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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弟弟變醜了 文 / 彌生涼

    三月後,六老太爺帶著溫余卿回京。

    此回溫余卿一身黝黑,一進門差點讓溫宥娘沒認得出來。

    「阿姐。」溫余卿先規規矩矩給溫宥娘行了禮,這才叫了一聲。

    溫宥娘撫了撫胸口,對著溫余卿招手道:「余卿你過來,讓阿姐瞧瞧。」

    溫余卿上前了兩步,由著溫宥娘在他臉上、身上摸了摸。

    等確定是溫余卿了,溫宥娘才讓他坐下了,頗有些心疼的問:「怎的曬成了這般模樣?這半年可是吃了不少苦罷?」

    溫余卿露出一口白牙,笑著回道:「沒吃什麼苦。表哥也黑了呢!」

    溫宥娘翻著白眼道:「他不一直就黑?」

    張昀良自幼就比溫余卿活潑,日頭曬得多,膚色就要深一些。溫余卿跟他一比,就算是白瓷娃娃了。

    溫宥娘知道這半年苦,可沒想到能苦成這樣,但見著溫余卿臉上透露出來的精神氣竟是比以往更甚,也知道多說不得。

    只等溫余卿走了,才跟冬梅歎道:「看著身子是壯健了,精神氣也足了,就是變醜了。以後可怎般說親呢。」

    以前的溫余卿一身書卷味兒,一站在那,說玉樹臨風太早但一身儒雅卻是有的。就瞧著如今曬得黑瘦黑瘦的,竟是半點沒以前那股子味道了。

    這五官雖沒變,膚色深了,長相就有些吃虧。大隆不興現代的小麥色,小娘子們只會覺得溫余卿不好看。

    冬梅也沒想到溫余卿竟被曬成了這樣,不過還是安慰溫宥娘道:「姑娘瞧著大少爺的身體不是好多了,那精神氣也比以往強,還有什麼不好呢。皮相不過虛妄,身體好比什麼都強。」

    溫宥娘笑著道:「這又是聽誰說書去了,竟連虛妄這詞兒都學會了?」

    冬梅也笑,說道:「不就姑娘上一本寫的話本子裡頭的?那和尚念的呢。奴婢就記得這一句了。」

    溫宥娘這幾月閒來無事,就寫了許多話本子,賣給京中的說書人,雖沒賺上幾兩銀子,然而也當是樂趣。

    冬梅這一說,溫宥娘就敲了敲頭,道:「你不說我還給忘了,我那還有一本可沒寫完呢!」

    溫宥娘正打算讓冬梅研磨,她好今日也寫兩回,就聽得六太夫人身邊的丫鬟進了院子,說是六老太爺有請,有要事問她。

    溫宥娘一猜應該是與餘慶年的婚事,因此便帶著冬梅到了上房。

    得進了屋子,六老太爺正對六太夫人說溫余卿為何那般黑了,「不過年少性玩鬧,在馬車裡坐不住,白日裡大多時候都是頂著日頭騎的馬,哪裡有不曬黑的道理!」

    等得六老太爺說完了,溫宥娘才上前見禮,「宥娘給老祖宗請安。」

    六老太爺頷首,指了指下面的位置,「坐罷。」

    溫宥娘便走上前坐了下來,才聽得六老太爺跟六太夫人繼續道:「老神醫跟了一路,說是身子約莫是沒問題。不過內裡,也還得多長幾年了尚才清楚。姓鶴的郎中,也說不曾開過真對身子有毒性的藥來。」

    六老太爺在那說著,說得溫宥娘這會兒嘴裡也發苦起來。

    老神醫跟著六老太爺一道離京之前,給溫宥娘開了好幾副藥,都被六太夫人逼著溫宥娘喝了個乾淨。

    那苦味兒,喝了一碗,一整天吃糖都壓不下去,更別說因擔心吃蛀牙不敢多吃糖,那一段日子都是苦茵茵的。

    當然,就算是喝了那麼多的重要,溫宥娘家的親戚還是沒來的跡象……

    說完溫余卿的身體,六老太爺又問道:「江南一帶還是沒有消息傳來?」說的是當初讓人查溫太夫人被賣出的那些丫鬟給溫宥娘姐弟下毒之事。

    六太夫人搖頭,「已經十來年過去了,幾經轉賣,又哪這麼容易就找到人。說來當初她身邊的那四個大丫鬟,倒有兩個有了點蹤跡。另外一個,卻是一直下落不明,連個尋人的方向都沒有。」

    六太老爺也只點頭表示知曉了,本就時隔多年,查不明白也極為正常。

    在一邊聽著的溫宥娘卻想了紅姨娘,然後又想到了當初仇氏身邊那位雙喜。從孟迅手中得到的案卷拓本裡,溫宥娘就瞧出了雙喜這個人物與紅姨娘的諸多相同之處。

    同樣不是家生子出身,同樣深得跟著的姑娘的重用,最後一人在仇氏如願嫁給溫家大爺後『功成身退』,一位以姨娘的名義卻無姨娘之實呆在溫府中十多年後也『功成身退』。

    那麼有沒有可能溫太夫人身邊亦有那麼樣的一個人存在?在做完了某一件事之後,也『功成身退』了?

    所以,在尋找了大半年,依然半點曾經的蹤跡都尋找不出?

    謝氏的事,溫宥娘想著也是時候說給六老太爺了。

    不過,六老太爺卻是問到溫宥娘關於餘慶年與她的婚事,「聽你老祖宗說,你對餘慶年並不看好?」

    溫宥娘將餘慶年與周家娘子之事說了出來,「周家娘子與他一道長大的情份,尚不能讓他有所改變,宥娘又何德何能敢指望於他?」

    六老太爺卻沒把周家娘子當回事,道:「當初是周家不守諾,後又挑選女婿不力,哪能怪在余家郎君身上!」

    「周家娘子下面尚有妹妹,且也與人訂婚,又如何拖得起?若是等六年,周家娘子已二十有二,下面的妹妹也有二十。自古除戰亂之時,有幾家娘子二十才出嫁?那戶人家若是因此退婚,豈不是害了兩姐妹?」溫宥娘回道。

    溫宥娘膩歪死古代男人的邏輯了,好似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屬物,想什麼時候娶,便什麼時候娶,要受了委屈半分不願,就是女方的錯。

    不等六太老爺說話,溫宥娘又道:「老祖宗,若我處在周家娘子那個位置,要底下有個小妹,難道也要我們姐妹等他六年?」

    六老太爺皺眉,一時有些啞然。

    溫宥娘不是周家娘子,所以不會走到周家娘子當初退婚那一步。

    然而要說真那麼套上去一想,六太老爺又有點覺得是餘慶年欺人太甚。便是變通一下,熱孝成婚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府中也有人操持。

    這麼想來,餘慶年也確實過於迂腐了些,不夠變通。要再想深一點,要是個圖名聲的,人品也說不准了。

    溫宥娘見有戲,忙繼續道:「何況如今周家娘子又上京前來投奔,其心昭昭。宥娘也不願意與她相爭。」

    在溫宥娘心裡,餘慶年是欠了周家娘子的。要周家娘子當初沒有跟他訂婚,哪能遇見後面的遭心事兒呢。熱孝成婚,本就是女子吃虧了,竟然還是不肯。罵人不罵娘,打人不打臉。當初餘慶年就是活生生打了周家的臉。

    當然,若只說這一點,必然不夠。

    溫宥娘又道:「就余府郎君這種性子,便是下場參加了會試得了名次,又哪適合在官場行走?更別說以後提點溫氏子弟,能不帶牽連妻族就已是大幸了。」

    六老太爺為何願意過繼溫宥娘姐弟?無非也不過是為了興盛六房。

    溫宥娘前面那些話,並未影響到六老太爺對餘慶年的看法,然而最後兩句卻是命中紅心了的。

    六太老爺並不指望溫宥娘嫁入高門,來攜帶娘家,然而卻是擔心溫宥娘所說,因餘慶年的性子在官場上出事而被帶累。

    當初與魏山長相遇,談得正起,魏山長說到沒有婚配的故人之子,且又是庶族,府上頗有名氣,六太老爺便覺得佔了大便宜,當場就將親事說定了。

    如今六太老爺才覺得有些後悔,當時答應得太快,竟是來不及打聽一些餘慶年的習性,到這會兒後悔也有些騎虎難下了。

    六太老爺一時拿不定主意,又覺得應先去尋魏山長看餘慶年如何處置周家娘子之事,因此便跟溫宥娘道:「此事不急,老祖宗與魏山長也不過口中約定,庚帖也並未來得及交換。待我明日去見一見余府郎君了再說也不遲。」

    到底還是要面對面的談過了,六太老爺才能下定決心。不然人云亦云的,丟了一個好女婿,就是得不償失了。

    能得這個結果,溫宥娘已經十分滿意。

    六老太爺也並未問孟世子之事,就讓溫宥娘回了自己的院子。

    溫宥娘回到院子裡了,卻是把冬梅與夏荷叫到自己面前,說道周家娘子與餘慶年之間的糾葛。

    問道:「你們兩姐妹說說看,到底是誰對誰錯?」

    先出口的是夏荷,只聽得她說:「人家小娘子都委屈願意熱孝成婚了,他還有哪裡不滿意的?竟然要人家等六年,那下面的妹妹不也得多拖了三年去?這是哪家的做派?恐怕勳貴裡都沒這一份兒,更莫說世家裡了!」

    溫宥娘回道:「勳貴裡定是沒有,不過世家中當是有的罷?」

    勳貴上戰場的多,重視血脈傳承。偶爾一門子在戰場上死了,只要還有一條命在,就得繼續在戰場上撐著。連守孝三年也大多時候被奪情,更莫說六年了。

    不過世子就不同了,世家重名,也少有武將,能守六年的也有環境。

    夏荷反駁道:「那也得看雙方年紀大小,要年紀小守六年也無大礙。不過守六年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歷了,如今有誰家還是守六年呢?」

    自從能科舉入仕之後,庶族們大多都不再有疊孝之說。就算是世家,為了與庶族爭權,也大多不再將就這個規矩。

    六年,守孝六年誰還記得誰呢。

    所以在夏荷看來,守孝六年這件事,是極為荒唐的。

    但冬梅卻道:「可兩人已經訂婚,余先生願意守孝六年,周家也當遵守約定才是。又怎能退婚再嫁。」

    夏荷在一邊聽得差點翻白眼,「可周家也說過願意熱孝成婚呀,是他自己不願意。害得周家娘子如今吃這麼大的虧來。」

    不過夏荷心裡琢磨著,周家娘子要知道自己嫁的是個短命鬼,估計心裡也後悔當初不如多等三年了。

    見得夏荷與自己的想法一致,溫宥娘的心情便好多了,只盼著六老太爺去見了餘慶年,那周家娘子能出來秀一秀存在感,好攪和了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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