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0章 南下遷母墳 文 / 彌生涼
溫府故鄉乃在常州,離江南尚還有十餘日路程。
溫宥娘決意與溫余卿一行前往常州遷墓,便要事先將一切打點妥帖。
從京中到直隸行車便要三日,且還因是官路,路程較為好走。
再從直隸入水路,到江南,便有七八日的路程。而因天氣偏熱,上流有冰川融化,便是只是梅雨季節,水流也頗為急湍,選擇大船較為妥當。而大船裡,從資費考慮,亦只能選擇貨船。
到了江南,再往常州,便只能乘坐馬車,一路上碰到山匪的可能性極大。因此行李最好簡單樸素一些。
到了常州,便得先拜訪當地官員,說明遷墓之事,以防與當地溫氏一族發生衝突,還須得官府相護。
在此之前尚得拜訪溫家各族長老,說明情況,免得當地溫氏有所誤會。
兩者加起來便要花費不少銀兩打點。
在溫宥娘的計算之中,至少三千兩銀子方能成事。
一千兩用於打點當地官府,為他們姐弟撐腰;兩千兩給予溫家族中,用於購置中公祭田,以求好聚好散。
然路途遙遠,途中又極有可能遭遇山匪,三千兩銀子目標太大,並不宜長途搬運,不然光請鏢局與護衛的人便是極大一筆開銷。
如此算來,倒不如將銀子換為易帶之物。
古董值錢,然易碎,因此排除。倒是書畫之類,可攜帶一兩幅密封在木盒之內,帶著也較為輕便。
「常州的刺史若孫女沒記錯,應當是韓氏的長寧先生。」溫宥娘將上面的事情分析後與張家伯爺道。
張伯爺點頭,「確實是韓氏,已入常州三載,尚有兩年才得調動。」
「溫家祖地且在常州下面的曲水縣,時任縣令是十一年前的第三甲進士王靜。雖是旁支庶出,然也是士族出身,愛好高雅。擇一兩幅山水墨畫,送予便可。」溫宥娘道。
張伯爺欣慰道:「韓氏高堂尚在京中,既攜帶銀兩不便,可前往韓府求助於兩老。若能有隻言片語帶去,亦有好處。」
韓氏亦是世家,然大多歸於祖地,在京中停留者僅這一戶。
世家所愛,非風雅至極,便是珍奇異寶。然張府如今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也不過是僅僅有些錢財罷了。
溫宥娘想了想,道:「長寧先生雖是世家郎君,然亦是科舉出身,其長輩亦是才高八斗之士。不若讓昀良與余卿攜策論一同前往,盼兩老指點一二。」
張伯爺頷首,「可。」
小三元親自上門請教學問,便是對對方的推崇與敬意,這比送什麼名畫古董都要能得人心。
溫宥娘又道:「宥娘於點心一道,頗有心得,可制易克化點心一盒,前去拜訪老夫人。」
世家嫌棄庶族出身的官員不懂風雅,既然沒有風雅之物相送,倒不如送那一片心意。讓對方也不覺得因禮物的不妥當而覺得受辱。
「直隸至江南水路,亦偶有水匪,自尋大船較為妥當。咱們府與行商鄭家交好,可借鄭家與漕運牛家通話,護我們姐弟一程。只是江南至常州,常州再去曲水,途中皆有山匪出沒,因此在江南時便要先請鏢局相互方行。這一來一往,恐怕也要三月裡去了。」溫宥娘算了算道。
三月之後,她便及笄,是必要回到京城張府之中的。
便是她自溫府破門而出,入了張府,然及笄一事重大,於此界女子而言不亞於大婚。
在此之前,她先得將張氏屍骨運回京中,停棺於廟中。等及笄後才能再尋吉日運送回張家祖地,最後再尋吉日下葬。
前前後後,也要一年時間。
溫宥娘與張家伯爺將此行計劃好,回到張府中自己的院子裡便見到一臉神神叨叨的夏荷,挑眉道:「你這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消息了?」
溫宥娘回張府,便只帶了幾個丫鬟,自己身邊的冬梅跟夏荷,溫余卿身邊的兩個照看他的丫鬟,以及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廝。
夏荷是張府的家生子,雖跟了她在溫府幾年,然而在張府卻是要更如魚得水一些,此時見溫宥娘發問,就趕緊指了指屋子裡。
溫宥娘挑眉,跟著夏荷進了屋子,這才道:「說吧,什麼事兒要進屋子裡了才能說?」
夏荷壓低聲音道:「奴婢早上跟採買嬤嬤嘮叨,聽到一件不得了的事,就趕緊回來要告訴姑娘了。」
「那還不趕緊說?」溫宥娘就不喜歡夏荷說八卦之時愛賣弄玄乎這一點。
夏荷神神秘秘道:「聽說今天早上,有個婦人帶著個孩子跪在了溫家大門前。」
溫宥娘眼皮一跳,猜測道:「溫家二爺的?」
夏荷搖頭,一副姑娘你還得再猜的模樣。
「別是溫家老爺子的吧?」溫宥娘覺得雖然她不喜歡溫家老爺的勢力眼,但在女色上她還是有些不敢隨便污蔑的。
夏荷見溫宥娘都猜到溫家老爺那不靠譜的地方去了,忙道:「是溫家大爺!」
「你確定?」溫宥娘頓時瞪大了眼。
夏荷點頭,「聽說那孩子都十歲了!」
溫宥娘嘴角扯了扯,頗有些不信,「別是聽人胡說八道吧?」
以溫家大爺對仇氏的真愛,連張氏都能眼睜睜的看著被人謀害死,怎麼可能在外面置外室?
夏荷搖頭,「挺多人都瞧見的,說是那孩子跟溫家大爺一個模子裡出來的,這會兒全京城都知道啦。」
要論長相,溫宥娘姐弟偏像張氏多一些,便是仇氏所出的那兩個孩子,也比較像仇氏,這會兒冒出來一個跟溫家大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便不是溫家大爺的血脈,估計溫老爺子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本來就被削掉了功名,如今還加上一重私置外室,其實對溫家大爺的影響也大也大不到哪去,反而是整個溫府被雪上加霜。
當年的探花郎,如今的階下囚;當年的情深意重好郎君,早也私置外室。
還真是說不出的諷刺,溫宥娘想。
「不過,那孩子你說十歲?」溫宥娘突然想到這一點,忙問。
夏荷點頭,「奴婢要說的就是這個!都說是十歲上下模樣!」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在當年張氏沒死,或者張氏死後沒多久,那位外室就被溫家大爺安置在了外面。
當然,在大隆,官員置外室也不至於有罪,但於名聲上卻是不怎麼好。
溫宥娘此時覺得,仇氏死了便還好些,不然要聽到這消息,還不得活活被氣死?莫說後來納了嬌姨娘進門,原來在還沒娶她進門時就在外面亂來了。
當年為了這種男人,還算計了一個產婦,更算計於張氏,仇氏那腦子裡恐怕就沒清醒過。
「那溫家定然是把人放進去了。」溫宥娘說。
夏荷道:「可不是開門放了進去,外面看熱鬧的別家下人就堆成一個圈兒了!」大多是隔壁鄰居家的僕人什麼的,當主子的還沒為了看個熱鬧到這種地步。
男人啊,特別是古代的男人,溫宥娘搖頭,實在是有些……難以用語言來表述。
到底是不同時代的人,觀念也十分不一樣,溫宥娘想琢磨出兩句來譏諷一下溫家大爺的深情,想了想又覺得無趣。
就是溫家大爺納了十個妾,只要嘴裡念叨著深愛仇氏,在別人眼裡,這也是深情了。
這跟現代要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完全就是不同的理念。
人家玩兒的是更高端的柏拉圖式的愛戀,不拘於**上的。愛慾分明得很。
溫宥娘覺得她對溫家大爺是沒什麼恨意的,基於這麼多年,溫家大爺也沒把他們姐弟怎麼著,就跟陌生人似的。
因此現下鬧了這些醜事出來,也沒多少看熱鬧的心思,只跟夏荷道:「你讓人盯著仇府一點。」
其實仇府也不能拿這事兒怎麼樣,仇氏已經死了,外室這會兒也曝了出來,跟仇府的干係也不大。要仇府為仇氏鳴不平,人死了再來鬧騰也似乎沒什麼意思。
也不知道是薛九還是清輝,把這個外室給捅出來的。
但想想能捅捅小廖氏的肺管子,溫宥娘又覺得不管是她們誰,都做得挺漂亮的。
她對小廖氏的報復早已經布下了局,如今就只等著好戲上場,可惜她要因為南下移棺的事情不能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不過相比起對小廖氏的報復,到底也是張氏的移棺與他們姐弟回溫氏祖地脫離關係比較重要。
待一切準備妥當,溫宥娘便只帶了兩幅山水墨畫,與三千兩銀票在身,便與溫余卿和張昀良一起,在張府四房舅舅的帶領下,攜張府三十家丁,乘馬車前往直隸。
因溫宥娘女扮男裝,所帶之物並不多,因此只四輛馬車便足夠。
身邊伺候的丫鬟,也只帶最為穩妥的冬梅,溫余卿只帶了小廝司墨。
等到了京郊,與鄭家人相匯,一行馬車便有了六輛。
此番與張府一道的是鄭家西府三房的嫡長子,年二十又三,名洄。素來負責鄭家貨物自直隸到京城這一路的運送。
溫宥娘與他並不相識,因此在只見過一面之後便回到馬車中,並不多言。
只鄭洄與張家四房舅舅張謹、及溫余卿、張昀良兄弟在馬車外騎馬談笑。
京中到直隸需要三日,雖有官路,然而卻一樣難走,因路面不平,比不得京中的用石磚鋪就的筆直大道。
溫宥娘雖男裝,然而體力也不及男兒,因此甚少出馬車騎馬上路,因而每日坐在馬車裡,簡直像是遭遇了地震的餘震一般。
時不時的便要被抖起來跳一跳,那感覺實在是難以表述,也虧得有同樣是男裝打扮的冬梅處處護著,馬車中也鋪了柔軟的毯子。
不然從京城到直隸這三天,溫宥娘還不知道會被折騰成什麼樣。
就在溫宥娘在從京城到直隸的路上備受折磨之時,京城中溫府的日子也不好過。
最先鬧起來的便是二房的寧氏。
在得知溫家大爺的外室子竟然被溫老爺子安排到三房成為三房嗣子之後,寧氏就完全無法再平靜了下來。
在寧氏心目中,溫宥娘姐弟與溫長倬被過繼到三房,她是能夠接受的,畢竟大家也在一個府上生活了這麼多年,有著不淺的感情。
可一個外室子,讓如今的溫府更丟盡了顏面,竟然還想過繼到三房去當嫡子,甚至在溫家老爺過世之後還會與二房平分本就不多的家產。
說是是塊讀書的料子,雖然不是秀才,然而也是童生了,可誰能知道以後會長成什麼樣子,會不會與二房的男丁守望相助?
就憑著這一點,寧氏也是不肯吃虧的。
因此在溫宥娘離開京城的第二日,趁著溫家老爺休沐,寧氏就鬧起了分家。
溫府如今也講究不起什麼規矩不規矩了,寧氏一鬧,溫家老爺頭一疼,便讓闔家一起坐在了大廳中。
「說罷。你當如何。」溫家老爺揉著眉心道。
寧氏跪在地上,並沒有理會跟著跪在身邊的溫家二爺的臉色,只紅著眼道:「父親,兒媳也是沒辦法了。」
溫家老爺扯著嘴角笑了笑,竟發現笑不出來,只得問:「沒得什麼辦法?這府中如今還有誰可以逼你了?」
自仇氏被奪了中饋後,整個溫府不是寧氏說了算?她有什麼地方可為難的。
寧氏只磕頭道:「兒媳是父親的兒媳,然而也是二房的媳婦。今日兒媳不孝,便為了二房的幾個孩子,求父親分家罷!」
分家的話一說,溫家二爺就呵斥道:「住嘴!」
寧氏偏頭看向他,恨恨道:「莫不是一個外室子過繼到三房當了你的嫡侄子,你臉上就好看了?咱們房裡的幾個兒女還娶不娶親,嫁不嫁人?」
皇權下的男權社會,男人三妻四妾不是錯,在外置外室也只是名聲上有些許瑕疵,然而只要外室的身份不存疑,於官途也影響不到什麼。
可這不代表外室能跟府中姨娘能有一樣的地位了。
府中的姨娘的地位雖比妻子大不如,甚至能被主母隨意發賣,杖斃,然而姨娘所出的兒子卻是正正經經的主子。
雖然嫡庶有別,然而在大隆,最大的差別也不過是在某些規矩及禮制上的差異。
然而外室子卻不同,外室子要不被家族承認,便無法從正規途徑在官府得到身份,只能當做是黑戶。
許多崇尚禮儀的家族,對於外室子更是恨之入骨,便是接進府中,亦只是當半個奴才使喚。說主子不是主子,說奴才卻又不是奴才,身份十分尷尬。
便是等到長輩過世,分家產的時候亦是什麼都分不到,只看府中兄弟是否仁慈,願意給一碗飯吃,替府中打理產業一途。
如今溫府突然冒出一個外室子,雖然一出生就被溫家大爺尋人辦了一個正經身份,然而其母這一鬧卻讓外室子的身份曝了出來,讓溫府的名聲更跌落一層。
可溫家老爺竟然想要將外室子過繼到三房,寧氏不為溫府的家產,就為了溫府的名聲,為了兒女的婚事也不會同意。
然而溫家老爺說話,自太夫人過世之後,便是一言堂。他說要將外室子過繼,便要過繼,旁人也勸道不得。
因此,寧氏在心中琢磨了一宿,乾脆冒著不孝的罪名來要分家了。她管不了溫家老爺,更不敢對溫家老爺不孝,然而卻總得要為自己的兒女打算。
溫家老爺又何曾喜歡外室子?因當年老太爺太偏心庶子之故,他連庶子都幾看不上眼,何況是生母連名分都沒的外室子?
可如今溫家的局勢,又哪輪得到他們嫌棄別人出身不好?
溫老爺子也是萬萬沒想到,雖然溫家大爺一直不怎麼靠譜,耽誤於兒女情長,可生的兒子卻是一個比一個會讀書?
先不說溫余卿如今已經是小三元,庶子溫長倬亦是十分機靈,仇氏所出溫長瀚目前看著也不錯。
就算是一個外室子,雖比溫余卿小不了多少,然而卻已是童生。便是不可能跟溫余卿一般拿個小三元,然而待到以後科舉之時,比不比得上誰又知道?
在古代,一個會讀書的男丁,便是外室子,於正求上游的寒門而言,也有足夠的資本要求登堂入室。
如今溫府已經跌落至此,溫家老爺要考慮的只能放在人丁比較興旺的孫輩。這麼好一根苗子,他有什麼理由放棄?
不過是過繼給三房罷了,寧氏竟這般看不明白,還虧是書香門第出身!竟是這點眼力見也沒有。
對方既然求上來了,溫府若是不收留,這麼一個眼瞅著極可能有前程的孫子,以後萬一恨上溫府了又該如何?
多一個助力,總要比多一個仇人的要強。
溫家老爺的目光掃過跪下下面的老二倆夫妻,心中極為悲涼。
溫家大爺自幼被太夫人抱進院子裡養著,一養便是十幾年,長於婦人之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二兒子當年是隨著他們夫妻一起外任過,然而老夫人在教子上卻也沒多大能耐,便是他對老二的教導比對老大的多,可在心性上卻是受老夫人影響至深,心胸狹窄得很。
今日寧氏鬧這一出,他若沒有默許,溫家老爺就不信寧氏真敢說出這些話來。
說到底,也是對自己的大哥有怨的。
想到這,溫家老爺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只看著二房夫妻道:「老二,你可是想好了?」
溫家二爺垂著頭道:「父親在上,兒子不敢不孝,然而過繼之事,還請父親三思。便是顧慮三弟身後無人祭祀,也還有大房的倬哥兒,又何須捨近而求遠。」
溫家老爺聞言便道:「倬哥兒也是要過繼到三房的。」
溫家二爺聞言便更有了話,道:「那倬哥兒該如何排輩?」
按道理,溫長倬是要比外室子年紀小,要是過繼三房,自然要排在外室子之後;然而溫長倬便只是大房的庶子,其母也是過了明路的姨娘,在身份高是要高於外室子的,便不能排在外室子之後。
在一旁立著聽的嬌姨娘一聽溫家二爺這麼一問,也想著這個問題了,她跟站在自己身邊這個風塵女子可不一樣,便是進府的心思手段不正,然而卻終究是過了明路的,要把她生的兒子排到旁邊這女人生的兒子之後,她可不甘心。
「老爺!倬哥兒也是您的孫子啊!」嬌姨娘腰一軟,雙膝一跪在地上就開始摸眼淚。
溫長倬也是溫家老爺的孫子,沒得道理為個外室子就來排揎她的兒子不是?
嬌姨娘這話中還帶了一層意思,就是溫老爺子看中了外室子讀書不錯,然而倬哥兒也是個機靈的,以後指不定誰比得過誰
溫老夫人對這個又在溫府臉上打一巴掌的外室壓根兒沒半點好印象,對於溫家老爺的決定,她也從來作不了主,也就坐在一邊冷眼看著了。
心裡卻是在尋思著溫宥娘當初跟她說過的去莊子上住的話,如今溫家的名聲於京中已經是這樣了,她也沒什麼顏面再見昔日的誥命姐妹們。
去莊子上還有兒孫繞膝,給自己都悶解樂子,倒比在這府裡看這些爭來爭去的強。
反正她再不滿意自己三兒被過繼一個名聲不好的外室子當子嗣,溫家老爺也不會聽她的,她也就懶得多說一句。
溫家老爺的目光從跪著的人面前掃過,又停留在了站在一邊的溫家大爺外室身上。
溫家大爺的眼光無疑是好的,便是尋了位外室,竟也是十多年前京中頗有才名的清ji,賣藝不賣身。最終卻是心甘情願當了別人的外室,竟還將生下的兒子教得這般好。
再看著坐在最後一直挺著腰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外室子,溫家老爺心中又歎了歎。
不說別的,便是在禮儀之上,他母親便將他教的極好,不亞于氏族大家出身。
再說氣度,就是此時在場所談的是他以後的歸宿,然在他的臉上亦看不見半點情緒,一如他垂著頭一語不發的生母。
這個孩子才不過十歲,便有不亞於溫宥娘當年的沉穩,溫家老爺又哪捨得推出門去,更不會與他們母子結仇。
「既然如此,那便分家吧。」溫老爺子道。
驚聞此言,溫老夫人與溫家二爺、寧氏紛紛看向說出這話的溫老爺子。
父母在,不分產,雖無律例,然而卻是自古都如此。
寧氏鬧著分家,其實心中也沒真想著溫家老爺答應,也不過是想讓溫家老爺知道他們一房對外室子的態度。
想要藉著鬧分家,將溫家老爺的想法打消,又哪知道溫家老爺竟還真的為了一個庶孫到了分家的地步?
溫家老爺自然也有話講:「如今咱們溫府,分了家也好。老二你們一家是要舉家出京前往鳳城的,能離開京城,遠離塵囂,亦有其中的好處。以後你們一房,除了我與你們母親身故,都毋須回京。」
「父親!」溫家二爺看著溫家老爺失聲喊道。
溫家老爺並不理會,只繼續道:「溫府家產,其實也並不曾有多少,這一點,寧氏你管了這麼久的中饋也應當心目中有數。」
便是內院之外,由溫家老爺掌握的產業,寧氏也該打聽得七七八八了。
寧氏聞言,臉頰頓時羞紅,只吶吶道:「父親。」
溫家老爺並不看她,只道:「那些產業,為父便分作兩份。一份給大房,一份給你們二房。今後,便是分家了,也望你們能夠守望相助。」
溫家二爺聽到此話,頓時哭了起來,只跪著爬著到了溫家老爺面前,道:「父親,兒知錯了!」
溫家老爺由著溫家二爺抓著自己的膝蓋,道:「你並沒有錯。我捨不得將你大哥逐出家門,倒也只有分家一條路可走了。因為你大哥,你們二房委屈了這麼多年,為父也都看進眼裡的。」
也放進了心裡,所以今日才覺得或許分家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