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161章 柔柔 文 / 我心未央
我起身,混身已有了力氣。
在那山間穿梭著,我記得那草藥是一種深紫色的粗細均勻的草,而解啞藥還需要一種藥引。那就是蛇的皮,蛇皮煮爛了,再將草藥下入湯中,一口氣喝下去,就有除卻那啞藥的可能。我記得醫書上是這樣寫的,卻是沒有試過,也不知是不是可以真解了,可是如今清揚不在,我也只能偷偷一試了。
可是想得再好,做起來卻沒有這般容易了,找遍了整座山,只差沒把這山給翻過來了,我就是沒有找到那紫色的草,有些灰心。垂頭喪氣的坐在山間,支著腮,心裡更是焦急了。
「雲兒,你畫畫那草,我也幫你找找看。不然你一個人找,這山裡又這樣大,總有錯過的時候。」
我心一想,是啊。他說的有理。匆匆的跑到小木屋裡。取了紙筆畫起來,三兩下,那紫色的草就映在了萱紙上,卻是黑白的,我上不了彩色。
指給他看,「就要這一種草,那顏色啊是深紫的,紋路也如這畫一般粗粗的,一眼就可以瞧得清清楚楚。」
他拿過畫,指了指小屋裡的床說道,「去睡吧。」
「你呢。」就一張床,我才不讓給他,是他硬巴著呆在這裡的。
「我一會就睡,就在這裡打地鋪就好。」他指了指小屋的一角,向我說道。
我還真是困了,昨夜裡一夜未睡,而中午只睡了那一會兒的功夫,真是不解饞,寶貝的事再是急,也不能越過了那啞女的話啊,沒了草藥,我上了山也是無用。睡吧,天黑了,待天亮的時候再去找找就總也找到了。
和衣而睡,睡了,我期待醒了的時候屋外已是天亮,已是明媚。
一夜無夢,竟是一覺到天明,好睡啊。
自自然然的醒,才想起那屋角可能還有一個他。
抬眼看去,滿眼的驚喜,那紫色的草正乖乖的躺在門前。
伸手抓在掌心裡,聞著,正是我欲尋的那一種草。
推開了門,是他斜歪在牆壁上睡得正香。他臉上的鬍碴子一夜長了好多,看起讓他清減了許多。
不忍心推他了,這一夜裡不知他在山上走了多久,只藉著月光就找到了這草,足以告訴我他有多用心了。
悄悄的向鍋裡煮著飯,心裡卻是高興,真是喜歡這樣的生活,山間的日子雖是清苦,但是這一份純樸與清新卻最是吸引我的。
沒多久他就醒了,飯也好了,他燦然的笑,與我一起無聲的吃著早飯,真是溫馨啊,這讓我有種家的感覺。
「那些,夠嗎?」
「夠了,治啞女一個人絕對夠了。」他讓著我睡,自己卻是偷偷的跑出去找,這一點多少是讓我感動的。
「還需要其它的嗎?」
「嗯,還要一條蛇。」
「行,那我去抓,你準備了,我們這就出發。」
我瞧著他的情形,倒是他比我還要急了,看來他更想知道有關雲齊兒的一切,那孩子的事他沒有再問我,他知道我不想說的他問了也沒用吧。
再一次上山,這一次我心裡卻比上一次踏實多了,煮好的藥放在罐子裡,熱一熱,喝下去,治啞女的病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只要她能說了,孩子的事也就有了著落,心裡雀躍著,腳下的步子也更是輕快。女低見弟。
那座冰門是出入那梅花林中的唯一的一條通路,圖爾丹攜著我順利的重新又來到了梅花樹下。
聞著那梅香,心裡暖著,更是激動啊,今天我就可以知道我的寶貝的消息了,無論他在海角還是在天涯,我都要找到他。
推開小屋的門,可是屋子裡空空如也,並沒有啞女的蹤跡,而那另一個人似乎還沒有回來,她在哪裡,看不到她,我心裡突然間就慌了起來。
一處處的找著,仔細的不想錯過她的身影,可是越是急越是找不到她,她去哪裡了?一夜而已,她就消失不見了嗎?
心裡一急,只覺天旋地轉一般,再也無知無覺了……
從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脆弱,只是一急就昏倒了,淺弱的呼吸中我一直沉浮在寶貝的哭聲中,那聲音驚天動地的撩撥著我的心魂。
那哭聲久久也不散去,我心急著,想要抻手向那哭聲的方向抓去,一揮手卻是無盡的空。
有一絲絲的痛,我是怎麼了?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一切都無法歸位,我掙扎著努力要想起我在做什麼,我在哪裡。
又是一絲絲的痛,那痛揪著我的心,讓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我看到了一雙關切的眸子。
「雲兒,你沒事吧。」
虛弱的看向圖爾丹,只輕聲道:「藥呢?」
他指了指一旁,「在這兒。」
看著藥沒事,我鬆了一口氣,「她們人呢?」
「雲兒,別急,這雪山上不是尋常人可上得山上來的,而且她們又都是大活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消失的。」圖爾丹安慰著我,可是找不到她們我的希望就又是破滅了。
我正急切間,忽聽那梅花深處琴聲錚錚,那琴聲悠悠如訴,彷彿在講訴一個哀美動人的故事一般,圖爾丹扶著我緩緩站了起來,我看向那梅花間。
淡粉的花下,白無塵染的輕紗隨風飄蕩,那裊裊娜娜的一個女子,眉目如畫貌若天仙,她微低首,指尖彷彿傾注了無限的深情,她在彈奏著一曲《梅花三弄》,曲與梅花,梅花與曲,混然天成,那情景讓我在剎那間失了神。
絕美的一刻,彷彿此人此景只應天上有。
「杜達古拉,怎麼是你?」我正暗自驚異此女為何人時,圖爾丹卻開了口。
原來他們認識,這樣似乎就好辦了。
可是那女子卻並不理他,只手依舊彈著她手中的琴。
琴聲淙淙,美如仙樂。
我看著她,慢慢的走過去,彷彿怕驚擾了這人間的仙境。
這是一架檀木梅花琴,只那透明的琴弦已讓人愛不釋手了,我靜靜的站在琴前樹下,我聆聽著女子彈奏的美妙樂音,直到那最後一個音符迴盪在空氣之中。
「你是雲兒?」柔柔的嗓音配上那美若仙女的容貌,我心裡立時就覺得與她彷彿神交已久一樣。
我點點頭道:「我是清雲。」
她聽了,指向了小屋,「那屋子裡的畫可是你畫的?」
「是的,那是我畫的。」
「你認識雲齊兒?」
我搖搖頭,「我不認識雲齊兒,但是我見過了其其格,既然兩個人的樣貌差不多,所以我就憑著其其格的相貌畫了雲齊兒。」悠悠說道,我也想要知道到底誰才是雲齊兒。
我嗎?我不能確認。
「你沒有見過她,那你怎麼還畫了一個孩子在畫中。」
我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圖爾丹,想了一想,我還是說了,他知道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盡快的找到我的寶貝,「當年,雲齊兒離開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所以我猜想她是有一個孩子的。」
我的話才一說完,圖爾丹已激動的叫道:「雲兒,你這話可當真?雲齊兒她當真有了我的骨肉?」
我不理他,我依舊看向杜達古拉,「你知道嗎?那個孩子他現在在哪裡?」不管我是不是雲齊兒,那個孩子我都要見見,我直覺裡他就是我的孩子。
微垂臻首,杜達古拉收起了琴在懷中,那如玉般的手指在冰冷的雪山之中泛著青,我忍不住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冷嗎?」她的樣子真是讓我憐惜,就連我這個女子也是喜歡看著她呢。
「不冷,進屋子裡坐吧。」
我點點頭,與她一起向那屋子走去,身後是圖爾丹無聲無語的跟隨著,彷彿一個幽靈一般,如果不是那長長的影子直射在我的眼前,我甚至懷疑我身後根本就沒有人。
屋子裡,茶桌前,一一落座。
我心裡雖是急切,卻是不好催著她。
杜達古拉泡了茶,一杯一杯的擺在我與圖爾丹的面前。
喝著,讓自己也暖著些,我也再是忍不住了,「請你告訴我,雲齊兒,她的孩子現在到底在哪裡?」
看著她,我混身都是緊張,真怕她拒絕了,我又是沒了希望。
「我也不知,不過我猜想著,八成是去了金國。」
「金國?為什麼要去那裡?」
「報歉,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並無依據,兩位快用茶吧。」她說著又是填滿了一杯。
總算知道了一點線索,雖然金國很大,但總比不知道的好,否則把這所有的國家都找上一遍,那起碼也要一年半載的,還找不仔細,也不一定能找到呢。
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總算有一點寶貝的下落了。
「杜達古拉,雲齊兒的孩子去了金國了?」我心急,倒是圖爾丹比我還要著急了,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不會不急的。
「是啊,大汗自可去找找看。不過端看大汗的本事了,我姐夫的本事你不是不知,就算你找到了孩子,你又如何能搶得回來呢?」
「姐夫?狐君是你的姐夫,古拉是你的姐姐?」這一回換作我驚訝了。
「是的。」村達古拉淡聲道。
「那麼你也是金國人了?」我記得鐵木爾說過,杜達古拉是金國人。我雖是第一次見到她,可是直覺裡她就是鐵木爾口中的人,況且連圖爾丹也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麼就確定她在巴魯刺呆過,而且與圖爾丹之間也是熟悉的。
「我是,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回金國,我只想弄弄清楚,姐姐她到底是如何死的?」她說著,眼已犀利的看向了圖爾丹。
那神色裡是無邊的憤怨。
圖爾丹此時卻不說話了,難道古拉與他之間真的有什麼過節嗎?
「你說,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圖爾丹的不回答惹來杜達古拉的追問。
圖爾丹一步一步的後退,他大聲叫:「不是我,不是我……」可是那聲音裡明明就是有些不一樣的恐懼在裡面,他一定是憶起了什麼讓他難堪的記憶。
「一定是與你有關聯,姐夫他恨透了你,他為了毀了你的幸福,不惜掠了雲齊兒,甚至還有她的孩子,讓你痛苦一世。還有,姐夫他對姐姐似乎也很奇怪,這麼些年他從未為姐姐燒過一張紙,還有姐姐的東西他也一併的全毀了個乾乾淨淨。圖爾丹,你說,這是為什麼?」
再是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雲兒,我們走吧。」
圖爾丹倉皇著想逃。
「圖爾丹,此時不說,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待我查到了真相,我杜達古拉一定要為姐姐報仇。」
我甩開圖爾丹拉著我的手,「你走吧。我還要與杜達古拉談些事情。」
「雲兒,我們走,你不要留在這裡,這女人她外表柔弱,卻不想也是攻於心計,原來她從前隱在巴魯刺竟全是為了尋找線索。虧我還以為她不過是鐵木爾從金國救回來的一個普通女子罷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越多,我越是聽得一頭霧水,可是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是我的寶貝。關於我寶貝的一切,我還想知道的更多更多。
「孩子,他有多高了?」
「很報歉,我並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到這裡而已,我沒有見到那孩子,只是聽說罷了。」
「杜達古拉,你可知道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不知道,你不要問我,去問啞女就好了。」
「啞女,她在哪裡?為什麼我怎麼也找不到她呢?」再回到這梅花樹下,我早已沒了啞女的蹤跡。
「我遣她下山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八年了,這是她唯一一次的下山。」
把藥移到她的手邊,「啞女回來了,這藥熱著,再讓她趁著熱喝了。」
「什麼藥?」
「也沒什麼,不過是治些普通的病症,我昨天看到她,她面色不好,是有些內虛吧,用這藥調養下也就好了。否則只怕那弱症會傳染一應眾人。」我固意說的嚴重,杜達古拉是敵是友我尚未知,狐君是她的姐夫,她是否想要啞女開口說話我也不知,所以我不想讓她知道這藥的真正用途。
她聽了,微微一怔,「姑娘說錯了吧,啞女怎麼會有病呢?」
「是真的,區區清雲雖只是蝙蝠醫谷駱清揚的半個弟子,卻也是一心學了他的真傳。」
我的蝙蝠醫谷四字才一落下,杜達古拉的臉色隨即變了一變,「你與蝙蝠醫谷的駱清揚極為熟悉?」
「嗯。」我輕應。
「罷了,我只怕最近我大金國是要熱鬧了,兩位且走吧,只是千萬要記得,狐君他並不好惹。」
我一笑,這個她不說我也知道,就連圖爾丹也束手無策的人,我又豈是他的對手,不過如果是駱清揚那又另當別論。
我還不知道我的寶貝是男是女,真要找起來還是個麻煩,看來就算今日下山去,早晚我還是要再來一回,關於寶貝的事情我還是要問一問啞女才是。
圖爾丹拉著我就走,似乎再與這杜達古拉一起就會要了他的魂魄一般。
或許他與古拉之間真的有什麼糾隔吧,以至於他見了古拉的妹妹也是一個怕。
走出了屋子,聞著梅香,真是喜歡這裡啊,每一次的離開都是有些不捨,我就是喜歡這種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無人無擾的多好。
來到那山洞的入口處,他拉著我正要向下跳去,忽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那山洞裡傳過來,我聽著,欣喜一笑。
我不走了,啞女回來了。
先前找不到啞女,我甚至焦急的暈了過去,這一次再看到她,那驚喜的感覺又濃了幾分。
我拽著圖爾丹的手臂,就等在那出口處,啞女上來了,我一把抓住她,也不說話,因為說了也沒有用,她還是聽不見。
她隨著我進了屋子裡,杜達古拉正坐在桌子前看著書,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到了我與啞女走進來,她有些詫異。
我端了那碗藥放在啞女的面前,我慢慢的說,「去熱一下。」
她似乎是看懂了,就端起藥向外面走去,我這才發現,圖爾丹他並沒有進來,他似乎對杜達古拉的身份很敏感吧,他怕見她,我知道。
靜靜的坐下,我迎視著杜達古拉的視線,「我想知道雲齊兒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我想要治好了啞女的病。」
她點點頭,「你對雲齊兒還真是好奇呢。」
我但笑不語,有些事連我自己也是不清楚。
「我臨上山之際,就在草原上聽說了你的事跡,整個草原都在傳揚你呢。」她抬頭看我,有種不服氣的感覺。
「百姓們說大了些,我不過是做了一些我應該做的事罷了。」我謙虛回應,其實我知道她也是深藏不露的,能上得這山上來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即使她是沾了她姐姐的光她也是不一般的人。
「喝茶吧。」倒了一杯紅茶推到我的面前,濃濃的茶香四溢,我端起小小的喝了一口,味道真好。
她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在看到啞女進來的時候就停住了,我其實一直想問她,她來這雪山上是為著哪般?可是這必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實在沒有問的理由啊。
熱燙的藥就放在桌子上,我端起來再送還到啞女的手中,我指了指藥,再指了指她,我將藥送到她的唇邊,她猶疑的看著我,有些怕吧。
我知道她有些怕,她不知道這是什麼藥啊,才認識也不過一天而已,誰人都會小心謹慎的。
可是我急切的想要知道雲齊兒的孩子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這樣才有助於我去找到他的下落,至少這樣就減少了一半的範圍,否則大海撈針,找起來更是麻煩。
極快速的伸手,我已點了啞女週身的四處大穴,除了頭可以動以外,她的身子都是立刻僵立在那裡。
捏著她的鼻子,讓她仰著頭,那藥咕嚕咕嚕頃刻間就被她嚥了下去,然後我伸手再點開了啞女的穴道,她詫異的看著我,她的面上都是恐懼。
我笑笑,「沒事的,我只是想讓你能聽能說,讓你回復到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藥才喝下而已,我知道她沒有這樣快就聽到的,果然,她尷尬的看著我。
我轉身,再拿過桌子上那張我畫的雲齊兒抱著孩子的畫,我推到她的面前,我再畫了兩個孩子,一個是淘氣調皮的小男孩,一個是美麗可愛的小女孩,我指了指雲齊兒,再指了指那兩個小孩子,「你說。」我相信那藥的威力,她應該是可以說話的。
啞女張了張嘴,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她說了幾個字,我卻聽不清楚。
我看了看她,再看向杜達古拉,我有了一個決定,「我要帶她離開。」
「不行,姐夫回來會罵的。」杜達古拉拒絕了。
「可是我要知道那孩子的下落,這裡除了她再沒有人見過那孩子了。」
「那是雲齊兒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又何必這樣上心呢,如果被姐夫知道了,我恐怕你命休矣。」
杜達古拉的話並不假,可是不管怎樣,我都要見到我的孩子,我要把他帶在我的身邊,五年的離別是何其痛啊,或生或死都是天注定,我不會放棄找到我孩子的任何一個線索。
「這孩子與我關係匪淺,他在我在,我一定要知道他的下落。」心裡是下了決心的,雖然我還不能證明我就是雲齊兒,但是那孩子是唯繫著我的身份的根源。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知道自己是誰的。
啞女掙著,她似乎是不想跟了我去,她在這山裡呆了很多年了吧,讓她下山,人多的地方她一定會害怕。
我不管,我拉著她就向屋外走去。
她還是向屋裡掙著,她不想跟我去,「走吧,跟著我,你就能聽也能說話了。」我大聲的向她喊著,我希望剛剛的藥已經有了些效力,她也能聽見了。
我的話還未說完,她突然不掙了,她大驚的看著我,嘴裡咿咿呀呀的又是說起話來了,我聽不懂,卻從她的表情裡猜到,剛剛她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聲音。
大驚之後是欣喜,是喜及而泣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