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41章 一箭有幾雕? 文 / 彌生涼
第二日一早,不管族人在外書房會鬧成什麼樣,孟世子也得帶溫宥娘前去宮中謝恩的。
本要溫宥娘這般的庶族出身,能得中宮體面,新婚第二日必上門投帖子求拜見,只看皇后娘娘有沒有時間召見。
然而氏族卻是不同,便是宮中有人賜下賞賜,因嫁娶的都是氏族,第一日大婚,第二日見族人,第三日歸寧,第四日方才會往後宮遞帖子。
說來有些掃皇族的面子,然而到底皇族不如氏族底蘊深,也奈何不得。何況皇帝也得關愛子民,又哪能因一己私利而打擾子民族人相聚與新娘子一輩子一次的歸寧這等大事?
第四日便第四日,反倒還顯得皇帝更為有人情味,也是這時空上千年傳下來的規矩,換了朝代也不曾有人說過要改。
孟世子坐在馬車裡,卻是說起昨夜裡想了大半夜的那些話,「不曾想,族中竟也是如此不太平。」
溫宥娘並未回答,只一支都太平不起來,一族太平何其難。所以大族宗主並不好當,並非庶族那般官當得大在族中就有差不多絕對發言權那般簡單。各支各房祖上也並非沒有出過能人大官,要以爵位以官位以聖寵來彈壓族人,壓根兒就是妄想。說到底,還是得有讓眾人服眾的實力來。
這麼一說起來,那個宗主位,以孟世子的心性,被散養到如今,的確是難以擔當的。
「一家之內尚有爭鬥,何況一族。」溫宥娘輕聲道。
對於這一句話,孟世子深有體會,與溫宥娘道:「其實離開了也好,等過兩月我承了國公位,他們愛怎麼的就怎麼!」
溫宥娘卻是聽得笑了,世家子弟,真不理世事,又哪這般容易。就那些狂放士子,四海放蕩為家,又焉知沒有身負族中重任?
孟世子見溫宥娘笑他,就不甘心道:「我可是說真的,拿到了國公位,我們就不管那攤子閒事了。」
「三房也不對付了?」溫宥娘就問。
孟世子道:「你不是說三房此回已經翻不了身了?」
溫宥娘回道:「那麼那一支探子呢?」
「就是那一支探子,當年我父親也沒能全部握在手裡過。」孟世子卻是突然說道。
溫宥娘聽了眉頭動了動,「所以你不想爭了?等著庶出的把你踩在腳下?」
孟世子不再說話,溫宥娘卻是道:「不與他們爭也好,總歸有本事的人,在哪都有本事。雖家族是助力,然而說到底還是看個人的能力。」
這話逗得孟世子發笑,知道溫宥娘說的不是他,就只得是她自己了,「這般大的口氣,也不知羞。」
溫宥娘抬眼,「我可是實話實說,不信我以後自己瞧著。」
孟世子點頭,「我信。」不信娶她作甚,自己傻?
馬車中有片刻的安靜,溫宥娘卻是又說了話,「其實,這一次,國公位你未必拿得下來。」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這般說,就皺起了眉,道:「為何?」
溫宥娘道:「祖父擔不起風險。」
「風險?」孟世子不太明白。
溫宥娘只得與他分析道:「就算你有了國公位又如何?這兩日我們是斷了三房的指望。可到底還有一種可能。三房最終是得利的。」
「你是說?」孟世子睜大了眼道。
溫宥娘點頭,「三房如今瞧著沒繼承爵位的希望,可是以後呢?要四房也跟著我們大房死了,你覺得二房要繼宗主位,會允許爵位旁落在別支?」就算只是個虛爵,卻也算踏入了京城的權勢中心,只要是對宗主位有些想法的,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京中有了點,能對一族未來有影響了,這才好真正的爭宗主位。
不說以後的二房為了這一支的繼續強盛不會允許,就是現在的老公爺也不會允許。三房對大房幾次出手,最終被壓下來也未必沒有這個緣由。
老公爺這一支承了兩百餘年的宗主位,怎會捨得被其他旁支奪去,因此各房只要沒鬧大,都得死死的摀住。
「祖父之前一直不肯你繼承爵位,是在保你的命。因為你要繼承了,三房定然會在你尚未長大前就出手,他捨不得三房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處處都護得了你。太子妃娘娘當初帶你進宮,許就是有這方面的考量。以後依舊不肯,卻是在保四房的命。只有國公爵一日不確定下,他才能一日正大光明繼續全盤管著事,盡量把每一房都護著!總歸都是他的血脈,他是要幾頭都要討好的。」溫宥娘垂著眼分析道。
孟世子聽到這,捏緊了拳頭,咬牙道:「也因有那份恩情在!」沒有那個老姨娘當年對孟氏的恩情,哪來這麼多事兒。
溫宥娘卻是道:「你錯了,老姨娘的恩情,在當年為妾時孟氏當就是還了。」
孟世子聽得這話面色頓時漲紅,嘴張了張卻是沒說出話來,到底不肯承認自己祖父對那個姨娘確實是有情的。
溫宥娘只拉過了他的手,道:「要只是恩情,三番兩次對大房出手,又哪會這般輕而易舉的放下。庶子犯錯,被逐出門,或是暗中處置了,尋個正當的借口,又值得什麼?哪個世家沒這樣的?」
「我祖母……乃是世家出身!」孟世子說出這句話時牙齒都咬得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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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出身的祖母,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打理家事,出門應酬,老公爺不在時更能守住門庭。
有這樣的一個女子當妻子,老公爺對一個奴才探子出身的姨娘有真心?這是對誰的侮辱?
這口氣,孟世子卻是覺得怎麼咽都嚥不下去。就像是自己被侮辱了一番,又變了態度,「我跟他們,沒完。」
溫宥娘在旁邊看得心裡直無語,心想就這點子心氣了,就道:「都老兩輩的事情,你在這生什麼氣?再喜歡,也總有消磨的一日。何況還有這兩日族人的相逼?你退了一步要離開讓祖父心中有愧,他就只會把這股氣撒在該受的人身上。年老色衰,那點子情還算得什麼?」
自古身後沒有勢力,然後年老色衰,恩寵不再的例子海多了去了,顯於表的恩寵都是浮雲。就三房那點子勢力,也是來自於老公爺。
不然她哪來的膽子敢這麼回敬三房,說起來還是看明白了老公爺,他可不是什麼情癡。宗主位與家族都要比一個女人及一個孩子重要。
溫宥娘這般覺得,自他們前往宮中謝恩後躲在自己院子裡的四房裡的孟四爺也這般覺得。
「且瞧著吧。還真以為父親對她有什麼愛意?也不過是得了個便宜生了個兒子,和養阿貓阿狗那點感情。」孟四爺嗤聲道。
嚴氏卻是道:「可自母親過世,這些年父親身邊都沒其餘的人,也只得她一個。也不怪狗仗人勢了!要多幾個,你瞧著她還敢不敢這般霸道?」
孟四爺瞄了一眼嚴氏,「蠢。」
被罵了嚴氏卻是習慣了一樣,只笑著說:「我蠢,也是你孩子的娘,也是你老婆。好似你罵我蠢,自個兒就佔便宜了一樣。」
孟四爺聽了自個兒也笑了起來,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的,隨後不知想到什麼卻是收了笑,嚴肅著一張臉道:「我沒想到行景娶個庶族的媳婦兒,竟是這般厲害。」
嚴氏這兩日並未和溫宥娘有多來往,畢竟溫宥娘自己也忙著,就問道:「宥娘幹什麼了?」
孟四爺道:「行景自幼聰慧,也只是不曾精心教養,說到底也是大房的娘娘見王氏靠不住,且大房勢弱,為了攏住二房才下了這般決定。可就成婚第二日做的這兩件事,背後是有人指點才對。能指點他的,除了新娶的媳婦兒還能有誰?」
這兩日族人與老公爺拿著孟行景扯事兒的事,嚴氏也知曉,只是不曾想裡面有勾當,就問:「夫君說的,我怎的不太明白?」
孟四爺道:「行景先是與族人訴苦,到底是宗主嫡出長房,自然勾得那些人心中有了想法,秉著看熱鬧的心態要替他做主,他卻是退了一步說是要帶著媳婦兒離京。三房對付他,說白了就是仗著勢,知道大房姐兒在東宮裡奈何不得他們,因此想謀劃個爵位。」
「哼,太子能不能上位都是一個問題,他們又哪來的自信能得那個爵位?」孟四爺又哼了一聲,就叫苦道,「只是大房的算計三房,卻是也將我們四房也給算計了!」
嚴氏聽得有些不明白了,只得問道:「大房逼我們怎的了?」她怎的不知曉?
孟世子看著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她心眼素來不多的,少不得解釋一番,「這明面上她是在斷三房的指望,可卻是把我們四房推到了風尖上。三房對爵位勢在必得,會容得下我們四房有指望得那個爵位?我們夫妻跟孩子,可沒有九條命!」
這話嚇得嚴氏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不對呀,夫君。這都多少年後的事情,現在連個影兒都沒有,三房這是瘋了吧?」
嚴氏當然知道對大房出手的是三房,畢竟一個屋裡住著,老公爺又不是糊塗人,哪房人犯了事兒,總歸是瞞得住外人瞞不住自己人的。大房幾次出事,三房都有被罰,她要不明白就傻了。
不過為了一個現在還不可能的爵位,就去害大房的哥兒,嚴氏覺得三房的腦子,肯定是有病,且還病得不輕。
孟四爺也不多說三房的事兒,只道:「三房容不下四房,要真出手,我們就只能認了!」
「認了?」嚴氏又瞪大了眼,「認什麼認?憑什麼呀?他們想害我們,我們就得等死?」
「不等死也行啊,投靠大房。大房這是在逼我們表態呢!」孟四爺接話道。
嚴氏已經完全不明白了,明明一件普通的事兒,怎的在自己夫君嘴裡就變得這麼複雜了。
孟四爺也只得搖頭,自己這個媳婦,就是太沒有城府。所以看不明白,大房設這一局,卻是把府上的所有人都給算計了進去。
「三房要害我們,我們拿什麼自保?你別忘了三房手裡裡有什麼!」這也是孟四爺心中其實十分不滿老公爺及對三房有意見的地方。
同樣是庶出,憑什麼三房手裡就能掌握探子,而四房就只能被老公爺當賊防著,半點不放權?
嚴氏自然知曉三房有什麼,一個拿著武器的瘋子,要說不怕那就是假話,最關鍵是四房不受寵,自己也是個庶女。要四房被害的事情真掩藏得好,連自己娘家都未必能知曉。更別說討公道這種鬼話了。
「那怎麼辦?」嚴氏蒼白著臉道。
孟四爺垂下了眼,「自然是投靠大房,大哥當年也當是給行景留下得有人手。自然也護得住我們一房。」
當然,孟四爺沒說完的話是,投靠了大房,大房勢弱,少不得要重用他們這一房,終有一日,他也會如三房那般手握實權,甚至能比三房更出息。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細解前兩日讓他做的那般事的各個目的,只差點驚呼起來,「四房投靠我們?然後把四房帶走?這是一箭幾雕了?」
溫宥娘道:「該算都算進來了。」
孟世子汗顏,從不知溫宥娘做一件事竟然同時達到多重目的,「你怎的不早說清楚?」
溫宥娘嘲笑道:「我要一口氣給你說完了,你還不得暈頭?」
天生就不是算計人的料子,哪能一下子明白那些彎彎繞繞呢,少不得要溫宥娘一點一點的慢慢來拆給他聽。
孟世子就道:「四叔一家真的會投靠咱們?」
溫宥娘道:「三房有個太姨娘給他們盤算著,四房有誰?不投靠大房,難道去二房?」
「難道不是二房?」孟世子道。
二房在府上勢力最重,兩個堂兄也出息,娶的兒媳婦也都是世家出身,世家、京城誰都知道二房勢重,四房投靠二房再正常不過。
溫宥娘卻是搖頭,「你錯了。二房勢重,卻恰恰是四房不會投靠的緣由。」
「為何?」孟世子疑惑道。
「你以為二房會再弄出一個三房來?四房也不想踩在三房頭上?」溫宥娘挑眉道。
二房勢重,四房靠著二房自然吃喝不愁,但二房卻不會如老公爺這般,養出一個野心勃勃的三房出來,所以二房會待四房再好卻是絕對不會真正提攜四房,讓四房有半點可能壓到二房的子嗣,畢竟二房在子嗣並不少,且並非積弱到要依靠庶出一房的兄弟。嫡庶遠一層,再下面堂兄弟就更遠一層吶,心更不會齊了。
但是四房因為是庶出,不敢與嫡出兩房的比,卻是要跟三房比一比的,同樣是庶出憑什麼四房比不得三房?
老公爺沒把四房當回事兒,二房不會真提攜四房,四房不可能去投三房,不投可能重用他們四房的大房,還能去投誰?難不成半點勢力也無的四房敢承擔風險去背族?
「四房想要有作為,就得投我們大房,誰讓大房子嗣少,勢單力薄,要出息少不得要拉攏人。」溫宥娘輕飄飄的道。
「沒別的了吧?」孟世子聽了後問。
溫宥娘面露遺憾道:「可惜了,還有。」
孟世子嘴角一抽,「還有?」
溫宥娘道:「府上不是還有兩房?不過不被承認?聽說與四房的關係不錯。」
孟世子沒想到溫宥娘還打那兩個人的主意,就道:「他們乃歌姬舞姬所出,本要是祖父的骨血,倒也不是不能認,只是……」
世家大族裡養著的歌姬舞姬,雖然大多都是賣藝不賣身,可也攔不住人家自己對上眼了就渾不忌。老公爺睡過,也送別人睡過,偏偏兩人睡的時間相差不多,最後生了孩子下來,不好認也不好不認。然後就尷尬了。
「其實都要比四叔要小一些,有個當娘的還在,就娶了個媳婦兒,連孩子都兩歲余了。另外一個,當娘的死了,就一直不曾娶妻。你要用他們倒是無妨,只是血脈之事,他們長相隨母,容不得混淆。」孟世子道。
要長相隨父,倒也好了,不過是個庶子,也沒養不起的,認起來也乾脆。可長相隨了母,不知道是誰的血脈,又不能隨意當做是兒子來看,對待好一點亦怕別人笑話,也只得一個月拿等同與僕人的銀錢養著。嫌銀錢不夠,也得自己在府上做工來方行。
想想大漢朝時的衛青、霍去病……也如這般尷尬的身世。
因母親是奴婢,且不得父承認,因此就算有可能是老公爺的血脈,也一樣是僕人的身份。
好在孟國公府裡也算得上是仁慈,雖因血脈有疑的緣由沒承認這兩個子嗣,但還是有所善待。
「年長的那一位,已經成了家。所以便讓他管著京郊的兩三個莊子,一年也有不少的收入。年幼的,今年已二十五余,並未成親,卻是加入了護衛隊裡。」孟世子又說道。
溫宥娘就問:「他們如今還是奴籍吧?」
孟世子道:「他們母親皆為官奴,除非有父宗承認,否則不得以脫籍。只不過與祖父往來的,皆是世家出身。血脈存疑的子嗣,自不會承認。」便是沒兒子,從旁支過繼,也不會要這一種生母乃是官女支的。
「建立軍功呢?可否脫籍?」溫宥娘又問。
孟世子看傻子一樣看向溫宥娘,道:「哪來的軍功給他們立?就戚鉞家,也是有這種父不明的,也在軍中效力?可見有立下軍功的?」
溫宥娘道:「說到底還是得有人提攜。」
「誰會提攜父不明的?莫說這等算是庶子中的末等。」孟世子嗤道。
在大隆,子嗣分嫡庶,然而庶出裡也分了等級。一般庶出,生母為良民,自賣身於別人的,出身的孩子且有過繼為嫡的可能,亦有繼承家產的權利。生母為家生子的,便是那種祖祖輩輩都是府上奴才的,次一等,分家產之時自然又要低一等,不過要前面的死絕了,倒也依然有資格繼承家業。只最後一種生母為官奴的,大多不被承認,自然分不了家產,不過掛靠其他兄弟各房,看各房的臉色吃飯,就全家死絕了,也輪不到繼承半分。更別說官女支生的父不明的。
國公府裡的庶出,三房太姨娘雖年幼時賣身給國公府,卻是自幼走失的,不知祖上便算了祖上清白,所以生下的三房,比生母祖輩是家生子的四房要高一等。而其餘兩個,連承認都不得承認的,就是最末等。
溫宥娘聽得孟世子說那兩房的艱難,暗想還真不如托生在庶族裡。庶族雖大官之家有少許也養有一兩個官奴出身的樂女支,然而卻不會輕易睡她們的。要不小心真睡了,少不得在幾月內不拿給別人碰,等有幸生下孩子,血脈不疑,至少也會給個身份。不過一般庶族,也分不到官奴。這也是權貴們的特權了。
「你想拿那兩個人作甚?」孟世子在一邊問道。
溫宥娘回道:「時間還長,到時再說罷。」這也要四房的肯牽線才行不是,如今四房都還未投靠上來,她哪會想那麼遠。
隨後溫宥娘並再未與孟世子說話,一直等兩人進了後宮,見到了皇后。
今日皇后宮中並不只皇后一人,只她下首亦坐了一名二十五六年紀的婦人,著太子妃品階的裝束,倒也不用刻意介紹了。
孟世子帶著溫宥娘給皇后與太子妃請安,也只在皇后宮中坐了一會兒,就被太子妃帶回了東宮。
進了東宮,卻是太子恰好處理完東宮事務,因此得見兩人。
太子瞧著二十七八余的模樣,留著短鬚,也與年齡合得上,倒真如孟世子所言那般,言談舉止自不用說,有些儒氣。
太子見了兩人,也不好久坐,只叫了孟世子就去了外面。
隨後屋中的丫鬟們也退了出去,然後有人關上了門,屋中頓時暗了下來。
太子妃的臉色在暗處讓人看不明切,只聽得她的聲音,如泉水叮咚,「我不曾想有一日,你竟成了我的弟媳。」
溫宥娘背著窗戶,神色亦讓人看不明顯,只聽得不輕不重尚且算是清脆的回聲,「世事無常。也是世子偏愛。」
要不是孟世子的偏愛,她如何能以庶族之身嫁入世家?這個回答倒也算是誠懇、
太子妃只輕笑了一聲,「也好。」
「只因我是庶族。」溫宥娘回道。
太子妃並不接這話,卻是道:「我還記得當年你第一次得陛下賞賜之時,那時你就已經是個聰慧的孩子。」
「娘娘謬讚了。」溫宥娘輕聲道。
太子妃卻道:「你上前來罷,就坐我面前來。」
溫宥娘起身,拾起草蓆,上前幾步,跪坐在太子妃面前。
雖光線不足,然而溫宥娘卻是看清楚了太子妃的臉,及在盛妝下的那一份疲憊與衰老。
「我聽說,這兩日族中不怎的太平。」太子妃道。
看樣子老公爺是傳了話進來了,溫宥娘心中早有說法,只道:「不過小事。」
「小事?」太子妃的聲音拔高了一些。
溫宥娘露出了微笑,「祖父掌族事多年,這等小事自不足為慮。」
太子妃的臉色好了一些,又問道:「行景說你們兩月後便要離京遊歷,可是京中不好?」
溫宥娘卻是道:「還請借娘娘手一用。」
太子妃詫異,然而卻還是伸出了保養得十分嫩滑白皙的手來。
溫宥娘接過太子妃的手,只在上面畫了一橫一豎,隨後在西南的方向畫了一個圈,在西北點下一點。
太子妃感受著手心中的觸感,待得明白溫宥娘的意思,失聲道:「你——」
溫宥娘溫聲道:「家父母千里迢迢來京送親,是對妾身的偏愛。然京中與曲水,路途遙遠,崇山峻嶺多有山匪出沒,妾身甚為憂心。幸得世子願攜護衛相送,以保安危,妾身深感世子情義,自當不辭。」
太子妃卻是心動了,遲疑道:「此事,行景當與太子說才是。」
溫宥娘卻是道:「聽聞娘娘生有兩子,竟沒得見,此時當是在被夫子授課罷?」
太子妃頓時明白了溫宥娘話中之意,雖如今太孫已立,然而就算日後太子登基了,自己的兒子又如何能保證也能登基?
且如今當今看似年當力壯,再執政二十年亦有可能,卻開始放縱大皇子與太子相爭。就算等得太子熬到繼位,只怕那時太子已年近五十,然而自己的大兒卻是正值而立。太子是否會如當今如今這般,忌憚太子?用其他皇子來轄制他?甚至與如今的當今一般,有廢立之心?
太子妃終是下了決定,與溫宥娘道:「京城至曲水路途遙遠,你們一路卻是要小心為上。」
溫宥娘點頭應是,隨後又在太子妃手心上寫下一個宗字,宗字後便是一個二字。
太子妃頷首,「你明白就好。當年我帶行景養在東宮,為護著他為其一。其二便是如此。也只盼你們夫妻二人日後能多恩愛,子嗣昌盛。」
宗主之位,只要還在他們這一支,就不急在一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