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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不期而遇的謎底 文 / 愈湘濃

    校園裡銀杏樹上那最後的一點金黃也隨著不斷下降的氣溫飄落了,小兩旁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每每坐在教室裡,聽著外面大風吹過光禿樹枝而發出的「呼呼」響聲,就覺得格外淒涼。

    轉眼就已到了十二月初。

    又是一個週六下午,我在朵朵房間裡,她在給我朗讀一篇英短,我在仔細地聽著,把她讀的不準確的地方記下來,準備待她讀完後指導給她聽。這是上周留給她的作業,要求她在一周時間內把這篇英小故事精讀熟練。朵朵很用功,很聽話,也很配合,這段時間內,她的英習能力有很大進步,我對朵朵這能看得見的進步很有自豪感和成就感。

    此時,朵朵朗讀得很大聲,很專心,她並沒有注意到樓梯上又響起了那個熟悉的「冷漠腳步」聲。因為二樓通常沒什麼人,所以上課期間朵朵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門正對著樓梯口,我和朵朵都面朝窗戶,背對著門坐在椅上。我已習慣了那個「腳步」的匆忙和冷漠,從不回頭,也不想去探究。

    可能是今天朵朵朗讀得熟練流利、聲音洪亮,「腳步」聲居然在過門口時停留了一會,大概幾秒種的樣,又奔向了樓。

    朵朵讀完了,我開始給朵朵糾正她剛才朗讀過程中的讀音和斷句錯誤,然後又給她講一些短中重點詞彙的解釋和用法。此時「腳步」聲又從樓上下來,在房間門口駐足下來,好一會,我覺得有點奇怪,可感覺這時若突然回頭與他日光相遇會更顯得唐突和奇怪,就一直撐著沒回頭,繼續給朵朵講課。大概十幾分鐘的樣,「腳步」離開了。

    上完課,告別了朵朵,推開門,一股冷風迎面撲來,我緊了一下領上的拉鏈,走了出來。我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純白色的矮棉靴,一套玫瑰紅色的針織帽、圍脖和手套,感覺自己很像雪地裡盛裝打扮的雪人。天空倒也應景,竟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

    冬天的白天本來就很短,再加上烏雲密佈揚灑飄雪的緣故,此時已接近暮色,邊的燈也亮了起來。沒有風,抬頭仰望天空,看見雪花竟垂直地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落下,燈下顯得尤為濃密。我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我的紅色手套上,花瓣稜角分明、晶瑩剔透,在燈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璀璨美麗,但這份美麗脆弱而短暫,很快就融化在我的掌心裡了。

    走出園區,看見不遠處立著一個人,深藍色的短款羽絨服,深藍色的圍巾,深藍色的手套,一隻腳搭在單車的腳蹬上,一隻腳矗立在地上,他的頭髮上已積了一層雪,臉色凍得微紅,可雙眼卻熾熱而有神。眼前的這個人似曾相識,可惜我是個臉盲症患者,雖然背書背得好,可是記人卻一直是我的弱項。我努力地想著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在哪見過,眼睛卻不敢正視那個人站立的方向,生怕被人搶先認出來向我打招呼我又沒想起來對方是誰而尷尬,就這樣一邊低頭想著一邊走著。

    「你是朵朵的英語老師?」當我快與這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先開了口。

    「嗯…我是,你是…朵朵的哥哥?」我抬起頭看著他,忽然腦洞大開,脫口而出。

    他低頭笑了,「我是。」

    他這樣一笑,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幾個畫面:那個夏日的夜晚追著我送還鑰匙的腳踏車男孩;迎新晚會上,葉繁華口中的建築系才帥哥;朵朵家樓梯上那個永遠匆忙冷漠的腳步聲;那個神秘畫室的主人;高潔口中一直無法接受她的前妻的兒…這些完全不搭邊的畫面都完全重合在一起,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他從腳踏車上下來,一邊跟我向前走著一邊說。

    我笑了,沒說話。感覺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沒見過幾次,但聽他跟我說話的語氣,看他跟我說話的神態好像已經跟我很熟悉了。

    而我的心裡卻千頭萬緒。

    這個人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這個笑容讓人欣喜、溫暖,他說話也不緊不慢,溫爾,可這個形象怎麼也讓人無法與朵朵家裡那個冷漠孤傲的「腳步」聯繫到一起;而我跟他也就有過一兩面之緣,怎麼他的畫夾裡會有那麼多我的畫像呢…

    「你總是那麼安靜嗎?」他問我。

    我的思緒被突然打斷,抬頭看他,正迎上他的雙眸,那裡像黑暗深邃的平靜湖水,又似有暗流在表面平靜的水面下湧動。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只好莞爾一笑。

    是啊,我該怎麼回答他呢,可能在不熟悉我的人的眼裡,我安靜、乖巧、淑女,像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在熟悉我的人的眼裡,我時而樂觀、要強,積向上,時而能吃能玩,有些犯二有些癲狂;而自己一個人獨處時,又覺得自己千瘡孔,滿心憂傷…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千面孔,而不同的人看到的也許只是其中之一二而已。

    他的話似乎也很少,我們倆就這樣安靜地走著。因為下雪的緣故,天氣並不冷,但仍能在人呼吸的鼻口間凝結著團團白霧。雪還在下著,把滿眼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層棉花糖似的白色。世界變得好安靜,只有兩個人默默踏雪的聲音。

    「你的舞跳得很美,專業過嗎?」他突然問。

    我微微一怔,笑了一下,「謝謝誇獎…我只是在小時候過幾年,現在已經好多年不跳了。」

    又是一陣沉默,在這樣的氣氛中有點尷尬,我也想找個話題,「你的畫畫得也不錯…」話剛說出口就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心想:我怎麼這麼蠢啊,好好的幹嘛提畫啊!

    他似乎也一怔,回頭靜靜地但充滿疑惑地看著我,我趕緊慌亂地彌補自己的失言,「噢…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你畫畫很有才華,在建築系也很有名氣…啊…上次看見你時好像也背個畫夾…」我把拳頭攥成一團,我又在說什麼啊,把葉繁華的話搬出來說,好像我對他傾慕已久

    似的。

    他釋然地笑了,「噢,我其實對美術更有興趣,但報考大時,爸爸卻堅持要我選擇建築,想讓我承父業,但我就是喜歡畫,在校裡也常畫,會選擇安靜的地方…畫一些人物或景物。」

    我心裡似乎逐漸清明了,可能是我平時經常無意地闖入他選擇的安靜環境,才會頻頻成為他的畫中人吧。

    山坡上的公交站到了,他陪我等了一會,但一直沒見公交車過來。四周很安靜,雪地也很乾淨,只有我們倆一走過來的兩排腳印,沒有任何其他人的足跡和車壓過的痕跡。

    「要不,咱們先走下這個坡吧,山下可能會坐車更方便些。」他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我想了一下,看看車來的方向,心想這樣的雪天,山坡上的確通車困難,他的提議也許還是有道理的,「好吧。」我回答,然後就隨他一起朝山坡下走去。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了。我朝海的方向望去,想看看雪中大海的樣,卻發現那裡是黑漆漆一片,只聽見波濤聲…可能是留神的緣故,也可能是沒料到坡上的雪這麼濕滑緣故,我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就要摔倒,他一隻手扶著單車,另

    一隻手忙上來扶就要摔倒的我,結果慣性大,我、他還有他的單車一起摔在雪地上。可能是暫時驚呆了,我們倆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我突然覺得好丟臉,就暗暗地笑出聲來,我聽見他也在笑,他忙扶我起來。

    我一邊借助他的力道起身,一邊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把你都帶摔倒了。」

    他則一邊給我打掃身上的雪,一邊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要是把你扶住了,就不會摔倒了!」

    我更不好意思了,感覺臉上有點發紅髮燙,因為那麼丟臉地摔倒,因為聽到他反過來的道歉,更因為我現在居然任由一個不熟悉的男人,在我身上打掃雪。當我意識到這個情形的時候,我僵硬地快速地向後退一步,他正在打掃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面帶微笑地看著我,眼睛裡是滿滿的暖意。

    「你沒事吧,還疼嗎?」他問。

    「沒事,沒事!」我忙擺手,怕他發現我臉上的滾燙,大步向山下走去。

    「你的衣服髒了。」他又說。

    「沒事,沒事!」我又擺手,不敢回頭,感覺丟臉死了。

    走下山坡,華燈初上,霓虹閃爍,街上的人流和車流比照平日裡的熱鬧繁華卻顯得稀疏很多。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地上的積雪已沒過我的腳踝。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但仍然不見公交車的蹤影。

    「謝謝你,不用再送了,現在進入市區了,我自己打車走就可以了。」我轉過頭對他說。

    「好,那我陪你打到車再走。」他說。

    於是他陪我在邊攔車,攔了好一陣都沒有車願意停下,我都快絕望了。

    他回頭看看我的表情說:「這樣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騎車帶你一段,如果遇到願意停的出租車你再去坐車。」

    我雖不情願,可是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你的車剛才被摔了一下,它還好吧,我可是很重的。」

    他聽了我的話哈哈大笑了幾聲,眸裡的喜悅像是晴朗夜空中綻放的煙火。「沒問題,上來吧!」

    我拽著他的衣服,坐上了他的單車後座。他用力一蹬,車動了起來。上的行人很少,世界很安靜,我們倆都沒說話,但我能聽見他在雪地裡騎車的沉重喘息聲,也能看見他鼻口前繚繞的白霧。感覺騎了好久,終於看到了曙光,遠遠地,校園裡最高的實驗樓矗立在鵝毛大雪中。

    他把車停下,喘著粗氣回過頭來問我:「要不要喝杯咖啡?」

    我從後座跳下來,笑著說:「早就告訴你我很重的!」

    「不是你的問題,是今天的雪實在難騎了!」他無奈地苦笑著。

    「改天我請你吧,今天晚了。」我指著過還亮著燈的咖啡廳說。

    「好,那我們走走吧!」他說。

    地上的雪已經快沒過了我的短靴,我盡量抬高腳走,我們倆因為在大雪裡走久帽和額頭上都積了厚厚的雪,很像雪地裡一大一小兩個雪人。

    「你什麼時候開始給朵朵當老師的?」他突然問。

    「嗯,大概從九月開始吧,是我的英語老師介紹我去的,她和朵朵的媽媽是同。」

    他沒說話,低著頭走著,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這樣沉默了好一陣。

    「朵朵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突然扭過頭來說。

    我還是很震驚,不是因為他說的內容,而是沒想到他會把家事突然說給我聽。

    「可能你也能看出來。」他苦笑著,眼睛裡的黑暗深不可測,然後他長歎了一口氣,一團長長的白霧從他口中呼出,「我爸爸當年很有能力,很有抱負,也很有才華,但家境貧寒一直沒有施展的機會,後來認識了我媽媽,他是借助我媽媽家庭的力量發展起來的。但他一直也沒真心愛過我媽媽,夫妻感情一直也不好,後來,我媽媽得了重病,還在醫院時,爸爸…」

    我一直默默地聽著,曾經聽高潔講時,覺得她的生活很悲涼,現在聽同一件事,從不同人的角講出,也覺得很悲涼,為什麼這一家人每個人都不幸福呢。

    「朵朵,是無辜的,她很愛你,也很想得到家庭幸福。」聽完他的講述,我突然這樣說。

    >他愣了一下,然後眼睛看向遠方,那裡是落寞和傷感。

    「池曉荷!」身後傳來了熟悉有力的聲音。

    不知不覺已走到校門口,我回頭向聲音處望去,看見唐天宇和葉繁華從校門前的蛋糕店走出來,正向我走來。

    「你怎麼不接電話啊,急死我們了,哎,你衣服怎麼了?」葉繁華上來就嚷嚷著說。

    「沒事,不小心摔倒了。」我壓低聲音對葉繁華說。

    回頭看見唐天宇正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雙手插在衣兜裡,頭微揚著,一臉痞相。

    我趕緊上前介紹,「這位是朵朵的哥哥…也是咱們校的長,是他送我回來的。」我突然感到很尷尬,走了一,聊了一,竟不知道人家叫什麼。

    「我叫展鵬飛,很高興認識你們!」他很有禮貌地伸出手要與唐天宇和葉繁華握手。

    唐天宇猶豫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敷衍地握一下。展鵬飛並沒有在意,仍然微笑著去和葉繁華握手。

    「你叫展鵬飛?!原來你就是…」葉繁華的臉笑得像朵花似的,為了避免暴露她的花癡本性,我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服,她把後半句話噎了回去。

    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我連忙說:「這倆位是我的好朋友,唐天宇和葉繁華。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那麼…再見!」

    展鵬飛笑了一下,「不用謝,那麼…下次見!」

    葉繁華湊上來,笑瞇瞇摟住我的腰,一臉癡癡的表情向展鵬飛擺著手,甜甜地說:「再見!」唐天宇一隻大胳膊伸過來,砸在我的肩膀上,我身不由栽了一下,他仍面無表情地看著展鵬飛,擺了一下手說:「再見!」

    展鵬飛看著我好像還想說什麼,終究也沒說出來,轉頭推著單車走了。

    看著展鵬飛逐漸消滅在大雪中的背影,我轉頭看看對我左擁右抱的兩個人,他們倆個人都愣愣地繼續望著展鵬飛的背影,若有所思。意識到兩個人都沒有放開我的打算,我用腰左右一擺,把兩個人撞開。

    「幹嗎?要綁架我啊?!」我對他倆說。

    葉繁華剛剛緩過神來,嘰嘰喳喳地過來數落我:「你說你,也不接電話,你知道我們打多少個電話嗎,你想急死我們啊…」

    我想要辯白解釋,可是發現根本就插不上嘴。

    「吃飯了嗎?」唐天宇突然說這麼一句。

    終於說到我喜歡的話題了,「沒有…餓死了,凍死了。」我可憐巴巴地說。現在已經七點多了,在大雪裡著急、奔波,現在發現自己已經筋疲力盡,又累又餓。

    「想吃什麼?」唐天宇有問。

    「拉麵,燙燙的那種,再加個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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