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夢魘九六

正文 第七章 、1996年9月14日 監獄 文 / 老兀

    經過近兩周的治療,換了幾次藥後,李英頭上的傷已基本癒合,可以下地走動了。住院期間王梓副獄長專門來病監看望了她,並與她談了話。心理教研室也派教師對他進行了心理疏導;在她身體日漸康復的同時,情緒也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出院後回到集訓大隊開始了正常的服刑生活。

    經過住院期間與王芳的朝夕相處,加上倆人都是回族,李英對她已有了好感。王芳雖然沒有什麼化,但從小生活在農村,為人樸實、真誠,對事物的認識也顯得比同齡人成熟許多。而王芳認為李英有知識,有化,又有與自己相同的宗教信仰,也把她視為了知己。

    白天,教改科和心理教研室對近期新入監學員進行了心理問卷調查,李英因參加問卷調查未能到病監取藥,王芳借隊長讓她晚上給李英送藥的機會來到樓下李英的寢室,同時她也想把昨天意外聽到的關於監獄改革的消息告訴李英。

    李英出院後監獄根據分押、分教制度為他調換了寢室,與兩名無暴力傾向的學員住在了一起。

    此時在寢室的李英正忙著往牆上貼著東西,同寢室的小嬌站在窗前面對窗外小聲哼著流行歌曲,外號叫胖子的學員坐在床上不停地大把大把地吃著薯條。

    王芳把藥交給了李英,然後又仔細的看了看她頭上的傷口,隨後便詢問她下午問卷調查的事情。當她得知李英一字兒未寫交了白卷後便一下急了起來,埋怨李英說:「你為啥交白卷呢?又不記名,為什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呢?再說,這次調查很重要,你一個字不寫隊長肯定不滿意的。」

    「我爸還在醫院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惦記他,心裡難受……」李英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起了來。

    面對著窗外一首接一首地哼唱著歌曲的小嬌,也停了下來,背對著她們默默的聽著她們的對話。

    小嬌因和父母姐姐一起販毒,判刑十年。她父母判了死刑。姐姐被判無期,也在這座監獄服刑。家庭的巨變,特別是在市重點中學讀書、有著美好前程的她被夢想一夜暴富的父母欺騙攜帶毒品而犯罪,使她的精神和身體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大腦意向神經造成嚴重損害,入獄後便封閉了情感,整日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沒事兒便不停地哼唱著歌曲。她哼唱的歌有曲無詞,更讓人感到充滿了憂傷和痛苦。

    見李英眼圈紅了王芳打住了話頭,不再說什麼了,隨後看見李英貼在牆上為她父親祈求消災避禍的幅又歎了口氣,說:「貼了它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

    「你們這次問卷調查,有學員目前最關心的是什麼這一條嗎?」王芳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道。

    「我沒注意有沒有。」李英說。

    「有,我都寫了。那還用問嗎?就是找點出去唄。」胖子說。

    胖子雖然家庭條件很好,卻從小兒養成了奇特的物質佔有慾,以竊取他人財物為樂,終因把商場價值數萬元的裘皮「試穿」回家,判兩年半刑期。由於刑期短暫,入獄後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只求在獄中過好每一天,刑滿回家。

    「我希望再評比時,最好能聽聽咱們學員的意見,讓學員參加評比。因為誰表現的好壞,學員心裡明鏡兒的……」王芳說。

    「做夢!評比怎麼會聽咱們的?那可關係著加減刑哪,是隊長的權利!」胖子在一邊撇著嘴說。

    「我也是這麼尋思的,這事兒不會那麼簡單。不過,昨天我聽在教改科打字的學員來病監看病時說,教改科正在研究百分考核方案,說要在學員中先進行初評然後再拿到中隊和大隊評比……還說監獄要成立超市,同餐合宿室,表現好的可在超市多買東西,還可和母親姊妹在監獄裡一起吃飯,同住一宿呢。」

    「那得看家裡有沒有錢,有錢啥事都能辦,沒錢讓你多買你買得起嗎?別老想那些啦,多累。」胖子仰頭把剩餘的薯條倒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挖苦地說。

    「我相信教改科幹警說的話不會有假,」王芳並沒有理會胖子的挖苦,繼續說道,「教改科是代表監獄做方案的……只要好好改造監獄就會給獎勵,就會減刑,那該多好。」

    李英見王芳對此事如此認真,一本正經的執著樣子,平日裡數著日曆過日子,一心想減刑早點回家,不由得想起那天在病監住院時,她夜裡偷偷哭的事兒,感到她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於是停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你爸媽身體都好嗎?」

    聽到李英地問話,王芳低下了頭,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我爸兩年前就沒有了。」

    「那你媽現在一個人生活?」

    「我還有個小妹。」

    「你是因為啥進來的?」胖子在一邊問。

    「放火。我一賭氣把大隊書記家的房子燒了,判了七年。」

    「哎呀,我的姐,你幹嘛燒人家的房子?」胖子又撇了下嘴說,「你真蠢!」

    「我爸死後,他不講理,轉悠著把我家的地給佔了……我爸在世時他就老踩鼓我爸。唉,」王芳歎了口氣:「其實王獄長說的對,我不該這麼做,不僅讓他家沒了,我也犯了罪,讓我媽和我妹也跟著受累贅。」

    「你媽始終沒來看你?」李英又問。

    「我媽有病,家裡也緊巴來不了。」

    「李英,有信!」一名坐班學員拉開寢室的門伸頭喊道。

    「叫你呢,李英。」王芳見李英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送信的學員,捅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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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給你放這兒了。」坐班學員伸手把信扔到門邊床上,胖子撿起來扔給了李英。

    由於入監後,李英當天被打住進醫院,雖然王芳幫她給家寫了封信,但爸爸媽媽一直沒有回信,估計他們都在醫院裡沒接到,雖然她又寫了一封,但還沒寄出。她看了看檢查後開著口的信封,慢慢的把信瓤抽出來,看了一會兒,眼圈又紅了。信是她母親寫的,告訴她父親病危的消息。

    「信裡寫啥了?」王芳看著臉色突然蒼白了的李英,把信拿了過來,看了看說,「呀,你爸快不行啦?!」

    「那你家裡怎麼還不趕緊來人和隊長說說,讓你去醫院看看。光寫信有什麼用!」胖子說。

    面對著窗外哼著歌曲的小嬌,此時也停了下轉過身看著李英。

    「你們剛進來,不知道監獄裡的章程。」王芳說,「監獄有規定,集訓期間不許出監探視,就是集訓結束了出監探視也要刑期過半或有重大立功表現才行。」

    聽了王芳的話,李英低下了頭,不在說話了。

    王芳比她們早入監一年,對監獄的規章制度,比她們清楚,她知道王芳說的是真的。

    見李英臉色蒼白悲慼不語的樣子,王芳後又悔剛才說的話了,趕緊坐在她的身邊,安慰她。胖子也不再吱聲,小嬌仍舊默默地看著她。

    過一會兒,就寢的鈴聲響了,王芳安慰了李英一會兒,趕緊回去了。胖子和小嬌也上了床。

    「261號!你為什麼不脫衣服?」當晚獄政科值班幹警在學員全部就寢後,例行到各大隊寢室檢查,見李英合衣躺在床上問。

    李英從床上坐起,下床立正站在一邊。

    「你牆上貼的什麼東西?」獄政科值班幹警問,並隨手撕了下來;「你監獄守則是怎麼學的?牆上不許貼東西,你不知道嗎?」

    李英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值班幹警將牆上貼的幅一張張的全撕了下來,揉成團攥在手裡離去後,她才慢慢的爬上床,把被蓋在頭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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