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7.記憶碎片 文 / 龍陽君
四更天色已亮，一隻黑色的信鴿落在裴啟窗前，「咕咕——『。
裴大爺睡眠不好，又是一夜沒怎麼合眼。長髮有些散亂，其間還夾著幾絲銀髮。
信是葉璟連夜發來的，裴啟回信，只四個字：「照顧子卿。」
無論如何，照顧龍子卿。
一直向瞞著他，不敢直接對他講。現在子卿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裴啟反而感到輕鬆。接下來的事情，聽天由命行不通，就只能強媒硬保。反正他龍子卿又不是沒享受過那樣的待遇。
遲早有一天，那傢伙會想通這一切的。
……想不通就給他來硬的！裴大爺想過子卿會繼續反感自己，但是還沒想過要放開他的手。
頭腦中胡亂糾結成了一團，裴啟起身更衣，今日樂善皇帝應該會給他答覆了——
樂善小皇帝，今後好自為之吧。你皇叔也著實疲憊了，這半壁江山……
裴啟冷冷嗤笑，半披著氅衣半臥再榻上，瞇眼假寐。
「主子。」門外，錢超叩門：「主子，張公公宣聖旨了。」
「本王頭痛，你代我領進來。」
「是。」
不消半刻，張公公竟然親捧聖旨前來叩門。
「王爺，」張公公面色發青，急的滿頭是汗：「聖上讓我留話，你若是收回昨夜的話，他也便收回今天這道聖旨。」
「哦？這麼說，聖上已經同意我的請求了？」
「王爺！皇上尚且年幼……」
「年幼又如何？！」裴啟當即站起。眉頭輕鎖，顯出不耐煩：「張公公趕快宣讀聖旨吧！」
「王爺，您不看樂善皇帝，也想想湘安祖啊！」這個張公公，真是什麼招數都用了，搬出了裴啟的父皇，又繼續：「這江山姓裴啊，不是那……」
話語到這，戛然而止，張公公不言。只是眼神閃爍著看著裴啟。
裴啟故意轉過臉不看他。冷笑一聲，懶得去理他的話中話。
「公公不願讀聖旨，就放這罷，恕在下不送。」
「哎！」
張公公果然老大不爽放下聖旨。連個告辭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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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安塞蒂趕到府上敦促安塞成去給安塞洛請安。想不到安塞成還倒在花園中睡大覺。
葉璟和巧公子也在。葉璟一宿沒睡，就一個姿勢抱著巧公子。巧公子倒也不客氣，就那麼大刺刺地靠著。半個屁股麻掉了依舊不動一下。
兩下見面，體面地互相打著招呼，安塞蒂一下敲醒安塞成：「哥，你這個老不孝敬的，是不是還想惹父王不高興！」
安塞成一睜眼看見安塞蒂，戒備的看看四周，直到見了巧公子和葉璟二人，方才放心。起身拍拍屁股道：「我這就去。」
「快點！你不快去，恐怕父王就要殺到你府上了！」說罷，安塞蒂眼神朝子卿的睡房瞄了一下。
「嘶」一聲冷氣倒吸，安塞成顧不得徹底撲淨身後的草枝，趕緊起身，衝著臥房就奔去更衣。
安塞蒂歎口氣，轉而看了一眼葉璟和巧郎：「夏國公大人，柳公子，在下失陪了。」
兩人回禮：「慢走。」
人都走淨，柳巧郎環視花園四周，倏爾看向葉璟，兩汪大眼含情：「璟兒，現在沒人了，我們可以親熱一下了吧？」
葉璟看和他那副癡樣，實覺好笑：「忍一忍，我們先回去。」
巧公子炸妙，卻也不解，道：「回去？裴哥哥不是來信說要我們照顧子卿嗎？」
「柳公子聰明賢惠，怎麼現在卻卡殼了？」葉璟說著，彎起食指勾了一下巧公子的鼻尖。
「我明白，璟兒，」柳巧郎眸中滿是委屈，扁扁嘴：「我們的確不便多多插手，可你覺得那個龍子卿，能轉過彎？我聽他昨晚最後那一句話還是在鑽牛角尖！我們走了，這兩個人之間還不得誤會重重！」
「我覺得未必。」葉璟看著巧公子，略微正色道。
巧公子抬頭看葉璟，一動不動……
「昨晚是昨晚，我想龍公子自然之道什麼是『隔牆有耳』。」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腦細胞罷工的巧公子也剛剛推理出這一點。旋即，某人又不高興了：「璟兒竟然如此高看龍子卿，是不是他年輕又聰明，璟兒不會……」
「你想說什麼？」
「唔……」
「在別人的府上總覺得不自在，不如我們去隨便找個客棧，到時候疼了也要閉緊嘴巴！」
葉璟說完，越過巧公子，大步朝門外走。
巧公子也不害臊，屁顛的跟上，看這架勢，就像平日裡兩人一塊出去吃頓便飯一樣。
窗前越過兩個人影，子卿笑著坐在床上，看葉璟和巧公子嬉笑著走過自己窗前，嘴角漸漸洇出苦澀。
「嫉妒嗎？」
子卿自言自語，旋即大刺刺躺在床上，開始回想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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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昨日，明明就是昨日，子卿在茶肆中那種奇怪的感覺，頭痛欲裂，腦中思緒亂飛，後來他晚上聽了葉璟的話後，回到房間，居然將那些腦中一閃而過的碎片織疊起來，竟然成了一個完整的畫面。
一幅無比殘忍的畫面。
子卿想起來了，這件事情，絕對是真。
多麼恥辱的畫面——
記不清到底是何時，自己一身雪白紗衫，頭上銀絲散落，跪在茶肆樓上，給一個穿著龍袍的男子……而裴啟就跪在自己和那個旁邊，手被綁在身後，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心跳越拉越快，子卿禁不住用手觸上自己的額雙唇——我這張嘴，居然這麼腌臢齷齪過！
狠狠打了一個寒戰，子卿有種想作嘔的感覺，一點一點用上喉嚨……
「夠了……」子卿有些虛脫地臥在床上，只覺得頭中將要爆炸。可即使是這樣，他依舊強迫自己去想，去思考。有些事情，他必須想明白，想清楚，不能混沌過去。
自己曾經在那裡，發生過什麼，記住過什麼。
頭腦中揮之不去的風雨交加的夜晚，電閃雷鳴，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被燒焦的庭院又是在那裡？
自己到底姓什麼，為什麼記憶中無數次閃過書香，閃過藥堂，閃過一件件火紅耀眼的紅緞綢衫……
「裴啟。」
子卿笑笑，笑的苦澀，淒涼的灰眸瞳光閃爍的楚楚動人。
「我記得你，記得你……」
那抹苦笑，逐漸化為瑩亮的灰眸中的一行淚珠——
倏然滑落，滲入被角，沒留下一點點痕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