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2.第262章 痛悲 文 / 七葉參
符永年無法,一邊施眼色讓流雲先扶了沈謙到旁邊一間靜室坐了,一邊吩咐人把靖風叫了上來。
靖風一上來,看到沈謙這醉了的模樣,不由有些頭疼:「將軍,我方才看到秦教頭和何娘子兩個在下面宴客,還跟秦教頭說了你在這上面呢。」
他並不知道沈謙和秦雲昭兩人昨夜發生的事,見了秦雲昭,自然就把沈謙在這裡的事說了出來,誰知道將軍會醉成這樣。沈謙的心卻是突然停了片刻,才恢復了跳動。
阿昭,她知道自己在這裡後,會過來嗎?
想起清晨她轉身走向與將軍府相反方向的背影,沈謙一整天都覺得心裡像塞了一團棉絮,這時聽到靖風稟報秦雲昭也在明月樓,一時竟有些出神。
「將軍?」靖風有些疑惑地看了過來,看來今天將軍喝了不少啊。
「無事,你先下去吧,我在這裡醒醒酒就好。」沈謙發了話讓靖風先下去候著了,想了想又讓人喚來了流云:「打水來與我淨臉。」
流雲驚喜不已,靖風大人來接手後,她就只能退開了,沒想到將軍會專門讓人叫了她來服侍,連忙慇勤地打了溫水來,輕輕給沈謙擦洗手臉。
秦雲昭和何花是在宴請這次幫清荷坊押貨去京都的幾個鏢師,先見到靖風在這裡,得知沈謙就在二樓赴宴後,秦雲昭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等靖風又過來告知她,沈謙喝醉了,正在二樓靜室醒酒後,何花見秦雲昭默然無語,忍不住推了她一下,附在她耳邊教道:「你還是上去看看吧,我才打聽了二樓是布政使大人起宴,還召了好些女伎呢;將軍醉了,你莫要讓那些女人鑽了空子。」竟是裝作一起出來淨手,把秦雲昭推搡上了二樓。
秦雲昭站在樓梯上,見何花衝自己使勁兒擺手,旁邊路過的一個夥計已經目露異色了,想了想,還是抬步往靜室去了;何花這才笑嘻嘻地回了自己那桌。
靜室裡,跪伏在沈謙腳邊的流雲,盯著沈謙突然緊緊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大手,心頭一跳,眼圈立時就紅了。她癡等了一年,終於等來了沈謙對自己的再次回眸。
就像幾年前自己第一次掛牌那一回,她戰戰兢兢地跪伏在沈謙腳邊喚了一聲「公子」,沈謙一直板著的臉微微和緩了起來:「我姓沈,行四。」從那以後,她的心裡就住進了一個沈四爺,年年曰曰,只盼如今夕。
手中給沈謙揩臉的那塊濕帕子早已掉在了地上,流雲另一隻手卻撫上了沈謙的胸口,溫順地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四爺,流雲還以為你忘記奴了……」
沈謙沒有說話,一手輕輕撫上流雲的長髮,明明醉意正濃,這一刻眼神卻是澄澄湛然地看向流雲身後的房門。
房門半開,秦雲昭一隻手還扶在門紐上,一雙杏眸如墨海無波,靜靜與沈謙對視片刻,慢慢低了頭退了出來,輕輕地把門重新掩上。
她來時輕輕,退時悄然,流雲半點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門曾被推開過,撫上沈謙胸口的手正要從他衣襟中探進去,卻突然被沈謙掐住了手腕:「你下去吧。」
「四爺……」
「下去!」沈謙心裡突然就煩躁起來,盯著流雲流著眼淚腳步有些不穩地退了出去,起身走到那只水盆邊上,伸手掬了一捧水澆到了自己臉上。
他就是故意的!他要讓秦雲昭感受昨天夜裡他的感受!可這一刻,為什麼他的心裡會痛得更加厲害?
見秦雲昭很快就回來了,何花不由有些驚訝,低聲問她:「怎麼不去?」
秦雲昭微微翹了下嘴角:「他那裡很好,有人在。」
何花只以為是沈謙親衛在那裡,秦雲昭不好去得,心裡暗忖靖風辦事不牢靠,既叫了阿昭去,就該把親衛遣開才是,只是這時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清荷坊的大掌櫃應成這時已經把諸事都跟幾個鏢師交待好了,轉頭來問兩位東家:「兩位東家可定下到時誰押貨過去了?」
何真一直癡迷於冰藍絲料的染色調製,以及如何用挖梭工藝織成更美的妝花,而冰藍絲製作的冰藍緞如今又是清荷坊獨佔的貨源,因此持股的這三人中,何真第一個就是最好不去的人。
不等何花開口,秦雲昭已經把事情應下了:「我去。我看事情也都籌備好了,明天就出發吧。」
明天也是個吉日,宜出遠門,只是先前應掌櫃覺得東家都還沒有定下最後誰過去,可能這時間太緊,因此就商量著是不是把出行日期定到大後天。
不過眼見得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要能早點出發,早點到京把貨品鋪排好,那自然是最好。應掌櫃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了的,一應貨物也已經打包了,見秦雲昭提出了這個時間,自然沒有點頭不應的。
興州毛皮出名,除了清荷坊,還有別的幾家大商戶也發毛皮進京,清荷坊這回是沾了冰藍緞的光,所以從福瑞祥那裡撬開了個口子,答應從清荷坊收一部分毛皮。
清荷坊如今收的毛皮有穩定的渠道,要能找到其他的固定下家,以後就又是一筆收入了。大掌櫃是年底拿鋪子分紅的,自然是希望清荷坊早點進京,早點找路子最好。
這一趟來去,極可能就是趕不回來過年的,秦思源才跟鐵心蘭定了親,秦雲昭跟鐵心蘭姑嫂兩個感情又好,這是第一回一起過年,何花就有些猶豫起來:「阿昭,要不還是你留下來吧?」
秦雲昭搖了搖頭:「何花姐,原來去曲城也是我去的,我又有些身手,這趟遠門還是我去合適些。」見何花還有些擔心,又安慰了她幾句,「我出門蒙著面紗就好了,你放心,我會在臉上做點小手腳,免得惹出閒事。無雙我也帶著一起過去。」
上次去界山城,就是她容貌平白惹來禍事,秦雲昭只當何花是擔心這個,趕緊又給她吃了個定心丸。何花見她執意,也就不說什麼了,既然定了明天一早就出發,眾人立即就散了席,各自回家準備了。
秦雲昭寫了一封信讓何花帶給哥哥,回家吩咐無雙收拾行李。無雙得知這趟姑娘要帶她出遠門,還是去的京都,興奮得不得了,趕緊就把秦雲昭的厚衣裳先收拾了起來,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秦雲昭有一聲沒一聲地應著,伸手撫著頸下掛著的那隻玉葫蘆,慢慢地就沉默了起來。
上回她拿稱呼的事故意去慪沈謙,沈謙當時將她一把摟進懷裡說:「不如叫聲『四爺』來聽聽!」
原來那聲「四爺」是這麼來的……青絲如緞,懷中的美人溫潤如玉,一聲「四爺」叫得纏綿蝕骨……而他似醉非醉的眼睛靜靜看著自己。他在告訴自己,若他願意,會有數不清的女人圍上來。
他有很多選擇,可他卻喜歡自己,所以自己應該比那些女人更加攏緊他,攀住他才是。而自己不僅沒有,反而因為跟羅奕的交往惹了他的猜忌。
沈謙這是非常生氣了;可自己,卻永遠不會是那些溫順叫著「四爺」的女子……秦雲昭隔著衣裳撫著那隻玉葫蘆的手,一點一點攥緊,一種無奈的悲哀慢慢將她牢牢地罩住。
無雙說了一大串話都沒有聽到秦雲昭的聲音,回頭看到她倚著窗戶半低了頭,只一個側影,就讓人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悲傷的情緒來,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了出來:「姑娘,你有心事?」
「……沒有。」秦雲昭輕輕放下了撫在頸下的手,站起身來,「我突然想到還有件事忘記跟何花姐那裡說了,我先出去一下。你先收拾吧。」開了櫃子取出幾隻盒子,找了塊包袱皮打了個包裹,拎著出去了。
一株枝葉茂密的銀桂樹下,石老管家急匆匆地走過,一邊吩咐兩個婆子快點把熱水抬進屋去,一邊揪著靖風狠狠地訓著:「你就不知道勸著點?怎麼讓他醉成了這樣!」
靖風欲哭無淚:「先前將軍都說醒醒酒就走的,我哪知道他後來又去席上喝了。」
按說不該啊,他明明給秦教頭那裡也通知了的,難不成秦教頭沒有上去?要秦教頭去了,將軍一準兒就跟著秦教頭走了,哪裡還會一個回馬槍又殺回去喝酒?
得了,現在人都醉得一塌糊塗了,還是等將軍醒來再說吧。靖風見婆子回話說水已經倒好了,連忙指了兩個親衛一起進去幫沈謙擦洗了。
幾個人都進了房間裡,樹下很快就安靜下來,一個嬌俏的身影輕飄飄地從樹上跳下來,倚在樹幹的陰影處略停了停,直接就往書房那邊去了。
沈謙第二天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喝過了回神湯,又小憩了一陣,看著已經日過中天,先往衙署去了。
等處理完公事回來,又是月照中庭了。沈謙一下馬,見石管家迎了上來,心裡突然就升起了希望,忍不住先問了出來:「今天可有人來找我?」
今天大營那邊傳來了羅奕的報請,說是有事稟報,沈謙一時並不想見他,吩咐了回去,若是有事,讓他行文上來,及至晚間,也並沒有看到羅奕的行文。
可是,等回到府中,他卻是格外期盼起來。羅奕是想來找他解釋的,可羅奕的解釋哪能比得過阿昭的話呢?阿昭為什麼還不來找他呢?明明是她舉止有些不妥,扎扎實實讓他喝了一肚子醋,可她怎麼就非要跟他別著那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