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2.第302章 挑明心思 文 / 七葉參
田琝瞧著婆婆有話要對三弟妹說,自己先開了口:「母親,管事們現在也侯著了,媳婦要先告罪了。」
她是嫡長子媳婦,正在當家理事,每天下面的人等著要稟事領對牌,確實耽擱不得。尚金芝點了頭讓她先去了,這才面向姚玉蘭開了口:「今兒不是休沐嗎?老三不在家好好歇著,又去哪兒了?」
「三爺去了外書房。」姚玉蘭連忙答了,「這些時日想是公事繁忙。」
聽著婆婆淡淡「嗯」了一聲,姚玉蘭趕緊開了口:「兒媳瞧著三爺辛苦,每天都吩咐小廚房裡給三爺熬了山參雞湯補身子……」
尚金芝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起來:「我那兒還有幾枝好參,回頭就讓人給你送過來,你也勸著老三一點,公事再忙,也不要虧了身子,他還年輕,走的又是文臣的路子,以後的路還長……」
老三天生聰穎,假以時日,以後未必就不如老四,她有的是後福可以享。只是文臣歷來要熬資歷,先翰林後六部,歷練之後還要再放幾任外任打熬些年頭。
有沈家和他外家照拂,只要不出大錯,老三還是入閣拜相有望的。就是可惜了,要是老三是嫡長就更好了……
沈瑞跟自己請的一個心腹幕僚議了一陣事,就讓人退下了,余江匆匆趕了過來:「三爺,血羯的使者進京了,已經住進了鴻臚寺的八風館,皇上下旨讓御林軍十二個時辰護衛著。」
竟然用了御林軍來護衛!沈瑞心念一轉,已經知道皇上這一定是明白血羯使者這一路過來的波折了。與血羯打交道,皇上到時自然少不了要叫上四弟一起。
沈瑞眉頭微蹙,讓余江去請沈謙過來,余江卻很快就回轉了:「三爺,四爺一早就出去了。」
一早就出去了?沈瑞不由想起昨天沈謙那通身透著快活的樣子來,突然心頭一動,叫了余江過來:「去福瑞祥。」
秦雲昭帶著無雙和夏雨跟福瑞祥的成二掌櫃順利交接完貨物,欣然應了成二掌櫃的午宴,幾人一起去了東籬酒樓。
剛剛落座上了茶,成二掌櫃才點完了菜,酒樓的掌櫃就敲門走了進來:「成爺,真是不好意思,有位爺也想要這個雅間,您看能不能給個面子,換一間……」
東籬酒樓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雖然是酒樓,卻設了一座極有雅趣的後園,滿種了名品菊花,如今雖已入冬,依然還有不少名品長開不敗。
這個雅間外有一截寬敞的陽台,正是最好欣賞菊花的位置,所以見到秦雲昭過來以後,成二掌櫃一早就使人訂了下來。
福瑞祥生意做得大,明面上還是皇商,京都有人流傳福瑞祥的東家並不是真正的東家,而是聽命於人的,勢力不可小覷。明知道福瑞祥在這裡宴客,還公然要求調房間的,又是酒樓的掌櫃親自出面來說情,成二掌櫃就知道定然不是尋常人。
跟秦雲昭主僕幾人道了聲歉,成二掌櫃就隨著酒樓的掌櫃走了出來,他就是讓出這個雅間,也是要見上來人一見的,總得讓來人承他這一回的情。
不想進了旁邊的小雅間裡,卻是沈瑞在端茶獨品,成二掌櫃一見是熟人,臉上就連忙堆下了笑來:「原來是沈大人。」
漕幫官商勾結營私一案告破,沈瑞由從四品的戶部郎中升為正四品的戶部侍郎,別看明面上只升了這一級,實際上是任的戶部左侍郎,又是在聖上心目中掛過號的人物,只等過個兩年掛個外任放出去任一方巡撫,到地方上歷練一番,回來一個尚書的位置那是穩穩跑不掉的。
成二掌櫃深諳其中曲折,所以一見是沈瑞,面上就端出了恰恰合適的熱情和客氣:「既然是沈大人邀友賞菊,成某即刻就換間雅室。」
沈瑞微微頷首致謝,隨口就笑問了一聲:「成掌櫃不在店裡忙著,倒是好清閒過來賞菊了?」
成二掌櫃馬上想了起來,上回清荷坊秦東家跟沈大人這裡也是打過交道的,連忙說了實情:「是興州清荷坊的秦東家押貨過來了,所以成某這才設宴給秦東家接風洗塵。」
阿昭來京了!沈瑞心中猛然跳了起來,臉上卻只帶出了一分淺淺喜色:「哦,原來是秦姑娘來了,也是舊識了,去年托她的福,她那幾車皮毛讓內子那嫁妝鋪子還增利不少,我正該去拜會拜會。」
成二掌櫃並不知道沈瑞與秦雲昭之後還有故事,只當沈大人是想探問今年可有好皮毛過來,反正福瑞祥的貨已經收妥了,當下欣然帶了沈瑞過去。
秦雲昭正和無雙、夏雨立在陽台上倚著欄杆賞菊說笑,聽到身後門響,回頭看時,竟是沈瑞先走了進來,連忙斂了臉上笑容,端正福了一禮:「沈大人。」
沈瑞按住心頭的歡喜,盯著秦雲昭臉上的面紗看了片刻,想像著方才面紗下那如初桃新綻的笑容,目光掃過她澄如秋水的杏眸,抬手虛扶了一下:「本是故人,秦姑娘不必多禮。」
跟在他身後的成二掌櫃剛要說話,沈瑞的長隨余江就叩門進來,附在沈瑞耳邊輕語了幾句,沈瑞輕輕點頭,讓余江先下去了,這才含笑轉向成二掌櫃:「難得秦姑娘遠道而來,這一次洗塵宴就由沈某來做東吧,還請成掌櫃轉給沈某這個面子。」
成二掌櫃立即明白剛才余江怕是來稟報,沈瑞邀約的人臨時有事不來了,所以沈瑞才打算就在這裡一起入席。
能和戶部侍郎多套些交情,這樣的好事尋常也是難求來的。成二掌櫃連聲說著「不敢」,就請沈瑞在主位上先坐了下來。秦雲昭居於左手客位,成二掌櫃居於右手,無雙和夏雨兩個末座相陪。
主賓坐好,先前點的菜就陸續端了上來。沈瑞又叫加了兩道菜,這才令了開了酒,親自執壺給秦雲昭先斟了滿杯:「薄酒一杯,給秦姑娘洗塵,還請秦姑娘不要嫌棄。」
沈瑞後來在興州雖然是沒能再跟秦雲昭照面,卻是在聽到秦思源新婚之喜後,給柳街秦宅送上了一份賀儀,秦雲昭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由得他倒了個滿杯。
誰知道沈瑞卻是菜未開吃,就敬酒先干了,秦雲昭微蹙了眉頭,也只得空著肚子一口乾了杯中的酒,不等沈謙倒第二杯酒,就將自己的酒杯倒扣了過來:「沈大人,民女本不善飲,更怕醉後失態得罪了大人;民女還是以茶代酒相陪吧。」
成二掌櫃瞧見秦雲昭倒扣酒杯的動作,心裡微微一驚,正想幫著說幾句話圓過去,卻見沈瑞側頭看了秦雲昭一眼,竟是含笑點了頭應允了:「好,那你就以茶代酒吧,我再敬你一杯,謝謝你在興州送我的那些土儀。」
成二掌櫃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沈大人去興州的時候又跟秦姑娘碰了面,看樣子交情也是不錯的。
見夏雨已經給秦雲昭斟了茶上來,沈瑞將自己的酒杯倒滿,舉到了秦雲昭眼前。秦雲昭看了他一眼,捏著茶杯跟他輕輕碰了杯,半撩開面紗,微微仰著脖子喝了一口。
沈瑞盯著面紗下露出的那截白玉般弧度優美的下巴,和柔潤櫻粉的唇,喉頭微咽,見秦雲昭輕舉茶杯向自己示意,一口飲盡了自己杯中的酒,輕輕長吐了一口氣:「此間再無生人,秦姑娘就是去了面紗也行的,免得進食不便。」
秦雲昭杏眸在沈瑞臉上一轉,嘴唇微抿應了一聲:「敢不從命。」伸手輕輕將面紗取了下來。
沈瑞瞧著她側臉上那道「疤痕」,乍看下跟去年如出一轍,可他向來觀察細緻,去年秦雲昭臉上那「疤痕」快掉下來的時候,還是他在旁邊看著的,那條貼作假疤痕的魚膠,如今還在他書房的一隻小匣子裡。
這麼近距離地一瞧,沈瑞就明顯看出了秦雲昭臉上那道「疤痕」跟去年還是有幾處細微的不同;想著也難為她從哪裡找來這麼相似的一條魚膠,不由勾了勾嘴角。
秦雲昭懶得理會他,大大方方地跟成二掌櫃敬了一回酒,幾人這才正式開吃起來。
少頃宴罷,秦雲昭還想等沈瑞先走了,她好有些事跟成二掌櫃這裡打聽,卻沒想到,沈瑞竟是捧著一杯茶坐著不動,不時閒聊幾句,大有要一直坐在此間的架勢。
戶部侍郎都是這麼閒的嗎?秦雲昭心中有些生躁,借口更衣先走了出來。果然不一時,沈瑞也往這邊走來,見秦雲昭正走在拐角處,步履不由加快了幾分:「阿昭,你來京都怎麼也不給我遞個信?」
「民女自忖跟沈大人並沒有這麼熟的交情,哪有那臉面去冒昧上門打擾。」秦雲昭聽著他剛才當著人叫自己「秦姑娘」,避了人張口就喚自己「阿昭」,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沈大人今天過來是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沈瑞瞧著秦雲昭還是特意遠著自己的樣子,心裡微微有些泛堵,「知道你過來了,我想見你,就過來了。」
他其實想問秦雲昭很多話,那天她在去靠山屯的路上為什麼會失蹤,又怎麼會得知密事趕去給沈謙報信,路上可是辛苦,隨軍的那些時日過得可好……
可瞧見秦雲昭那冷淡避遠的樣子,沈瑞竟是一下子什麼都不想問,逕直把想見她的心思挑明了說出來。
秦雲昭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