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文 / 魚追
人有時候不要臉起來，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杜齊悅以為在田頭打了次嘴仗之後杜富金一家子至少會歇個一兩天再來找事，結果他錯估了杜富金的臉皮厚度。不到中午的時候，杜富金和張桂花就讓金鎖和銀鎖兩個抱著鋪蓋捲到了他家來，說是要住下來幫杜齊悅看家。
「幫我看家？」杜齊悅正在剁豬肉，聽了金鎖和銀鎖的話就扭過頭去看他們，問道：「你們自己信這話嗎？」
金鎖和銀鎖都是半大的小伙子，平時雖然皮的厲害，倒底也是懂一些事情的，他們兩個心裡明白自己爹娘想占杜齊悅的便宜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所以今天早上杜富金和張桂花去找劉麼麼一家吵架時他們兩才站在一邊什麼也不做的，這會兒被杜齊悅這麼直白的一問，兩人的臉就都漲得通紅。
銀鎖垂著眼磕磕巴巴的說道：「我和我哥…我們也不想來的，是我娘抽著…抽著我們過來的，本來她還想讓玉哥兒和銅鎖一起來呢，我們兩個不願意帶他們，才沒來的。」
「小悅，我們，你別怪我們。」金鎖緊緊摟著手裡的鋪蓋，滿心都是羞愧，說實在的杜齊悅一家和他們家關係雖然不好，但是以前杜富貴和趙青活著的時候對他們幾個孩子卻是很好的，杜富貴時常會從酒樓裡帶一點剩下的點心，三不五時碰到他們兩兄弟在村裡玩就會給他們口袋裡塞一點。要是村裡來了貨郎，只要趙青過去買東西看到他們兄弟，也總會給他們幾個銅板買好吃好玩的。現在他們兩個卻來幫著自家占杜齊悅的房子，金鎖想想就覺得自己不是人，手裡的鋪蓋更是沉甸甸的就像千斤的石頭一樣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都動不了。
杜齊悅知道金鎖和銀鎖是好的，只是有那樣的爹娘他們也為難，便說道：「按理說你們是我兄弟，你們家裡房子緊，想搬來住段日子我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可是你們也知道大伯和大伯母打的主意，昨天銅鎖還帶著一幫小孩子來看我們家的房子呢，我要是讓你們住進來，你們一家子估計用不了幾天也都得住進來了。金鎖銀鎖，我家和你們家的關係怎麼樣，大伯和大伯母對我是怎麼樣的，你們心裡也清楚，你說我能不能讓你們住進來？」
金鎖和銀鎖被說得更加的難為情，兩個人兩腳相互摩擦著地面，羞的抬不起頭來，嘴巴張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這會兒也該到了吃飯時間，大伯母把你們趕過來估計沒做你們兩個的飯食，這樣吧，你們在這裡吃一頓午飯，吃完就回去吧，要是你爹娘生氣，就讓他們來找我鬧。不管怎麼樣，我是不能讓你們住進來的。」杜齊悅說道。
金鎖突然拉了銀鎖就往外走，一邊說道：「小悅，我們這就回去！」
「走什麼走啊，留下先吃飯再說，我今天做藕夾，剁了很多肉，留下吃飽了再走。你們兩回家就算有飯吃也要被大伯母臭罵一頓的，哪吃的舒服啊？留下留下。」杜齊悅看他們要走，連忙把兩人攔住，他和杜富金張桂花兩個大人不對付和金鎖銀鎖沒多大的關係，就這麼讓人走了估計以後都不好見面了。再說他住在這個村子裡，多兩個兄弟能夠多兩分助力，金鎖和銀鎖兩個現在看來都是明事理的，杜齊悅如今和他們搞好了關係，等他們大了要是沒變也會照應他的。
銀鎖比金鎖小兩歲，心思也單純些，剛才他看到杜齊悅剁的那些肉就有些嘴饞了，現在見杜齊悅不但沒怪罪他們還留他們吃飯，兩隻腳就跟生了根一樣走不動。他扯住還想走的金鎖求道：「哥，哥，留下吃飯吧，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了，娘沒做我們的飯食，回去沒飯吃的。」
「你個饞鬼！」金鎖其實也嘴饞著，被弟弟一拉順勢就不走了，只是不好意思的拉著銀鎖對杜齊悅說道：「小悅，讓我們幹點活吧，不能白吃你的。銀鎖燒火好，我來幫你洗菜砍柴。」
對於青少年的這點小自尊杜齊悅還是明白的，就點點頭說道：「那你兩快點幫我幹活唄，我好快點把飯做好。」
「唉！」
「這就干！」
兄弟兩個立刻來了幹勁，一個比一個應得聲音響亮，兩人都想著自己幹活來換頓大肉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金鎖力氣大，被杜齊悅叫著接著他剛才剁了一半的肉繼續剁，銀鎖被杜齊悅喊了刮藕皮。杜齊悅自己則拿了麵粉和一個雞蛋，加水攪拌均勻了做成麵糊糊，備著用來等會兒裹在藕夾上面。
有了金鎖銀鎖兄弟兩個幫忙，速度就快了許多，沒一會兒金鎖就把肉餡給剁好了，銀鎖也刮好了藕皮。
杜齊悅接過去了皮的藕，把它們小心的切成中間不斷的藕夾，然後將拌好了蔥姜調料的肉餡塞到藕夾中間。全部塞好肉之後杜齊悅一個個的給藕夾裹好麵糊，接著把油鍋加熱，放入藕夾開始煎炸。
「聞著可真香啊！」銀鎖抽動著鼻子從灶台後面探出頭來，這會兒滿廚房都飄著肉被油炸後散發的強烈香味兒，銀鎖聞著都已經嚥了好幾次口水了。
杜齊悅拿著筷子不停的翻動著油鍋裡逐漸開始變黃的藕夾，對銀鎖所說道：「很快就可以吃了，你再加把柴火。」
「唉！」銀鎖應了一聲，快速的塞了一個草把到灶台裡面，一邊還不停的吸著香氣說道：「小悅哥，你做東西怎麼這麼精細呢，又是雞蛋麵粉又是肉的，我娘過年都不做這樣的好東西。」
「正好家裡有點藕，昨天有買了點豬肉，嘴饞了就想做著吃一次。平時也不做這麼精細的吃食，誰家經得起每天吃這麼好啊！」杜齊悅翻動著藕夾說道。
等鍋裡的藕夾兩面都被炸成金黃色後，杜齊悅夾了一個出來，吹涼後嘗了嘗。藕夾肉塞得不是很多，這會兒已經完全熟了，外層裹著的麵糊炸了之後酥脆酥脆的，藕卻還帶著點軟糯。被夾在中間的肉餡一口咬上去就濺出了一點鮮香的汁水來，
簡直好吃的不得了。
「嗯，味道不錯，銀鎖別燒火了，出來吃藕夾，金鎖你也別砍柴了，快進來吃。」杜齊悅三兩口吃掉了筷子上那個藕夾，拿起笊籬一下子把鍋裡炸好的藕夾全部撈了上來，濾掉油之後倒進了一旁的大碗裡頭。
銀鎖迫不及待的伸手抓了一個往嘴裡頭塞，被燙痛了舌頭還是不停往嘴裡塞，邊吃邊含糊不清喊：「好吃，好吃！」
金鎖在院子裡劈柴的時候就被香味兒饞的直嚥口水，看銀鎖吃的高興立刻也不甘其後的夾了一塊，不過他比銀鎖矜持多了，雖然往嘴裡塞的也很快，至少看起來不像是在狼吞虎嚥。
生完悶氣後跑來幫忙做飯的柳哥兒一進廚房就看到杜齊悅三人圍在桌子前吃著什麼，廚房裡聞著香的不得了，柳哥兒動了動鼻子跑到桌子那裡，問道：「小悅哥，你們在吃什麼？」
「柳哥兒來了啊，快來吃新炸出來的藕夾。」杜齊悅對他招招手。
「哦！」柳哥兒應了一聲，自己也拿了雙筷子夾了個藕夾咬了一大口，「好吃，小悅哥，你做的啊？」
杜齊悅舔了舔嘴上的沾著的面渣子說道：「當然我做的，你在這裡吃著，我炒兩個菜去。」
「我幫你啊！」柳哥兒嘴裡塞得滿滿的說道。
「只管吃你的，金鎖剛才幫我把菜都洗了，炒一下很快的。」杜齊悅擺擺手說道。
金鎖和銀鎖兄弟兩個在杜齊悅家吃了一頓大肉飯後就抱著鋪蓋回了家，進屋時家裡人才剛剛吃飯。桌上擺著一碗鹹菜、四個烙餅還有一小碗喂鐵鎖吃的炒米糊糊，其他人面前都還放著一碗羹，果然沒有做他們兩個的飯食。不知道為什麼金鎖銀鎖剛剛因為吃了一頓大肉飯而有的一點點滿足感在看到桌上的吃食時全部消失了。
「你們兩個怎麼回來了？」張桂花見到兩個人抱著鋪蓋愣愣的站在門口，拿筷子用力的敲了一下碗滿臉不悅的問道。
「我們自己有家，為什麼要住別人家裡頭？」金鎖憋悶的說道。
「就是，哪有這個道理的，我們家不是挺好的嗎。」銀鎖附和道。
「你看看我們家這破泥房子覺著好啊！」原本呼嚕嚕喝羹湯的杜富金聽了這話一下就把手裡的筷子甩在了地上，吼道：「兩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子讓你們去住杜齊悅家還不是為了你們，再過兩年你們就要結親了，你看我們家這個樣子，以後你們難道帶著你們婆娘和現在一樣擠在一間房子裡嗎？」
「你們兩個快點回去，別惹你們爹生氣啊！」張桂花走過來推著兩人說道。
金鎖扭了下身子甩開了張桂花的手，悶聲說道：「我不去，別人家房子也不見得比我們家多，人家兄弟幾個結了婚住的下我們家也能。我以後就算自己搭草棚子住也不去佔別人的房子！」
放完話金鎖就大步跑進了房間，銀哥兒跟在後頭喊道：「哥，哥，等等我，我也回房。」
「這兩個臭小子，氣死老子了，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杜富金罵道，看到張桂花走上前想勸說，就又把氣撒在了張桂花身上，道：「都是你教壞的，除了吃就是吃，什麼事都辦不成！」
「當家的，你別怪他們，肯定是杜齊悅那小子把他們趕出來了，兩小子面子上過不去。等吃完飯我們讓玉哥兒和銅鎖過去，他總不能趕他們。」張桂花說道。
「爹，爹，讓我去，我要住他家的房子。」銅鎖伸著手急切的說道。
「還是我銅鎖乖。」張桂花摸了摸銅鎖的腦袋誇了一句，然後囑咐道：「等會兒你和玉哥兒就賴在他家院子裡別走，如果杜齊悅趕你們或者打你們，你們就大聲嚎，他是讀書人愛面子，你們嚎的厲害他總不能拿你們兩個小弟弟怎麼樣的。玉哥兒，聽到了沒？」
「嗯。」玉哥兒拿筷子戳著碗裡的稀羹，低低的應了一聲，他心裡其實不大贊同杜富金和張桂花的想法，可是他也想住好房子，想和別的小哥兒一樣過好點的日子，就猶猶豫豫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