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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19章 【百一九】異變 文 / 水夜子緣

    曲華裳原本只是試探的行為竟然真的炸出了唐門秘辛,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唐君澤很嚴肅的問曲華裳,唐君溪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而曲華裳開始一言未發,她任由唐君澤在身後轉來轉去,自己則給唐君溪扎過針,把人安撫好了,然後給他服了藥讓他再睡下之後,才拍了拍滿手的藥沫,從袖中取出了一小瓶魂返香放在了桌子上。

    「這香我也只有這麼一小瓶了,等用完了之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齊剩下的藥材配出來。」曲華裳示意唐君澤和白玉堂都坐下來慢慢說,「這藥名叫魂返香,嚴格來講不算是藥,而是毒。它的功能我之前已經跟玉堂提過了,若是當做安魂香使用,點燃之後入睡,可以讓人夢到內心最深處的渴望;而若是融化直接融入血脈,則化為劇毒之物,三日後蔓延到心脈,心臟爆裂而亡。之前對付那個鬼面人,我用的就是融化的魂返香。」

    「三日後心臟爆裂而亡……這麼多天都過去了,也就是說那個鬼面人現在已經死了?」唐君澤摸著下巴思考,考慮了一會兒他忽然一拍桌子,「不對!又被你帶著走了!你竟然給我弟弟點這種東西!」

    「我也只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繼白五爺之後,曲華裳第二次被人揭穿了目的。但顯然這一次要比上一次尷尬許多,曲華裳歎口氣,真心實意的對唐君澤說道:「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雖然知道魂返香點燃後是不會有危險的,但卻沒料到他夢到的東西竟然能這樣刺激他……」

    「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唐君澤把扇子握在手心之中敲了敲,「這個藥能確保我弟弟夢到的是真實的情況?你能控制人的夢?怎麼感覺這麼玄乎……」

    「並非是控制。」曲華裳搖搖頭,「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和神秘。魂返香能讓人夢到的是內心深處埋藏最深的渴望和希望能夠得知的東西。在他睡過去之前,因為聽了唐夫人的話,所以滿腦袋想的事情肯定與他童年的身世有關——如何離開的唐家堡,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這些事情他都親身經歷過,記不起來是因為受的刺激太大和當時年紀尚小。但既然他經歷過了,那麼這些事情就會永遠留在心裡,只需要有一種方法讓他回想起來,魂返香就是這種方法。」

    「但畢竟夢境與現實是不相同的。」曲華裳話鋒一轉,又說道,「他所經歷的事情在夢境之中會以一種扭曲的狀況呈現出來,所以他很激動。至於為什麼這樣……師姐說可能是因為他無法承受自己曾經經歷的事情,或者這就是夢境表達的一種方式而已。」

    「沒有什麼後遺症?」唐君澤又問。

    曲華裳搖搖頭:「醒了就沒事兒了,而且他還會原原本本的想起來具體細節你就等他再醒了去問好了。」

    唐君澤明顯鬆了一口氣:「這就好。」然後他就起身去吩咐等在門外的唐門弟子去一趟廚房準備點兒清淡的食物,等什麼時候唐君溪醒了,就端上來。曲華裳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等到回過頭來,就看見白玉堂握著那一小瓶魂返香在把玩。

    「你沒有告訴唐六,如果香燃燼之前唐君溪還不醒,那他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著曲華裳。

    「噓!」曲華裳趕忙壓低聲音,手忙腳亂的扒著白玉堂的衣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怎麼可能!我給他的那些香夠燃十二個時辰的了,絕對沒問題。」

    「那這香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白玉堂看見曲華裳略顯窘迫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在很久之前……」曲華裳望了望門口,唐君澤還在對唐門弟子滔滔不絕的交代著什麼,看他面前那唐門弟子滿臉汗顏的架勢,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回不來的,於是她放心的繼續講,「有一個很有名的地方叫做洛道,那裡一直是山清水秀的樣子,但是因為南疆天一邪教的陰謀,他們把毒藥下到了水源之中,於是無數的無辜村民被有毒的水源污染而變為了屍人。洛道從一個繁華的城市變成了一片荒涼的鬼蜮,數不清的屍人四處遊蕩。這些屍人有些還有自己的意識,他們很痛苦,不想以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活下去,但也不想就這樣離開人世。於是師姐發明了一種藥。」

    說到這裡,曲華裳頓了頓,白玉堂拎起壺幫她倒了茶,曲華裳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這種藥使用之後,可以讓人陷入最深沉的夢境之中,在夢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卻求不到的一切。這就是魂返香的最初原型。但是在配藥實驗的途中,出了一點差錯,我們發現按照師姐的配方配出來的藥,如果直接融入人的血脈之中,就會使人中一種劇烈的毒藥,三日之後毒氣入侵心臟,心臟爆裂而亡。但是因為洛道的屍人本身就具有很強的毒素,這些毒素抵消了魂返香的毒,所以直接作用在屍人身上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師姐就拿著魂返香去了洛道,在徵得了那些神智尚在的屍人同意之後,對他們使用了魂返香,讓他們永遠的沉浸在了自己的美夢之中。」曲華裳從白玉堂的手中接過了小瓷瓶,搖晃了幾下,打開瓶塞,把香爐之中剩餘的魂返香放入了瓷瓶裡面,「之後師姐行走江湖,有些人聽說她手中有一種藥可以讓人美美的做一場夢……反正傳言越來越玄乎,我聽過的最強大的一個版本是,師姐的魂返香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讓人起死回生。所以找她祈求魂返香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大家都有著那樣這樣的願望,都希望師姐幫他們實現。然後等到我出谷闖蕩江湖的時候,師姐已經成了江湖之中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我也不知道師姐是怎麼想的,總之她最後改進了魂返香的配方,讓這種毒要也可以作用於普通人,只不過是以燃香的方式。直接使用還是毒性很大的。」曲華裳餘光瞅見唐君澤終於嘮叨完了唐門弟子,心滿意足的走了進來,趕緊匆匆結束了話頭。

    「你們在說什麼?」唐君澤拉開椅子坐下來,「我好像聽見了魂返香……魂返香怎麼了?」

    「沒怎麼。」曲華裳搖搖頭,表情認真的轉移話題,「我們什麼時候能去吃飯?」

    「吃飯?你剛吃過飯好嗎」唐君澤摸了摸頭,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曲華裳,回到唐家堡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唐門列祖列宗的靈魂庇佑,智商下線很久的唐少主忽然聰明了不少:「對了,說到魂返香!你還有個問題沒回答我,你之前不是說那個把你們一群人打的人仰馬翻的鬼面人中了魂返香嗎?那這麼多天過去了他肯定已經死在某個角落了吧?是不是不用擔心後續陰謀的問題了?天下太平啦?」

    曲華裳面無表情的望著唐君澤:「鬼面人死沒死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跟著他。而且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不恥下問嘛,不會的東西就要問,我娘小時候教我的。」唐君澤很得意的點點頭:「除非你的藥不頂用,要麼就是他手中有解藥,否則肯定死了!哎呀小曲!怎麼說哥哥我也算是幫了你們一個大忙……日後有好事兒記得我啊!」

    「魂返香之毒沒有解藥……」曲華裳歎口氣,輕聲說道。

    「那不就得了?你高興點兒啊!天天繃著張臉做什麼?哎對了,我發現自從從藏劍山莊出來你整個人就不對勁兒,蔫搭搭的越來越沒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唐君澤鋒眉一挑,忽然問道。

    白玉堂聞言了看了過來,帶著懷疑的目光。唐君澤所言他之前就已經發現了,但是曲華裳死活不說還裝作沒事兒的樣子,白玉堂也不知道怎麼問。現在唐君澤問出來了簡直太機智,不愧是他白五爺的朋友。

    「沒事啊不是問過我了嗎?」曲華裳立馬否認,還綻開了一個笑臉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問題。但是隨時關注曲華裳狀態的白玉堂還是發現了,曲華裳的臉色有點白。

    「真的沒事兒?」唐君澤懷疑的問道,「我覺得你比我弟弟更可疑。」

    「沒事就是沒事兒!」曲華裳翻了個白眼,「而且你弟弟也不可疑。」

    「玉堂?」發覺白玉堂在盯著自己看,曲華裳眨眨眼睛問道。

    白玉堂搖搖頭,卻沒說什麼。

    後來大家又天南海北的隨便聊了一會兒,看唐君溪還沒醒,就都散了,把屋子留給他們兄弟兩個人。天還在下雪,不過雪勢已經小了很多,出來之後曲華裳也沒有了遊玩的心思,她對白玉堂說自己有些困了,之前在馬上沒有睡好,想回去補補眠,等吃飯了再去叫她。

    白玉堂拍了拍曲華裳的頭,把人送回了客房裡面,囑咐一番就走了。

    白玉堂走了之後,一直面帶微笑的曲華裳忽然變了臉色,她咬著牙,一隻手死死抓住胸口,另一隻手勉強扶著桌面椅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床邊摔在床上。心口傳來一陣一陣撕裂的疼痛,細密而綿長。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無聲的喘氣,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盤腿而坐,開始運行離經易道的心法溫養自己的心脈。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多天了,從她離開藏劍山莊的前一晚開始。但之前都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疼成這樣,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時間忽然就提前了,還差點兒被人看出來。

    從她吞下那枚小仙桃的時候,曲華裳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結果,她不知道這種疼痛還要持續多長時間才能停止,只是她越來越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內部的變化了。一如當年墨楓霜曾經告訴過她的那樣。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慢慢的、一點兒一點兒的開始,漸漸漫布整個身體,蔓延到四肢百骸,到了最後,一呼一吸之間都會是無法承受的疼痛。在彷彿無休無止的疼痛往復之中,你會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內部漸漸開始發生變化,就好像是種子終於發芽,長出了新的枝脈一般。等到一段時間之後,疼痛的狀況會慢慢減輕,直到疼痛完全消失。如果你能挨過疼痛的階段,之後也好好的活著,那麼恭喜你,仙桃的作用已經在你身上起效了。

    最簡單的驗證方法就是像那天鬼面人想對曲華裳做的一樣,找一把刀子,隨便劃一刀,傷口能夠很快的癒合。之後驗證的程度可以進一步加深,剜下一塊肉,砍掉一條手臂……直到最後你會發現,即使你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只要再把頭安回去……你還是活著的。

    欣喜嗎?獲得了所謂的新生,永遠存留於這個世界上,不死不朽。曲華裳終於體會到了墨楓霜曾經體會過的事情,所以她完全不理解為什麼鬼面人如此執著的希望自己繼續活著。這種獲得了「新生」的感覺,伴隨著深深的恐懼感,每一步都像是朝著地獄邁進,一步一步,直至抵達最深處萬劫不復。

    看見仙桃的第一眼,曲華裳就明白了這是墨楓霜給她的東西。墨楓霜送她去往後世的目的,除了避開必死的殺局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借此機會把混元長生丹的藥方徹底毀滅,讓這種東西從此消失在世界之上。自從本身暴露、被九天與安祿山盯上之後,墨楓霜就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完成把藥方毀滅的任務了。如果她不做點什麼,混元長生丹就會落入安祿山之輩的手中,到時候天下淪陷生靈塗炭萬劫不復,她多年的隱忍和佈局也就全白費了。

    送曲華裳去往遙遠的後世……時間與空間永遠是變化莫測的東西,沒人能預測千百年之後世間會變成什麼樣子。墨楓霜也不知道曲華裳究竟能活多久,雖然她在曲華裳離開之後抹掉了曲華裳生活過的痕跡,但畢竟是強行插入其他的時空,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不管這代價是什麼,曲華裳都一定不能死。她死了所有的努力就會打水漂,跟之前一模一樣。而要保證一個人不死的最好方法……就是變得跟墨楓霜一樣。

    但並非所有人吃了仙桃之後都會變得長生不老跳脫出輪迴,很久之前的事情墨楓霜沒有詳細說過,但曲華裳卻可以自己想像,無數的人發瘋之後在那棵神秘的神樹跟前廝打啃咬,餘下的則是滿臉痛苦的摔在地上打滾兒。她在吞下桃子之前也想過,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打敗那個鬼面人,讓自己不要冒險?曲華裳現在並非是孑然一身,她有很多的掛念和羈絆。她有白玉堂,有展昭,有徐長歌,有百花樓那麼多的弟子,甚至還有一個太后娘娘和一個皇兄……自從來到了這裡,她已經跟太多的人有了交集,命運的線也重重疊疊的把她鎖死在了這個時代。

    曲華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整整一晚上,最後她有些絕望的發現,這顆桃子她非吞不可。

    想要打敗鬼面人,阻止混元長生丹繼續存留在世上,就只有變得跟鬼面人一樣。就像曾經的墨楓霜——如果不是為了救道長而放棄了自己長生的能力,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奈何的了不死不滅的墨楓霜。鬼面人雖然沒有達到墨楓霜的程度,但也比寇島那些遺民要強許多,曲華裳現在還是普通人,自然不會是對手。

    最後,曲華裳還是眼睛一閉,一口一口的咬著酸澀的桃子吃了下去,連桃核都一起吃了個乾乾淨淨。果肉順著喉嚨慢慢滑下,曲華裳漸漸覺得自己的腹部開始燒起來。

    不能死。從吃下第一口,這就是堅定的信念。不管怎麼樣都要撐過去,一定不能死,現在死了一切就都白費了。第一晚的疼痛並沒有預想之中的激烈,除了心臟有輕微抽痛的感覺,曲華裳一切都正常。第二天大家就啟程離開了藏劍山莊,然後兵分兩路。

    第二天夜幕降臨之後,曲華裳覺得自己該慶幸,其他人都跟著展昭回了開封府,只有她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就不會有人發現她疼的難受。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月之中,每當夜幕降臨,疼痛都會如期而至,隨著時間的推移,疼痛的程度越來越劇烈,昨晚在他們進山之前達到了頂峰——曲華裳幾乎一晚都沒有休息,第二天出現的時候不僅臉色泛白還帶了大大的黑眼圈。白玉堂盯著曲華裳看了半天,最後直接把人拉上了自己的馬背抱著她走,讓她在自己懷裡面靠著多休息一會兒。

    離經易道的溫潤氣勁在經脈之中流轉了一個大周天之後,疼痛的程度逐漸減輕,最後漸漸平靜下來。六個時辰之內兩次經歷這種疼痛的折磨,饒是曲華裳意志力堅強也有點兒撐不住了。她睜開眼睛,窗外還是一片灰濛濛的天,只知道尚未入夜。隨便抓過外袍把汗涔涔的額頭抹了一下,曲華裳本想下床喝點兒水的,但是雙腿軟得動不了,最後乾脆直接放棄了,一掀被子翻身睡去了。

    這一覺昏天暗地也不知睡到了何時,只是等曲華裳醒過來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桌子上點著一蓬溫暖的燭火,那燭火是如此的微弱,只略微照亮了白玉堂支著臉頰閉眼休息的身影。曲華裳揉了揉眼睛,渾身酸疼的難受,她支著手臂把自己撐起來,剛要下床,白玉堂倏然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在黑暗的屋子之中靜靜的對視,曲華裳隱在暗處,白玉堂坐在燈下。看了一會兒之後,白玉堂把扣在桌子上的茶杯翻過來,給曲華裳滿上了一杯尚在冒著熱氣的茶水,然後端起來走到床邊遞到她的唇邊:「剛醒了口渴,把水喝了。」

    「玉堂?」曲華裳微微一怔。

    白玉堂並不回答,他直接一手輕輕掐住曲華裳的下巴往上抬起,另一隻手拿著茶杯湊到她唇邊,慢慢往裡灌。

    曲華裳就這白玉堂給她擺的姿勢乖乖的喝完了一杯水,然後抱著被子爬了起來:「玉堂……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他們已經吃完飯了,唐六叫廚房給你留了一份,我去拿來。」白玉堂抬手幫曲華裳抹掉唇角留下的水漬,拍了拍她的頭,轉身把茶杯放在了桌角,推門出去了。

    曲華裳擁被坐在床上,看著白玉堂離開的背影,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桌角那如豆大小的燭苗不停的跳躍著,周圍的一切模糊的彷彿一張潑了墨的白紙,無數的色彩在紙上舞動氤氳……曲華裳感覺眼前越來越亂,她有點暈。

    沒有眼睛逐漸看不清楚而產生的驚慌感,沒有色彩飛舞讓世界變得光怪陸離的恐懼感。曲華裳就安安靜靜的坐著、等待著,彷彿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等到白玉堂拎著食盒重新推門而入的時候,曲華裳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抹突兀的白色。她微微怔了一下,接著就明白了肯定是白玉堂回來了。剛想說點什麼掩蓋自己暫時失去視力這件事情,曲華裳就發現世界在自己眼中又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之前無序的飛舞的色彩好像找到了某種規律進行了重新組合,漸漸排列成了正常的圖形。像是有人拿著一隻沾飽了墨水的細毛筆進行了細緻的勾邊,一個完完整整的英俊瀟灑的白玉堂在視線之中被勾勒了出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姿態。

    「怎麼了?」白玉堂奇怪的問道。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把菜端出來放在桌子上一一擺好之後,抬起頭看到曲華裳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自己,而且她的雙眼之中好像泛著淺淡的紅色光芒,一閃就過去了。

    「沒……什麼。」曲華裳搖搖頭,她垂下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心,脈絡清晰可見。她試著伸曲又舒展自己的手掌,來回幾下之後,把手掌高舉到眼前仰著脖子看了看,然後又轉頭去打量這間屋子裡面的一切。

    最後曲華裳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窗戶被白玉堂打開了小小的一道縫隙用來通風,月光偷偷灑落進來,在地上順著窗縫的細影碎成一條直線。藉著不是很明亮的月光,曲華裳看見了外面時不時飛舞而過的細碎的雪花和遠處錯落有致的青山一角。

    白玉堂饒有興致的抱著胳膊看曲華裳先是四處東張西望,然後明亮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驚訝的情緒。他走到床前,把手按在了曲華裳的肩膀上問道:「沒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很驚訝啊?」

    白玉堂一邊說,一邊挑起了眉毛。

    「只是看東西清楚了許多,覺得有點兒奇怪……」曲華裳揉揉自己的眼睛,往前靠進了白玉堂的懷裡面,「可能是這幾天我都在玩沒有看書的原因吧……」

    「先吃飯。」白玉堂彎下腰,把曲華裳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了起來,然後抱著她坐在了桌子前面。對著滿滿一小桌子豐盛精美的川菜,曲華裳饞的直流口水。之前對抗疼痛消耗了她很多的體力,現在看到這些菜餚,曲華裳恨不得連著盤子一起吞掉算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不能吃我就讓廚房……」面對著麻婆豆腐上淋著的厚厚一層紅辣椒,白玉堂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剛說了個開口,曲華裳就趕緊點頭:「能吃能吃能吃!不用還了就這個!」然後她拿起筷子,用一種姿態優雅、但是快的令人咂舌的速度開始席捲餐桌。

    說來也奇怪,曲華裳一朵風雅飄逸的高嶺之花,平時喜歡吃的不是精緻漂亮的清食小點,反而是油鹽很重的川菜,尤其是辣椒,簡直是無辣不歡。

    白玉堂一隻手摟住曲華裳的腰防止她從自己身上掉下去,一隻手拄著側臉看曲華裳快樂的吃飯,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了一抹微笑。

    屋中安靜下來,再加上桌角一點暖黃色微醺的燭光,竟然有一種平淡的幸福感在慢慢流淌。

    吃完飯之後,白玉堂拿出手帕給曲華裳抹了抹嘴角,又把人抱回了床上。曲華裳吃飽之後有多餘的精力關注額外的事物了,這才發現自己就像個孩子一樣被白玉堂連著杯子抱來抱去的。原本想開口拒絕,但是總覺得如果拒絕了說不定兩個人就要進行更深一層的交流談判了,於是曲華裳機智的閉上了嘴巴。

    把人重新放回床上,白玉堂在床邊坐下,拍了拍曲華裳的頭之後,握住了她的手腕。

    曲華裳抬眼看了看白玉堂,知道他在探查自己的脈搏。離經易道的心法除了能讓萬花谷絕學太素九針發揮更深一層的功效之外,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不停的溫養身體,加上混元內功原本就有調和陰陽平衡的功能,所以離經易道的心法用來養傷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經過了離經易道一下午的溫養,曲華裳之前因為心臟疼痛而受損的心脈現在已無大礙,白玉堂又不是醫學高手,肯定把不出來的。

    果然,把完脈之後,白玉堂沒有多說什麼,他把曲華裳的手放回被子之中,掖好被角,拍拍她的頭,囑咐她早點休息,就把剩下的飯菜和空盤子都裝回了食盒之中,帶著食盒離開了。

    直到白玉堂走了之後,曲華裳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直覺告訴她,白玉堂已經看出了什麼,但是他沒有提起,曲華裳也就裝作不知道了。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曲華裳有必須要吃掉仙桃的理由,但是她因此承受的風險和結果肯定是白玉堂不願意看到的。曲華裳沒有把握說服白玉堂,乾脆就讓他不知道好了。

    只要自己努力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就沒什麼事兒了。曲華裳安慰自己。她下意識的不去想一個問題,如果她真的變得和墨楓霜一樣——長生不老,不死不滅,這個秘密總有一天是會被曝光的,到時候該怎麼辦呢?她是離開白玉堂,從此之後只能遠遠的看著他,看他娶妻生子過完短暫的一輩子,而自己繼續孤獨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之上,還是繼續跟白玉堂在一起,陪著他過完短暫的一聲,看著他逐漸老去死去,而自己繼續孤獨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之上呢?

    不管哪個問題最後的結果都是悲慘的……曲華裳拒絕去想。

    不過,曲華裳知道,是時候正視自己逐漸變化的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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