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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6章 六老太爺呀 文 / 彌生涼

    曲水縣並不算大,得益於較為便利的地理位置,在大隆卻也算是不小的縣城。

    溫宥娘一行走的是官道,到曲水縣郊之後就直接進了平地。因運氣好恰逢沒下雨,官道上除了揚起的黃土,不像之前有兩日那樣因雨有些大,馬車陷進了泥中,最後還是讓家丁推著馬車艱難前行。

    冬梅在一邊將布簾緊了緊,道:「郎君,易宗之事……」

    溫宥娘奇怪的看了冬梅一眼,道:「怎了?」

    易宗之事,冬梅甚少說及,此回眼見著要到了曲水,卻露出有話想說的表情來,想來是一路上想了許久的。

    溫宥娘想到這,就道:「冬梅你直言便是。」

    冬梅抿了抿嘴,先打量了溫宥娘的神色一番,見溫宥娘面色無異,才道:「若是大少爺不想易宗,郎君還是不要逼迫為好。免得傷了姐弟之情,反倒不好了。」

    溫宥娘聞言便明白了冬梅的想法,道:「你覺得我們兄弟不適合易宗?」

    冬梅躊躇了一番,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說來也是冬梅逾越了,可奴婢也是擔心郎君跟大少爺吃虧。張家雖再好,可郎君跟少爺卻也佔不了什麼便宜。張氏多武夫,可大少爺是讀書人,便是去了伯爺府上,對少爺以後也並無助力。但是溫氏的話,是郎君說溫氏其實也有幾房人在外為官的,以後少爺要是高中,在朝廷上也要多些關係。有長輩提攜,路也要好走一些。」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溫宥娘抬眼問。

    冬梅忙道:「也不是誰說的,只是奴婢從郎君跟大少爺說的話裡聽得的。便有了這點子想法,讓郎君見笑了。」

    到曲水縣這一路,溫宥娘常常將溫余卿叫到自己馬車上說話,卻也沒讓冬梅下馬車,她聽得多了有想法也並不奇怪。

    溫宥娘歎著氣道:「連你也覺得留在了溫氏好?」

    冬梅不敢再說多,只道:「溫氏一族當官的總比張氏一族的要多些。」

    而且張氏一族多是武官,都在邊關守城,卻官位大多在五六品上。邊城的五六品,還是武官,跟溫家老爺如今的五品相比,便完全沒有含金量。何況武官升職全靠軍功,是拿命去換的,哪得那般容易。

    溫氏一族分散在各地的為官者,雖只有三四人,又難以升職進京,雖然一樣都在五六品中,但只要熬夠了資歷,卻是有機會晉級京中。到了京中,若能尋到機會,再升亦不是太難。就如溫家老爺當年那般。

    這些溫宥娘其實都知道,只是實在是父殺母這種事於她而言實在有些挑戰三觀,即便真相是當年太夫人動的手,卻覺得整個溫府都泛著一股子血腥味兒,更進一步便是連自己頭上那個姓都覺得十分令人噁心了。

    加上她自幼跟張府都要親近一些,卻是寧願自己姐弟在張府,溫余卿能替張府光耀門楣,幫扶張氏一族。

    反正在大隆之中,他們姐弟只要不是家族死絕,總是要依靠一方的,那不如選一個自己喜歡的。

    「郎君?」冬梅久久不見溫宥娘說話,便又抬頭看向她,小心翼翼道。

    這時馬車卻慢慢停了下來,最後馬伕朝著竹簾道:「郎君,到了。」

    溫宥娘撈開布簾,卻是見道邊並無城牆或是建築,這話從何說起?

    本等著溫宥娘說話的冬梅,此時見溫宥娘神色便先撈開了竹簾,鑽出身子在外看了看,才重新鑽進來道:「郎君,城門外有人來接呢。」

    溫宥娘一行從京城到曲水,並沒有事先給溫氏祖地通信,這城門外有人相接……那就是京中溫家老爺來信了。

    溫宥娘下了馬車,走上前跟在張家四爺之後,才看見站在城外的人有些誰。

    雖然相隔十年,然而溫宥娘卻還記得溫氏六房太老爺的模樣,只一把漂亮的鬍子,雙眼露出睿智來。

    溫余卿考中小三元,族中得知他回鄉,族人前來城外相迎,以表重視,這並不奇怪。

    然而,這裡面誰都能有,卻是不能有六房的老太爺。

    他是如今溫氏一族中輩分最高的人,從禮數上來講,卻是應該住在府上,等著溫宥娘一行前去拜訪。

    因此溫宥娘並無猶豫,只拉著溫余卿上前了幾步,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黃土鋪就的道上磕了一個心悅誠服的頭,「曾孫女宥娘攜幼弟余卿,拜見老祖宗。」

    六老太爺笑瞇瞇的彎腰將兩人扶起,「回來了便好,又何須這般多禮?」

    「這位是?」六老太爺見兩個孫輩起了身,便上前一步,朝著張家四爺拱手。

    溫宥娘與溫余卿分立於六老太爺身後,見六老太爺問到張家四爺,溫余卿便上前道:「回老祖宗,這位是余卿的舅舅,排行四。」

    「原來是張府四郎,老朽有禮了。」六老太爺道。

    張家四爺也不曾想到溫氏輩分最高的六老太爺會親自出城相迎,便是因了禮節,也須得對他客氣三分,來忙彎腰道:「溫太爺客氣了。」

    「呵呵。莫說這些客氣的話來,我們先進城了再說。」六老太爺伸出了手,卻是朝著張家四爺的。

    張家四爺雖從來沒見過溫氏的六老太爺,然後要跟溫宥娘兄妹前來移自己妹妹的墳墓,對溫氏卻也下過功夫。

    就如張老伯爺而言,整個溫氏,最難對付的不是溫家老爺,因他有弱點可尋。

    只有溫氏的六老太爺,年輕時學富五車,卻又不願入朝為官,與眾多名士相交,為人磊落大方,卻是極為難纏。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能讓溫宥娘心甘情願跪著磕頭的人,張家四爺在心中搖頭。

    便是他很少見自己這個侄女,可也從自己父親嘴中知道,自己這個侄女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不會輕易與人折服。

    加之這位六老太爺竟親自出城來接,令他們一行半點準備時間也無,不知用何恩情壓住了溫宥娘,竟是連當地縣令也先拜訪不得。

    張家四爺扶著溫氏六老太爺的手,已然知道此行恐怕不易。

    然而六老太爺卻只是虛扶著張家四爺的手,十分客氣道:「從京中到曲水這一路,可算順利?」

    張家四爺道:「尚且順利。不曾遇見流匪。」

    六老太爺頷首,「韓氏的長寧先生文武雙修,因此常州境內各縣之間,鮮有流匪,亦算得上是能臣了。還記得早兩年,老朽與他相會之時,能文能武,折煞世人。」

    這是在告訴張家四爺,常州的韓長寧與他相交,兩人有所交情,更何況曲水的縣令。

    這話張家四爺聽出來了,溫宥娘自然也聽了出來。

    她只站在溫余卿與張昀良的身後,微微蹙著眉頭,心中頗為不平。

    如今這態勢,他們一行是不可能拜訪縣令了,要說遷墓之事,恐也不會經過官府,能否可行,只能跟溫氏打嘴仗。

    還有易宗之事,溫余卿至今不曾下定決心,若是六老太爺開口。

    莫說是素來心軟的溫余卿,便是郎心似鐵的她,恐怕也只有答應的份。當年六老太爺對他們姐弟的恩情,她怎能不認。

    走在最前面的六老太爺繼續道:「此回余卿能中小三元,於我們溫氏一族,亦是莫大的榮耀。說來亦是我們溫氏百年來的第一人,老朽便是親自來城外相迎也是應當的。」

    這話張家四爺不敢亂回,連身後的溫余卿也聽得心驚膽顫,忙道:「曾孫不敢。」

    六老太爺混不在意道:「有何不敢?你能中小三元,便是將溫氏門楣再上了一層,於溫氏有功,自是當得起的。」

    溫余卿不好再說話,只跟在六老太爺身邊,做出一副孝順的模樣。

    張家四爺道:「老太爺可莫要誇他,免得得意忘形,就不知自己分寸了。」

    溫宥娘在後面聽著六老太爺與自個人舅舅打嘴仗,眼角卻是掃過了城中道路兩旁。

    曲水不過是個縣城,自不能與京中相比,四條大道便上不允有店舖。

    六老太爺親自出城相迎,又哪是讓他們不得先拜訪縣令這般簡單,這是要告訴整個曲水縣的人,溫氏一族對他們姐弟有多看重。

    屆時,便是溫家大爺殺妻之事鬧了出來,若是溫氏不肯在張氏遷墓與他們姐弟易宗之事上退步,旁觀之人亦不會覺得溫氏逼人。

    說近了只會覺得溫宥娘姐弟不懂禮儀,不知感恩。說遠了,便會影響溫余卿以後的名聲。

    能得全族城郊相迎的,莫說曲水縣,便是整個常州數來有幾人?便是溫家老爺還是二品禮部尚書,錦衣榮歸,也未必能讓溫氏六老太爺出城相迎。

    溫氏以如此大禮相迎,溫宥娘姐弟又哪能因長輩恩怨而背棄溫氏?

    這一招道德綁架,玩得的確不錯。到底薑是老的辣,溫宥娘自忖是無法破招的。

    隨著旁邊商舖門前觀望的腦袋,溫宥娘垂下了眼,只想著待回了六老太爺的府上,又當如何將京中的事告之於老人家。

    溫氏祖地在曲水縣北面,有祭田三百畝,居於山下,而半山當中便是溫氏祖廟所在。

    不過溫氏大多人家,即家中有為官者,大多在曲水縣城當中有宅子。

    六老太爺雖一生不曾入仕,在縣中也有住宅,且為三進三出,為溫氏一族在曲水縣中最大。

    老太爺一邊走一邊說,硬是讓曲水縣大半個城的人看著了溫氏一族對溫宥娘一行的熱切態度,才走到了自己府前。

    六老太爺的府邸雖是三進三出,然而卻並無半分豪華之感,只入目便讓人覺得別緻清雅,倒像是京郊外那些富貴人家的別院一般。

    溫宥娘當年亦來過此處,因此在進城後將十年前的記憶慢慢復甦,竟是覺得有些令人懷念的熟悉。

    相離十年,六老太爺的府中,那些一草一木,卻是基本沒有改變。也不過是比十年前更為茁壯罷了。

    六老太爺將人從正門帶進府中,只叫了府中的小廝來,道:「連日趕路,中途又有下雨,想來四郎一行也當是累了。倒不如先休息一日,有什麼話,咱們明日再說?」

    張家四爺自然只有答應得份,橫豎已經被迎進門了,什麼時候說也並無差別。倒是真如六老太爺所說,走了這一路,身體亦算是累極,還不如休息一夜之後再作打算。

    至於溫宥娘,早在進府之時,便被六太夫人的貼身嬤嬤請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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