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73 調教小少爺 文 / 夏至繁花
此時莊夫人派往前院的婆子被莊大將軍攔了回去,正焦急的跟莊夫人回話:「夫人,老爺說前院的事情叫夫人不必多管。」
莊夫人皺了皺眉,冷著臉道:「老爺還說什麼了?」
「老爺還說,有三姑奶奶在,一定能把小少爺調教好……」婆子偷偷瞥一眼莊夫人的臉色,哆嗦著回道。
一旁的芝芳焦急道:「夫人,方才乳母偷偷讓人傳話進來,小少爺還在地上躺著呢,三姑奶奶也不許人扶他起來,還道不進來就讓小少爺滾出去——」
芝芳抹了把淚:「今兒天氣這樣熱,小少爺的身子怎麼受得住,這萬一要是中了暑氣……夫人,還是讓奴婢走一趟,把小少爺接進來吧?」
莊夫人雖然心疼兒子,卻也沒有失去理智,想著那叫她頭疼的混世魔王,又想到乖巧懂事的峻哥兒,她也明白莊大將軍不讓她派人去給莊西林撐腰的用意,倘若真能將兒子的陋習糾正過來,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她深吸一口氣,重又坐下來:「照老爺說的做,不許再讓人去前院。」
「夫人!」芝芳不敢置信的喊道:「可,可是小少爺,小少爺他還小,三姑奶奶她又……萬一小少爺挨了打,可怎麼是好?」
莊夫人額角一跳,心浮氣躁的瞪了芝芳一眼:「這是將軍府,她敢動西林一根手指頭試試。」
到底還是怕若薇對寶貝兒子動手,莊夫人還是喊了個婆子去前院瞧著,「倘若三姑奶奶當真對小少爺動手,你立刻上去阻止,將小少爺帶到我這裡來。」
婆子忙領命去了。
莊夫人抬手揉了揉不住跳動的額角,芝芳忙上前接過她的動作,紅著眼睛道:「夫人,奴婢還是擔心的很。三姑奶奶變了許多,聽聞今兒中午五姑娘特意給她送了水晶皮凍過去,也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五姑娘竟是紅著眼衝出來的。奴婢委實有些擔心,萬一……」
「有老爺在那裡,想來她也不敢對西林如何。」莊夫人聽得眼皮子直跳,猶自咬緊牙關說道。
芝芳眼神閃了閃,還欲再說,瞧見莊夫人不容置疑的神色,便果斷的閉上了嘴。
……
前院莊西林鬧了半天,見自己老爹無動於衷,後院莊夫人也沒個動靜,周圍杵著的下人與乳娘又被若薇讓人看的牢牢的,竟是一個上前來扶他的人都沒有。他此時鬧的久了,天又熱,早已累的不行,又不甘心就這樣認輸,便躺在地上扯著嗓子乾嚎。
若薇讓人抬了椅子來,跟峻哥兒就坐在那裡,看猴戲一樣的瞧著莊西林撒潑,峻哥兒不時跑來跑去的讓人送來冰鎮瓜果,香甜糖水。
「娘親,他哭的好假,眼淚一滴都沒有。」峻哥兒津津有味的吃著果子,一邊點評著莊西林做戲做的太假。
「所以峻哥兒你要記住,就算假哭,也要用心去哭,才能哭的人心軟,這樣才能博取人家的同情。像他這樣一看就很假的哭,讓人連想安慰他的心情都沒有,更別提讓人家心軟了。如果不能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就不要浪費自己的精力。畢竟,假哭也是很費體力的事。」
地上的莊西林依然嗷嗷叫著,卻豎起了耳朵聽的很認真。
這臭女人好像說的有點道理,他都嗷嗷了半天,親爹也不管,親娘也不問,那些大氣都不敢出的下人更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叫了半天喉嚨也痛了,口也渴了,果然是很費體力的事。
莊西林立刻坐起來,也不嚎了。幾步衝到若薇與峻哥兒跟前,伸手就去抓冰盆裡鎮著的晶瑩碧透的葡萄串。峻哥兒小手一抄,步子往外一滑,已將冰盆抄在了手中,人也滑出去兩步遠,笑嘻嘻的歪頭瞧著莊西林:「小舅舅想吃嗎?」
「你給我!」莊西林惱怒的衝著峻哥兒衝了過去。
「你來拿啊,拿到了就歸你。」
兩個孩子你追我趕,莊西林好幾次追到了峻哥兒,卻連他懷裡抱著的冰盆摸都摸不到,更別提搶到冰盆裡的葡萄。
莊大將軍瞧著自己兒子被三歲的峻哥兒一會東一會西逗弄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老臉紅的不能再紅。
若薇還在一旁火上澆油:「老頭,你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將軍,你的兒子就這資質?」
莊大將軍搓著手:「這不是他身體不好,你母親怕他練武會傷筋動骨……」
「當初我們姐幾個,你不照樣將我們拉出來練?就因為這是個兒子,是個寶貝疙瘩,就連練武都讓他免了?老頭,你也不怕後繼無人?」
莊大將軍歎息:「你老子我一輩子征戰沙場,九死一生,才有如今這榮耀加身。對你小弟,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也就罷了,莊府門楣不需要他來光耀,你們幾個也是一樣。」
若薇眼中滿是驚訝,她沒想到,莊大將軍竟然沒有如這世上所有為人父母者一樣望子成龍,光宗耀祖,他只希望他的孩子們平安過一輩子。
她轉開視線,瞧著還在追逐不休的兩個孩子,淡淡道:「莊府的榮譽,是老頭你拿命換來的,就算不需要人將它發揚光大,也不能任由不肖子孫來毀了它。」
這是老頭的榮譽,老頭的驕傲,如果可能,老頭肯定也不希望被後人毀了他拿命掙來的驕傲與榮譽。所以莊西林這臭小子,她還非得給他糾正過來不可,不奢望他為莊府做出什麼貢獻來,可也不能因為他毀了老頭一生的心血和榮光,百年後還要被人指指點點教出個敗壞老子名譽的敗家子來。
莊大將軍一愣,這般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鐵血老漢子,也因若薇這簡單的話語而忍不住紅了眼圈,誰不希望自己子孫後代能將家族發揚壯大起來?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建功立業比老子更厲害?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莊西林因追不到峻哥兒而煩躁的又要哭鬧的模樣,猛地轉過身,惡狠狠的道:「老三,老子就把西林交給你了。」
就算不求他建功立業將莊府發揚光大,也不能任由將軍府毀在西林手上。
若薇淡淡道:「你放心。」
她很少對人做出承諾,而當她作出了承諾後,便會全力以赴,絕不失信於人。
莊大將軍帶著人快步走了,若薇沖峻哥兒招招手,峻哥兒抱著冰盆三兩下竄到了她身邊。
「娘親,小舅舅好笨,他都抓不到我。」峻哥兒得意的笑道。
「臭小子,你敢罵我笨!」莊西林張牙舞爪的衝著峻哥兒喊,只是底氣卻愈發不足了。
莊大將軍走了,下人們沒人敢不聽臭女人的話,他現在可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在戰鬥。趕又趕不走,打又打不過,莊西林頭一次這樣茫然無措起來。
想著過往的風光日子,他指東沒人敢往西,他要吃奶沒人敢餵他吃飯,現在不但指使不動人,只怕連乳母他也要保不住了。
他雖頑劣,卻並不愚笨,他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姐姐不是那麼好惹的,他也聽到了父親剛才把他交給了這個不好惹的三姐姐的話,茫然無措時,也多了幾分不甘心與小心翼翼。
「莊西林,本夫人浪費了大半天時間陪你玩,現在你可玩夠了?」若薇神色淡淡的瞧著他。
莊西林眼珠兒一轉,撇著嘴垂頭喪氣道:「小爺不玩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行,本夫人這就讓人送你回去。」若薇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當即應了他的要求。
莊西林也沒想到她一口就同意了,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盯著若薇,果然就聽見她吩咐下人道:「送小少爺回易府。」
「我不回易府!」莊西林大叫起來:「將軍府才是我的家,我幹什麼要回易府去?」
「哦?」若薇勾了勾唇:「好吧,莊西林,希望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將軍府才是你的家。而不是什麼易府李府或張府,本夫人原諒你這一回,再有下一次,你就滾到易府去,再不許踏足將軍府一步!本夫人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看。」
莊西林咬著牙,小孩子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仇恨與憤怒:「臭女人,你別得意太早,小爺總有一天要把你趕出將軍府去!」
「小少爺志氣不小,本夫人就等著,看你要怎麼把本夫人趕出去。」若薇瞥了他一眼,又道:「本夫人看你資質一般,想必要將本夫人趕出去,還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做到。未免你說本夫人以大欺小不公平,不如這樣,你若能將峻哥兒身上那塊玉珮搶下來,就算你贏,本夫人立刻帶著峻哥兒滾出將軍府,如何?」
莊西林雙眼一亮,看了看她,又看看峻哥兒腰間那塊碧玉玉珮,生怕若薇反悔一樣,一口答應道:「好,一言為定。小爺若是搶到了玉珮,你就給小爺滾出將軍府,不許再踏進將軍府半步。」
若薇舉起手,「擊掌為誓。」
莊西林蹬蹬跑過去,將他的手用力的,狠狠地擊在若薇雪白如玉的手上,卻被反震回來的力道痛的直皺眉。不想再被若薇小瞧了去,莊西林咬牙忍住沒有呼痛,腳步一錯就朝著峻哥兒撲了過去,目標正是峻哥兒腰間的玉珮。
峻哥兒又豈會輕易令他得手,笑嘻嘻的早跑了出去。
若薇瞧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跑遠,請方才與她過招的莊七跟上去照看,不許縱著莊西林使喚下人對付峻哥兒,方才悠悠回了後院。
莊夫人勢必還等著自己給她一個交代呢。
……
後院正房裡的莊夫人的確快坐不住了,前頭沒有信傳來,後頭出去的婆子也半天不回來,又有芝芳不時哭兩聲,感歎小少爺真可憐真不容易,又含糊不清的暗示當初莊若薇根本不願嫁到東平侯府去,說不定心存怨恨會借了這個機會惡整小少爺云云,聽得莊夫人愈發煩躁不安。
不多時,聞訊而來的莊五也在莊夫人跟前抹起了眼淚:「女兒聽聞三姐姐不許小弟回後院來,又不許底下的人幫忙,也不知小弟現在如何了?他那樣金尊玉貴的小人兒,萬一有個什麼……」
「五姑娘的擔心正也是奴婢的擔心,雖說三姑奶奶是好意,可小少爺還小,就算現在有個什麼,往後大了,自然也就改好了。倘若強行扭轉,傷著了小少爺,心疼的還不是老爺跟夫人啊……」芝芳立刻唱和起來。
「還有女兒。」莊五連忙接口道:「小弟也是女兒看著長大的。母親,咱們家可就他一個男孩兒,不能有半點損傷啊。三姐姐她如今……如今跟以往不一樣,女兒實在擔心得很。」
「是啊夫人,外頭傳言說,三姑奶奶都敢對侯府老太君與太夫人動手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莊夫人終於坐不住了。
「芝芳,你去前院看看,眼下西林那孩子到底如何了?」
「母親稍安勿躁。」若薇的聲音就在這時候淡淡的響了起來,「本夫人這不是來了麼。」
正在抹淚的莊五與芝芳交換了個眼神,各自都有些忐忑起來,也不知道若薇在外頭聽了多久,是不是將她們的話都聽了進去。
兩人正這樣想著,就見若薇投過來的冷淡目光,心中俱是一凜,飛快低下頭去。
「三丫頭,你把西林怎麼樣了?」莊夫人也是一點都不含糊,張口就問道。
「小少爺好得很,這會子正跟峻哥兒玩的開心呢,母親倘若不信,可以去問父親,也可以叫人去前院看著。」若薇神情坦蕩,「只是方才父親已經將莊西林交給本夫人了,因而本夫人特地過來跟母親說一聲——本夫人在將軍府的這段時間,莊西林歸本夫人管,母親就不必費心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莊夫人鬆口氣的同時,又為若薇的語氣不滿:「西林是我的兒子,我還管不得問不得了?」
又因為莊大將軍竟然不與她商量一聲就將寶貝兒子交給若薇而有些不悅,就算她真的能將兒子的臭脾氣壞習慣糾正過來,她這做母親的,如何就過問不得了?她也希望自己兒子好,難不成還會拖她後腿不成?
「本夫人這麼跟你說吧,方才在前院,莊西林只是跌了一跤,父親就心疼的恨不能飛奔過去摟他起來……」
「什麼,西林跌跤了?他有沒有受傷?傷到哪裡了?嚴重不嚴重,請了太醫來瞧過沒有……」莊夫人大驚失色。
若薇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神色瞧著莊夫人,喝了一口茶,方才淡淡道:「母親不必太過擔心,他一點事都沒有。我家峻哥兒前不久開始習武,本夫人讓他每天練習摔倒二百次,峻哥兒膝蓋都磨破了,也沒有叫一聲疼——母親若是太心疼莊西林,只需跟父親說一聲,本夫人保證立刻撒手再也不管。」
莊夫人神色數變,最後咬牙道:「就依你父親所言,不過你也要注意分寸,西林嬌生慣養,跟峻哥兒又不一樣……」
「是,我家峻哥兒哪有莊西林這樣的好福氣。」若薇淡定的加了一句。
莊夫人再也說不出話來。
「五妹妹怎麼也在母親這裡?」若薇話頭一轉,瞧向此刻恨不能將自己縮小變不見的莊五。
莊夫人隨口回道:「你五妹妹也是擔心西林……」
「哦?我以為五妹妹該擔心的是她自己的腿呢。」若薇目中冷光一閃,不懷好意的盯著莊五的腿。
莊五一凜,不明她話裡的意思,強忍著伸手去摸腿的衝動,小心問道:「三姐姐這話是何意,妹妹不是太懂。」
「父親說了,倘若你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就讓本夫人打斷你的腿。本夫人瞧著五妹妹似乎真起了什麼心思,所以本夫人正想著打斷你哪條腿合適。母親不如也幫著本夫人參詳參詳?」
莊五的手緊緊抓著裙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若薇,見她並非說笑的樣子,臉上血色霎時褪盡,卻強自鎮定,勉強笑道:「三,三姐姐莫要開玩笑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妹妹一向謹遵母親的教誨,絕不會起什麼糊塗心思的……」
她這樣毫不猶豫就將莊夫人賣了的行為,令莊夫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見若薇嘲弄的目光追過來,莊夫人難得尷尬又窘迫的咳了一聲,「胡言亂語什麼,自家姐妹當友愛才是,打斷妹妹的腿,傳出去你的名聲很好聽嗎?」
「本夫人現在的名聲也不怎麼好聽。」若薇毫不在意的說道:「所以再難聽一點,諸如凶狠殘暴連自己妹妹的腿都打斷之類的話傳出去,本夫人也不怕。」
她又瞄了眼莊五的腿,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五妹妹,本夫人對你的腿有興趣的很,誰叫這雙腿這樣筆直漂亮,本夫人看了都忍不住想砍下來當標本日日看著才好。妹妹若真友愛本夫人這個姐姐,不如就成全了本夫人,如何?」
莊五嚇得花容失色,白著臉哆嗦著嘴道:「三姐姐真會開玩笑……妹妹有些不適,先回去休息,不打擾母親與三姐姐說話。」
說罷,起身就要往外逃。
「五妹妹的身子當真是不好,今兒中午與我們用飯時也是這般,用著用著就不舒服了,這會子說著說著又不舒服了。五妹妹可千萬當心身體才是,三姐姐我還等著與五妹妹朝夕相處把手言歡呢。」若薇對她咧嘴一笑,目光又溜到她腿上去了:「就算妹妹瘸了,也必定是個瘸美人,本夫人不會嫌棄五妹妹的。」
她這樣一副看莊五的腿就跟看自己的標本一樣的眼神,終於令莊五承受不住,崩潰而逃。
莊夫人也知道因為自己才令莊五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會子面對若薇,便覺得很有些不自在。端了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方嗔責道:「瞧你把小五嚇成什麼樣子了,哪裡有半點做姐姐的樣子?」
「她若有點做妹妹的樣子,本夫人自然也是個好姐姐。」若薇漫不經心的回道。
莊夫人沒好氣道:「行了,這幾日我就將小五的親事定下來,再不讓她礙了你的眼。」
若薇頗有些可惜的歎口氣,「其實本夫人還是很希望能與五妹妹朝夕相處的。」
莊夫人哭笑不得的瞪她一眼:「渾說什麼,自己不在意名聲,也不顧及旁人。你可知道,因你在花府惹出來的事兒,如今那姓胡的,見天往御案上送參你父親教女無方的折子。若非皇上信重你父親,將那些折子壓了下來,還不知會鬧出些什麼風波來。」
若薇蹙眉:「姓胡的敢參父親?」
莊夫人歎口氣:「可不是,還煽動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御史……兼之昨兒你又鬧了那樣一出,還不知道那些御史會寫出什麼來呢。」
若薇眉頭皺的愈發緊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行為給老頭帶來什麼意外與變數。
這是第一次,若薇對自己無所顧忌的率性行為產生了一絲懊惱與後悔。
……
到了晚上用飯的時候,除了莊五告病外,人口不多的莊家人聚到了正房,莊夫人也終於看見了她擔心了一下午的寶貝兒子,見莊西林雖然身上衣裳有些皺有些髒,但往日裡總是顯得過分蒼白的小臉此時卻是紅撲撲的,精氣神都很好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兩個孩子打打鬧鬧追追趕趕的洗了手出來,莊西林還沒坐定,眼睛就往乳母看了過去,正要張嘴大呼,就瞧見討厭的三姐姐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立時扁了扁嘴,咬著唇不甘又焦躁的瞪著她。
「峻哥兒,讓開些別擋著你小舅舅的道兒,讓他去找他乳母要奶吃。」若薇笑微微的開口,瞧著莊西林的神色還帶著點鼓勵。
莊西林愣了愣,顯然沒先到若薇會這樣好說話。
峻哥兒也聽話的讓了讓,沖若薇笑著道:「母親,我也想看小舅舅吃奶。」
他說著,又衝莊西林認真說道:「小舅舅,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奶娃娃怎麼吃奶的,你就讓我看一眼好不好?」
莊西林瞬間漲紅了臉,大吼道:「小爺才不是奶娃娃!」
「可是所有人都說只有奶娃娃才會吃奶啊,小舅舅又不是奶娃娃,為什麼還要吃奶?」峻哥兒一臉天真的詢問。
莊西林握拳,咬牙恨恨道:「誰說小爺要吃奶了,小爺從今往後都不吃奶了!」
說罷拿起筷子,惡狠狠地往嘴裡扒飯。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也不知是將碗裡的飯當成了若薇還是峻哥兒。
莊大將軍與莊夫人互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欣慰之色。
莊西林吃飯必須先吃奶的習慣,老兩口想了無數法子,也沒能令他改正這令人恥笑的習慣,卻被若薇與峻哥兒輕描淡寫的就拿下了。
莊西林居然吃了兩碗飯,莊大將軍撫著鬍鬚笑的見牙不見眼。
莊夫人看若薇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不少。
吃完飯,若薇便讓人將莊西林的東西收拾了送到峻哥兒的院子裡去。若薇的院子不大,莊夫人怕委屈了峻哥兒,因此讓人將若薇旁邊的院子收拾了出來。
莊夫人一聽,便有些猶豫:「那院子會不會太小了?」
那院子比若薇的只大不小,兩個小屁孩住哪裡會小。「只收拾他平日裡慣用的東西便行了,不必將他的房間都搬到那邊去。」
莊夫人原本不放心,還要親自過去打點,卻被莊大將軍攔下了,「老三心裡有數,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去吧。」
……
「喂,只要小爺拿到那臭小子的玉珮就算小爺贏是不是?」
將兩個孩子送到院子裡,若薇囑咐了峻哥兒幾句,就要走時,莊西林一臉不馴的叫住了她。
「首先,本夫人不叫喂,你可以叫本夫人三姐,也可以叫本夫人一聲夫人。」若薇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盯著莊西林臉上閃過的興奮之色:「只要你能拿到玉珮,不論你用什麼法子,只除了一點,不許叫別人幫忙。否則叫本夫人知道,本夫人不但不會滾出將軍府,還會立刻將你趕出去。」
「哼,小爺當然不會叫別人幫忙!」被拆穿的莊西林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與失望,卻倔強的盯著若薇,不肯服輸的小模樣。
「那就好!」若薇淡淡道:「老頭乃是一言九鼎的大將軍,希望他唯一的兒子也能繼承他這一優點,別做了那出爾反爾的小人,令老頭臉上無光才好。」
她說完,施施然走了。
鑒於兩人年紀都不大,若薇也沒阻止那兩個七八歲的小廝進來服侍他們。
夜深人靜,原本安靜的大床上忽然坐起個小身影來,那身影藉著月光看了看身邊另一個更小些的身影,見他睡得正熟,便偷偷的溜下床來。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莊家的寶貝蛋莊西林,為了拿到玉珮,他咬著牙跟峻哥兒睡在一起,又一動不動的忍到現在,趁著峻哥兒熟睡之際溜下床來,直奔峻哥兒脫下的衣服去。
悉悉索索一陣翻找後,莊西林煩躁的丟開峻哥兒的衣褲:「臭小子將玉珮藏到哪裡去了?難不成藏在身上了?」
莊西林重又爬上床,小心翼翼拉開峻哥兒身上蓋著的薄被,手才一動,峻哥兒便翻了個身,嚇得他頓時僵住不敢再動。
莊西林又等了等,見峻哥兒並沒有別的動作,便又伸出手去解峻哥兒的裡衣,「奇怪,怎麼還是沒有?」
找了半天,連玉珮的影子都沒看見,莊西林不由得有些洩氣。忙了這麼些時候,他此時又困,偏偏奶癮還發作了,很想含著乳母的**吃上一氣。
他轉頭看峻哥兒依然熟睡著,心一橫,跳下床躡手躡腳就往外走。
「小舅舅,你要去吃奶嗎?」身後陡然傳來峻哥兒睡意模糊的聲音。
莊西林背脊一僵,惡狠狠地回過頭:「胡說什麼,小爺要去解手而已,睡你的覺吧!」
峻哥兒趴在床上,瞧著惱羞成怒的莊西林:「小舅舅想吃奶也沒關係,帶上峻哥兒就成了,峻哥兒只看看。」
莊西林哼道,「小爺不吃奶。小爺晚上吃多了,出去消消食!」
「那你去吧。」峻哥兒眼睛一轉,打著哈欠重又閉上眼睛,「不過小舅舅,剛才你三姐我娘親跟我說了,小舅舅要是實在忍不住,就去我娘住的院子,從今兒起,你乳母就跟我娘一起住了。」
莊西林一張清秀的小臉憋得通紅,咬牙切齒的在心裡咒罵了若薇一頓,垂頭喪氣出了房間。
平日裡服侍他的小廝跟著出來,「少爺,天晚了,趕緊睡覺吧。三姑奶奶說小孩子晚上睡不好就長不高呢。」
「聽她胡說八道。」莊西林語氣虛弱眼神閃爍。
不會真的長不高吧?這要是真的,峻哥兒那臭小子一定會長得很快,到時候要是再超過了自己,他更打不過了……不行,他也得趕緊長高些才行。
正想回屋繼續睡覺,聽見夜裡蛐蛐叫聲,猛地頓住腳,壓低聲音興奮到「小丁子,快快,給小爺捉幾條小蟲子來。」
小丁子睡意朦朧的揉了揉眼睛:「少爺,您這會兒要蟲子幹嘛?」
「哼,女人都怕那種東西。趁著那臭女人睡著了,咱們將蟲子丟到她床上去,嚇死她!」莊西林眼中閃著興奮並惡毒的光,「等等,小爺記得前兩天廚房買了幾條蛇,你去看看還在不在?」
那女人膽子大著呢,也許不怕蟲子呢。但是蛇就不一定了,那裝模作樣的五姐上次就被一條蛇嚇得腿軟,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又醜又狼狽。
想著一會兒若薇被嚇得腿軟,哭著求他饒了她,莊西林就恨不得叉腰仰天長笑一番,彷彿已經見到若薇狼狽的跪求他的模樣了。
小丁子不敢違抗莊西林的命令,抖抖索索的跑到廚房伸長手臂將裝蛇的袋子拎了過來,「少,少爺,咱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敢欺負小爺,小爺定要叫她哭著求饒,走——」說罷,氣勢十足的朝若薇的院子走去。
若薇只帶了青霜一個丫頭回來,莊夫人要給她撥人,被她拒絕了,因此小院子裡加上被若薇強行「扣押」的乳母,也就只有三個人。
莊西林很順利的摸進了院子,避開青霜與乳娘住的耳房,直奔若薇的臥室而去。
原本他是想著將蛇從窗戶放進去,不過小少爺一心想要看若薇求饒的場面,因此不顧小丁子的勸說,悄悄地從窗口翻進了若薇房裡,而後接過小丁子遞過來的蛇腥味兒十分濃烈的袋子,警惕的朝床的方向望了一眼,見床上人影隆起,並無動靜,顯然睡的正香。
莊西林按捺著心中的激動與興奮,躡手躡腳往前走了幾步,估摸著距離夠了便站定,解開袋口纏著的袋子,啪嘰一下將蛇往床上一丟。
卻在這時,床上人影一個暴起,隨手一抄,那袋子便乖巧的落在她手中。她動作不停,跳下床三兩步走了過來,手一鬆,蛇袋子砸在看呆了眼的莊西林身上。
一條被摔來砸去而弄得頭暈眼花的蛇正好探出頭來,與呆滯的莊西林互瞪著。
「啊——」莊西林毛骨悚然,放聲尖叫,捂著眼睛轉身拚命往後退,「救命啊救命……」
後頸脖卻被若薇拎小雞一樣的拎住了:「這麼晚還給本夫人送禮物來,真是乖小孩。不過這禮物本夫人不喜歡,小少爺還是帶回去吧。」
說罷,赤手抓過那條嚇得莊西林腿軟的半大黑蛇往他跟前一遞。
莊西林嚇得緊閉雙眼拚命擺手,「我不要,我不要。爹娘,快來救我啊,救命啊——」
「小屁孩,就這麼點膽子還想來嚇本夫人。」若薇嘲笑一聲,將他隨手從窗戶丟了出去,正砸在等在那裡此刻正焦急想辦法要救人的小丁子身上。
「哎喲。」小丁子被壓得哎哎直叫。
莊西林爬起身,拉起小丁子頭也不回的趕緊跑。
哎喲娘呀,那臭女人太可怕了,她居然徒手去捉蛇!她一點都不怕蛇!
好可怕好可怕,簡直比蛇還可怕!
……
翌日一早,峻哥兒神清氣爽的睜開眼,就見身旁一坨蒙著被子的不明物正瑟瑟發抖。
「小舅舅?」峻哥兒伸手去拉被子。
「好可怕好可怕……」莊西林縮成一團,臉色發青,兩眼發直,不住的喃喃說道。
「小舅舅你怎麼了?」峻哥兒嚇得不輕,伸手去推。
莊西林仍是沒有反應,只睜著眼不住念叨著好可怕。
「娘親,你快來呀,小舅舅他變成傻瓜了!」峻哥兒嚇壞了,顧不得穿鞋,跳下床就往若薇院子跑去。
莊府小祖宗嚇傻了,自然也驚動了莊大將軍老兩口。若薇收拾好了,慢騰騰的過來時,莊夫人已經抱著被嚇傻了的莊西林痛苦了起來。
「兒啊,我可憐的兒子,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才一個晚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床腳跪著不住磕頭的小丁子,「回,回夫人的話,昨兒晚上,少爺他因換了地方睡不著,就想出去散散步。少爺想著,白天得罪了三姑奶奶,就想去跟三姑奶奶陪個不是,誰知……誰知到了三姑奶奶那裡,三姑奶奶竟拿蛇嚇唬少爺,少爺被嚇壞了……」
若薇挑眉,瞧向被莊夫人緊緊抱在懷裡的莊西林,果然見那臭小子正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衝她得意的擠眉弄眼呢。
莊夫人一聽,勃然大怒:「莊若薇,你還有沒有個當姐姐的樣子!你居然拿蛇來嚇他,他才六歲,還是個小孩子,你怎麼這麼狠心——」
莊大將軍要比莊夫人冷靜些,卻仍是不贊同的瞪著若薇:「我說三丫頭,我把西林交給你,可不是讓你嚇著玩的。瞧你把你弟弟嚇得……這要是出了什麼毛病,往後可怎麼是好?」
莊西林見狀,更加賣力的嘟嚷道:「好可怕,我好怕啊……爹,娘,救命,救救我……」
莊夫人心疼的無以復加,抱著莊西林一口一個兒,哭的那叫一個淒慘絕倫。
莊五有心想上去撩撥幾句,觸及若薇那冰冷的視線,連忙低下頭,將自己的雙腿往莊四身後努力藏。
莊四看看若薇,又看看那邊莊夫人抱著莊西林哭的一團混亂,怯聲道:「父親,是不是先請太醫來給小弟瞧瞧?」
莊大將軍一拍腦門,連忙點頭:「快去,快去宮裡請王太醫來。」
「父親,不必麻煩宮裡的太醫了。」若薇阻止要往外去的下人:「小弟這病,我就能治。」
「真的?」莊大將軍忙道:「那還等什麼,趕緊給你弟弟瞧瞧啊。」
「屋裡人太多了,除了父親母親,其他人都暫且出去吧。」若薇開始清場。
莊四擔憂的看了若薇一眼,領先往外走去,莊五雖然很想留下來看熱鬧,但想著若薇的熱鬧豈是她能隨便看的,連忙緊跟著莊四走了出去。
人都出去了,方才被若薇打發出去的青霜返了回來,將一根繡花針交到她手中,悄聲問道:「夫人,小少爺真的不會有事吧?」
她實在太擔心了,夫人才將東平侯府的人得罪完了,這要是再把莊府的小祖宗怎麼樣了,說不得立刻就要被趕出莊府去,那時候可就慘了啊!
「放心,本夫人會治好那臭小子的。」若薇漫不經心的擺手,示意青霜先出去。
「母親,先將他放在床上吧,你一直抱著,本夫人也沒替他醫治。」若薇無視莊夫人那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怒氣,淡淡說道。
「你有幾斤幾兩重,我還能不知道。不許你再碰我兒子,立刻給我滾出去!」罵完,又哭哭啼啼的對莊大將軍道:「老爺,趕緊讓人去請王太醫來,遲了恐怕來不及啊!」
「母親放心,小弟這病我真的能治,只要你將他放下來!」若薇也轉頭看莊大將軍,平靜的問:「父親,你信不信我?」
莊大將軍看著她,她平靜的黑眸溢出無波無讕的淡然與沉靜,而他原本慌張亂跳的心,因為這份淡然與沉靜,竟也慢慢的沉澱了下來,開始思索方才小丁子的話,立時覺出了不對勁。端午前,府裡各處就撒上了雄黃,怎麼可能還會有蛇。前幾日他想著要吃蛇羹,讓廚房的人買了幾條來,這幾天都在外頭吃飯,便也忘了。可若薇娘兒兩個昨天才來,怎麼可能知道廚房有蛇。知道的有蛇的,也只有跑去廚房看了半天的莊西林那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