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8章 體弱病緣由 文 / 彌生涼
溫宥娘帶著張氏的嫁妝與外祖父回到張府,張府大門敞開,四房的舅母都出了大門迎接,也算是對溫宥娘姐弟回到張府的表態。
對此溫宥娘自是深深感激,只差將眼眶裡的熱淚掉了下來。
張府的大舅母上官氏見溫宥娘那模樣,忙拉著她的手道:「能回來自是幸事,怎麼還哭著一張臉。多不吉利呀!」
旁邊四房的喬氏笑著道:「大嫂說得可不是,今日這種大喜事,就該放幾串鞭炮熱鬧熱鬧。」
喬氏本是一樵夫之女,脾性爽利,少有心機,嫁給庶出沒有野心的張府四爺卻是正好。
當然,雖張府落魄了,只剩下最後一代伯爵,也不至於給庶出的兒子娶一個樵夫之女來配,張老夫人更沒有作踐四子的意思。
只因喬氏之父,當年也是位居四品的武官,與張老伯爺相交甚得,後來因故棄官歸山,這才當了一名樵夫。
兩府本就有婚約,便是喬氏之父歸隱山林了,張老伯爺也將本就早定下的喬氏與張府四子的婚事給辦了。
其他二房與三房,分別是席氏與溫氏。
此溫氏祖地與溫家老爺祖地同在一地,祖廟為同一個,只是從溫氏上輩起便沒有往來,所以溫氏即便是嫁入張府,在張氏在溫府過世之後亦沒了往來。
席氏與溫氏跟在上官氏身後並未說話,溫宥娘心中一頓,便已知曉她們心中想法。
只到了張老夫人院中,見了張老夫人,隨後再出來與張府四房舅母坐在一起時,溫宥娘便尋著空跪下了。
「宥娘在此拜謝四位舅母了。」溫宥娘磕頭道。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上官氏,只見她連忙起身要將溫宥娘拉了起來,心疼道:「瞧瞧你這額頭,今日磕了不少頭吧?如今咱們都是自己人了,還何須這般客氣。只當咱們是伯娘便是。」
張府與溫府斷親,張氏的墳墓也要遷回張家祖地,溫宥娘姐弟自然也是要單獨成一房的。
因此上官氏讓她叫四位舅母為伯娘也沒有說錯。
溫宥娘並未起身,只順口叫道:「大伯母。」
上官氏哎的一聲,都笑開了花。
溫宥娘又對著二方面、三房、四房舅母磕頭,改口道:「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
溫宥娘的姿態做得十足,饒是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席氏與溫氏此時也不得不笑著臉應聲,又起身將人拉了起來。
溫宥娘的雙手被席氏與溫氏一人一邊握住,自然也順其自然的起了身。
上官氏在一邊看著十分滿意,溫宥娘的姿態放得低,就證明她是敬重她們這幾位舅母的,她做為管家人,自然也要好打理一些。
而席氏與溫氏,對溫宥娘自然也暫時沒有了看法,畢竟張老伯爺的家產,要分也不在這一時。
也就是趁著這個時候,才進門,張老伯爺也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下決定,溫宥娘才將早已經想好的想法說了出來。
上官氏一聽就皺了眉頭,「住在別院?咱們張府又不差你們姐弟那兩個院子,又何必住在別院裡去。」
溫宥娘道:「今日之事,說到底,也是與我們姐弟名聲有污的。宥娘姐弟能得幾位伯娘收留已是萬幸,有怎好讓張府被別人詬病。」
溫家大爺謀害原配張氏,然後溫宥娘姐弟棄溫府回到張府,這本是在國禮法之內。
然事實上,對於男權社會而言,溫宥娘姐弟要背棄整個父宗,也必然遭受一些人家的指指點點。
張府的名聲這些年本就不佳,此次又被人推上了輿論的風頭,雖張府與張氏皆是苦主,然早年之事再被翻出,各種風言風語再次經過流傳的加工,於張府而言亦沒有什麼好處。
溫宥娘姐弟回到張府理所當然,可也不想住在張府,讓張家幾房交際時被指點,與張府臉面上不好看。
畢竟張府迎客來往之時,若溫宥娘姐弟在府中,必然會招來不必要的非議。
這話便是二房席氏聽了也覺得溫宥娘是小心過甚,道:「便是你們姐弟不在府中,難道那些人就不問了?在與不在又怎樣?理虧的也不是咱們張府。莫不是就因為你父親之事,你們姐弟便要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可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的事?要溫宥娘是土生土長的大隆人,這會兒恐怕也就吊死了。
畢竟大隆律例是高皇帝著人所立,然在大隆之前的任何一個朝代,也並無父殺母,其子可棄父宗此例。
而大隆建國不過百餘年,在信息不夠流通,文化普及率的古代,律法如何比得過根深蒂固的想法?
就說在前朝,背棄父宗,不論理由,也是大不孝。
便是那些日子過不下去了,入贅別人家的,在自身的權益方面亦是比女子還不如。
今日之事,在這大半年甚至一年之內,只要不發生什麼大事,必然要在京中流傳的。
旁人若是來張府做客,自然是要問到溫宥娘姐弟之事,然而嘴裡說的與心裡想的,必然也不會一樣。
口是心非,於神色上必然也看得出來。
不論對方是憐憫或是厭惡,溫宥娘就沒打算去看別人的臉色。
溫宥娘決意要住在京郊的別莊,張家幾房舅母亦是無法。畢竟溫宥娘說得也有道理,等到風頭過了再回張府也是一樣。
隨後溫宥娘便說到了張府家產之事,說到此事之時,溫宥娘臉上尤有些慚愧,然而為了以後溫余卿在張府不至於與其他幾房不合,她也不得不說了出來。
「說來也是宥娘逾越了,我們姐弟得祖父祖母偏愛,也是祖父祖母對母親的一片思念之心。便是為了祖父祖母,我們姐弟也做不來分人……」
分人家產這幾個字溫宥娘不好明說,只能含糊道:「待等會兒祖父來尋宥娘時,宥娘亦將告之祖父,還請幾位伯母別嫌棄宥娘小人之心了。」
在溫宥娘說到分字之時,張府在座的四位舅母便知她說的是什麼了。
先不說本就不在意家產被再均一次的上官氏和喬氏,便是席氏與溫氏聽到這,心裡也是滿意不已。
因此,溫宥娘那句不要怪罪的話,讓幾位舅母還真沒怪罪的意思。
只上官氏道:「咱們張府的便是你們姐弟的,伯娘知道你素來乖巧,可又何必這般見外?這是沒把咱們當作是一家人呢。」
溫宥娘忙道:「正是沒有見外,宥娘才這般說。也知道幾位伯娘不會怪罪,才有的這個膽子。」
「我們姐弟本就有母親當年的嫁妝,要再有貪心,可不就是不知足了。」溫宥娘又道。
當年張氏出嫁,確實帶了不少東西走,如今東西帶了回來,也頗為讓人心動。
不過這幾年伯府有了銀錢,各處花銷也放得開了,見溫宥娘有意要將張氏的嫁妝當作是五房的私產,且以後也不會再分張府一分,幾房人自然不會有異議。
畢竟張氏當年那些嫁妝折合下來其實也不過兩萬餘兩。跟張府如今的產業相比,便是平分五份,也比之遠遠不及。
當然這種想法也不能表現出來讓人看出,上官氏聽了這話,心中雖對溫宥娘這話滿意,嘴裡還是要罵,「咱們以後便是一家人了,銀錢什麼的都不過是俗物!這話今日說了,往後可不許再提!」
溫宥娘點了點頭,便將此事揭過不提。
張老伯爺聽聞此事,是在書房見溫宥娘之前沒多久,等見了人,就問坐在下首的她道:「還真不要?如今咱們府上的開銷,新購的良田,哪個不是你給的方子賺來的?祖父知道你素來都厚道,可也別厚道過了頭。」
於張老伯爺而言,四房都是他的兒子,兒子的媳婦都是他的兒媳,自然要事事聽他的。雖然從律法上將,三房會分到全部家產的□□成,然而他要給溫宥娘姐弟均出一份兒來也是可行的。兒子兒媳都不應該有意見。
溫宥娘搖頭,「哪有給了又要回來的道理?祖父你也太不講理了些。」
給出去的東西,人家拿去賺錢了是人家的事兒。願意分你一些是情份,不分是本份。哪有見給出去的東西賺錢了,回頭又找別人要分紅的道理。
何況她也不是那麼不大方的人。
張老伯爺還是勸了勸,「你以後出嫁,余卿以後成親,莫不是都不差銀子?」
溫宥娘搖頭,「黃府約莫過段日子便要上門來退親了。當初與黃府結親的是溫府宥娘,非是張府宥娘。待退了親,孫女再嫁,必然是要低嫁的。既然是低嫁,又何必帶多的嫁妝去打人眼?余卿以後也要走仕途,做文官,銀子夠使就好,多了反而是禍事。」
錢這種東西,也不是越多越好,沒有護住的本事,還不如沒有。
溫余卿以後走上仕途,錢物並非是不重要,然而卻也多不得。
仕途本就難走,張家又不是什麼望族有許多同族兄弟出仕做官守望相助,能勉強護住一族在當地不受欺凌已是幸事。
何況家財多了便惹人眼紅,古來皇帝差錢了,最愛做的就是抄家填窟窿。
這也是溫宥娘當年讓張老伯爺搭伙著鄭家聯合做生意的原因,張府出秘方,一年不過收三萬兩銀子。
十年累積起來也不過三十萬兩,在這十年的過程當中,三十萬兩至少也要耗費十萬餘兩出去。
剩下十多萬,再存幾年,也要該分家產之時。
到時,一家三四萬兩銀子平均下來,倒也能安穩度日。在京中也眼紅不了別人的眼,更招不了什麼嫉妒。
張老伯爺見溫宥娘真不要,也不好再說什麼。
其實他心中也明白,女兒與兒子終究是不一樣的。便是外孫女和外孫變成了孫女孫子,與家中幾房而言,終究也是隔了一層。
如今溫宥娘不分張家的產業,也是為了他們姐弟倆好,畢竟如今除了張家他們姐弟再無其他靠山。
與四房的關係和睦了,以後的日子才不難過。
饒是張老伯爺是一家之主,也知道家大難當,一個家要和睦下去,不在於公平與否,而在於有沒有人捨得受委屈。
「鶴郎中如今正被請到府上做客,宥娘要不要去看看?」張老伯爺這才說到了正事。
溫宥娘聞言道:「不是歸鄉了,祖父這麼快就找回來了?」
張老伯爺冷笑,「在京中幾十年,打下的這塊招牌哪捨得離開?不過是見事發,躲起來了罷了。抓了他的兒子、孫子,他還能躲?」
這手段雖然下作了一些,然而卻是十分有用。
姓鶴的如今已經六十有餘,可兒子不過四十餘,幾個孫子也年少。要為了自己一命,無視自家十幾口人命,這人要有那種狠勁早也混出頭了。
「當初仇氏與溫家大郎事發,鶴郎中就想要跑,還好你事先機靈,讓祖父將人盯著,這才沒能跑掉。」張家伯爺邊說邊打開了書房的暗室。
但凡大戶人家,特別是跟著高皇帝打江山的勳貴們,當年進京分的便是前朝勳貴們的宅子,其中書房中就必不可少暗室。
更有甚者連暗道都有,從京中直達京外,以當年鎮國公府為最。
當時鎮國公在外征戰,要反大隆太宗之前,便是從府中暗道,將府中女眷攜帶出京,逃過太宗皇帝的監控。
太宗時也正是因為此事,在京中大肆填堵封道,然最終是否封完,旁邊並不知曉。
張府的暗室並不算寬,然在與書房之間卻是有一段不短的暗道,只摸索著拐了三道彎後,便到了。
張老伯爺將牆上掛著的油燈點上,溫宥娘才看清整間屋子的構造。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被鐵鏈綁在鐵木架子上的老人,看起來五六十歲模樣,一頭黑白夾雜的頭髮亂蓬蓬的,垂著頭並不看向來人。
綁著人的t字架旁邊便是放置各種刑拘的橫架,不過及腰高。上面放著鞭子一類的刑具。
溫宥娘收回眼尾的餘光,發現這裡竟是一個刑堂,而非想像中的藏寶之地。
張老伯爺將手中的燈籠吹滅,這才跟溫宥娘道:「這老東西嘴硬得很,咱們府上幾代沒出過能殺人的了。倒也不好下手,只得把人綁在了這,先餓了個三天。」
也是溫宥娘先囑咐過不得動刑,免得真鬧出了人命不好處置,張老伯爺這才心軟了些。
不然便是張府幾代不曾有過從軍的武官,要真想對人動用私刑,也輕而易舉,打完人回院子裡睡覺絕不會半點噩夢。
溫宥娘笑著說:「祖父您先坐著。」
張老爺子坐在了主位上,溫宥娘這才往旁邊坐著了,方抬頭仔細打量起被綁在架子上的人。
整間屋子只有門旁的一盞油燈,在跳動的火光下,溫宥娘並沒有能將低著頭的人看清楚。
不過她也不在意,只慢理斯條道:「想來咱們這是有□□年未見了吧?鶴郎中?」
垂著頭的人微微抬了抬頭,看向面對自己坐著的溫宥娘,眼神裡明明滅滅不知在想什麼,最終又沮喪的垂了下去。
溫宥娘看著他道:「還記得當年鶴郎中跟溫府中人說,某行醫二十餘載,自負可擔神醫之號。」
「幼弟余卿體弱,便一直服的是鶴郎中的藥,一直到一歲余。那些藥的藥名,奴家此時尚還記得。不知鶴郎中記得否?」溫宥娘問。
垂著頭的鶴郎中此時又抬起了頭,眼神筆直看向溫宥娘,「想必溫府大夫人如今已經遭了報應了罷?」
溫宥娘應道:「仇氏已在牢獄中自縊身亡,若這也算是報應,那大約是遭了報應了。」
鶴郎中聞言赫赫笑出聲來,「那溫家大爺自然也是下場淒慘了?」
「剝奪功名,徒三年,流放千里而已。」溫宥娘沒有半分感情道,對溫家大爺此下場倒真有些遺憾不夠淒慘。
「那貴府尋我又作甚?」聽到想聽的消息,鶴郎中瞇著眼道。
若是要他認罪,他便是死也不肯的,不然他的子孫後代還如何在杏林中混下去?
溫宥娘也並未強迫他,只輕飄飄道:「聽聞鶴郎中幼子在三月前才喜得麟兒?還真是可喜可賀。當年鶴大夫為我幼弟開那一副強身健體之藥,如今不如便還給貴府小少爺便好了。也算是我們姐弟的一番心意?」
鶴郎中聞言臉色頓時大變,罵道:「你一個女子!竟是這般惡毒!」
溫宥娘冷笑著回道:「當年鶴郎中便對著奴家姐弟可有慈悲過?道是天下郎中,皆以慈悲為懷。鶴郎中當日對著兩個幼兒便下得了重手,如今奴家不過是將之還給鶴郎中,便是惡毒了?」
「我便是惡毒了,又如何?」溫宥娘出言挑釁,「鶴郎中便當是自己早年做的孽,如今遭了報應就好。佛曰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誰又逃得過天道?」
溫宥娘說完此話,便起了身,對著張老伯爺道:「祖父,咱們回吧。」
張老伯爺聞言也起了身,只朝著鶴郎中吐了一口唾沫,這才轉身要往外走。
溫宥娘跟在張老伯爺身後,點亮了熄滅的燈籠,還未踏出一步,便聽見身後的鶴郎中叫道:「兩位且慢!」
溫宥娘回頭道:「鶴郎中莫不是有什麼遺言,想讓奴家帶給鶴家?」
鶴郎中張了張嘴,最後言道:「當年我確受太夫人指使,與你們姐弟開了許多不該吃之藥。」
聽到這溫宥娘閉了閉眼,隨後睜眼再看向鶴郎中,「那又如何?」
鶴郎中見溫宥娘竟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忙道:「可如今你們姐弟活得好好的,便也證明當年那些藥並無危害不是?」
溫宥娘要笑不笑道:「貴府小少爺喝上一年不就知曉了?鶴郎中也不必擔憂。貴府小少爺必然是福大命大之人,定是能與我們姐弟一般活下來的。」
「可我當年並未給你們姐弟開虎狼之藥,皆不過是些微有相剋之物,與病沒有療效罷了!」鶴郎中叫道。
對,他是沒有給他們姐弟開什麼虎狼之藥,讓他們姐弟一命嗚呼。
然而他開的所謂微有相剋之物,與病沒有療效的藥,卻是將他們姐弟貽害至今!
溫宥娘還記得當年才穿過來之時,她屋子裡與溫余卿屋子裡的濃重藥味,熏得上輩子也時常吃中藥的她都難以忍受。
也正因為她上輩子常常吃中藥,因此才對中藥草有些許瞭解,才會發現她與溫余卿的藥味兒有異。
不然他們姐弟焉能活到今日?恐怕早就被鶴郎中口中的微微相剋,與病並無療效的那些草藥害得慢慢衰弱至死了!
那時溫宥娘只當是此時醫療並不發達,便是中藥治病也不成獨立且權威的體系,郎中大多靠蒙靠騙才亂抓的藥。
也就她近來才知道溫余卿並非早產,再聯想到當年那種與早產一般衰弱,加上自己身體上的問題,這才開始懷疑當年給他們姐弟看病的鶴郎中來。
若不是當年被故意常年灌藥,小孩兒體質又不好,餘毒排泄不出,當時溫余卿又為何看起來會那般虛弱?
而她穿越十多年來,並非營養不足,可已過十四,為何葵水還遲遲不來?
此刻便是張老伯爺,也被鶴郎中那番話刺激得失了分寸。
溫余卿的體弱他怎不知,雖如今看著與一般孩童無異,然後才身量上卻是要瘦小一些,不論吃什麼都補不上。
「當年他們亦不過是無知孩童,你怎的下得了手的?便不怕遭了報應!」
張老伯爺一拳打在鶴郎中的下巴上,只聽得卡擦一聲,鶴郎中嘴角便流出了血來,順帶而出的還有兩顆熏黃的牙齒。
溫宥娘見此,忙將燈籠掛在一邊,上前攔住張老伯爺,勸道:「祖父又何須與他一般見識?不過是宵小耳。」
張老伯爺是男子,不可能過問女子之事,因此還不知溫宥娘年過十四葵水還尚未來之事,就只為溫余卿體弱之事就差點怒急攻心,將溫宥娘往旁邊一推,又要上前打人。
溫宥娘被推得後退了兩步,被門邊的土牆所擋,背後與牆來了個親密接觸,撞擊得連體內的器官都像抖了抖。
眼瞅著張老伯爺要將鶴郎中往死裡打,忙大叫道:「祖父且慢!」
張老伯爺的拳頭離鶴郎中的頭,堪堪不過半寸,聽到溫宥娘那一聲破音的叫喊,也到底是停了下來。
只回頭道:「這種喪盡天良之輩,莫不是還讓他活著禍害別人?祖父這是為民除害,你也莫須害怕!」
溫宥娘上前兩步福了福身,道:「孫女只是為祖父不值!祖父的手上怎能沾上這種卑賤之人的血!簡直就是降低了祖父的身份。」
張老伯爺再不得聖恩,好歹頭上還有一個伯爺的名頭,哪能讓他親自下場去擊殺一個庶民中乃是下等之一的郎中。
張老伯爺此舉,也是被刺激得深了,這才忘了體統。
溫宥娘見張老伯爺將話聽進了耳朵裡,忙又道:「何況打死了他又能怎樣?到底他也不過是聽命於人。」
被張老伯爺一拳就打怕了的鶴郎中忙道:「溫府大姑娘說得有理,我當年也是受人所迫啊!伯爺!何況當年太夫人是讓我下幾貼重藥,想將他們姐弟慢慢毒死,可我也沒有那麼做啊!心裡也是愛憐他們姐弟自幼失母,這才開了些無關緊要之藥!」
鶴郎中這話換成另外一種說法便是,當年若不是他,要換了其他心狠的郎中,溫宥娘姐弟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因此張府如今尋他麻煩,雖他當年確實有胡亂開藥的嫌疑,卻是也不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