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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0.第300章 侯府 文 / 七葉參

    沈謙心情極好地回來跟幾位幕僚剛議完了事,嫡母身邊的大丫環墨梅就在二門處請小廝傳了話進來:「侯爺、大爺、三爺都已經回來了,老夫人請四爺過去用夕食。」

    武侯府中並沒有分家,早餐因為男人們有公事在身,都是各用各的,晚餐的時候,若是有事就向老夫人那裡報備一聲,一般無事俱是一家人一起用夕食的。

    聽到傳話,沈謙先把剛才議定的事吩咐了下去,這才起身換了件家常衣服,往內院而來。見家中幾人都來了,沈謙一一行禮打了招呼,這才坐在了沈瑞的下首。

    這家中雖然論官職除了武侯以外就數沈謙的最高,可在這桌子卻是只按排行來的。沈瑞瞟了一眼身邊的沈謙,微微揚了揚眉:「四弟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怎麼也不說出來讓家裡一起都開心開心?」

    尚金芝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覺得有點不對,平素都是肅正著一張臉的庶子,今天確實罕見地破了功,那身上洋溢的一股子歡喜怎麼也掩不下來。

    怕是知道自己會有什麼封賞了吧?尚金芝的心裡忍不住酸了一下,白曦若那個女人以前就沒少硌她的心,好容易那女人死了,偏生她的兒子又起了勢。

    以前在興州倒也罷了,三年回京述一次職,左不過住上一兩個月又會回那邊塞野地去,如今這庶子卻是立了大功,這一回上京來獻俘,搞得聲勢浩大,聽聞皇上龍心大悅,剛好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述職,怕是這庶子的位置又會往上動一動了。

    他如今已經是正三品了,再往上動,豈不是快跟侯爺都齊平了?尚金芝心頭憤懣,臉上卻含笑看向沈謙:「是啊,老四,可是有喜事?」

    沈謙得了秦雲昭主動獎勵的那一番濃情,只覺得由內到外都舒暢得想飛,揚揚之意自己並沒有覺得,旁人卻一眼能看得出來。

    聽到嫡母這樣問,沈謙連忙斂了神色:「母親,並沒有什麼事,只是手中幾件小事今天處理好了,一時覺得心情順暢而已。」

    這話說出來,尚金芝自是不信的,卻是彎唇一笑也不再言語,大太太田琝素來穩重,也是笑笑而已,三太太姚玉蘭卻是一時沒忍住性子,嘻笑了一聲:「莫不是四弟今天遇到了哪家貴女?」

    沈謙心裡一個咯登,急忙肅正了臉色:「沒有的事,三嫂說笑了。(」暗自警醒了幾分,生怕被人瞧出了端倪。

    尚金芝卻是心裡一凜,她先前只想著可能是這庶子又要陞官了,並沒有多想,被三兒媳這麼戲說一句,才猛地想起還有這一頭事來。

    覷著沈謙的神色,尚金芝心裡已經有幾分疑惑了,怕是真的是這方面的事了。白曦若那女人一直跟她不對付,臨死之前還求了侯爺應允,不讓她這個嫡母插手沈謙的親事。

    尚金芝以前送去興州的通房丫頭,又因為出了事被沈謙打殺了一個,送回來一個,當時侯爺著了惱,再不許她染指庶子的後宅之事。

    她索性就由著他去,自己不聞不問。不過要是沈謙回來了,雖然二十五歲的年紀是略大了點,可他長相英武,又身居高位,相信京中多的是想嫁給他的貴女。要是他再添了這樣一門得力的親事,那豈不是更加……

    姚玉蘭本來瞧著沈謙那神色,確實有幾分柔情在眼中,所以半估著說笑了那一句,見這四弟馬上板了臉,硬巴巴地回了那麼一句話,心裡也有些不悅,藉著喝茶把這事揭了過去。

    放下茶盞時偷偷覷了婆婆一眼,見婆婆面上雖然還在笑著,眼中卻冷了下來,姚玉蘭才突然想起了一茬:大哥和自己的夫君都是嫡出,如今還只是從四品的官職,這庶出的四弟卻已經是正三品了,怕是這回因著立功,還能往上挪一挪。

    大夏朝廷有規制,對女子的誥命請封,一二品都是夫人,三品淑人也是可以稱夫人,四品恭人及以下,卻是只能稱太太了。

    這四弟要是成了親,四弟妹雖是弟媳,請封了誥命下來,府中的下人是要稱她為「夫人」的,四弟妹是夫人,她和大嫂這兩個當嫂嫂的卻是得被稱為「太太」……那四弟妹尾巴可不得翹到天上去?她和大嫂的臉面又要往哪兒放呢?

    這麼一想,姚玉蘭的心情也不好了,轉念想到自己丈夫這回也出去任了副督軍一職,在宣平侯楊承業一案中也是出了力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往上升一升?

    一桌子人心思各異,好在大戶人家的規矩是「食不言,寢不語」,等到武侯沈峻山過來,均是安靜用了夕食。

    用完飯,沈峻山將幾個兒子帶到了書房,把朝中的形勢變動拿出來分析了一陣,又問了問幾個兒子的意見。嫡庶之間再有紛爭,那也是暗中的,沈氏一族在根子上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在這件大事上還是擰成了一股繩。

    沈家本是正統,原來一直忠於皇上,當今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並不急著就立太子,而是有心觀察幾個兒子的品行能力。只是如今九個皇子年紀漸長,天家的事本就複雜,幾個皇子各懷心思,更是將手伸長了些。

    興州糧草案就是如此,宣平侯楊承業不過是被推到前面的替死鬼而已,如果不是沈謙得信知道糧草有問題,可想而知內憂外患之下,必是要被血羯大敗。

    興州若不保,哪怕沈謙為國戰死,沈家也必受牽連,降罪是必然的,在朝中有心人的引導下,沈家哪怕不死,也絕對要脫一層皮,要想再回復到原來的地位,不僅不可能,被打下塵埃後,只怕多的是腳來踩。

    經此一事,沈峻山夙夜憂思,覺得沈家還是被迫要站隊了,若再中立,朝中已經幾無盟友,皇上不一定能保住沈家,而亂紛紛的幾方勢力互相傾軋之下,卻是極易順手毀了沈家。

    大皇子和七皇子同為皇后所出,兄弟兩人自是在一起。大皇子雖然沒有什麼大功績,但是做個守成之君也是行的,沈峻山依著禮法規矩,傾向於暗中站到嫡長那一隊去。

    老大沈昀雖然沒有異議,卻是提出了擔心:「元貴妃那裡聽聞一直頗得聖心,四皇子為人精幹,如今又領了白城建海軍衛的差事,正是得勢,前些時日張尚書還讓人明裡暗裡的探兒子的口風,若是知道我們的意思,怕是今後……」

    張開源是吏部尚書,本來就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又是四皇子的岳父,這兩重身份都頗重,由不得沈家不好好掂量。

    沈峻山早年征戰立功,保住了自父輩手中傳下來的正二品武侯爵位沒有降等,如今領的實職是從二品的御林軍護軍參領,他身上有爵位,實職又是京軍要職,自然惹得各方勢力眼紅。

    先是某一方勢力想藉機把沈家拉下來騰位置,其他人一看沒拉下,心思自然活絡開了,有趁機拉攏的,也有等著想繼續下暗手的,想也知道沈家還會經受多少明槍暗箭。

    沈峻山一聲長歎:「也該是擇木而棲的時候了,這事先能瞞就盡量瞞著,不過終究會露出端倪,等到那時,自會有上頭出手來護著了。」

    禮法規矩,嫡庶有別;皇后雖然不得皇上歡心,到底並沒有犯什麼過失,只要皇后那裡無事,大皇子的嫡長子位置就是牢固的,加上手邊的人提點,一般也不會發生失了聖心的事。

    沈峻山的想法極是中規中矩,沈謙微微皺了皺眉,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沈昀和沈瑞兩個自然並無異議,又商議了一陣便起身告辭。兩個哥哥先走,沈謙落在最後,已經走到門邊了,沈峻山卻突然發了一句話:「老三留下來,我還有些事要跟你說。」

    沈昀和沈瑞互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沈謙重新轉回書房,半低了頭站在沈峻山面前:「父親。」

    沈峻山抬眼注視了這個兒子片刻,才指了指他身邊的座位:「先坐。」

    沈謙並沒有先坐,而是先幫沈峻山重新斟了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才在沈峻山的下首坐下了。

    「我還記得,你當年去興州的時候才十三歲,一晃就過去十多年了……」沈峻山鬆鬆靠在椅背上,慨歎了一聲,聲音竟是滿含了滄桑。

    沈謙嘴唇微抿緊了一分,卻是默不出聲。

    「你可是還因為你娘親的事怨我?」

    「兒子不敢。」

    沈峻山細細打量著坐在側手邊的這個兒子,突然就輕歎了一句:「你還是像你娘親多些。」不等沈謙體味其中的深意,沈峻山就繼續說了下去,「當初你母親送去的那個丫頭出了事,我禁了她不得管你後宅之事。如今你也要到二十五了,很可能位置也會挪到京裡來,你也該成個家了。」

    聽著這一派慈父口吻,沈謙卻心中一凜,答話更是小心,避開了成家的話,只問了另外的事:「父親可是得到什麼消息了,兒子會在京中授什麼官職?」

    沈峻山同樣沒有答他這話,反而提起了一件聽著不相關的事:「下月初三吳太傅花甲大壽,給府裡下了帖子,你到時跟我一起過去,京裡的一些人面,你正好多認個圓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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