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文 / 魚追
東西做好了,送過去卻不是杜齊悅的職責。他倒是不介意走一趟,反正也就幾步路的事情,而且能夠多看幾眼吳明耀那個漂亮表哥他也不吃虧,但是從剛才的情況看來杜齊悅知道那院子應該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特別是他這種陌生人。因此杜齊悅就想將托盤交予剛才帶他過來的那個丫頭送過去。誰知道那丫頭早在他進廚房的時候就已經悄悄的走了,哪裡還有人影。
杜齊悅走到剛才給他介紹廚房的那個廚娘面前,問道:「這位嫂子,請問剛才送我過來的那位姑娘呢?」
「她是劉姨娘院子裡的丫頭,剛才就回去了。郎君你找她做什麼?」那廚娘問道。
劉姨娘?那丫頭明明剛才在吳明耀的院子裡,怎麼又變成什麼劉姨娘的丫頭了。杜齊悅搞不懂這些事情,只抬了抬手裡的托盤說道:「我是想請她幫忙端這些送漱玉院去的。」
「郎君你還是找其他人吧。」廚娘說道。
這哪裡有什麼別人啊,杜齊悅站著四下望了望,愣是沒有看到其他人,只好說道:「那請嫂子幫忙派個人送一下吧。」
那廚娘聽了這話笑了起來,她拍了拍手上因為摘菜碰到的灰塵,看了一眼杜齊悅說道:「我們這個廚房裡的人只專管著做少爺和表少爺的飯食,其他的一概不是我們的活。這位郎君你看看我們這個個一身的油煙味兒,哪裡輪得到我們端菜送飯的。」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杜齊悅犯了難,吳府這麼大的一座院子,他進來時一路看到多少下人,可是這時卻找不到一個能幫他端東西的。
那廚娘看杜齊悅年紀小,又明顯是被人故意為難了,就說道:「郎君別看了,廚房油煙重,那些房裡伺候人的可不會到這來。這會兒也過了早餐的時候,更是沒人會往這裡走。我說郎君剛才既然進過表少爺的院子,也沒招到我們少爺的責怪,這下就自己端著去吧。你送到漱玉院門口,裡頭總歸有丫頭或者侍郎出來幫你送進去的。」
杜齊悅能有什麼法子,只好自己端著到了漱玉院。他心裡想著到了漱玉院肯定找得到下人,可是漱玉院的大門開著,原本裡面那幾個站在廊下逗鳥雀的小丫鬟和小哥兒卻都不見了,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氛,連那幾隻鳥也沒發生一點聲響。
杜齊悅有心想要喊人出來,一張嘴卻想到剛才吳明耀派人找了大夫過來,這會兒怕是正在診治,便又把嘴閉上了。但是不喊人出來他站在這門口又不是辦法,手裡的吃食也快要涼了。左右猶豫了一下,杜齊悅最後還是小心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老大夫剛剛把完脈,一邊說著診斷結果一邊跟著舒慈嬤嬤走出臥房,「……沒什麼大事,想是這幾天天氣變化大,受了點邪氣。我改一下之前的藥方,和原來一樣服用便是。只是大補的東西以後不要多吃了,少爺現在有些虛補過盛了,這反倒不好。」
舒慈嬤嬤點了點頭,對跟在身後的琴韻說道;「你跟著大夫去拿藥方子抓藥,回來去趟廚房說一聲,以後的吃食不用大補的食材。」
「唉。」琴韻應了一聲,轉頭卻看到杜齊悅站在門口,他眉頭一皺,表情有些厭惡的說道:「你這人怎麼又再這裡,還不快滾出去。」又衝著外頭喊道:「人呢!?剛才還站了滿院子呢,怎麼現在一個都不見了。敞著院門呢就敢亂跑,還不快出來把這人拉出去!」
杜齊悅心裡也憋著火氣,他明明什麼人都沒得罪卻被平白的算計著帶到了這個院子裡,還好吳明耀明事理沒有找他晦氣,現在他好端端的做好了東西送過來,沒人來拿也就算了,卻被人莫名其妙指著鼻子罵。上輩子杜齊悅好歹是五星級酒店的大廚,多少年沒有被人罵過了,便一下將托盤放在了廊架凳子上,板著臉說道:「這位侍郎,我雖然是個鄉下人,禮節上可能多少有些欠缺,可倒底讀了幾年書,也知道什麼叫明辨是非。你們表少爺請我為你們少爺做吃食,我做好了竟然找不到一個人來拿,我過來在院子門口站了許久也沒一人出來,我不送進來難不成放在地上積灰不成?」
琴韻被說的愣了一下,想要罵回去,但是聽杜齊悅的意思他是個讀書人,便硬生生的把話癟了回去。琴韻雖然是侯府裡的一等侍郎,在旁人面前也有點身份,但他倒底是個奴才。如果杜齊悅只是個鄉野農夫,他罵了也就罵了,可是杜齊悅是個讀書人,哪怕只是個窮鄉僻壤的讀書人,在階級地位上琴韻也是無論如何比不過杜齊悅的。當然仗著侯府的勢力琴韻是可以罵杜齊悅的,可是如果他不知禮數的真罵了,怕舒慈嬤嬤以後就不會放心讓他跟在他家少爺身邊了。
一瞬間琴韻想過這些事情,明白自己應該受了杜齊悅這通話把這事扶過去,可是剛才他一喊,躲在後頭茶水間裡的那幾個粗使的丫頭侍郎已經跑了出來,現在正睜大眼睛看著這邊。琴韻面子上過不去,赤紅著臉對杜齊悅問道:「你難道不會喊人嗎?」
「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喊誰?再說你們高門大院的下人我可是使喚不起的,這還沒有使喚呢,就被無緣無故罵了一通。」杜齊悅哼了一聲說道。
琴韻被嗆得臉都漲紅了,舒慈嬤嬤看他受了教訓這才站了出來當和事老,對杜齊悅說道:「都怪琴韻脾氣太燥,不過這說倒底只是誤會,還請這位郎君別見怪。讓郎君費心做了這兩樣吃食,我替我們少爺謝過郎君了。郎君若無事,就讓我派個下人送郎君出去吧。」
杜齊悅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再說琴韻是吳明耀表哥的下人,他要是真心計較就是不給吳明耀面子了,便踩著台階順著舒慈嬤嬤的話,讓她派了一個小丫頭送他出府。
等杜齊悅走後舒慈嬤嬤才狠狠瞪了琴韻一眼,趕他去追那個老大夫去了。舒慈嬤嬤倒也不是真生琴韻的氣,她知道琴韻是因為擔心趙逸雲的身體又氣憤被人使了絆子才會發這一通脾氣,只是倒底性子還不夠穩妥,
發脾氣找錯了人。不管吳明耀對趙逸雲怎麼樣,他們倒底是客人,就算杜齊悅只是個鄉野農夫,但對方是吳明耀請來的人,琴韻對杜齊悅發火就是給吳明耀沒臉。
杜齊悅跟著小丫頭出府,在外院正好遇到從王管事那裡出來的蓮茗,便停下打了個招呼才走,這一幕正好被買菜回來的流茗看到了。流茗在心裡不屑的嗤了一聲,走到蓮茗身邊狀似不經意的說道:「這位杜郎君長的倒是難得的俊俏,就是年紀小了些,又是個窮苦的鄉下人,為點錢財好好的讀書人竟然去擺攤子賣小點心,糟蹋了讀書人的氣節,可惜了的。」
蓮茗雖然和流茗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但是他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流茗這個人,因為流茗是個心大的。作為一個貼身侍從,流茗會來事兒,所以平日總是比較受趙逸雲看中,以他那樣好好謀劃等過幾年年紀大了像吳明耀求個恩典放出去,準能找個富裕的好人家嫁了做正房,他卻一心想做趙逸雲的側夫郎,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就算他們少爺被大少爺排擠到這個小鎮來,但是他還是這大豐朝第一皇商吳家的二公子,以他的身份就算只是個暖床的,也得是良家姑娘或者哥兒,哪裡輪得到他們這些做奴才的。
所以看到流茗蓮茗本不想理他,只是他聽流茗這話中有話心裡就不爽快,嘴角一撇說道:「流茗,你好好的一等侍從,竟然去做些採買東西的粗使活,若是被外人看見了,豈不是以為我們吳府買不起奴才,只能讓主子爺貼身的侍從幹粗活,丟了我們府上的臉。」
流茗被蓮茗拐彎抹角給罵了幾句,狠狠跺了一腳說道:「你說誰丟臉了,我看你是嫉妒我有這門手藝,少爺就是喜歡吃我做的小菜,你羨慕也沒用!哼!」
「那你就去做你的小菜吧,我可還有活要做,沒空跟你在這裡扯嘴皮子。」蓮茗根本不想和流茗吵架,冷淡的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了,留下流茗一人氣的直咬牙。
大湖鎮有條叫做三牲街的街道專門買賣畜禽,杜齊悅從吳府出來就去了那裡,現在時間已經不早,趕集的人許多都回去了,因此街上並不是很熱鬧,只零零散散的擺著一些攤位。杜齊悅沒多看,直接往街尾的幾個牲口棚走去,那裡專門賣大牲口,遠遠的就能看到圍欄裡關著牛、馬這些大傢伙。
「這位郎君,你要買什麼,我的牲口棚裡除了馬以外樣樣都有,郎君要不要去看一看。」杜齊悅剛走過去就有一個滿臉鬍子的壯實爺們走過來熱情的招呼了一聲。
杜齊悅瞄了一眼這人身後的牲口棚,果然品種齊全,其中三匹驢子就拴在最靠近圍欄的地方。
「我要看驢子,你這驢子好嗎?」
「郎君你可是問對人了,這整條街上就屬我孫老三家的驢最好。郎君你來看看這三頭烏頭毛驢,正好一家三口子,每頭都是體格均勻高大,皮毛順滑鮮亮。」孫老三一聽這生意有門兒,一下子更加的熱情了,邊說還邊拉過那頭最高大的驢的腦袋,掰開眼皮子和嘴巴,又扯了舌頭給杜齊悅看,「這位郎君你看看這驢的精神頭和牙口,都是頂好的驢子,要不是我過兩個月就要娶媳婦,等著攢錢拾掇家裡房子,我也不捨得賣這三頭驢呢。」
杜齊悅對驢子是一竅不通,不過這三頭驢看著是真好,渾身精神氣足的很,叫聲也洪亮,通體烏黑,毛皮油光水滑,在陽光下都閃著光亮,長的也都結實的很,身上的肌肉都鼓出來了,不用摸就知道一定是硬邦邦的。杜齊悅看著除了矮了點,這三頭驢也不比邊上牲口棚裡關著的那幾匹馬差。
「這驢看著是不錯,不知道這價格怎麼樣?」杜齊悅拍了拍那頭被孫老三牽著的大驢子說道。
「這匹公的十五貫,母的十六貫,小的這匹十貫,都是好驢,幹活好著呢!」孫老三說道。
好傢伙,一頭小驢的價格都能頂上一頭小牛了,他記得他們家那頭牛小的時候買來也就十貫錢。
「這頭小的也要十貫錢,我看太小了點吧,買回去連個磨估計都磨不動。」杜齊悅指著中間站著的那頭小毛驢說道。
「郎君你別看它小啊,力氣大著呢,馱人、馱東西、拉車、拉磨都成,就是要耕田的話可能還差點,不過養上個半年就沒問題了。」
「是嗎,它能馱的動我嗎,這腿細的?」杜齊悅挑剔道。
「我拉出來讓郎君試一試,保管沒問題,這背脊長的厚實著呢,郎君騎著它走上十里路都不成問題。」孫老三說著就開了圍欄,把那頭小毛驢給牽了出來,套上了用幾塊布堆成的簡易馬鞍。
杜齊悅沒騎過驢,不過他會騎馬,他也不矯情,當即就爬了上去,讓孫老三牽著走了一圈。那驢有點矮,杜齊悅坐著腳差一點就要夠到地上,不過確實能馱的動他,而且杜齊悅坐著也挺舒服。
「這驢還成,不過還是太小了點,要是能再大一點就好了。」杜齊悅跳下來後,摸了摸小毛驢腦袋說道。
「那郎君要不要買這頭母驢,這頭母驢只養了兩年,往後好幾年都能生崽子,買回去合算。」孫老三指著那頭母驢說道。
杜齊悅當然知道買母驢合算,可是這驢往後他是要每天騎的,母驢一懷崽子他就騎不了,買了只會耽誤功夫,還不如買頭小驢回去,價格便宜,養的年頭也能長一點。
「我是看中這頭小驢的,就是小了點,如果能大一點十貫錢倒也可以。這麼小十貫錢,買回去也不能馬上用,還得伺候著,不划算啊。」杜齊悅說道。
孫老三聽這話知道這單生意基本是成了,馬上走上前去和杜齊悅談價格,最後那頭小驢被杜齊悅以九貫兩百五十的價格給買了下來,還搭了一個皮質的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