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赤子之心 文 / 贏 非包月作品
赤子之心
在報紙上看到宜良有一個腦病康復醫院,報紙把它說得神乎其神的,裡面有一句話特別有煽動力「家裡有腦癱孩子的家長請注意,想讓他有一個正常的一生嗎?想讓他因你的決定而改變既定的命運嗎?那就來宜良腦病康復醫院找李子中教授,讓他還你一個健康的孩子」,再配上幾幅腦癱孩子治癒前後的照片,讓有腦癱孩子的家長非常心動。
當然萍也不例外,她並沒有放棄對贏治癒的希望,可是當時兒子還小,加上工作又繁忙,她抽不開身陪贏一起去,春園也不能請假,再加上贏不願意單獨和春園在一起,所以這-心動始終難化成行動。
這時舅舅安子自告奮勇地帶贏來到宜良的腦病康復醫院,治療的過程對於贏是極其痛苦的,每一天早上都要在全身上下扎滿銀針,還是帶電的那種,紮在身上先痛後麻,下午還要做各種鍛煉,還有一天三頓都要吃一大顆又苦又澀的李子中五號藥丸,讓一向害怕吃藥的贏苦不堪言,每一次吃藥都需要安子好一番威逼利誘。
今天也一如往常,早上吃了早點安子就抱著贏來到了針灸室,贏一進到這裡就開始哭了,安子給她脫衣服趴到診視床上,醫生就開始給贏扎針,一根一根長長的銀針扎進皮膚讓一向怕痛的贏大哭大叫:「我不要打針,要回家、要回家、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那哭聲簡直是可以用撕心裂肺來形容。
安子只能緊緊握著贏的手說:「小贏,勇敢一點,老舅握著你的手,給你力量啊!」醫生把銀針扎全部進去後再一根一根接上電源,麻麻的感覺讓贏不那麼痛了,贏的哭聲才慢慢小了,安子就拿出故事書來講給贏聽,安子看贏被扎得像刺蝟也心疼,所以贏哭他不阻止,只是給她講故事,默默地讓她能夠放輕鬆。
其實在醫院裡也不是那麼痛苦,在與贏同一個病房的大姐姐琴就挺好玩的,她家是昆明的,她也是腦癱病人,十四歲了。她比贏的情況好很多,能夠自己走路,生活能夠基本自理,只是走路時姿勢不太好看,還有不太能夠控制面部表情,說話也不太清晰,有一點和贏一樣,一激動就更加控制不了自己。
在一個病房裡就應該互相幫助,贏挺喜歡吃琴媽媽醃製的茄子,每一次打飯來病房吃琴都會分點醃製的茄子給贏和安子下飯,像安子買點心、水果這些也是互相分著吃,琴很佩服安子能對外甥女那麼好,所以很敬重安子這位大哥,於是乾脆認了安子做乾哥哥,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在贏出院時還送了贏一條紅裙子,那是贏第一次穿裙子。
一個月以後贏還是有一點起色,但農忙季節到了,安子必須回去了,於是讓贏拿著李子中五號藥丸回去吃,效果也不那麼明顯了。
第二次時陪贏去的人就多了,萍帶著剛會走路的堅和當時正懷著孕的奎加在一起有四個人一起去,想想贏簡直太有面子了。萍之所以會讓懷孕的奎一起去是因為暑假奎正好有時間,也是奎可以幫忙領兒子堅,堅是個特別聽話的孩子,就算是挺著大肚子的奎帶起來也不費勁。贏的治療和原來一樣,只是久了不鍛煉就又特別的痛,每一天都聽得到贏痛徹心扉的哭叫聲。
每一次聽到贏的哭喊,作為媽媽的萍都心如刀絞,可她明白這是女兒的必經之路,只有經歷過這些磨難與歷練,贏才會變得更美好,可惜她總是無法狠心到底,每一次回家以後贏一想逃避鍛煉,她總是任由贏。
萍總是不忍心對贏太嚴厲,可能或多或少都是因為贏身體的殘缺,她總是不會逼迫年幼的女兒鍛煉,她不明白小孩是沒有自控力的,對讓自己痛苦的鍛煉就更是沒辦法堅持下去,完全要靠大人的督促與強逼才行,可只要贏一發脾氣萍就會妥協。如果當時萍可以對贏狠一點的話就好了,也許小時候會恨她、怨她,但長大以後一定會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的。
還不懂堅持的贏也總是想方設法地逃避鍛煉,這就是贏一回家效果就慢慢減退,直到最後放棄鍛煉的重要原因。
可能在萍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顧慮,怕別人說因為贏是殘疾人她就對贏不好,萍很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還是先來說說在宜良的事。
今天萍買了一些排骨和冬瓜來醫院裡燉,她在剛剛來宜良得時候就買了一個小電飯煲,為的就是隔三差五燉些有營養的東西給女兒和懷孕的妹妹補身體,營養好了贏才有體力鍛煉呀,贏一直都是瘦瘦的,他們只是認為贏吃得少,其實是贏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胡亂運動,所以像贏手足徐動型這一類的腦癱患者大都瘦骨嶙峋的。
贏吃醫院的飯菜也是吃不太習慣,以前和舅舅來時就是這樣,舅舅會買很多糕點、餅乾在病房裡贏吃一點飯菜才能吃糕點,這樣又能哄贏吃飯,又不會讓贏餓肚子。贏看到媽媽買東西回來就問道:「媽媽,你買了什麼東西呀?」在吃上面萍從來都不會苛刻,贏想吃什麼只要買得到的,她都會盡量滿足贏。
萍笑笑說:「你不是說想吃冬瓜啦,看,這是什麼呀?」知不知道贏怎麼會滿腦子都想著的,一個才五歲多的娃娃居然會算是想喝冬瓜排骨湯,也夠能點菜的。
贏開心地大笑道;「太好啦,有冬瓜湯喝了!」贏就是這樣,吃不了多少,但就是想吃。
奎走過來搖搖頭說:「你呀,像哪年才吃過一樣!」逗著站在病床上的堅:「咱們等一下看你姐姐能吃多少!」她知道贏只是嘴饞而已。
堅被贏的面部表情逗得直笑,這時奎剝了個橘子,搬開一小瓣拿給堅,贏看到後說:「阿姨,我也要!」贏最愛的水果,從小到大還沒有遇到她不會吃的水果。
奎搬開一小瓣給堅說道:「去餵姐姐!」關心人是需要從小培養的。
堅搖搖晃晃地走到贏的嘴邊,蹲下來餵給躺在床上的贏,贏覺得
得堅太可愛了,想要摸摸他可又擔心自己不能控制力道,怕弄痛了弟弟,她只是拉拉弟弟肉嘟嘟的小手。萍不讓贏摸臉頰以上的部位,連贏自己的也要讓她小心,因為怕贏碰到眼睛。
贏看著可愛的弟弟逗道:「來,叫一聲姐姐,叫一聲嘛!」現在她真是太喜歡這個弟弟了,關鍵是他能夠聽得懂她的話。
堅還不太會說話,只會幾個簡單的疊詞,堅慢慢地笑著喊道:「姐~姐!」一歲多的堅看上去也還算是有點肉嘟嘟的,他的模樣挺可愛。他在九個月爬的姿勢與眾不同,別人是匍匐式爬行,他是人猿式爬行,所以堅走路走得快一些。
贏開心地向萍和奎匯報:「媽媽、阿姨,小弟叫我姐姐啦!」贏就是這樣子,一小點事都能讓她很開心,也一小點事也能讓她哭泣不止,贏就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
萍沒空理會他們,於是很敷衍地說道:「那好了嘛!」又不是第一次了,用得著那麼興奮嗎?萍和奎同時搖搖頭,他們不懂孩子們的世界。
如果能夠永遠保持這樣的赤子之心,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