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災年科考 文 / 龍陽君
甘歷年間,冬降瑞雪,次年春逢甘露,夏季高溫而雨水豐,秋初艷陽高照,是謂豐年。
然天有不測,秋稻未刈,溫驟降,秋末江南之地天降驟雪,百稼被雪,災年矣。
京城此時傳出一個爆炸性新聞:火海血洗後的康碧堂鬧鬼了!
勾欄瓦肆、酒樓茶館這都成了熱門話題,都說什麼龍家滅族當晚院內冤鬼嚎哭,一白鬼院內遲遲徘徊,身有猩紅血跡,無腿,終不願離去。
鬼哭時天降炸雷,繼而大雪紛飛,是個冤鬼。
「哎,這龍郎中家是夠冤,治不好病竟然就被滅了族。」
「不是說是因為給娘娘下了毒才受了懲罰。」
「龍狗子能給別人下毒?那咱不早就被毒死一百次了!」
「噓!」
窩在茶樓裡小憩的瑾凌王瞇起眼睛,杯蓋撥茶,算是愉悅。
龍家就在這一聲聲的「噓!」中漸漸消失了,人們能記住的,只有康碧堂現在的殘破,還有時常去那堆廢墟中坐身發呆的欒家公子。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只是年頭不好,人們偶爾望著這早來的大雪偷偷躲在家裡小聲嘟囔:「都怪皇上殺錯人,惹得蒼天降罪,引來了這麼個大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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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降三日後,天放晴,迎來了科考之日。
大殿上,鄭瑜說話漏風,不過底氣十足,額角膿包光貴璀璨,少顆門牙也對他沒什麼影響。
外場上,馳馬三趟,發箭九枚,欒鴻竟然連中九次靶。只是最後下馬的時候,三心二意,險些墜馬。
皇帝皺皺眉,注意到了這位全場驍勇卻最後蹩腳的武舉。
瑾凌王裴啟站在皇帝後身,時不時抖抖腳,再看看太陽。
天氣寒冷,瑾凌王一身暗紫色貂裘披風,襯得臉像周圍厚厚的雪一樣白,黑眸灼灼有神,膚色透亮。
隨後殿試,武狀元一個個凍得跳腳。
只有一個人不動——欒鴻。
考武經的時候,這大殿上的武舉連連鬧笑話。馬背得天下,經書卻一竅不通,原則上不行,但是每個人都理直氣壯的對武舉考經書表示不解。
沸沸揚揚,皇帝氣的捏了捏太陽穴。
其中難免有粗人,而且還不在少數,還時不時要太監嘹亮的嗓音鎮場子。
輪到欒鴻的時候,皇帝竟然一語驚四座。
「欒鴻,朕給你出個上闋,你給朕對出下闋。」
欒鴻一怔。
裴啟的眉毛擰到了一塊兒,不過在看到欒鴻本人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又恢復平靜了。
皇帝給武舉出對聯,可真是會那鴨子上架。
整個大殿上的人還都為欒鴻捏了把汗。
皇帝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原因,這個欒鴻面相如此婉約,濃眉大眼,身形卻並不威猛。說他是個習武之人,卻能讓人產生吟詩作畫的遐想。皇帝心想著他要是對不上來也無妨,畢竟是個習武之人,只是長得婉約罷了。
「是。」欒鴻應聲。
「咳咳!」皇帝清了清嗓子。
下面又傳來一大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童顏青梅園中樂,遙呼郎來桂花迎。」
童顏青梅,兒時相伴,兩小無猜。這皇上也真是有情趣,逗著欒鴻,也順便大冷的天說句熱乎話活絡氣氛。
氣氛一下子熱烈了,雖然聽不出個三四,這群武士還是能聽懂裡面青梅、桂花之類的簡單詞,精神也能放的下來了,更有甚者躍躍欲試,也在下面小聲對著。
可這欒鴻卻半天不吭聲。
氣很快就冷了下來,皇上無奈的歎了口氣。英姿颯爽,驍勇善戰,到頭來到底還是個沒化的草包。
「劍回沙場男兒笑,花燭綽約長安城。」
裴啟抬頭,看了這聲音的主人。
半天不吭聲的欒鴻,說了這句後,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好,好!欒鴻,你當真這麼有才,對得好!」皇帝喜笑顏開,忍不住拍手叫好。
眾人也跟著說好。
「花燭綽約長安城!想必你欒鴻是有了心上人,想沙場回來後與佳人成婚!有征戰沙場的志向,又不乏俠骨柔情,真是個有血有肉的將才!」
欒鴻一怔。
花燭綽約長安城,原來是這個意思!直到龍子卿死,欒鴻才明白,當時的詩,是龍子卿對自己坦白感情的情詩。
心塞。冰冷通透的大殿上,欒鴻感覺到一陣陣的透不過氣。
世間有多少遺憾,又有多少遺憾讓人失望?欒鴻自己也沒有注意,自己到底是如何被這種絕望折磨的。
欒鴻是欒志澤之子,這是朝廷上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
皇上也知道這層關係,但一開始擔心是個庸才,現在看看還不錯,反正可以及第,乾脆做個順水人情,以後好讓這欒太醫好好為自己賣命。
不記得內場考試是
是怎麼結束的,欒鴻只是機械的和眾人一同做著參拜的動作。
考試結束後,裴啟走出大殿的時候還特意注意了他,裴啟是瑾凌王爺,雖然玩世不恭,但也是先皇欽點的大湘朝的護國神將——平藩將軍。這欒鴻若是成了武狀元,就必定成為以後自己的左膀右臂。
但是欒鴻貌似不通氣,只是紅著眼睛傻站在大殿上。
「欒公子性情中人,剛剛對了一首好詩,敢問可否有興到我附上走一趟?」裴啟的眼神遊離在欒鴻紅紅的眼圈之間,若無其事的問話。
「回稟將軍,欒鴻只知舞刀弄槍,不懂什麼詩詞興,剛剛對上皇上的詩純屬僥倖,抱歉欒鴻無法奉陪。」
說罷,欒鴻雙手一拱,但語氣絲毫不軟。
「那就舞刀弄槍,欒公子若是輸了,就得留在府裡陪本王爺喝酒。」
扔下一句話,裴啟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這個欒鴻,模樣婉約,聽聲音卻是個強驢!裴啟心裡捉摸著,這強驢到底還是為了個女人在殿上哭哭啼啼,還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