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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1.第301章 隔閡 文 / 七葉參

    沈謙自回京以來,一直走的是自己的門路,還沒有這樣跟著父親在公開場合一起正式出席的機會,下月初三……這是給京中諸府權貴的一個信號麼?

    沈謙並不覺得這樣的父子正式出場會有多大的意義,若他留任京中,滿京權貴又有哪個會蠢到不將他當作沈家人呢?

    想起剛才父親問自己的一句「你可是還因為你娘親的事怨我」,沈謙心裡微微發堵,這怕是父親想在人前顯示父子倆關係親密吧;或許是隨著他這次立功回京,京中一些人圍著他娘親的事又說了一些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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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的親娘原來是白太傅的嫡女,雖然家中驟逢大難,白太傅身死,老夫人殉夫,白家合族被貶為庶民,流千里;可原來還是有不少門生故舊的。

    而且雖然被貶為庶,卻並沒有絕了白家家中男丁的科舉之路,舅舅發憤茹苦,重新金榜題名,一步步做到了全州知府,其他也有不少族親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如今也只有重新光耀門庭一途了,要翻案是絕無可能。

    白家一案是當今聖上最終定下的,雖然個中有冤屈,誰又敢說聖上的不是?就是聖上後來醒悟到其中關竅,也要顧著自己的面子,把這事囫圇揭過而已,對白家那層淡淡愧疚,哪抵得過天子的顏面重要呢?

    沈家當時正在跟白家議親,白家出事時剛下了小定,本來沈家是想這門親事作罷,可沈峻山不肯毀諾,堅持要娶已經是民女身份的白曦若。

    家逢大難,白曦若一病不起,如果跟著家人一起流徙千里,怕是在路上就會香消玉殞了。一番妥協之下,白曦若以側妻的身份嫁給了沈峻山,雖然得丈夫愛護,心中難免鬱鬱。

    沈謙十歲之時,父親沈峻山外出公幹,白曦若再度懷孕時不慎早產外加難產,半夜三更貼身嬤嬤丫頭去求對牌請大夫和穩婆,等到請來了人,白曦若早已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一屍兩命地去了,只留下一張蘸血寫的絹帕,求沈峻山答應不要讓尚金芝插手沈謙的親事。

    沈峻山回來之後,打殺了不少下人,可沈謙卻知道那些下人不過是代人受過,當時激憤之下跟父親頂撞起來,被罰跪了三天祠堂。

    出來後,父子兩人的關係就隔閡淡漠了許多,沈謙服完三年母孝,留書一封私自就去了興州。興州正值亂向,卻給了沈謙大好機遇,讓他一步一步累軍功站了上來。

    曾幾何時,自己眼中高大的父親鬢邊也染了銀霜,父子之間竟然要用一起出席正式場合的方式來向世人彰明父子的親密關係了?

    沈謙心情複雜地看了父親一眼,淡淡應下了這事,兩父子竟然又相對沉默了下來。

    「父親,若無別的事,兒子先告退了。」沈謙在一片靜默中開了聲,聽沈峻山剛說了一個「好」字,就站起身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沈峻山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最有出息的兒子,將還沒說出口的半句話默默嚥了回去。謙兒是曦若親自教導的,白家清貴,在教導子嗣上,確實厲害。

    謙兒被教導得很出色,更是憑著白家原來的關係,拜入了藥谷門中,家傳之外,另外還習得了一身好武藝。若是這個兒子是嫡長子,這武侯的爵位必是由他承襲也不會降等,偏偏造化弄人,這個最出息的兒子只是庶四子。

    嫡弱庶強,謙兒心中又對嫡母一直有恨,如今不過是因為顧忌自己而已……沈峻山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只覺得頭痛。大兒子沈昀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二兒沈煜庶出就不說了,三兒沈瑞自小聰慧,卻是走了習文的路子。

    不過如果沈家能度過這一段難關,假以時日,沈瑞未必不能入閣拜相,那時沈家有瑞兒撐著,謙兒或許會繼續顧忌下去,不然……

    沈峻山從書架最高一層取下一隻長匣子,取出裡面的畫卷慢慢展開。

    精心裱過的澄心紙上,一名清麗的女子手中拈著一枝杏花,低眉凝視,嘴角雖然微翹,眉間卻籠著一抹無法散去的輕愁。

    沈峻山細細地看著,卻不敢伸指去撫,連呼吸都慢慢放緩放輕:「曦若,你把咱們的兒子教得很好……可惜,嫡庶有別,沈家不能亂……」

    沈瑞走進內室,見裡面燈火明亮,姚玉蘭雖然困頓,還倚在榻上等著他,臉色不由柔和了幾分:「不是叫你先睡嗎?」

    姚玉蘭連忙起身:「三爺這麼辛苦,妾身不能為三爺分憂,也只能多體貼三爺的身子了。妾身讓人在灶上熬著山參野雞湯的,三爺先用一碗吧?」

    見沈瑞點了頭,連忙吩咐大丫頭鵝黃去取了湯來,等沈瑞用了湯,又服侍著他洗漱了,這才著了寢衣上了床。被子已經被暖籠烘得熱烘烘的了,卻抵不過身邊男人身上傳來的溫暖讓人安心。

    姚玉蘭藉著說話,悄悄把身子貼過去幾分:「三爺,方才母親留了我和大嫂說話,似乎有些讓我們留意京中貴女的意思,四弟那裡莫不是要在京中任職了?

    他在興州多年,聽說後宅並沒有女子操持,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會合四弟的心意。我聽著母親的話,很有讓我們幫他訪一訪的意思,可四弟一身的煞氣,現在剃了鬍子還好些,早些時候他回京述職,還有好些貴女被他那樣子給嚇著呢……」

    「你只管暗中看看有哪些合適的待嫁女子就是了,若是母親問起就說,若是沒問,你就不要說出來。」沈瑞心中哽了哽,才慢慢答了句話。

    當年沈謙的親娘死前留血書的事,他隱約有耳聞,母親這是不死心吧,還想著用親事來牽制一二?怕是父親那裡依舊不會允。

    畢竟那女人已經死了,這世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女人雖然死了多年,卻成了父親心口的硃砂痣呢……

    硃砂痣……莫名的,沈瑞突然又想起了秦雲昭來。秦雲昭如今在他心裡,又何嘗不是心口的那粒硃砂痣呢。

    姚玉蘭卻是在細細品著婆婆的話,四弟畢竟是庶出,如今又是高位,在親事上頭,婆婆定然是不喜他再壓著大哥和夫君的。

    那貴女就得門第不是太高,免得進門就憑著她娘家的身份有恃無恐,也不能太低,太低了配不上四弟的官職,容易讓人對婆婆詬病。

    她進門之後,對家中有這樣一位至今未娶的四弟也頗為好奇,隱約聽到侯府的老一輩的下人說,是他要找一位合自己心意的女子才會娶親。

    「什麼樣的女子才會合四弟的心意呢?」姚玉蘭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

    沈瑞的眼前卻兀然掠過了阿昭的面容,想起回京前沈謙對自己暗裡對阿昭的探問圓滑地搪塞了過去,和他那時看著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沈瑞突然就有些煩躁:「操心那麼多別人的事做什麼!」

    他平常跟姚玉蘭說話也是言語溫和的,突然這一下語氣有些重,姚玉蘭不由一噎,心裡就有些委屈,轉念心思在「別人的事」那幾個字上繞了一圈,就想著夫君莫不是嫌她****不該操的心?

    該操心的,自然就是自己還沒有一個兒子了……姚玉蘭連忙嚥了心裡的委屈,溫婉地將頭輕輕倚在了沈瑞的肩頭:「夫君……」一隻手輕輕撫上了他的手臂。

    沈瑞卻翻了一個身:「很晚了,都累了,安置了吧。」

    姚玉蘭的手從丈夫的手臂上滑落到他背後,落了個空。姚玉蘭臉皮忍不住一臊,咬了咬牙,低低應了一聲,躺平了身子,迷迷糊糊了半宿才睡著。

    等到第二天醒來,枕邊早就空了。姚玉蘭叫了大丫頭過來幫她洗漱:「現在什麼時辰了,三爺今天不是休沐嗎,什麼時候起的,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

    鵝黃連忙答了話:「回太太,現在已經辰時一刻了;三爺寅時兩刻就起了身,直接往外書房去了,讓婢子不用驚動您。」

    柳綠已經擺了早飯過來,見時辰不早了,姚玉蘭連忙急急用了幾口早飯,往春暉堂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田琝早就過來了,正在服侍尚金芝用茶,見姚玉蘭來了,微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三弟妹來了。」

    姚玉蘭瞧著她眼下雖然用脂粉遮了,還隱隱看得到一點青黑,心裡猜測著原因,臉上卻是恭謹笑著行了禮:「母親,大嫂。」

    尚金芝放下了茶盞就笑了笑:「都說了爺們兒的休沐日你們就不用過來了,服侍好當家男人才是正經事,你們就是不聽,一個兩個巴巴兒地非要過來服侍我這個老婆子做什麼。」

    田琝膝下嫡子庶子已經有了幾個,還沒有什麼,姚玉蘭卻是臉上微微一紅:「天下孝道為重,母親要說這話,可不是要折殺媳婦了。」

    她何嘗不想服侍好當家男人,早早誕下子嗣,可是這事急也是急不來的,她頭裡生了個大姐兒,也證明自己不是不能生,可偏偏這幾年調理著身子,就是沒有懷上。她又有什麼辦法?

    上回想著去上香求子,結果差點累得丈夫沒了性命,姚玉蘭如今是再也不敢提這事了,只是努力對沈瑞小意溫存著,怕他會嫌晦氣厭了自己。偏偏沈瑞連續出京公幹,好容易回京了,每回都是忙於公事,就是歇在她房裡,也甚少沾她的身子。

    要生孩子,這事兒她一個人可玩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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