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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文 / 森綠森

    第二十五章

    大家將養老院裡尚未被家人接走的五位老人安排到相連的屋子裡,老人們不能睡在往常住習慣了的屋子,紛紛表示抗議。其中,那兩個患老年癡呆症的老頭子反映最為激烈。一把老骨頭力氣卻不小,掙扎著非要回到原來的房間,來來回回折騰好幾次,在終於安分下來。

    啪。啪。啪。

    棋子翹在棋盤上的聲音越來越向。

    兩個頭腦不清的老頭子坐在暖黃燈光下,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對方棋子吃掉。根本不在乎馬不蹩腳,像不過河,將不斜行。就連一個小卒都能拿來當車使喚。

    「你胡亂下!把棋子換來!」說完,清瘦的老頭紅著臉爭奪被對方的象吃掉的炮。

    「你才胡來,落子無悔啊!落子無悔!」

    張則站在一邊,見兩個老人為了一盤根本沒有規則的棋局掙得面紅耳赤,不由得低笑出聲,「誒。」他用肩膀頂頂身邊的百景歸,「你說我們老了以後,會不會也像他們這樣為輸贏高低吵翻天?」

    「不會。」

    「那麼肯定?」

    百景歸道:「你贏不了我。」

    張則不樂意了,「唉,你這話說得,你和我下過棋嗎?」

    百景歸黑亮的眼珠子瞥他一眼,顯然來了一點興致,「想試試嗎?」

    「試,當然得試!」張則嘿嘿一笑,陰陽怪氣道,「先說好啊,輸了的人,可是有懲罰的。」

    「懲罰什麼?」

    「輸的人要被贏的人親一口。」張則笑呵呵的,似乎已經預見和百景歸唇齒相依的美妙場景。

    百景歸面無表情,「駁回。」

    張則:「……那如果我贏了你,你讓我親一口如何?」

    百景歸低頭思索片刻,點頭低笑道:「好。」

    張則搓搓手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三局兩勝?」

    百景歸沒有異議,只是似笑非笑地瞧張則。

    張則原本打算讓那兩老頭給位置給他,結果兩位正為將能不能對將而吵得熱火朝天。不得已,乾脆重新問佘金找了一副象棋過來。

    放好棋子,張則興致昂昂,嘴巴上的壞笑就沒收得住過,翹著腿,笑得像個流氓。反觀百景歸,不急不緩坐姿端正衣冠楚楚,同張則形成鮮明對比。

    張則擺好棋,眼睛亮亮地看向百景歸,然後停留在他淡色柔軟的嘴唇上,「紅棋先行,你先。」

    百景歸修長的手指將卒輕輕推出一格。

    張則『啪』的一聲拍出自己的『炮』。

    百景歸上馬。

    張則大剌剌地幹掉了百景歸的兵,結果炮被馬吞了。

    「嘖。」

    百景歸似乎心情不錯,「還要繼續?不會下就算了吧。」

    「才剛開始呢,我剛才讓你的。」張則為自己的低級錯誤開脫。

    百景歸示意他繼續。

    ……

    五分鐘後。

    百景歸輕聲道:「將軍。」

    張則:「……」

    第二局開始。

    張則拱卒,百景歸布炮。

    三分鐘後。

    百景歸:「將軍,三局兩勝,你輸了。」

    張則瞪著棋盤看了三秒,末了,抬頭笑嘻嘻道:「願賭服輸!來吧,你親我一口。」

    百景歸:「賭約可不是這樣的。」

    「和無賴下棋?還講究規則賭約?」張則一掀棋子,把被吃掉的『將』放回原位,再將擋在雙方將領見的多餘棋子全數挪開,壞笑:「現在兩將相遇,我們兩敗俱傷,按照規則來說……」壓低嗓音啞啞道:「我們是不是該接吻?」

    話音還未落,張則毫無預兆就朝著百景歸湊過去,毫無疑問,百景歸及時一掌擋住臉推開。張則親吻不得,只好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百景歸的掌心。

    掌心溫熱濕軟的觸感讓百景歸猛地縮回手,抬頭,張則正對著自己笑得一臉得逞。搖搖頭,百景歸抬手,將張則的口水在張則的衣服上擦乾淨。

    百景歸低著頭,張則趁著他毫無防備,突然就湊上去,對著百景歸的嘴巴親過去。百景歸一驚,下意識抬頭躲開。結果張則的鼻子撞上狠狠地百景歸的下巴。

    「……嗷!」慘叫。

    百景歸面上無言,心裡卻……嘶!

    ……

    隔壁扯皮的兩位老者折騰了半天,也終於感到累了。將象棋規規整整放回盒子,睏倦地打起哈欠,拖長嗓音喊著累了累了。

    張則笑笑,「那兩位終於折騰夠了。」

    百景歸點點頭。

    佘金一直坐在一邊守著這兩老頑童,見他們玩累了,趕緊站起來,喊上曹姐一起帶著他們去洗漱。

    曹姐端來水盆,裝滿溫水,挨個給他倆洗腳。另外三個老人早就累了上床睡覺,雖然對新房間不滿,但他們打心裡明白最近養老院

    裡不太平,也就沒抱怨太多。

    老人們嘴上不說,心裡倒是跟明鏡一樣。他們的子女嫌他們是累贅,不願接他們回家。老人們每天盼啊盼,眼見養老院裡的老夥伴們越來越少,被接走的絡繹不絕,卻唯獨不見自己一把屎一把尿二十幾年如一日拉扯大的兒子女兒。心裡啊,簡直一個寒字了得。

    佘金辦養老院的初衷並不是為了賺錢,他只是想彌補自己曾經無法做到的事情。即便受到照顧的並不是他心裡期望的那個人。所以即便家庭方面沒有繼續支付錢款,他也情願多花點飯錢養活這些老人。

    ……

    晚上八點半,老人們終於在各自的床鋪睡下。他們就睡在原先的員工房裡,雙人間。下象棋耍賴的兩個老頭一組,另外兩個相對安分守己的老頭一組,最後是一個白髮蒼蒼,臉上手上都長滿老年斑,嘴巴乾癟。

    自從她在養老院的老玩伴睡死之後,她的情緒一直很低沉。話多的曹姐陪她一起睡。四十來歲的看門大爺在她們房間裡打了個地鋪,藉著男人陽氣重的名義,厚著臉皮跟她們睡在一間房。

    他看上曹姐很久了,覺得她丈夫早逝,一個人過到現在也不容易,他想他們湊一對還挺合適的。

    忘了說,這老男人和張則一個姓,平日裡大家都叫他老張。

    佘金見大家都睡了,這才輕輕歎口氣,皺著眉揉揉太陽穴,沙啞道:「現在你們準備怎麼辦?睡一覺?明天繼續幫他們之間的某一個人收屍?」

    張則挑挑眉,「那麼沒信心?」

    「我要是有信心解決,事情就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張則:「……」

    百景歸站在一排小房前,待屋裡的燈光熄滅後,他手掌輕撫微涼的牆壁,精緻的眼睛微微垂下,漆黑的睫毛蓋住眼底的神色。

    瞬間,小房周圍被透明波動的結界籠罩。

    佘金眉毛一揚,結界他也弄過,但是魘這種東西,無形勝有形,佘金的結界強度並不足以阻擋這一類鬼魅的入侵……當然,擋擋老鼠蟑螂小飛蟲之流,效果還是顯著的。口氣半信半疑,「這玩意有用嗎?」

    張則是從不質疑百景歸能力的,聳聳肩,「不如你去試探試探?」

    佘金根本不客氣,不等張則嘴巴徹底關上就上前一探結界虛實,用上了七成妖力,連手都還來不及等碰到門把,就被一道厚重的力量彈到幾米之外。

    「怎麼樣?厲害吧?」張則昂著下巴瞥佘金,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好像布下結界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佘金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歎氣,「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魘是喜歡撿軟柿子吃的魔舞。」張則道:「越是虛弱,它就越喜歡乘虛而入。」

    佘金突然有了不詳地預感。

    張則一手搭上百景歸的肩膀,跟個沒骨頭的一樣貼在他身側,「景歸,你說,我們之間,誰最弱呢?」

    百景歸淡淡道:「自然是你。」

    張則:「……」

    佘金噗地笑出聲。

    「誒,景歸啊,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張則湊得更緊了,在百景歸耳邊,看似耳朵,實則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道:「咱們把那只蛇精的內丹挖出來,再砍他幾刀,等他虛弱昏迷後,魘自然就找上他了。」

    佘金聽得額角青筋暴起,「姓張的你說話做事能不能正經一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景歸啊,這蛇精說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呢。」

    佘金怒:「說了就說了,那又如何,百景歸你是明白人,對吧?」

    不料百景歸卻搖了搖頭,道:「這個方法……也行。」

    也行是什麼意思?也行的意思是還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卻將就用這個破注意了是吧?佘金心臟一顫一顫的,深感這兩個傢伙實在不好招惹。

    典型的自己鬧內訌?沒問題!但要是外人也敢進來摻一腳,一定把你往死裡整……

    佘金摸清這兩人的脾氣,乾脆閉嘴不和他們囉嗦。直徑走向放著女孩屍體的房間,邊走邊回頭看他們:「我去後山掛個坑把她埋了,天太熱屍體很快會壞掉。」

    「你不是說再等一天嗎?」

    「算了。」佘金搖頭,「她家人不會來了,這女孩在我這干了三年……過年沒有一次回過家,家裡人偶爾打電話過來,也是為了要錢。」

    「……那你去吧,屍體陰氣太重,埋了也好。」

    佘金進屋,把屍體抱出來,對他們說:「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先幫我看好屋裡的那幾人。」

    「行。」張則笑笑,「等你回來後我要檢查你的肚子。」

    「什麼意思?」

    「萬一你獸型大發一口把別人吞了怎麼辦?」

    「老子沒那麼禽獸不如。」

    佘金埋人去了,張則和百景歸則拖過籐椅,坐在小房子前,聽著蟲鳴,看著星星月亮。養老院遠離燈紅酒綠的城市中心,天空黑漆如墨,襯得繁星更加明亮。

    這氣氛……張則又想對百景歸動手動腳,但考慮到剛才差點被撞歪的鼻樑,悻悻摸了摸鼻子,還是算了吧。

    「抓過魘嗎?」張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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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百景歸搖搖頭,「沒試過。」

    「有信心嗎?」

    百景歸看向張則:「怎麼?」

    「你那天不是突然一下就把我弄暈了嗎?」張則勾勾嘴角,「就是鬼屋動亂的那次,你再來一次,狠一點的。上一次我差點就睡死過去醒不過來了。」

    百景歸:「……」

    「唉,別這樣看我,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

    「你看啊,要是我在睡夢裡出事了,你在我身邊守著我肯定沒事,但若換成是我守著你,可就不一定了。」張則望進百景歸的眼睛,笑著,一字一頓。

    「我相信你。」

    張則在笑,百景歸的臉色卻突然變了一變。低頭,無言避開張則的視線。

    「誒誒,你這是什麼表情?」張則挑眉。

    「沒什麼。」怪異的表情稍縱即逝,百景歸淡淡道:「睡死了,我可不負責。」

    「你捨不得。」

    百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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