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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 節 二十二 光屁股來的 文 / 千年老妖369

    這天是七月十四,也是江流跟著韓瞎子混的第三個年頭。為什麼說混呢,因為中學沒有畢業的江流,實在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語來形容這三年的日子。

    這三年下來,用他的話講,他跟著韓瞎子就沒幹過一件正事。江流所謂的正事自然是希望跟著師父出去一顯身手,所到之處,所有鬼怪皆叩首求饒。勝利後的自己迎風站立,任風吹著自己那張裝出來的略帶滄桑的臉龐。

    然而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實在是很大很大滴,現實裡的江流每天不是背書,就是畫符,再不就是去墳地跟著死人打扛燈(調侃的意思,因為江流在墳地睡覺的時候,經常自言自語的跟墳裡的人說話)。期間江流千萬次的問自己,我爹當初一個勁的攛掇我學這個玩意兒,究竟圖的是啥?

    趁著回家的工夫,跟他爹坐在炕上,端著酒盅,爺倆探討過幾回,可是江德財一個莊家把式,雖說小時候念過幾天私塾,學過百家姓,三字經的,可那點東西早就拌著高粱米飯吃的一點不剩。

    所有這老實的莊稼漢子吭哧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讓孩子給問的急眼了,酒盅往桌子上一摔,眼睛一瞪,指著江流的鼻子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是爹,還是我是爹啊!我讓你學啥,你就安心學得了。」

    爹字輩的一番強硬理由,搞得江流一丁點脾氣都沒有。所有這小犢子最後總結出來,跟著老傢伙就是一個字,混!

    這天早上,天剛濛濛亮,江流就起來了。幹嘛去?去練瞎子所謂的輕功唄。就是每天跑到前面的山崗上,然後再跑回來。開始江流還真以為這樣能練得蹬萍渡水,走鼓沾棉的。可真正練上一段時間,才發現,自己是純粹的讓瞎子給糊弄了。自己這樣每天爬爬山,跑跑步就能練出輕功來,那豬都能爬樹!

    什麼事都怕習慣,等真正習慣了,猛的不做這件事,渾身就會覺得不得勁,總覺得少點啥似的。江流也一樣,跑的時間一長,天天的早上就得出去跑一圈,才覺得渾身舒坦。

    輕手輕腳的開開門,出去後又慢慢的把門關上,生怕弄出點動靜來吵醒瞎子兩口子。慢跑著出來院子,稍稍活動一下,奔著那個山崗上跑去。

    氣不喘、臉不紅的一氣跑到山樑上,在山樑上轉悠了一圈,伸胳膊抬腿霍霍哈哈的還比劃了兩下子。

    不過他比劃的這幾下,韓瞎子是沒看到,要是看到江流的那個瀟灑身姿,估計又的狠狠踹上他兩腳。用韓瞎子的話講,江流比劃的這幾下子,比小雞子的把式強不到哪去。

    這也是江流感到很奇怪的地方,想想自己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在練武上,就一竅不通呢,師父給自己看的拳譜也不少,但跟著練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活動了大半天後,此時天已大亮,到了該下山回家洗臉吃飯的時候。想著又是平淡的一天,江流有點失落的從山上下來,不慌不忙的往家溜躂。

    回家的路上,瞅見路邊菜地裡,長著兩根很大的黃瓜,綠油油的招的江流直流口水。管他是誰家的呢,跳到地裡把兩根都摘了下來。在胸前的衣服上擦吧擦吧之後,卡嚓卡嚓的啃起來,剩下的那根,則準備拎回去蘸醬吃。

    走到韓瞎子家大門口的時候,突然瞧見平日裡一向關著的大門,現在竟然大敞四開。使得江流心裡感到一陣納悶,快步的走進屋裡。

    進屋後,一眼看見在東屋地上站著一個人,個頭、歲數跟韓瞎子差不多,就是比韓瞎子略微胖些,而且一身上穿著卻很是彆扭,衣服卻比他的人,整整小著一號,以至於扣子都系不上,敞著懷,露著黑黑肚皮。

    下面穿了一件粗布縫成的短褲,布料像是拆下來的面袋子。腳上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兩隻黑腳丫子還互相的搓著。

    炕上,行李胡亂的卷在一邊,韓瞎子盤腿坐在炕席上,叼著他那個玉石嘴的煙袋鍋子,吧嗒吧嗒的冒著縷縷青煙。眼神卻看著牆上那張童子抱著鯉魚的年畫,一聲不吭。

    江流進屋來的腳步聲也不小,可卻沒引起韓瞎子的一丁點注意,依舊死死的盯著那副年畫,彷彿再看一會之後,那個童子,就會抱著鯉魚從畫裡面走出來。

    吆呵,老傢伙今天怎麼了,大早起的,坐在炕上玩深沉啊!

    三天不搗蛋,江流手刺癢,一天不調皮,江流心慌,這是韓瞎子媳婦送給江流的話。此刻的江流,一句話也沒說走到炕沿邊,然後用兩隻手,支住下巴往炕上一趴,眼睛也盯著對面牆上的年畫看了起來。

    嘎巴一下,韓瞎子拿著煙袋鍋子敲了一下江流的小腦袋。疼的江流蹭就站起來了,捂著腦袋嘶嘶哈哈的揉了半天。

    正在這麼個工夫,韓瞎子媳婦手裡拿雙鞋,一掀門簾進屋來了。正巧看到韓瞎子用煙袋鍋子敲打江流腦袋的一幕。氣的她一步竄到炕沿邊,雙手使足力氣,在瞎子的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順帶著還給了他一個白眼。

    韓瞎子順勢往炕裡一歪楞,腿還盤著的姿勢沒變,跟個倒了的佛像一樣。

    「你個死老頭子,孩子招你了,還是惹你了?手勁那麼大?看給孩子打得,」說完摟過江流腦袋,扒拉開頭髮瞧瞧。

    江流看師娘回來,有了撐腰的人。更是大聲的哎呦哎呦叫疼起來,同時還使勁擠擠眼睛。結果半天也沒擠出一滴眼淚來。正準備再使勁擠呢,韓瞎子在炕上做起來了。

    「對,你使勁擠,我看你能擠出金豆子來不?」

    見自己的把戲被韓瞎子一語戳穿,江流咧嘴嘿嘿笑了。韓瞎子媳婦才明白,原來江流是裝疼的,隨跟著也笑了。

    拿手輕輕打了江流後背一下,嗔怪起來:「你說你這個孩子!都快說媳婦了,還跟小孩兒似得瞎胡鬧。」

    讓這爺倆一鬧,韓瞎子媳婦看到手裡的鞋之後,才想起來自己進屋要幹啥,趕緊回身把那雙鞋遞給一直在地上站著的那個人。

    「家裡也沒好鞋了,就找到一雙仙在以前穿的,你別嫌乎,將就著穿吧。」那個人趕忙點頭哈腰,千恩萬謝的表情接過鞋去,韓瞎子媳婦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準備做飯了。

    「給你大爺打盆水,讓你大爺洗洗腳,好把鞋換上。」韓瞎子在炕上吩咐著。江流趕忙答應一聲,出去找盆子端水。

    水端回來,看著那個人坐在凳子上洗腳,江流心裡尋思,這人難道是啞巴,怎麼從自己進屋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聽講過?唉,真沒法說,看著這個人長得挺精明的,偏偏是個啞巴?這年頭的事,上哪兒說理去?這傢伙竟然替他操起心來。

    等那個人洗完,江流把擦腳布遞給他。那個人擦著腳換鞋的工夫,江流端上洗腳盆子出去倒水。結果端著盆子的時候,裡面的水一晃蕩,看見地下厚厚的一層黑黑的泥。撇了下嘴,心想這麼多得泥,乾脆也別倒了,直接往裡面扔倆棒粒子,用不了幾天,準保能竄出一顆棒子苗來。

    再進屋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收拾妥當,半拉屁股在炕沿邊坐著呢。跟韓瞎子倆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

    江流一看,壞了,倆老傢伙難道要打架?趕緊搬個凳子坐在一邊,幹啥?準備看熱鬧啊。這難得一見得倆老頭掐架,錯過了多可惜!

    「瞎子,你別瞪個大眼珠子跟審賊似的。當時把我給逼到那份上了,我能有啥招兒?」

    「你可拉倒吧,這麼些年了,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德行,肯定你又吹來著?」

    「嘿嘿,就吹那麼一點。」

    說著話那個人還拿手食指跟拇指比劃了一下。

    「瞎子,你還別說啊,要說這次這事兒,是真夠邪門的,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說屋門,院門都關的好好的,咋就能把我弄到墳地裡去?」

    「我說趙四海,你個老犢子,甭來這跟我扯淡玩,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五鬼搬運那麼簡單的事,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騙三歲孩子啊?你就明說,大早起的光著屁股跑我家來幹啥?」

    原來這個人就是當年給老劉頭出黑兒的時候,喊詐屍的那個陰陽先生趙四海,只是現在卻變成這幅狼狽模樣。

    趙四海跟韓瞎子倆人怎麼會認識的呢?原來兩個人是前後腳拜的於大先生為師。於大先生何許人也?這個事要說起來得話,那就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你少給我造謠啊,誰說光屁股的,我當時還穿著褲衩子呢。」

    說者無意,但是架不住聽著有心啊,尤其旁邊凳子上坐著的這位主兒,而且還長了一副七竅玲瓏心得犢子。

    ……啥……啥玩意!光屁股跑過來的!

    難怪剛才看他穿的褂子不合適呢,感情是現找的衣服!我說怎麼看他穿著那件衣服眼熟呢,原來是我師父的,不眼熟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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