自己眼前飄過,那人停也未停,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羅錚微張著唇怔了一怔,心裡一陣緊縮,他杵在原地,轉過頭注視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赫連傾看不到,就連羅錚自己也不知道,在追逐著那人背影的視線裡,夾雜著多少複雜的情緒……

    羅錚再歎口氣,皺著眉追了上去。

    無論等著自己的是什麼,至少不能再讓那人生氣了。

    「莊主,」羅錚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急切,「屬下沒有上台比劍。」

    可走在前面的人仿若未聞,一聲未應地將他無視了個徹底。羅錚瞬間沒了辦法,那人不聽不看,似乎再不願原諒自己。

    羅錚心裡稍苦,若莊主能將脾氣發出來,懲罰自己一番,也比現下這般要好些。

    想及此,他快走幾步,跟在赫連傾身後,想要解釋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停頓了一下,雙膝觸地跪了下去,聲音鎮定:「屬下昨日違背莊主命令,求莊主責罰。」

    回應他的仍是赫連傾一步未停的遠去。

    跟在赫連傾身後的張弛側了側頭,看了一眼那跪得筆直的身影,又看了看毫無反應的赫連傾,默默搖頭。

    赫連傾面無表情,看也沒看羅錚一眼,也不再問他是否服了藥,傷口有沒有好些。然而面色如常的他心裡卻是異常的矛盾。他願意寵著羅錚,在某種程度上縱容著他,可一個明知故犯,知錯不改的暗衛卻不是他想要的。

    況且赫連傾自認從未強人所難,他喜歡羅錚在他面前由小心翼翼慢慢變得隨意的樣子,若真能讓那呆笨固執的仗著什麼變得有恃無恐似乎也無何不可,但之前說過的話他依然記得清楚,再這般縱容下去,只怕某個人長不了教訓。

    於是,既想讓人長記性又捨不得多做懲罰的某莊主,現下就只有這麼一個法子……

    將人晾在一邊,由他自己好好反省。

    原本因著那不聽話的人被人群層層圍住而生的郁氣此刻也散的七七八八,赫連傾緩緩踱著步子,權當沒看見那人恨不能擰成疙瘩的兩道濃眉。羅錚略帶討好的解釋他都聽到了,這般幾步路的時間,赫連傾自然知道他沒有比劍。不由得,這做莊主的心裡暗笑,歎道若是時時都這麼乖巧哪還有今日這出。

    這般想著,嘴角就忍不住上揚,竟連眼睛也彎了起來。

    張弛眉間一抽,暗歎莊主最近的脾氣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遠不如那位閒閒踱步的莊主,羅錚的心沉了又沉,他一動未動地跪在原地,皺著眉看著赫連傾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心底莫名地感覺有點慌亂,正無措間卻見另一個身影越走越近……

    「羅侍衛,」來人笑得一臉和煦,滿面看到了好戲的表情,「莊主早已走遠,羅侍衛還跪著作甚,快些起來,與我回恆萊客棧罷。」

    「……」羅錚眉頭緊擰,微揚著臉看向彎腰對著自己的洛之章,表情不甚愉快。

    「不知羅侍衛犯了什麼錯,怎的也被莊主打發到我這兒來了。」說到此,洛之章笑意更濃,他抬眼瞥了一下一直站在身邊未發一言的魏武,換回一記眼刀,便笑得越發暢快了。

    見羅錚未有半點反應,洛之章火上澆油道:「跟著我每天喝酒吃肉,住在城中最好的客棧,且絲毫危險也無,莊主這是對你好吶。」

    羅錚收回視線,微低了頭,莊主……罰他跟著洛之章?

    洛管家不知,眼前跪著的人絲毫未有猶豫就把跟著他視作了懲罰。

    魏武似乎已經對管家的幸災樂禍習以為常,他略顯不耐地看了一眼嘮叨個沒完的人,對羅錚說道:「

    羅侍衛先跟在下去恆萊客棧罷。」

    若是莊主的吩咐……

    自然是不敢不聽,雖然他想跟在赫連傾身邊,且急著要把昨夜之事解釋清楚,但羅錚現下已經沒有勇氣再「擅作主張」了。

    況且他不能確定那人在消氣之後會否想見自己……

    但總不能一直跪在這種地方,羅錚定了定心思,面色恢復如常,起身與二人一同回了恆萊客棧。

    入了夜,洛之章照例在酒樓二層臨街的座點了一桌的好酒好菜,三個人合坐一桌,只他一人滿臉的悠閒自在。

    魏武是一副習慣如此的漠然態度,羅錚則是心事重重鎖眉不語。

    洛之章將三人的酒杯一一斟滿,就算跟魏武吃了無數頓飯,也為那不苟言笑的人斟過無數次酒,但那酒杯裡的酒卻回回都是結賬臨走時進了他的口。

    無他,愛酒之人見不得浪費而已。

    但,回回如此,洛之章亦是回回不改。

    只不過初時還能眉眼帶笑地戲謔一番,後來由於沒人配合便失了興趣。

    今日洛管家似是又找到了樂子。

    他明知故問道:「羅侍衛不喝酒麼?」

    羅錚並未搭話,他只簡單地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一直望著街上的夜景發愣。

    洛之章撇著嘴搖了搖頭,只能用杯中美酒慰藉自己,想來自己也是麓酩山莊堂堂管家,竟讓兩個暗衛無視到這般田地。

    「唉,」洛之章晃了晃手中酒杯,抬眼看向對面那自打來了客棧就沒怎麼說話的人,「小羅……」

    「……」羅錚眉間褶皺又深幾分,把視線投向面帶微笑的洛管家。

    見人搭理了自己,洛之章先是把杯中余酒喝乾,而後才略帶語重心長地說:「何必如此愁眉不展,莊主讓你到我這裡,又非罰你回江南……」

    羅錚垂了垂眸,復又抿唇看向對面,盯著洛之章的視線嚴肅了許多。

    洛之章見狀下巴一抬,往後微仰,無奈道:「在下說了莊主並未吩咐旁的什麼,且來人是趙庭,找的是魏武……在下順便而已……」

    洛之章一副無辜模樣,執筷夾菜,低頭喝酒。

    羅錚這才注意到,每每洛之章喝光了杯裡的酒,魏武都會親自滿上。

    視線未有偏移,羅錚只當未見,旁人之事他也無意去管,既然莊主真的只是將自己打發到了恆萊客棧,想必也真的是不願見自己罷。

    想及此羅錚心裡突然有些淡淡的失落。

    原以為……

    卻也怪自己有錯在先……

    酒樓裡漸漸熱鬧起來,吵得讓人心煩,羅錚不欲多留,正要起身離開時恰聞鄰桌兩人提到今日白府赫連傾見煙眉仙子之事。

    洛之章和魏武顯然也聽到了。

    洛之章斜著眼瞄了瞄那兩人,又看了看羅錚,沒有出聲。

    「那煙眉仙子當真還活著?」其中一人聲帶驚奇,一臉不可置信。

    「那還有假!?」另一人雙目圓睜,梗著脖子,聲色篤定道,「為兄親眼所見,雖說時隔十五年,但依舊是貌若天仙,驚艷四座!」

    「那她為何十五年來從不曾露面?」

    「嘖,」那人往邊人耳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你有所不知,那時煙眉仙子和白項升……」

    說著兩拳一對,彎了彎拇指,發出一聲猥瑣的笑:「只不過當時沒有證據,白項升又做了盟主,才不了了之。說不定,這煙眉仙子就是白項升藏起來的!」

    聽者一副瞭然的模樣,歎道:「若是如此,赫連傾還真是可憐人吶……」說罷連連搖頭,「這、這讓他如何自處!」

    「正是如此!」那自稱從白府回來的人繼續道,「但母子連心,赫連傾今日與母重逢,也是跪地相擁,聲淚俱下。在座無不感動,為兄也是淚流滿面啊……」

    「……」聽到此,羅錚狠一皺眉,起身離去。

    本來屏息聽著的另外兩人也鬆了力氣,魏武看了眼離去的人,又收回了視線。

    洛之章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杯中的美酒上,呷了一口之後才自語一般地低聲道:「咱們莊主啊,知道何為痛,何為恨,偏偏不知何為眼淚。」

    若想見他哭,下輩子罷。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可能會有點兒親密☉▽☉,可能啊

    我好想虐啊,可為什麼就是寫不出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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