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6章 兩府共決議 文 / 彌生涼
「這只是其中的兩本賬目。親家既然來了,也免了再往仇府一趟,商量此事如何解決。」溫家老爺從皇宮裡回來,便直接在書房裡見了仇府伯爺。
仇府伯爺翻開賬本,只看了幾頁便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溫家老爺早知仇府伯爺會這般說,只道:「是不是胡說八道,親家去查一查不就知了?連張府都查得到的東西,仇府要查恐怕更為容易!今日,我已將此事報給陛下知曉,這十來年到底有多少利錢,還請伯爺做主捐給戶部,也好過被人當做把柄攻擊我等!」
昨日溫家之事早就傳遍了京中官宦人家,今日溫家老爺帶著兩個兒子一去上朝就看見周圍的同僚指指點點。等皇帝臨朝,為溫家之事彈劾溫老爺的御史大夫就有兩位。
溫家老爺的禮部尚書之位,得來不易,坐得更不穩。
禮部尚書因官位清貴,常年被氏族把持在手中,皇帝任命他為禮部尚書,便有打擊氏族的意思。如今溫府出了事,哪會不被拿出來攻擊他的。
今日若不是皇帝壓下折子沒有明斷,溫家老爺這二品恐早就被罷官了。
更別提印子錢的事情,若是被人在趁機在朝上鬧了出來,即便是皇帝想保他,在國法之下也保不住的。
因此溫家老爺在下朝之後,見沒人提及印子錢之事,這才壯著膽子前去面見皇帝,將此事說了出來。
到此時溫家老爺也慶幸自己這一步棋走得極對,皇帝聽聞溫府有放印子錢,自然是極其火大,然而聽見此事是仇氏私下裡所為,且利錢竟然入了仇府,對溫家老爺的火氣就沒那麼大了。
仇府有從龍之功,皇帝再恨鐵不成鋼,也要給兩分薄面的。畢竟是自己的人,哪會讓人逮出放利的事情來打自己的臉,削弱自己的勢力。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仇府將這一筆錢拿出來,找個名目捐給戶部,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即便等到日後有人將此事查出來,皇帝也能用此利錢用於戶部轉圜,保住自己的人。
「還有張氏的七座莊子,最後也盡在仇府下人名下。親家,仇府幾代爵位,莫不是這點東西也要貪墨?」溫家老爺道。
仇府伯爺渾然不信,「我仇府每年有多大出產,莫不是自己還不知道?他張家是有爵位的,難道我仇家祖上就沒有?需要貪墨他這區區幾百畝良田?」
溫家老爺只好道:「我知親家的意思,然而證據在此,又作何解?親家自派人在當地衙門問一問,這七百畝良田是否在仇府名下便知真假。」
「這是張家拿出來的?」仇府伯爺冷笑道,十分懷疑這是張家做的假賬,見溫宥娘要出閣了想要敲詐溫府一番。
溫家老爺一聽便知仇府伯爺的想法,便道:「張府也不差這幾百畝良田。需要來哄我溫府的銀錢。」
「張府已十多年不曾有聖恩了,不差這幾百畝良田?當初又是誰上溫府來想要拿回女兒的嫁妝?」溫府伯爺是不信張府不差錢的。
溫家老爺摸了摸鬍子,「當初張府的確是差錢,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張府藉著行商鄭家近幾年也收入頗豐,哪會算計那幾百畝良田。反而是那幾百畝良田,當年乃是落罪的世家為籌銀兩所賣,被張府收了過來。如今是想買也買不到那上等好田了。」
溫家老爺說完瞟了一眼仇府伯爺,見對方依然不信,便道:「親家若是不信何不回去問問親家夫人,她總是知曉的。此事若是被張府鬧了出來,我溫府沒什麼,不過是監管兒媳嫁妝不利,然而張氏嫁妝一直由兒媳掌管,到時被疑的也不會是溫府的教養。」
仇府伯爺自詡坦蕩一生,最厭煩溫家老爺這種文臣,當初也並不看好仇府與溫府的親事,然而也只有到此時最為後悔,當初竟然讓自己的女兒跟溫家大爺有了私情,不然哪有今日之事。
賬本上的數目,做得極為有條理,有始有終,絲毫看不出偽造的跡象,這要換一個對自家人沒有信任的,怕是一看信一個准。
自己的夫人一向賢良,便是對待與她不合的大兒媳都極盡耐心,又怎麼會做出這種抹黑仇府顏面的事情。
因此,即便溫家老爺讓他回去問小廖氏,仇府伯爺也依然沒放在心上,料定這是張府的陰謀,反而因為女兒嫁進了溫府,不得不提醒溫家老爺道:「鄭家並沒有用得找張府的地方,為何願意搭著張府做生意?如今張府憑空拿出兩本賬目出來,便要說我兒貪墨張氏嫁妝。張府的人說話,親家你也信?」
溫家老爺冷笑,「張府的話我不信,可親家你的好女兒什麼秉性,還需要我再說?當真天真無邪,十六年前的事情會發生?外人都說是謝氏要入宮為妃,才會讓張氏算計於她。實際上呢?當初——」
「親家慎言!」仇府伯爺打斷溫家老爺的話。
溫家老爺只看著仇府伯爺不再說話,但臉上的意味十分明顯,仇氏自幼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養出仇氏那種人的人家也能好得到哪去,也別在他面前說張家如何了。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且先帝嚴令禁止提及此事。親家在今日又何必拿出來說?」仇府伯爺黑著臉道。
溫家老爺嘲諷道:「不是親家自己說的自己的女兒自己知曉是什麼人?」
仇府伯爺喉頭一梗,竟然無言以對。
溫家老爺接著道:「印子錢的事情,你當是假的,我已上報陛下。是真是假還請伯爺親自去陛下面前辯解。至於張氏那700畝上等良田,我自也會派人去江南一帶查問。若是真的,也還請伯爺高抬貴手,免讓溫府難堪,說是連兒媳嫁妝也貪。溫府不是勳貴之家,百年名聲得來不易,不敢輕易毀之。」
仇府伯爺沉默良久,才道:「溫府名聲,便是我外孫的名聲。親家何必拿此壓人,就算是為了我兒瑾娘著想,此兩件事老夫也會查探清楚,還溫府一個清白。」
溫家老爺拱手,「那就多謝親家了。」
仇府伯爺起身而去,溫家大爺連忙起身相送。
等將仇府伯爺、夫人送走,溫家大爺才重回書房,試探著問:「父親,十六年前的事情……」
溫家老爺這會兒只閉著眼睛什麼話都沒說,讓溫家大爺站在一邊有些心急肉跳。
十六年前、謝氏、張氏……
這三點連起來,其實溫家大爺心裡就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也是因那件事之後,他對同是表妹的張氏見惡。
可如今從兩家父輩的嘴裡說出當初的事情來,這讓溫家大爺心中十分惶恐,特別是在他開始懷疑仇氏的時候。
「父親。」溫家大爺又輕輕叫了一聲。
溫家老爺睜開眼,看著一臉惶恐的兒子,歎氣道:「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先帝也下了禁令。今日之事,你就當從沒聽說過就好。也莫要去查探,不然咱們溫府百年怕是要毀於一旦啊!」
溫家大爺垂下了眼,「那此事可跟仇氏有關?」
溫家老爺看著自己固執的兒子,不得不多說了一句,「跟仇氏有關沒為父不知,但為父知此事當與張氏無關。」
溫家大爺告別溫家老爺,出了書房卻是在院子裡立住了。
十六年前,氏族謝氏南遷,在朝中三十多為官者一夜之間上書辭官或掛冠而去,後南遷時又遇劫匪,被殺大半,自此大隆再無氏族謝氏子入朝。
而謝氏棄大隆而隱居的緣由,只因謝氏明珠被辱,先帝沒有找到真兇,讓謝氏族老之一血濺金鑾殿。
後來京中便有了流言,道是因有傳言謝氏明珠將入宮侍奉先帝,而同樣要入宮的張氏為了少一勁敵才與謝氏族人勾結,暗害於謝氏明珠。
然在與仇氏婚後,溫家大爺卻是又得到了另外一種說法。依仇氏所言,張氏當年是醉心於他,見他傾慕謝氏明珠才華,這才做出了錯事。
如今,在這兩種說法之上,卻從父輩口中得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十六年前謝氏的南遷,到底是怎麼回事?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為何先帝下了禁令?是否先帝也有參與在內?這與仇氏又有何干係?
這些疑問將溫家大爺的腦子弄得亂了起來,等再回過神來,卻是發現自己又走到了嬌姨娘的院子裡。
溫家大爺自詡是情深之人,一生鍾愛的都只會是仇氏,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在跟嬌姨娘一起的時候,他是愉悅的。
嬌姨娘的性子潑辣,但也並不是不講道理。她與溫柔的仇氏不同,心裡裝不下話,有什麼說什麼。
即便是當初她進了府,也說得正大光明。她長得不差,又被溫家大爺壞了名聲,為何不能進府當姨娘?難不成要一根繩子吊死在侍郎府才是對的?
跟這種人說話,讓溫家大爺覺得輕鬆。
即便之前他有七年不曾入嬌姨娘的院子,然而不過昨天夜裡跟嬌姨娘念叨了兩句,曾經在心底已經變得淡得跟影子一樣的人,又在他心中鮮活了起來。
其實即便嬌姨娘不那麼潑辣,讓他覺得輕鬆,他如今除了嬌姨娘那也不知能歇息在哪了。
睡在書房裡,一個人孤零零的,終究是比不上身邊有個人可以陪著自己說話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