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7.第257章 物傷其類:城頭高懸的頭顱 文 / 七月姽嫿
衙役們立刻擺出要棒打亂民的架勢,嚇得民眾當即一群紛紛後退,不敢動彈,獨有一個老者嚎啕著向前,嚇得他女婿趕緊上前來拉,結果真有人幾棒子打著二人身上,人群瞬間敢怒不敢言,眼露畏懼……
「這人是本官斬的嗎?是外面視察白鷺鎮災情的王統領,他看見她們鼓動亂民昨夜打砸米行,還打傷夥計,肆無忌憚強搶民資!」
縣令在那廂大發厥詞,儼然一副道貌岸然,勤政愛民的模樣。而那城頭人眼還沒閉呢……
北堂傲想笑,想問問那城頭上的人頭:
自以為能狗仗人勢時,可曾想過,你們的今日的下場也只能如死狗般懸掛城頭?然後看著你的孀夫弱女、老父老母被人肆意欺凌?
爪牙們的悲哀!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北堂傲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自問,他們北堂家又何嘗不是大周皇族的揮戈四方的一隻利爪?
看似富貴至極,其實而今已是岌岌可危!兔死狗烹,只在朝夕!皇女之爭,已迫在眉睫了,他當如何保全柳金蟾、保全他的骨血?
不知為何,他開始後悔,他不該為了自己的一己虛名,把柳金蟾和未落地的孩子拉進這皇族之爭的漩渦,但事已至此,他當如何保全她?保全他的骨血?他姓北堂,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但柳金蟾姓柳,他未來的孩子也姓柳,其實孩子落地抱給公公帶去撫養,才是活命之法……只是一想到孩子剛一落地,他甚至還不能在懷裡抱上幾抱,就給公公抱走,他心裡受不住這痛!
北堂傲想得凌亂,不是奉箭輕輕地碰了碰他,他差點就忘記,他還在城門外。忙在奉箭擔心的眼看來時,北堂傲收起滿臉的蒼白,望向那城門處被逼散開的人群,然後人頭們也挪了位置,據說要換個城門去掛。
人頭一走,城門處又開始恢復正常,人群開始慢慢聚集,衙差們又開始裝模作樣地查驗過往人群了。
「打開,查驗!」
「大人只是一些衣裳!」
「大人,嘗兩個,新摘的野李子!」
「呸呸——夠酸的,去吧,下一個!」
人群排著隊,滿滿往前湧動,北堂傲習慣地騎馬要插過隊過去,卻被奉箭拉了拉,就見那邊福生叔果然買了一條足有十幾斤的大魚,活蹦亂跳,可不是極好的!
北堂傲鬱鬱的心便有些歡喜,暗想這拿回去,就是用這魚頭,單給金蟾弄一鍋子糟辣魚頭,****恨不得把那辣子生嚼著吃的金蟾只怕歡喜得要死!
想著金蟾歡喜的模樣,北堂傲餘下的愁思頓隨風散,滿腦子都是人說那句「酸兒辣女」的話,美滋滋地騎馬不自地隊也不排,直剌剌地就朝城門而去。
城門因昨兒米行報官說亂民搶糧,今日查得格外嚴,但因北堂傲是從城外出去的,又穿得非富即貴,守城的也不敢為難,加上奉箭隨手還賞了兩個錢,立刻就先放行了他們。
只是城門衙役不敢攔,那還在視察城門處粥棚施粥情況的縣令不樂意了:
「那誰家的!」居然拎了那麼一條大魚,看都不看她一眼兒,就大搖大擺過去了!
縣令霍恆才一指,她身邊的紅人張捕頭趕緊壓了壓縣令手低道:「大人,眼下那王統領才走呢!」
「這又如何?」霍恆一臉不爽,難不成他走了,還要壓著她?
「這男人的妻主就是昨兒來衙門坐了大半下午,和翰林院孫大人的小姐,往來甚密的柳舉人!」張捕頭一開口,霍恆立刻悶悶地閉了口,轉過身繼續視察粥棚,只是走著走著,忽想起一事兒:
「那吉祥米行的四石米送來了嗎?」說來可氣,那幾個辦事不牢的,夜半挑唆人去砸那吉祥米行,結果挑唆來的人,把那條街上她夫家和她入股的幾家米行也打砸搶了——損失慘重啊!近五十石糧食啊……說來,也是她們幾個活該倒霉被那王統領砍了!不然,她也得把她們幾個砍囉!
張捕頭立刻面露難色,低道:「說來不識抬舉,昨兒先送來一石,後聽說要交四石,似乎覺得不合算,就把拖來的一石也拉著走了,說是她們今兒也來設一口鍋!不想,昨兒店被砸了,她們米被搶乾淨了,就關了店門,說是等東家從蘇州回來,再做打算……所以……」
張捕頭指了指空空的磚灶台:「昨兒砌這個,今兒到現在,人影兒都沒見著一個!」
霍恆不禁心塞,悶了半日才道:「那,那個柳舉人家設的粥棚在哪兒呢?」米行不開了,行!那個柳舉人不是住她們店裡麼?
張捕頭笑了:「大人,那柳大人是寄住在米行的地面上,算不得白鷺鎮人!」
霍恆冷冷一笑:「時逢天災,何來外地人、本地人?住在白鷺鎮就該為白鷺鎮獻一份力、出一份子錢,怎麼能有好處就來,白鷺鎮逢了難,她家就躲了,還讀書人,將來要舉薦做官的呢?去,去告訴她家,要麼設粥棚,讓她家男人也效仿其他人家,到城門這兒來布粥,別成日裡跑馬遊山玩水!要不,出錢十兩,或是米四石送到衙門裡來,本官的老爺替她家佈施!」
「是不是……有點多了?」開口就是十兩,米四石,張捕頭有些咋舌!
「多?」霍恆怒道,「你沒見她相公剛還帶著人拎了條十幾斤的大魚過去麼?這受災的年月,人人家裡飯都吃不上,她家還大魚大肉的盡撿上好的吃!能沒錢?」她堂堂縣令,一碗小炒肉還分兩天吃呢!
張捕頭不敢再問,趕緊帶著人,追隨北堂傲他們消失的街角,通報縣令的命令了!
這面張捕頭回衙門請師爺寫正式文書,預備去柳家討錢!
這邊北堂傲一溜快馬早已經拎著十幾斤的大魚,精神奕奕心情愉悅地回來。
清清爽爽沖了澡,洗去一身汗漬,更了一身大紅白蝶穿花花緞袍子,因福生叔說,難得何季叔來趟白鷺鎮,他這做女婿的,再不歡喜,也該把面子俱到,不說多,親自請何季叔四處逛逛也是必須的,所以他就發都梳了起來,以便出門時,方便用紫金冠束在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