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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21章 【百二一】分歧 文 / 水夜子緣

    當天下午,曲華裳又經歷了一遍跟昨天一樣的痛楚。已經有了準備,便沒有昨天那麼難熬,但是因為唐君澤這個棒槌非要拉著大家一起吃飯,這讓曲華裳裝的很是痛苦,差點兒還露餡了。

    關鍵時刻,最靠譜的還是冷冰冰的唐君溪,他不動聲色的幫曲華裳掩蓋了一番,然後大家皆大歡喜,吃完飯該幹嘛幹嘛。

    曲華裳好不容易把白五爺忽悠走了,正準備關緊門老老實實度過今天一下午的時候,唐君溪翻窗戶進來了。

    曲華裳坐在床上擁著厚厚的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不請自來的唐君溪。

    「你怎麼了?」唐君溪關好窗戶,回頭蹙眉望著曲華裳,冷冷說道。

    「我很好……」曲華裳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在發抖。」唐君溪淡淡的說道,然後他忽然出手,駢指如風,點上曲華裳週身大穴把人定住後,道一聲:「得罪了,樓主。」就扣住了曲華裳的手腕給她把脈。

    曲華裳壓根就沒動……事實上她已經疼的什麼都不想管了。

    「你的脈象……」唐君溪蹙眉,「怎麼回事兒?」

    「你還會把脈?」曲華裳沒有直接回答唐君溪的問題。

    「百花樓的弟子都會把脈。」唐君溪淡淡的說道,「你瞞著白五爺和……我哥,中毒了?」

    「算是。」曲華裳輕輕的抽氣,努力平息心口的陣痛,片刻之後她閉了閉眼睛,抬手狠狠的攥上了唐君溪的手腕,低聲哀求道:「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白五爺知道你瞞著他,會是什麼後果。」唐君溪不動,垂下頭靜靜的看著曲華裳。

    「沒什麼後果,他不能知道,最起碼現在不行。」曲華裳咬牙,「所以你不能說……我會告訴他……」

    「在你死了以後?」唐君溪忽然嘲諷道。

    「我不會死。」曲華裳慢慢地說道,像是說給唐君溪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要是死了就前功盡棄了,才不會……」

    唐君溪望著曲華裳慘白的臉,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原本就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但曲華裳於他而言畢竟是不同的。在百花樓勢力交疊更替之時,是這個女孩以新任樓主的身份出手保下了原本隸屬於顧百岳和司徒千機陣營的他,同時也在唐門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堅實的庇佑。唐君溪不在乎曲華裳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出於賣了唐君澤一個人情,還是別的什麼私心,他只需要知道是曲華裳救了他,就足夠了。

    這一點,已經足以讓唐君溪這個認死理的人為她賣命了。

    而曲華裳並不知道這一點,她只是覺得唐君溪一直在身後默默地保護她,有的時候還很沒有存在感。但就像一道影子,人多的時候、熱鬧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可一旦周圍變得空蕩蕩的,你就會發現,自始至終跟著你不離不棄的,就是那道影子。

    就像現在一樣。

    曲華裳還想說什麼,唐君溪出手點了她的睡穴,然後把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翻窗離開了。

    曲華裳下午醒來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天還很早,屋中空蕩蕩的,乍一看沒有人來過的痕跡。但是當曲華裳轉頭看向床邊的時候,她發現小桌邊放著一壺茶。曲華裳探手摸了摸茶壺,依舊是溫暖的,肯定是不久前才放在那裡的。

    曲華裳輕輕吁了一口氣,把茶壺拎起來,也沒下床去拿杯子,直接對著茶壺嘴灌了下去。

    雪停停下下了好幾天之後,山中的天氣終於放晴了。白晃晃的光照著紙窗異常明亮,曲華裳靠在床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她聽到了碎雪被風揚起,紛紛灑灑飄落的簌簌聲。

    一天又快過去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曲華裳準備出去找點東西吃。她剛推開門,就看到白玉堂走進了院子。

    「玉堂?怎麼了?」曲華裳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的長髮,問到。

    「展小貓來信了。」白玉堂揚了揚手裡的信紙,說道。在他身後,一隻雪白的雕撲扇著自己的翅膀晃晃悠悠跟著飛了進來,它試圖落在白五爺的肩膀上,但是白五爺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只雕,目光著重在它沾了雪泥的髒兮兮的爪子上面過了一圈兒,那雕兒便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面。

    曲華裳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雕是誰養的?真好玩。」她一邊說,一邊湊過去想摸摸它。

    「公孫先生的愛鳥。」白玉堂慢悠悠地說道。

    曲華裳嘴角抽搐,立馬把伸向雕兒的爪子收了回來。

    「展大哥有什麼事兒?」曲華裳問道,「我們來唐門才幾天?這就來信催了?」

    「按照從離開藏劍山莊算,快兩個月了。」白玉堂搖搖頭,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伸出了手去揉揉曲華裳的發頂,「你一路上玩東玩西的,哪裡還記得過去了多久。」

    這麼一想確實耽誤了不少時間啊……曲華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前兩天一直下雪,這雕兒進不來,昨天晚上雪停了,它才飛進來了。」白玉堂看了看站在桌子上昂頭挺胸的白雕,說到,「展昭說京城有變,速歸。」

    「抓到鬼面人了還是襄陽王反啦?」曲華裳一愣,問到。

    「還都沒有。」白玉堂的眼神之中又一閃而過的無奈,他把信遞給曲華裳,「但是最近京城兇案頻發,很多朝廷要員都遭了毒手,還有些被嚇瘋了的……據目擊者稱兇手乃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鬼怪,專吃人心。整個開封現在人心惶惶的,皇上下令讓開封府限期破案以安民心。」

    面目猙獰的鬼怪?專吃人心?曲華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那個鬼面人做下的。但是讓開封府去抓他……想到鬼面人那半邊不老不死的身體,曲華裳覺得事情有一定的難度。

    「你不是對那個鬼面人下了魂返香?」白玉堂問道,「為何他還活著?」

    白玉堂是知情者,曲華裳也沒打算瞞他,聽到問就直接回答了:「那人跟我師姐一樣是……」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他獲得的能力是不完全的,他只有左半邊才是完好無損的。但是人的心臟在左邊,只要他左邊癒合的能力一日沒有失去,我就不能用魂返香殺死他,即使毒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心臟,也會被混元長生丹的長生之力淨化掉。」

    其實說是淨化,倒不如說是魂返香的毒毒不過那神奇的仙桃。當然曲華裳是不會提到仙桃一星半點的,她背著白玉堂吞了仙桃,又怎麼可能在白玉堂面前留下蛛絲馬跡被覺察呢?

    曲華裳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展昭的信件,具體情況跟白玉堂說的差不多,展昭婉轉的表達了能否讓曲華裳回來幫忙的意願,畢竟只有曲華裳在西湖之上傷過鬼面人一次,剩下的人悉數都折在了鬼面人的手中。展昭說就連太師府都遭到了鬼面人的襲擊,不過所幸的是展昭當時剛好巡邏路過,當機立斷的出手救了龐太師一命。

    「展昭還多手救了龐太師……」白玉堂冷哼一聲。

    「龐太師要是死了,宮裡還不得翻了天。」曲華裳搖搖頭,她對龐貴妃很有好感度。

    「鬼面人想做什麼……」曲華裳盯著展昭瀟灑的落款發呆。

    「缺什麼補什麼吧。」白玉堂隨口說道。

    「玉堂。」曲華裳保持著發呆的姿勢慢慢說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缺什麼補什麼……」白玉堂看著曲華裳皺眉,「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的。」

    「缺什麼補什麼……」曲華裳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起來,她一把握住白玉堂的手臂,垂下頭重新去看展昭寄過來的信件,「這上面說鬼面人最近在京城之中連犯大案,很多死者都被剜去了心臟,所以有專吃人心的說法傳出來。或許你說的沒錯,缺什麼補什麼,他自己的心臟出問題了,所以他需要別人的來補充——」

    曲華裳為自己發現了這一疑點而興奮,所以就沒有注意到白玉堂垂下頭看她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的表情。

    「他的心臟出問題了,而且之前在西湖時鬼面人自己也有坦白過,他吃下……藥之後一開始還是正常的。」曲華裳差點兒說漏了嘴,趕緊把自己的話圓了回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一半逐漸老去,而另一半卻依舊年輕。但這種情況不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藥效是不完全的,所以總有一天他慢慢衰老……現在他心臟出問題了就是一個徵兆!」

    「但是我們卻沒時間等著他自己死去了。」白玉堂淡淡的說道。

    「對,但這好歹能讓我略微放心……」即使我日後可能身有不測,那鬼面人也不會一直活下去的。

    「那我們明天就走?正好趁著雪停了?」曲華裳歪過頭看白玉堂。

    白玉堂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頭。

    曲華裳皺著眉頭看了白玉堂一會兒,兩個人靜靜的對視。半晌之後,曲華裳試探著開口,語氣之中有一絲不確定:「玉堂你……是不是……哪裡不對……」

    曲華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停了下來,她無意識的咬了咬嘴唇。

    白玉堂安安靜靜的打量著曲華裳。就在看的曲華裳心中不安渾身發毛的時候,他終於挪開了目光,慢慢抬起手拍了拍曲華裳的肩膀:「別多想,沒事兒。」

    沒事兒嗎?曲華裳咬緊嘴唇,她看著白玉堂離開的背影,慢騰騰的跟上。白玉堂一定在想些什麼,她可以感受到那種與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覺,平時她怎麼放肆都是很自然的,但是剛才的情況……讓曲華裳有一種他們初見時的、淡淡的拘束感覺。

    內心之中曲華裳隱隱約約明白發生了什麼,跟她自己先隱瞞了有關係。是你自己先瞞著他的不是嗎?所以當他對你說「沒事兒」的時候,你又有什麼權利……刨根問底?

    大廳之中,曲華裳跟唐夫人和唐君澤他們說自己收到了展昭的傳信,要在明天離開唐家堡。

    「這麼快就走嗎?」唐夫人有點不捨,但開封事態緊急也只能如此,「也好,早些處理了……」

    「此番我若是能碰上司徒千機,抓住了可以交給你們處置。」曲華裳對唐夫人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開口好了。前涉唐門秘辛,唐夫人大方的很。

    「你也跟他們一起走嗎?」唐君澤聽完了曲華裳的敘述,轉頭去問唐君溪。唐君溪抬眼淡淡的瞟了一下唐君澤,點頭:「自然。我跟著樓主。」

    唐君澤恨不能一巴掌把「樓主」從他弟弟的心裡面扇出去。

    「澤兒若是捨不得,那就一起跟著去唄。」唐夫人看看唐君溪,又看看白玉堂,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笑吟吟的說道。

    「娘?」唐君澤有點意外,他以為此番回來,怎麼也得幾個月不能出去,沒想到唐夫人這麼善解人意。

    「就當做是你繼承門主之位的試煉吧。」唐夫人垂下眼瞼,淡淡說道,「抓住司徒千機,押回唐門來,把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結掉,這個門主之位娘就待你父親傳給你了,從此之後娘也可以頤享天年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唐君澤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本身無意於門主之位,當了門主什麼都要管,大事小事雞毛蒜皮的,成天忙來忙去。還不如當個閒散少主愛去哪裡去哪裡。但是出門一趟撿回來個弟弟……唐君澤終於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率性活下去那麼簡單。

    「孩兒一定全力以赴。」唐君澤對著唐夫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你們去開封,我有事要回陷空島一趟。」

    事情都說好了,大家正準備各回各屋準備準備明日早起離開的時候,白玉堂忽然說道。

    曲華裳的腳步頓了頓。

    白玉堂站在原地抱著胳膊,平靜的看著曲華裳的背影。

    唐君澤和唐夫人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略微驚訝的神情,唐君溪望著曲華裳的眼神卻帶了淡淡的嘲意,彷彿在說:「怎麼樣?」但這些曲華裳都沒有在意,她慢慢的轉過身,迎上了白玉堂的目光,問道:「你……」

    只是張了張口,曲華裳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有種無力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就好像當初她站在門口,面對著門外鋪天蓋地的白色,門裡是唐孤雁的棺材和唐孤影靠著門框的決絕的背影時一樣的心情。曲華裳下意識的覺得,如果這個時候自己不做點什麼,事情的發展會跟以前一樣讓人後悔終生。

    於是她垂下頭,歎了一口氣,走到了白玉堂的身前。幾番猶豫之後,曲華裳慢慢抬起了藏在袖中的右手,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抵上了白玉堂的胸口。

    白玉堂微微蹙眉,垂在身側的手抬了抬,曲華裳卻搶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再次上前一步,抱住了白玉堂。

    那一瞬間,白玉堂心中,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閃過。

    曲華裳輕輕抱了抱白玉堂就鬆手後退,她攏了攏自己垂下來的細碎的額發,像是在掩飾著什麼,然後她抬起頭,對著白玉堂微微一笑:「那好,你自己路上當心,我們——陷空島見。」

    說完這句話,曲華裳轉身就離開了,她的步履十分輕快,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一旁努力裝作背景板偷聽的唐君澤聽到了曲華裳的話差點兒要絕倒。姑娘啊你說什麼再見啊!白五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你開口撒個嬌求求他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白玉堂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之前曲華裳按下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曲華裳的手掌心太過炙熱,白玉堂現在還能感覺到那裡殘留著她的溫度。

    燙得都要燒起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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