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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 節 二十一 陰陽先生 文 / 千年老妖369

    江德財說這話的時候,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乎沒了聲音。這時候,一直低著的腦袋順勢往炕稍一歪,躺在炕上。嚇得他的那個兄弟趕忙轉身,想看看咋回事的時候,江德財已經呼嚕呼嚕的打起鼾聲。

    大家是又驚又樂,各個心裡琢磨,就這流量還陪啥客人啊。

    第二天天沒亮,張皇上就起來,去村裡張羅唱戲。臨走前叮囑江流說,以後要好好跟著韓瞎子,別成天惹禍。正睡的迷糊的江流也沒多想,迷糊的答應了。

    結果,張皇上剛走一會,韓瞎子就把江流從炕上拎了起來,照他的說法就是,一日之計在於晨。以後每天都得早早起來,出去練輕功去。

    迷迷瞪瞪的江流問韓瞎子練哪門子輕功?

    原來昨天晚上大伙喝酒的時候,江流跟豆根出去玩了,還不知道他爹已經把他許給韓瞎子當徒弟的事。

    韓瞎子衝他嘿嘿一樂:「小子,你爹把你許給我當徒弟了,這以後的日子啊,咱爺倆就耗上了。」

    聽韓瞎子說完,江流閉著眼睛哦了一聲說:「韓大爺,這麼早就出去,萬一再碰上村長。一問幹嘛呢?我就說跟我師父學陰陽先生現在練輕功呢。你說村長會來找你事不?我先說下啊,我可不怕我們那個癟犢子村長。」說完坐起來假裝要穿衣服。

    早早起炕的韓瞎子,站屋地上楞了下神,嘿,這小子啊,剛進門就要給我挖坑,你等著跟我回去的時候,看我咋收拾你。至於江流這犢子,現在早又蒙著被子偷著樂去了,心裡還說,大清早讓我練輕功,你省省吧!

    吃完早飯,韓瞎子就領著江流走了。江流想跟豆根打個招呼,結果韓瞎子說,小屁孩事那麼多!以後又不是不見面了。氣的江流嘴一撅,沒搭理他。

    本來依著江德財媳婦的意思,要給江流多拿幾件衣服,可江流一個勁的說沉、太多。他娘給他往包裡裝,他往外掏。最後還是江德財訓斥他媳婦說,你乾脆跟著兒子一起去好了!他媳婦這才停手。

    江流就這樣跟韓瞎子走了,倆個人走了一天的路,才到了南水泉,韓瞎子他們村。

    這一路上,江流真長見識了。剛開始走的時候,江流跟韓瞎子置氣,故意走的很快,鐵以為韓瞎子這麼大歲數走得肯定慢,指定追不上自己。可是走了一陣子,江流發現甭管自己走多快,韓瞎子始終離他三四步遠的跟著他,江流看到這傻眼了。就在江流累的呼呼帶喘的時候,韓瞎子超過他去了,江流緊追慢趕得始終離韓瞎子10來米遠,最後跟頭把式的才跟著韓瞎子來到南水泉。

    南水泉村子裡一共六七戶人家,韓瞎子的家在村子中間。很不起眼的三間草房,石頭壘的院牆也就能擋住三歲的孩子,江流這樣的邁腿就能過去了。

    這樣的院子,還用柴禾弄了個大門,不過也是有沒有不吃勁的東西,防君子不妨小人的玩意兒。院子裡面倒是打掃的乾乾淨淨,兩邊的兩個菜園整整齊齊,看著很是舒服。

    江流自打一進村子,就四周的踅摸。想看看村子四周有啥好玩的地方沒。結果看了個遍,也沒找到好玩的地方。

    村子後面半里地左右倒有個山,可這山也太光了點了,山上全是裸露的石頭,一棵高點的樹都看不到。要不是上面石頭縫子里長了點草,要不是看著比平地高很多,你說是誰家的石頭堆在這都有人信。

    看著這個山的德性,江流心裡也沒了早上從家出來的興奮勁了。

    發了蔫的江流跟著韓瞎子進來屋,見到自己師娘的時候,江流竟然大吃一驚,心想這韓瞎子原來也有媳婦啊。

    江流走了好個小時,又累又餓得,再加上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心情失落。跟師娘說了幾句客氣話後,一頭紮西屋炕上睡覺去了。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被師娘叫醒。迷楞著到了東屋炕上,坐桌子上一看,眼睛一亮。桌子上有一條魚,還有燉的排骨,滿滿一盤子熱氣騰騰的大白面饅頭。看的江流嚥了嚥口水,旁邊要只有韓瞎子自己的話,江流早下手抓了。

    可現在還有師娘坐在一邊,江流有點不好意思了,規規矩矩的坐在桌子下首,等著韓瞎子動筷子後,他再吃。

    端著酒盅的韓瞎子看到江流這幅模樣,心頭一樂,調侃著說:「呦,你小子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快吃吧,一會涼了。」

    韓瞎子媳婦也一樂,夾一個饅頭放在江流碗裡。「快吃吧,走一天道,累壞了吧,快趁熱吃吧。」江流答應了一聲,甩開腮幫子,咧開後槽牙,招呼了起來。

    吃完飯,江流打著飽嗝跟著師娘把桌子收拾下去,然後跟著韓瞎子到了西屋。韓瞎子往炕頭一坐,跟江流說:「從今天起,你就入了這行了,咱們爺倆算是摽一起了。各行都有各行的規矩,咱們陰陽先生這行也是,我跟你說道說道,省的以後見到同行了給我丟人。」

    隨即,韓瞎子給江流上了第一課。

    在圍場,老百姓一想到陰陽先生,就想到死人的時候那個畫幾張符的那些人,其實那是純牌的扯淡。還有的說陰陽先生,就會推算個禍福吉凶、看個人的生老病死,找個好風水啥的,咋說呢,這個也是片面之詞。

    要說這陰陽先生,得先從陰陽說起。何為陰陽,世間一切事物都分陰陽兩面,如白天為陽,晚上為陰;男人為陽,女人為陰;山之南為陽,山之北為陰;水之北為陽,水之南為陰;葉之正面為陽,葉之背面為陰等等。

    老百姓常說的陰陽魚,也是陰陽最直接的體現。陰陽魚上面陽魚最盛的時候,陰魚就悄悄出現;反之也是一樣。盛極而衰,否極泰來,同時又體現陰陽的關係,就是陰陽互相轉化、生生不息。

    陰陽跟人也是密切相關的,一個人活著,單有陽氣不行,還得有陰氣來支撐。陰陽平衡,人才能健康。陽盛陰衰或者陰盛陽衰,陰陽一旦失去平衡,就會得病,會諸事不順。咱們常說的倒霉就是這麼來的。

    陰陽又分五行。五行包括金、木、水、火、土。世間一切事物都在五行的範圍裡相生相剋,才能發展和前進。五行在不同的事物上又有不同的表現。比如五色:青、赤、黃、白、黑;五聲:角、徽、宮、商、羽;五味:酸、苦、甜、辛、鹹;五臟:肝、心、脾、肺、腎;五情:喜、樂、欲、怒、哀;五常:仁、禮、信、義、智等等。五行有生成、相生、相剋的順序。生成的木、火、土、金、水;相生的順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剋的順序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這就是所謂的萬物相生相剋。

    說到五行,就得說道說道八卦。八卦是我老祖宗傳下來的符號。用「——」代表陽,「——」代表陰,用三個這樣的符號組成八種形式,叫做八卦。每一卦形代表一定的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離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風,兌代表澤。又名八宮,也叫八方,就是東、西、南、北、西北、東北、東南、西南。

    韓瞎子也沒管江流明白不明白,拽文嚼字雲山霧罩的說了一大堆。江流更是聽了一個稀里糊塗,直到韓瞎子說完,他也沒明白陰陽先生到底是幹啥的。於是隨口問道:「師傅,那先生是咋回事啊?」

    「先生啊,看病的大夫叫先生啊。」韓瞎子理所當然的說。

    「師傅,那你剛才跟我說那些都是幹啥的啊?」

    「幹啥的?我也不知道幹啥的。當初我師傅就這麼教我的,你也得這麼學,知道不?」

    江流當初聽張皇上說他朋友這麼厲害,那麼牛的,心裡頭真拿韓瞎子當世外高人一樣。結果看到真人後,一天的接觸下來,真是大失所望。現在又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頭想,這皇上肯定讓韓瞎子給糊弄了。可又一想,也不能啊。小時候他從老劉家一過,就知道人家有啥事,想到這裡忽然想起個事來。

    「師傅,那當年那會兒,你咋知道我後來得找你的啊?你算得?」

    韓瞎子把手裡的書往江流面前一扔,「算個屁,我要那麼神,早發大財了。當時我是尋思著,你要是當了我徒弟,我不是能省下那五塊錢?好留著打酒喝。」

    「啊!」

    江流這心啊,登時就拔涼拔涼的。感情這師傅,啥本事都沒有啊?還是個酒鬼,這也太糊弄人了,自己以後跟著這樣的人,將來能有個好麼?!

    韓瞎子沒再跟江流磨嘰,去東屋拿過來幾本書,扔給江流說:「這些書,挨邊的仔細看完。不懂的地方問我。」

    睡覺的時候,江流拿著韓瞎子讓他看的書,心裡卻想著糊弄人的酒鬼師傅,翻來覆去的直到半夜才睡著。

    早上睡的正香呢,被子讓韓瞎子掀起來了,江流剛要罵人,一看是韓瞎子,話又嚥回去。把被子一把又扯過蓋上,沒好氣的問了句。

    「幹啥啊?」

    「留子,我剛才解手,看見後山上有個狍子。你趕緊起來,去看看能抓著不?我沒抓過這玩意。」

    江流蹭就起來了,「真的啊?」

    韓瞎子沒回答他,白了他一眼扭頭走了。

    三下兩下的穿好衣服,江流趿拉上鞋就往外跑。跑到山跟前,順著一條羊腸小路一溜小跑就上山了。到了光禿禿的山頂上四下一看,我去,別說狍子,狍子毛都沒有。立刻就明白了挨涮了。

    下山回到家裡,賭氣飯也沒吃,去西屋躺著去了。韓瞎子端了一碗狍子肉,拿了倆饅頭笑嘻嘻的過來。

    「不錯,不錯,以後早上起來的時候,出去跑一圈再回來,要不將來咋抓鬼啊。起來趕緊趁熱吃吧。」江流賭氣沒搭理韓瞎子,臉扭到一邊去。結果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弄得他自己也憋不住樂,起來接過饅頭咬了一大口。

    江流吃著饅頭,端著碗到了東屋,往飯桌上一看,愣住了。桌子上就一盤鹹菜疙瘩,倆鹹山藥,還有一盤棒子面貼餅子。韓瞎子一口鹹菜,一口高粱酒還挺自在的。

    江流也沒說話,把碗跟饅頭放桌子中間一放,隨手拿過一個鹹山藥,抓起一個貼餅子。邊吃著還說:「我最愛吃這玩意兒了,我媽就不給我弄,還是師娘好。」

    說完沖韓瞎子媳婦呲牙一樂,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韓瞎子跟媳婦看江流的吃樣,也樂了。

    從這以後,江流安心的在南水泉跟韓瞎子開始學起了陰陽先生。

    韓瞎子這個人呢,很少跟江流講這講那的。給找來一大堆書,讓江流自己拿書看,等那弄不明白,才會跟江流講講。

    這裡得說一下,當時文革還沒有結束,正是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時代。按照道理來說,這些跟封建迷信挨邊的事,是一定不允許的。連吃飯之前都要背完語錄才能吃飯,每天的不是遊行就是批鬥的。誰敢搞這些?

    當然,這只是按道理說,其實當時南水泉的村長也想轟轟烈烈的搞這麼一把,白天在鄉里接到上級指示,晚上回家跟他爹一說要批鬥。還沒等說批鬥誰呢,他爹一個大比鬥扇過來了,「你要是讓我死了閉不上眼,你就那麼幹?」

    嚇得他跪地上給他爹陪了半天不是,他爹才消氣,等上面下來人檢查的時候,他是一個勁的打馬虎眼。後來上面領導一看,就這麼幾戶人家,能有個啥油水,也就不管了。主要是到南水泉打一個來回兒,屁股得疼好幾天,破石頭子路沒個法子走。再者,山裡面怪事又多,誰家撞個邪事,都離不開韓瞎子。就這樣,這幾年他是過了個逍遙自在。

    江流天生的自來熟,沒幾天,跟村子裡的人就都混熟了,只是村裡沒有跟他般大的孩子,自己玩又沒個啥意思。倒也有好處,專心的跟韓瞎子學了起來。

    韓瞎子雖然不怎麼給江流講,但是要求卻很嚴,每天早上往哪個山跑一個來回是必須的。隔幾天,就得考考江流,錯了或者答不上來了,別廢話,去山上跑一圈再回來。到後來江流一天不跑一次那個山上,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晚上沒事,韓瞎子拉著江流去墳圈子溜躂,最後總是借屎尿遁自己溜走,把江流自己一個人撇下。開始的時候,江流還有點害怕,時間一長,習慣下來,倒也覺得有什麼。

    夏天的時候,江流乾脆拿個蓆子,跑墳圈子裡睡覺去。

    就這樣,江流著瞎子一晃就到了二十歲。個子倒是長高了點,一米七幾的樣子,身子還是原來那麼瘦巴,體型上來說,跟豆根就不是一個級別。後來他師娘乾脆給他起個外號,「瘦猴」。

    別說還挺形象的。

    這期間最讓江流困惑的是,這陰陽先生到底是幹什麼的?一次趁著韓瞎子喝的有點高了,江流問他,韓瞎子吱溜喝了一個說:「這麼說吧,別人管不了得事,咱們全都能管。」

    在這期間韓瞎子一直沒出去,有好幾回來人找他,都被他一口回絕。江流也回過幾回家,他回家了跟爹娘報道後第一件事,就火急火燎的去找豆根,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豆根都不在家,弄得江流很是納悶,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幹啥。

    這期間,張皇上倒是來過很多回,每次跟韓瞎子兩個人都喝的醉媽似的。有一次皇上拿來一個小布包,本來是打算給江流的,卻愣生生的讓韓瞎子給截下了,不知道江流知道後,會怎麼跟韓瞎子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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