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5章 溫宥娘破案(三) 文 / 彌生涼
仇氏若此時不說話,恐怕這殘害原配子女的名聲就要傳出去了,忙呵斥道:「作死的奴才!你再胡亂攀咬,小心你的狗命!廖嬤嬤乃我奶嬤嬤,一直被我在外榮養著,偶爾才進府看看我,怎麼可能跟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認識!」
溫宥娘只瞥了一眼發怒的仇氏,跟嚴如霜商議道:「內院搜屋之事,沒得連累兩位老夫人親自動手,只派兩個貼身丫鬟與仇府世子夫人與我舅家大舅母一起如何?還請嚴捕頭借鄭捕快一用,此事還是要有官府中人才好。」
溫老夫人在一邊聽得心驚膽跳,想想自己管著院子,竟然不知下面的奴才膽敢謀害主子,忙在一邊也請求,「勞煩嚴捕快與鄭家娘子了!」
嚴如霜點頭,對鄭玫娘道:「也可。」
閔氏自然是無話可說,只要能找到真兇,就算丟了體面,自己親自去溫府內院查看由如何,畢竟是自己小姑子的夫家,且還是小姑子掌家,也不怕閒話。
前去搜查的人浩浩蕩蕩而去,剩下的人坐在那便有些冷場,都在腦中琢磨今日之事。
仇氏無意識地捲著自己的小手指,恐怕她一直沒發現自己一緊張就有這毛病,只心裡火著、怒著,不知為何自己夫君竟然還沒有到家。
溫宥娘看著仇氏不停捲著的小指,突然道:「其實也不用搜屋那般麻煩,下毒之人身上未必沒有證據。」
所有人將目光看向溫宥娘,其中嚴如霜說:「還請溫府大娘子直言。」
溫宥娘對著丹心一笑,「要在小廚房中下毒,避過那麼多人的眼睛,恐怕裝在瓶子裡或者紙包裡是不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指甲中。就算是用紙包住藏在袖中,在袖中打開紙包時,手指上也會沾有。丹心,你說你沒用下毒,可敢將你的十指伸出來,自己舔一舔?你放心,只要你沒沾過,是絕不會中毒的。」
魚兒在一旁搭話,「大姑娘,我也要證明嗎?」
溫宥娘點頭,「也可。你若沒有下毒,也並沒有碰過補湯,自然會無事。」
魚兒哦了一聲,把手指伸進嘴裡舔了舔,最後呸呸兩聲,「澀的!」
燒火丫頭的手指頭,每天被煙火熏著,哪會沒有味道呢,魚兒的動作逗得人發笑,卻是更顯得旁邊的丹心其心不良。
「丹心你不敢。原來你也怕死?你進府五年,主子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竟然讓你吃裡扒外的想要謀害主子!」溫宥娘盯著丹心道。
丹心此時已經無話可說,溫老夫人的院子雖然外人聽了規矩多,但實際上十分自由,丫鬟、婆子之間也鮮少有爭鬥,可等到出了事再來查,才發現那點子自由又哪是自由呢,一舉一動都有證可查,誰也逃脫不了。
溫宥娘見丹心匍匐在地不肯說話,也就說:「之前是誰說的丹心與大夫人房中的嬤嬤有交情?」
仇氏哪能讓溫宥娘把事情牽扯到自己這邊,忙打斷道:「宥娘慎言!丹心可是你當年親自買的丫鬟,賣身鍥也在你手中!」言外之意就是丹心說不定是她拿來算計她的。
溫宥娘聞言看向仇氏,目光戲謔,「是麼?夫人你對丹心瞭解得真深,府中旁人都以為丹心是我舅舅家送的呢!」
「我……」仇氏頓時啞然。
溫宥娘身邊的替身大丫鬟,不是老夫人的人就是張家送過來的,就算是在外買的冬梅,也先在張府被□□過。仇氏千方百計的往老夫人的院子使力,也只□□一個小丫鬟到溫宥娘身邊,卻只是八個小丫鬟裡甚少被用的一個。
現在她在溫宥娘身邊的眼線出了事兒,甚至牽扯到自己身邊的奶娘,這讓她如何鎮定得了。這心一亂,自然就口不擇言,暴露出了不該暴露的東西。
溫宥娘對著啞口無言的仇氏一笑,正過臉對著之前出言的道:「之前說話的是小桃對吧?」
一個丫鬟走了出來,卻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只跪在那低著頭。
溫宥娘看著她那裝著一副倔強模樣的姿態給逗樂了,笑著說:「可別說你看錯了,你全家的賣身契可是在我手中。」
這話有些威脅的意味兒,仇氏自以為找到攻擊的口子,插嘴道:「宥娘不覺得這逼人太甚?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溫宥娘淡然道:「夫人逾越了。」
這是三府中事,張府自然以溫宥娘的大舅母為首,仇府以世子夫人為首,溫府自然是老夫人,有作證人嚴捕快。
溫宥娘奉祖母之命清查事情始末,這才有的資格開口。仇氏作為老夫人的兒媳,此時的權利並沒有溫宥娘大。
五個字讓仇氏的臉頓時漲紅起來,咬牙不再說話,只把自己手裡的手帕攪動著,將它作溫宥娘的替身磋磨著。
嚴如霜此時才覺開了眼界,竟然有女子敢不把繼母如此不放進眼裡,連半點尊敬也沒,在心中卻開始相信京中流傳過的流言。
不管外面傳的誰對誰錯,溫府大房繼室與原配子女之間不合卻是真的了。又聽見溫宥娘說了一句。
「夫人最好還是將廖嬤嬤請來為好,不然到時讓嚴捕頭去抓人,怕是有理也說不清了。」溫宥娘對著仇氏又涼涼道。
官差上門抓人,從溫府到廖嬤嬤住的地方,再到衙門,三點兩線之間會鬧出什麼流言出來,誰都不知道。
這句話把仇氏氣得個半死,怒道:「莫不是老夫人院子裡的人只要是個人胡亂攀咬我院中的人,我便要將人叫來對峙?」
「難道不是?」溫宥娘疑惑道,「夫人就打算這麼讓人污蔑也不願意讓自己的人出來對峙?還是廖嬤嬤也是被人指使?」這是直說兇手是仇氏了。
嚴如霜是男子,可沒興趣聽內院女人之間耍的嘴皮子,直接打斷兩人的口水仗,對溫老夫人道:「若丫鬟小桃說的是真的,恐怕還是要請那位廖嬤嬤出來與她對峙以表清白了。」
溫老夫人看向仇氏,眼底帶著深深地厭惡,呵斥道:「還不快去把人帶上來?怎麼?還打算上衙門去說清楚?」
仇氏未動,丹心是她安□□去的,廖嬤嬤也是她的人,可她從來都沒有讓兩人接觸的意思,她在溫宥娘身邊安插人只是為了探聽老夫人院子裡和溫宥娘的一些消息,萬不會讓自己的人動手做受人把柄之事。
溫宥娘見仇氏未動也並不急,只對著溫老夫人道:「祖母也不必著急。丹心到底也是廖嬤嬤的外孫女兒,廖嬤嬤對她或許還是有血脈之情的。」
溫宥娘的一句話將丹心打落了地獄,她知道她與廖嬤嬤之間的關係,所以她不管承不承認都逃不掉了。丹心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只巴望著看向仇氏。
往老夫人管的院子裡插人,還是從外面□□來的。溫老夫人看向仇氏的眼神像是冰凌子,甚至連話都懶得再說。
老夫人在當年太夫人還在之時並沒過過好日子,等到太夫人過世了,卻把中饋交給了仇氏,她的日子並沒有變好,一直到因為溫宥娘姐弟被苛待的事情把自己的院子獨立出來才真正做得了自己院子裡的主。
如今仇氏竟然敢往她院子裡塞人,這讓老夫人想起了曾經被太夫人與仇氏一起『欺負』的日子,對仇氏又如何能做到心平氣和。
「窺視長輩,也虧你做得出來!」老夫人端起茶杯就朝仇氏砸去,怒聲道:「今日事了,你就領著休書回你仇家去吧!你這種兒媳婦兒我溫家要不起!」
這是老夫人第一次說出休妻的話,嚇得仇氏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連累溫宥娘起身往旁邊站了站,她可沒有陪仇氏一起跪的想法。雖然按規矩,她也該跪。
「祖母別氣,先喝口茶潤潤喉嚨。」溫宥娘上前端了一杯茶給老夫人,從而完全避免了自己跟著一起跪的命運。
溫老夫人喝了一口熱茶之後心裡好受了一點,指著仇氏說:「在外人面前你給我做什麼樣子?別給我跪,我受不起。」
又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張嬤嬤與利嬤嬤說:「把她扶起來。可別讓我那乖兒看見了,又說我這為娘的磋磨他媳婦!」
溫老夫人想起太夫人還在時自己所受的委屈,仇氏跪下來也想起了自己當年所受的委屈。
她是太夫人娘家人,太夫人自幼就有讓她當自己孫媳婦兒的意思。但這有什麼用,一直到十四歲,她跟夫君都還沒能徹底定下來,就因為老夫人不喜歡她,嫌棄她娘家那時底氣不夠硬。後來她熬到十七歲,孩子都給溫家生了一個,要不是自己父親開始受重用,而溫宥娘的母親正好死了,她連這繼室也沒那麼容易。
這些年有太夫人在的時候仇氏沒受過什麼苦,太夫人走了之後,她娘家徹底得勢了,老夫人並不敢把她怎麼樣,加上太夫人臨死之前將中饋交給了她,她嫁進門的這十來年也算是順風順水。一直到今天,她似乎才發現她以為的當家夫人不是那麼回事兒,她的命運也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仇氏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也不顧忌著有外男在,只低著頭哭。直到有人上前來說,溫家老爺及大爺、二爺回府了,那細微的哭腔開始高揚。
這一下子,連在旁邊看熱鬧的仇府大房太太也露出了不屑的眼神出來,更別說張府的其他三位太太,看向仇氏的眼神就像看小丑一般。
這莫不是以為男人回來了就會給自己做主,做過的事情就可以當沒做過?還是當嚴捕快的官府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