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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圍攻王府 文 / 龍陽君

    聲音不大,但是瞬間驚動等待已久的弓弩手。

    瞬間長弓紛紛拉滿,黑夜中一陣陣弓弦被撐起的細碎聲音沙沙作響,似在嘶鳴之前的運氣,急待一聲號令,千萬箭鏃就要直衝敵人。

    屋頂三人急促轉身,隊形卻有條不紊——身手麻利,掉頭向北。

    「少將!」

    只聽一人驚叫,欒鴻竟然在這無比關鍵的時刻,硬挺挺的從馬上摔了下來!

    闔眼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那茶……果然有毒!」

    「少將軍,快起來啊,這箭到底是放不放啊!」只聽那名手下似乎喉嚨將要撕破,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跳下馬一把扶起欒鴻:「少將軍,放箭啊!」

    「放……放箭!」欒鴻面色蒼白,冷汗疊出,一口鮮血緩緩伸出嘴角。

    「放箭!快放箭!!」那人跳腳狂喊。

    利箭倏然離弦,夜空中飛箭如雨。空中頓若北風席捲,隨後就是「嗡嗡」的弦聲經久不絕。

    瑾凌王府院內物品無一不中箭,密密麻麻的箭各個硬挺刺入院內的木板、花叢、甚至地面,王府頓成一荒草原。

    大尤閃身石桌下,靜待箭雨消退。

    「給我放箭!死命的放,一……一支都不留!」欒鴻勉強撐起胳膊,聲音斷續,繼續下令。

    「少將!人好像都跑了,怎麼還放箭啊!」那手下聞見欒鴻的話,氣的直拍大腿。

    「我讓你放,你就……放!」

    那人搖頭,吼聲似哀鳴:「放箭!繼續放!」

    箭雨依舊,燈火通明。

    不遠處的房山頭,裴大爺靜靜望著那絕情之箭暴雨般砸到自家院府。這就是兄弟,明仁帝果然君無戲言,一句「只留純粹人」,今夜兄弟之情徹底泯滅。

    「我說,你大哥這麼愛你啊,知道你要叛變,給你送了這麼多箭!」同樣立在房山頭的安塞蒂,望著這場空頭血雨,驚愕的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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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靜安殿。

    二尤一身囚衣,只是身上的鐵鏈換成了枷鎖,跪在龍榻前。

    面頰蒼白,銀髮勝雪。那雙灰色瞳眸空靈,沒有像以往那樣,一見裴勝就彎成新月,而是癡怔呆滯,直勾勾看向地面。

    裴勝緩步到二尤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

    「一天沒吃飯吧?」

    裴勝的聲音,沙啞,低沉。言語間,手掌輕輕撫上二尤的頭,想重溫銀髮間的溫度。

    二尤耳內受傷,裴勝的聲音再平靜滄桑,二尤都聽不見了。那頭銀髮這次也沒有迎著他,等待他的垂青。相反,二尤將頭一偏,躲開了裴勝的手。灰色瞳光投來,滿載著恨意和徹骨的淒怨。

    「巾幗妃現在是個聾子。」裴勝想起方才四德子方才退下前最後一句話,手一僵,懸在空中。

    曾經有一刻,不知是伸出的手麻痺還是心麻痺。

    半晌,裴啟拿來紙筆,鋪在地上,揮墨下筆:「恨我嗎,二尤?」

    「回皇上,小人名叫龍子卿。」

    裴勝憑空,呼吸顫抖了半分,「龍子卿。」

    旋即一陣苦笑,裴勝緩緩起身,走到桌前,端起一碗蓮子羹。

    「子卿,朕剛剛叫御膳房送來的蓮子羹,趁熱吃,朕知道你愛吃甜食。」很長的一句話,裴勝耐心下筆。

    熟悉的靜安殿,燭火洞寒,明黃的紗帳此刻讓人熟悉到有些陌生。

    那碗蓮子羹飄散著香甜,瀰漫出一抹諷刺。

    今晚,天子與草民、君主與階下囚對白。

    子卿。

    冰冷的心頭一顫,二尤將臉劃到一邊,冷笑。

    「朕知道你的委屈,所以看你演戲。」裴勝的聲音,像一片安靜的大海。

    海風習習,寧靜溫婉卻蘊藏著巨大的震懾力。

    語畢,裴勝將碗放在地上,揮筆在紙上寫個「尤」字。

    「不用再姓『尤』了,你的那一筆,朕給你補上。」說罷,裴勝在那「尤」字上添了一撇。

    「尤」字變成了「龍」字,如畫蛇添足一般。

    二尤並未看那地上的字,灰色的瞳眸空濛,遙遙望著跳動的燭火。

    「你看!龍!」裴勝大聲喊了出來,舉動突然間像個孩子,將毛筆隨手放在地上,雙手擎起那副「龍」字,在二尤的眼前晃了晃。

    「皇上,不介意的話,能不能給小人卸了這枷鎖?」

    二尤沒有哀求,而是很平常的疑問,耳聾不可避免地大聲。

    裴勝一驚,癡怔的看一眼那枷鎖,轉瞬勃然大怒:「來人哪!誰讓你們給二尤上的枷鎖?撤掉,撤掉!」

    「皇上,撤不得啊,他是命犯……」四德子苦苦奉勸。

    「撤掉!」

    無奈,四德子只得拿了鑰匙,解開上面的小鎖。

    「果然是皇上,這字跡是咱大湘朝最美的!」二尤手一鬆開,立馬

    拾起裴勝剛剛的那個「龍」字。倏爾,雙手舉起那張薄紙,舉過頭頂,將那字撕得七零八落。

    裴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轉頭,茫然望著二尤。

    「皇上別做夢了,龍氏已經被你滅族了!已經沒有的東西,皇上到底是想幹什麼?」二尤大聲,眼神非常單純。

    如此簡單的疑問,卻讓裴勝一時間想破頭顱解釋不清。

    「朕怎麼樣能彌補你?」冷冷一句話落在紙上,裴勝已經算是將自己的姿態踐踏。

    「彌補?」二尤嗤笑,清亮的嗓音如黃鶯,卻激盪出喪鐘一樣的回聲:「皇上,您想如何彌補呢?龍家全家性命,值多少銀子,皇上給估個價錢唄?」

    「朕當真就那麼罪不可赦?!」裴勝緊鎖雙眉,這句話寫的龍飛鳳舞,半蹲在地,倏爾一下子將二尤提起。

    臉貼著臉,裴勝的腦中回想起二尤平日裡的傻笑——雖然隱忍仇恨,但終究是有所表情。

    虛假的笑容,但那些過往卻如此真切。

    一直自詡聰明的帝王,一直將眼前的人作為死去的紀天的替代品,愁也好,恨也好。卻有那麼一剎那,愚蠢的被自己騙了——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這條狐狸的性命?

    裴勝無奈苦笑。眼前的這雙眸子,突然間像極了瑾凌王。閃著燭火,邪佞中夾帶溫存。讓二尤有一剎那,心落曠野。

    「如果朕不殺你,算不算對得起龍家?」裴勝大吼,搖晃著二尤,聲音震得二尤耳鼓鈍痛,卻依稀能夠聽見。

    「皇上果然是皇上,就是有頭腦!」二尤灰瞳含笑,繼續阿諛奉承。旋即,仰起脖子,一陣肆意狂笑。

    哈哈哈——

    裴勝在隱忍,承受著那一聲聲近乎屈辱的嘲笑,算是懲罰自己血債纍纍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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