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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武媚 文 / 沐桐

    我欲開口為她求情,她卻一把拉住我的手,搶著說道:「嬪妾多謝貴妃娘娘,嬪妾願意領罰。」

    韋貴妃鳳眼一瞥,說道:「那就從明天中午開始吧。」轉頭對身旁的宮女吩咐道:「你每日中午負責去看著武才人,不許偷懶。」她臉上笑著,聲音很柔和很好聽,但是我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

    韋貴妃說完,福了福一側的髮髻,扶著宮女的手,說道:「走吧,本宮要去看看紀王的書讀的怎麼樣了。」

    宮女抬手讓韋貴妃搭著,一邊走一邊說道:「殿下最是聰慧,一定早就把書背得滾瓜亂熟了。」

    我沒有繼續去聽韋貴妃說什麼,而是連忙伸手去扶武則天。不,她現在還不是武則天,只是不得寵的武才人。

    「你怎麼樣?沒事吧?」我扶起她,她因為在地上跪了太久的緣故,膝蓋有些發軟,扶著我的手才能穩穩的站著。

    她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水,說道:「我沒事,多謝你幫我。只是,你又何必為了我得罪貴妃娘娘呢。若她以後找你的麻煩怎麼辦?」

    眼前的武才人,一副弱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有做女皇的潛質。我略一笑,說道:「就算我不幫你,她也未必能不找我的麻煩。」見她的腿看上去好了許多,說道:「走吧,我送你回琳琅殿。」回頭對水音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送武才人回去。」

    「好。」水音點點頭,腳下卻沒有動,只用纖纖素手擺弄著欄杆旁的薔薇,怔怔的出神。

    我扶著武才人,向琳琅殿的方向走去。想著身邊與我並肩而行的居然就是歷史上開天闢地的唯一的一位女皇,心中禁不住的激動。她神色鬱鬱,說道:「從家裡林向前我和父母說,一定要成為寵妃,光耀門楣,沒想到入宮快半年了,我連皇上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還要受這樣的欺凌。」

    我緊緊的扶著她的胳膊,安慰道:「這樣的境遇只是暫時的,皇上他只是太忙了,過段時間就會想起你的。韋貴妃雖然掌管後宮,但是畢竟不是皇后,她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她憂慮道:「說不定哪一天皇上就立她為後了。」

    我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的。」

    「為什麼?」她疑惑的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我不敢實話實話,隨意的編了一個理由,說道:「皇上與皇后伉儷情深,不會另立皇后的。」

    她擰著秀氣的眉,說道:「我在并州時就聽聞長孫皇后溫柔賢惠,寬和待下。可惜我入宮晚,沒能一睹皇后的風姿,還偏偏遇到了韋貴妃掌管後宮。」

    我把食指往唇邊一按,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說道:「以後這樣的話可不能在外面亂說,若是傳到韋貴妃的耳朵裡,又是一場風波,她的手段你不是沒有見過。」想到韋貴妃對她的懲罰,我不禁擔憂的說道:「現在正是最熱的時節,要你大中午的在沒有陰涼的地方跪著,可怎麼受得了啊。」

    她歎了一口氣,自怨自艾的說道:「誰讓我不小心惹了她不高興呢。她是貴妃,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才人,她存心想懲罰我,我也只有受著。」

    我道:「何必這樣妄自菲薄呢?你現在雖然地位低微,但是他日的地位榮耀,也許遠不是你今日能夠想得到的。」

    「真的嗎?」她驚喜的看著我,「你是說皇上會喜歡我?」

    「不止,你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我努力的回想著在史料中所瞭解到的武則天,她從太宗才人,到感業寺女尼,又到高宗昭儀,再到皇后,到女皇。雖是爬上了權力的最頂端,但是一路走來的坎坷,在史冊上卻是看不見的。

    她疑惑的看著我,說道:「你怎麼知道?你會算命嗎?」

    我笑了笑,說道:「會一點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算命的先生都像我一樣,能預知所有人的命運,卻唯獨不知道自己的未來。

    走到琳琅殿的門口,我停下腳步,說道:「我就不送你進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說道:「多謝你了。」我道:「你已經謝過我兩次了,進去吧。」她微微一笑,轉身進了門。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逝在朱漆的大門之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靜。盛世長安,九重宮闕,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竟可以讓人變化那麼大。今天,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小才人,有一天會成為操控天下大權的皇帝——

    六月間,因著長孫皇后的忌日,因著旱情,整個皇宮都是消沉的,沒有生氣的。

    到了七月,李世民終於想起了住在琳琅殿中的武才人,一朝寵幸,賜名為「媚」。武才人一從李世民的寢殿中出來,就來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我,「多虧了你的吉言,我才能這麼快就被皇上寵幸。」

    無論是李世民對他的寵幸還是賜名,都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並沒有多驚訝,看著她一臉歡愉的樣子,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酸澀,問道:「你很喜歡皇上嗎?」李世民雖然威武不減,但是畢竟已經年近四十了,而她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啊。

    她像是一下子被我問住了,先是一愣,隨後思忖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我只知道我既然進了宮,榮辱禍福,就是要仰仗皇上。只有得到他的寵愛,我才能在宮裡好好的生活下去,才能為我的家人帶來榮耀。」

    她這話倒十足是像武則天說的,她的觀點我雖然不能苟同,但也不想多言,畢竟在這個時代,現代的觀念只會給自

    自己徒增煩惱,還是看淡一些更能讓自己活得輕鬆。我淡淡的說道:「你想得明白就好。」

    送走武才人,一個小太監捧著一個錦盒來敲門,說道:「這是吳王殿下派人送來的,說一定要交到姑娘手裡。」

    那只錦盒很小,也很輕,謝過小太監,我拿著錦盒坐在椅榻上,小心的打開。是一對玉耳環,形狀像一株半開未開的蘭花,玉是上好的乳白色的和田玉,觸手生涼,在這個季節帶著最合適不過的。我拿著錦盒裡裡外外的看,以為他會在裡面藏下隻言片語,可是找來找去,一個字也沒有。我拿起耳環,對著窗外直射進來的陽光晃了晃,自言自語道:「這麼大老遠的,近一個月沒見,你就不能留一句話嗎?就只有這一副冰冷的東西。」

    李恪在洛陽向富戶爭捐糧食後,又組織當地的百姓打了許多口井。眼見井出了水,他又立刻趕往了山西。據說洛陽有一個姓楊的富商,家財萬貫,富可敵國,曾在邊關遊歷多年,這次捐了許多糧食和錢財。水音揶揄道:「若是所有的商人都像楊家那樣,得少去多少麻煩啊,說不定你的殿下早就回來見你了。」

    我說道:「商人大多都是重利的,有一個楊家已經難得了,怎麼能指望所有的商人都像楊家那樣。」

    水音說道:「你可知道那楊老爺的經歷?」

    我看著水音,說道:「不就是早年的時候一直在外遊歷,後來回到洛陽,做起了生意嗎?」我看著水音的表情,問道:「難道不止這些?」

    水音搖了搖手中的團扇,說道:「據說,楊老爺年輕的時候遊歷吐谷渾,和吐谷渾的公主發生了一段情,後來楊老爺家中雙親生了病,楊老爺迫不得已回到了洛陽,為了讓父母雙親安心,才娶了後來的夫人。他可是差一點兒就成了吐谷渾的駙馬了。」

    我問道:「吐谷渾公主為什麼不隨楊老爺回洛陽呢?」

    水音微微笑了笑,說道:「這才是最要緊的。當年吐谷渾內亂,可汗新喪,吐谷渾公主為了扶持幼弟,便留在了吐谷渾,嫁給了手握兵權的托羅將軍,後來又為了穩固政權,將自己的丈夫監禁,她在吐谷渾的地位,無異於鎮國公主。」

    我看向水音,問道:「楊老爺和吐谷渾公主是否仍舊藕斷絲連?」我知道水音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將一個富商的風流韻事。果真,她放下團扇,說道:「楊老爺所做的生意從綢緞到木材,從酒樓到馬匹,沒有什麼生意是他不做的,進貨賣貨,來往吐谷渾的次數很多。他做的都是大筆的生意,去吐谷渾,必然要得到吐谷渾可汗的支持。」

    我思忖片刻,問道:「你是擔心他有可能會是吐谷渾的細作嗎?」水音搖搖頭,說道:「我想吐谷渾公主不會讓自己的愛人來冒險做細作。」我道:「可是她囚禁了自己的丈夫啊。」水音道:「吐谷渾公主和托羅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哪裡有什麼感情可言?可是吐谷渾公主和楊老爺,據說當年可是愛得轟轟烈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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