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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36章 溫宥娘大婚(一) 文 / 彌生涼

    從大清早的起床,溫宥娘因睡得晚,頗有些起床氣,因此臉色不太好。

    冬梅在伺候溫宥娘穿衣之時,就低聲道:「姑娘可別板著臉,要讓別人瞧見了,恐說閒話呢。」

    溫宥娘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十分公式化的笑之後才滿意了,只保持著那樣的表情一直等到開面的溫老夫人。

    溫宥娘看著被絞成兩條線的棉繩,下意識的想躲。

    溫老夫人就笑著道:「別躲,一會兒就好了。只把額頭跟臉上的毛絞了,這才好上妝、梳髮髻。」

    溫宥娘只得由著溫老夫人在自己臉上弄著,溫老夫人一邊絞一邊嘴裡念叨著:「想當初你母親生你的時候,你不過才糰子那麼大一點,跟阿黃生的小貓差不多。如今就到了出嫁的年紀了,算起來都十幾年了,卻是還像是昨日一樣。祖母捨不得你呢,私心裡還想著你再陪祖母幾年。可祖母也不是不知事的婦人,知道婚姻大事是一個女子的一生,又哪能將你繼續留在身邊。」

    溫宥娘聽得心裡發酸,道:「祖母莫要難過,我嫁在京城,哪時候想您了,就出府來看您就是。」

    溫老夫人卻是道:「莫說這些胡話。你既嫁人了,自然就得以夫家為重,千萬別動不動往外跑。孟氏家大業大,就怕你稍微不慎,她們就不給你好看。」

    溫老夫人再糊塗,也知道孟氏高門貴府的,比溫府和伯府要規矩重得多,也不想溫宥娘在裡面立不住腳,吃了那些女人的虧去。

    溫宥娘由著溫老夫人繼續給自己絞面,過了會兒又說:「祖母,慧娘身邊的那個嬤嬤,還是尋個機會打發了罷。」

    溫老夫人心中也極不喜歡那嬤嬤,只因有她在,就覺得自己在府中當家有些被轄制的感覺,聽到溫宥娘讓她把人攆出去,就問道:「她可是惹著你了?還是犯了甚忌諱?」

    到底是四皇子送給溫長慧的人,溫老夫人再不喜歡,也得顧及著四皇子來,因此回府這兩三月裡大多都忍了下來。

    溫宥娘見溫老夫人絞面完了,臉上帶著火辣辣的疼,說道:「那嬤嬤是從淑妃宮裡出來的,當初母親如何嫁給父親,裡面也少不得她插了手。這會兒仇氏都死了,還送人進來,我怕她算計著甚麼呢。」

    溫老夫人雖喜歡張氏,張氏因故嫁給了自己當兒媳,也覺得比太夫人選個兒媳來滿意,然而卻也更希望張氏能夠與如今的淑妃一樣進宮當娘娘的,當娘娘總是比給自己當兒媳對自己娘家有好處,娘家硬氣了她才真在府上立得住腳。因此近年得知張氏與自己兒子都是被淑妃跟仇氏聯手算計,對淑妃心中也是有意見的,只是沒露出來。

    如今溫宥娘這麼說,溫老夫人就記在了心上,卻又有些為難,「雖是淑妃的人,卻也是四皇子送進府來的,又哪那麼容易就還回去?」

    溫宥娘低聲道:「四皇子大婚前,皇后娘娘就不太喜歡淑妃了,這才吃了訓斥被禁足。如今淑妃在宮裡也不好過,淑妃娘家也不成什麼氣候,又哪敢得罪祖父呢。祖父如今雖五品,然而再過不久當是要被再升回去的。祖母也不需要怕,就是攆回去了,他們也不敢鬧出來。皇子藉機結黨朝臣,當今最忌諱這個了。」

    歷朝歷代,有所作為的明君,在權利一道上就最為小氣,不說朝臣結黨容不下,皇子結黨威脅到他的皇位的,更加容不下。

    也只有大皇子與太子,因要制衡,這才容忍下來。要換了四皇子,在皇帝沒給之前,他就伸手去拿,當今對四皇子的想法,恐怕就得變一變了。

    只不過,這裡面要是皇帝執意?

    溫宥娘想了想,就是皇帝的意思,溫老夫人將人給退回去,皇帝也不會在明面上將溫府怎麼樣,到底內院女眷做事哪如外院的男子。

    當今要重用溫老爺子,就少不得得接受有個『不懂事兒』的溫老夫人了。畢竟溫家老爺兒孫都成群的人,又有溫老爺子對溫老夫人一往情深半妾也無的說法,再給溫家老爺換個靠譜的老婆也晚了。

    「況且,她還在慧娘身邊說些犯忌諱的話兒。」溫宥娘頓了頓,道,「昨日慧娘跑來問我,她母親是不是冤枉的。這事兒不說我不知曉,當初可都是人證物證俱在的,又是當今親自下的判決。就說是冤枉的,要慧娘聽她的慫恿,鬧出來了,當今難不成會承認自己錯了?少不得把這筆帳記在了溫家頭上。」

    這世上,誰都能錯,就是皇帝不能錯。溫老夫人聽得溫宥娘這話,倒吸了一口冷氣。道:「竟不知那婆子竟抱著這樣的心思!你說得對,是得攆出去才行。等我今日回去,明日就攆回去。」

    那嬤嬤在溫府中下人中再有威信,也不及溫老夫人這個這真正的當家人,溫老夫人若說要將人攆出去,自然不會有人攔著。

    相信溫長慧昨日聽到她所說的那些話,在溫老夫人要將那嬤嬤送回宮中時,當不會出聲。

    溫宥娘當初想來想去,不知淑妃為何借四皇子之手送一個嬤嬤給溫長慧,昨日聽得溫長慧說那一番話,倒是明白了。

    恐怕是淑妃想賣溫府一個人情,要能替仇氏、溫家大爺翻案,少不得就替自己兒子拉攏了溫家老爺這麼一個皇帝的親信。

    只可惜,淑妃約莫是不知當初謝氏之事,且也不知皇帝在其中扮演了一個少不得的角色,要將此事驚動了皇帝,恐怕少不得要被皇帝厭惡兩分。

    可別說什麼真愛,就讓四皇子才當皇帝的鬼話,對明君而言,美色也都不過是虛妄,唯有權勢才是真心所待。

    溫宥娘與溫老夫人囑咐了許多,才等溫老夫人將那兩股線收起,就見得王真人與六太夫人聯袂而來。

    因大隆習俗,絞面這種事,當有族中長輩親自動手方帶福氣,溫老夫人便得了這機會。而生為溫宥娘過繼母親的六太夫人自然要來梳頭結髻,而因溫宥娘乃嫁的世家,世家女子的妝容比庶族娘子的複雜得多,因此王真人也一道來了。

    溫老夫人見得六房嬸子與王真人來了,便讓開了來,只將溫宥娘所說的話記在心中,不再言語。

    六太夫人雖與溫宥娘有母女之情不過一年,然而卻也有著極深的感情的。

    因此在梳頭之時,先說完了祝詞,才與溫宥娘道:「以後嫁了人,可莫要跟家中一樣任性。你上面雖無婆母、公公,卻也是有兩重長輩。要謹記女子德行,莫要忤逆、狂妄。」

    王真人在一邊給溫宥娘上妝,聽得這話就道:「宥娘隨我學了大半載世家規矩,老夫人也莫要過分擔憂。宥娘聰慧,行事自是有度的。」

    忤逆狂妄?這話王真人可是不愛聽。要長輩有錯而不言,這才是忤逆。知事而不言,方才是真狂妄。

    溫宥娘的性子,王真人卻是極為放心的。要不是這性子,在孟氏裡又哪能佔到甚便宜。

    六太夫人只得笑著道:「這半載,讓真人勞累了。」

    王真人將溫宥娘臉上刷了一層粉,道:「她是我親傳弟子,與子嗣無異,又哪來勞累之說。」

    隨後兩人,就變著花樣,說著自己對溫宥娘的喜愛及長輩之情。

    溫宥娘在那聽得好笑,卻也因上妝不好發笑,只自己在心裡樂著。

    一直到將髮髻與妝容上好,王真人往旁邊拿了銀鍍的琉璃鏡來給溫宥娘看,笑著道:「瞧著如何?可是把自己都給看傻了?」

    溫宥娘繼承張氏的美貌,竟是被王真人裝扮得更艷兩分,也虧得還沒長成,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不然也是惑水妲己一個。

    「也太艷麗了些。」溫宥娘照了照鏡子,十分誠懇的道。

    溫老夫人在一邊好不容易插上了嘴,道:「女子一輩子一此的大事,就當這般好看才好。」

    要說當年張氏要比溫宥娘長得更成熟一些,只是大婚恐非自己所願,所以大婚當日臉色就擺得極冷,不如溫宥娘今日的巧笑倩兮的模樣好看。

    王真人拿過溫宥娘手中的琉璃鏡,道:「世家女大婚日只怕自己不夠艷麗得驚人的眼,你倒好,還怕別人見不成?又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瞧把你自己給美得,都美謙虛起來了。」

    溫宥娘只捂嘴笑,然而一想到嘴上塗了胭脂,也只得將手離了嘴唇半寸遠。

    王真人卻是趁機拉過溫宥娘的手,道:「別動,手上的寇色還未上。」

    說完,王真人又開始在溫宥娘手指甲上塗丹寇,紅得十分惹人的眼。

    等一切裝扮完,溫宥娘起身轉了一圈,屋子裡的三個長輩都滿意得直點頭。

    因大隆女子的婚衣乃是青色,為了與孟世子當初那逃紅玉頭面相配,在顏色上便選了淡一些,再在上面勾上了紅色的點綴,因此看起來卻是十分合眼,兩種顏色糾纏在一起並不顯突兀。

    溫宥娘也在等身高琉璃鏡前轉了一圈,覺得滿意不已。

    她兩輩子第一次成親,第一次穿上婚衣,雖不像現代的婚紗那般有股神聖感,然而心中卻是高興的。

    因那等身琉璃鏡也是嫁妝之一,溫宥娘照完鏡子後,就有丫鬟上前將一套大小不一的鏡子收了起來。

    而此時因孟世子已經帶著人騎著馬到了莊子上,六太夫人與溫老夫人及王真人少不得要離開新房去正廳裡等著孟世子將溫宥娘從新房中接出來拜別。

    一下子,屋中就只剩下了溫宥娘一人,及一直在邊上守著的冬梅。

    冬梅見著幾個長輩都走了,這才對著躲在房外一直不曾進來的夏荷招手。

    等著夏荷捂著懷裡的東西走了進來,關上了門,才與溫宥娘道:「姑娘,奴婢悄悄煮了一小碗小圓子,這會兒也該溫了,正好能吃。」

    溫宥娘放下手中出門用來遮面的扇子,嗔道:「那還不擺出來?」

    夏荷悄悄把碗端了出來,跟溫宥娘道:「姑娘你可小聲些,讓外面的人聽到了可怎生得好?」

    新娘子出門前,是吃不得東西的,也就溫宥娘不將就這些,要被外面的丫鬟們聽見,少不得要說些閒話。

    溫宥娘微微點頭,因頭上裝飾太重,只得由夏荷舀著輕輕往嘴裡送,生怕污了嘴上的胭脂。

    溫宥娘餓了一天,自吃得痛快,卻是才吃了半飽,就聽得外面有丫鬟道:「姑娘,姑爺闖進來了!」

    聽到這話,溫宥娘下意識把嘴裡的圓子往喉嚨裡一吞,然後瞪大了眼——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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