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不是因為他 文 / 安然如初
從住院部大樓一進門處到辦公室,我這一路上被迫一直微笑著回應別人的祝福:醫院這地方就是這樣,生老病死每天在這裡發生,甚至來不及悲傷就得投入到對下一個病人的救治中。即使這樣,八卦也是沉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要素。
接受了護士站一眾女青年的調侃後,我終於被放行回辦公室換上了白大褂。
平日裡每天都穿的白大褂,披上它我就會瞬間變成一個女超人一樣的顧白芷,不知疲倦地奔跑在門診、病房、手術室之間。
記得有個跟在我手下的見習醫生曾經說我就是為了成為一名醫生而生,年紀輕輕就能做大手術的一助,只要人在醫院就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
我摸了摸胸前的名牌:s大一附院心外科顧白芷。以前的我確實是那樣的,可是那是為了成為能配得上陳默的顧白芷而強迫自己成為了那樣,而現在的我,還在為什麼而不知疲倦地穿梭在醫院呢?
護士站來了個實習護士過來叫我跟著大主任一起查房,我迅速地收起了自己那點小女生哀怨的小心思,投入到了一天緊張的工作中。
算起來五天沒有查過房了,心外的大主任是個60出頭的老學者,話很少,但是站在手術台上就像會發光一樣,人人都尊稱他一聲張老。
說起來我進心外科和張老不無關係。還在我本科期間見習的時候張老就指導過我,後來便順理成章地讀了張老的博士,之後在張老的推薦下便直接進入了一附院的心外科,所以他對於我,是老師,更是一位指引我前進方向並給我機會的長輩。
查房期間仔細地記下了我負責的幾個床的病人的病情進展,依舊是以前那樣,無論是好轉或是惡化,我都保持面無表情:做醫生的必須時刻謹記的一點在剛入職的時候張老就跟我說過,永遠不要輕易表態。生命的變化我們是無法掌控的,不要帶給患者空歡喜也不可讓他們絕望。
張老無疑是睿智的,這樣的表情讓患者難以捉摸,即使在最最壞的情況下也能很好地保護醫生自己,以免被無理取鬧的患者家屬糾纏。
目前跟著我的有三名見習醫生,是科室裡幾個副主任帶的研究生,平日裡就跟著我在病房手術室和門診轉悠,邊看邊學。
估計是以為我新婚心情肯定大好,在大主任看完幾個準備手術的患者的病房後,他們繼續跟著我查房竟偷偷摸摸地說起了悄悄話來。
我一直還有個外號,叫顧女王。不是因為我氣質獨特,而是實習生大多怕我,一旦工作便不容許絲毫馬虎。
所以很不幸他們似乎押錯了寶,早上和沈思南的「冷戰」本身就讓我心氣不順,加之請假幾天繁重的任務堆在那裡亟待解決,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煩悶。
「把3床病人的病程給我說一遍,然後立刻給我提出一個治療方案。」我低著頭邊看病例邊跟實習生a說道。
顯然他們在我請假的這幾天過得相當逍遙自在,連顧女王最喜歡為難實習生這件事都給拋到腦後去了,支支吾吾站在原地半天沒給我答覆。
「我不是讓你們跟著我玩兒來了,回去把病例和醫囑全部重新整理一遍,我明早上班的時候要在辦公室看到。明天和我去門診,後天查房的時候我還會繼續問你們每個床的病程,做好準備,不然下次就不是整理病例和醫囑這麼輕鬆了。」
我一口氣說完逕自從脖子上取下聽診器去聽剛因為肺動脈瓣缺損住院的3床的心音,不再回頭看他們一眼。
許是考慮到我剛休完婚假一時還調整不來節奏,今天上午並沒有給我安排任何手術。我難得有一次能夠在住院部大樓悠閒地坐在辦公室裡研究這幾天剛收診的幾個病人的病例。
我拿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走出辦公室吩咐實習生盡快給肺動脈瓣缺損的患者安排手術,便徹底清閒了下來。
門口護士站只有一個留著值班的護士,上午向來是住院部護士們跑斷腿的時間段,所有靜脈輸液幾乎都安排在了上午,按鈴換藥的聲音催促著她們在走廊上來回奔跑,這其中還有已經懷孕的護士。
路過手術室,梁副主任從早上八點半進的手術室到現在將近四個小時還沒有出來,而他,今年也已經50多歲了,用他自己的話:一把老骨頭咯!
實習醫生專用的休息室裡,我帶的三個實習生正在埋頭整理我吩咐的病例和醫囑,陳醫生帶了三個實習生似乎也在忙著背病程。不知是我眼花還是怎麼回事,20出頭的他們,好像也有了白髮。
我也會迷茫,我也會絕望,當我日復一日地忙碌卻看不到盡頭的時候。
但我深知我熱愛這個地方,這個我奮鬥了6年的地方,從讀研的時候以實習生的身份跟著師姐,我就決定總有一天也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醫生。
看著身後各自忙碌的同事們,我摸了摸胸前的名牌:我好像早就不是為了陳默而作為醫生顧白芷了。
我對這個職業的熱愛,這才是取代陳默成為支撐我走下去的原因。
可能是我自己潛意識裡誇大陳默對我的影響,其實他並沒有對我而言有多難忘,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