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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零七章 澉浦的蹊蹺事 文 / 石浪

    那掌櫃的被打倒在地之後,卻也不敢聒噪,只是默默起身,委委屈屈的道:「鍾、鍾班頭,這、這位大人適才將羊肉全包了,小的這也是沒法子。」

    掌櫃的倒也圓滑,知道趙天的官大,自然把皮球踢給了他,姓鍾的不好惹,還是讓官府的人自己處理吧,只不過白挨了這一巴掌。

    「哈哈,一個區區的市舶使而已,鼻屎一樣的官,在咱黃大爺眼裡啥都不是,要知道咱們黃大爺可是通天的人物,少廢話!把肉給我老老實實的拿來,你小子給我放聰明點這澉浦是誰的天下。」

    幾句話一說,趙天心底裡騰的一下冒出了一股怒火,真是豈有此理,只是一個差役而已,見了自己這個有品級的官員大為不敬之外,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什麼澉浦是誰的天下,這大宋難道不是趙家的大宋嗎?在澉浦竟是出了第二個天了!衝著劉成使過一個眼色,劉成早就義憤填膺了,見太子殿下眼色使來,登時大喜,站起身,「這裡哪來的烏雀嘰嘰喳喳的亂噴糞,給我滾!」

    一聲喝,人如一道閃電飛衝出去,只聽「砰」的一聲,「啊——!」伴隨著一聲慘呼,那鍾班頭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撞破大門直飛出屋去。

    好!這下耳根子清靜了。

    趙天拍了拍兩手,招呼道:「來來來,咱們接著吃。」回應他的卻是一片的死寂。

    突地,一個小吏拱手道:「大人,小的家中老母有病,眼下已是不早了,小人想告個假這就先回去了,不等趙天答應,一轉身,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一時間,眾小吏紛紛告假,不一會兒走了個乾淨,趙天看著空空如也兩張桌子,微微苦笑,想不到只是打了一個潑皮一般的人物,竟然就把一場好好的聚會給破壞殆盡,看來這潑皮的來頭很不簡單呢。一轉頭,忽然一愣,卻發覺除了自己三人之外,還有一人沒走,就是那個郭益天,「咦?郭主簿你怎麼還不走?」

    郭益天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你闖下了禍事,離去職不遠了,他們離去是因為他們都是小家小戶的出身,不敢跟黃裡正對著幹,而卑職家裡也還有些余財,倒是不會怕了他們,只不過大人自己要小心些,言盡於此,卑職去了。」

    「慢著!」趙天眼見郭益天轉身要走,急忙止住了他,「郭主簿可否給我詳細的說說其中的利害關係啊?省的小子做個糊塗鬼嘛。」

    郭益天聞言停住身形,慢慢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這個年輕人,這年輕人只怕才二十出頭吧,雖然樣貌普通了些,可是氣質極好,從初一見面的剎那,自己就覺得此人身上散發出一種難於言表的親和力,讓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親近他,以至於神思恍惚下,將市舶務的所有家底都報了個清楚。此時這個年輕人的兩點星目直射過來,那目光是如此的澄澈,沒有夾雜任何的污濁,讓自己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長歎一聲,靠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掌櫃的,再來壺酒,長夜漫漫一壺濁酒好御寒,來吧大人。」郭益天拍了拍身側的凳子招呼趙天坐下。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痛呼,一個破鑼嗓子強忍著痛,啞聲叫道:「你個狗官,你等著,有你好看的!」

    劉成聞言又要衝出,適才他只是用了五成的功力,少是懲戒而已,眼見此人如此冥頑不靈,說不得只好讓他見識見識馬王爺有幾隻眼了。

    趙天再次止住了他,「這樣的人,跟他置氣,算是辱沒了自己,讓他去吧,天道昭昭,自會有報應的。」

    坐在郭益天的對面,郭益天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大人,小官冒昧,可否打聽一下大人的年齒?」

    「呵呵,小子今年二十了。」

    「哦?才二十嗎!」郭益天驚了驚,自己還以為他總有二十四五了,居然才二十而已,「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相較於大人的少年發跡,卑職慚愧,慚愧!可是大人,卑職見你幾次的為人處世總感覺有圓滑老道之感,說你有個三四十歲,也是有人信的,難道世上真有先知先覺的人?」

    趙天笑了,自己兩世相加可不就四五十歲了嘛,「這事不好說,郭主簿且先幫小子解惑吧。」

    「哎——!大人,你來就職之前,可曾打聽過前任官職是如何離去的?」

    「不是說身體不好,無奈而去的嗎?」趙天是如此聽他老爹說的。

    「身體不好,呵呵,好一個身體不好,大人你可知道,在市舶使的任上是有很多油水可撈的,哪怕是身體不好,為了銀子,這官都會硬撐著做下去,他不再做,實在是因為做不下去了。」

    「哦?這是為何?」

    「看在咱們有些緣分的份上,我郭某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省的你做個糊塗鬼,來,喝一個。」也不等趙天搭腔,一揚脖,將一碗酒水倒進了喉嚨,抹了一下嘴巴,述說起往事。

    在澉浦設市舶務也就是近三年的時間,初來的市舶使是個叫林志榮的官,此人老家在嶺南,在廣州市舶司幹過,即是行家也是個勤勉的,第一年就收了十五萬兩的市舶款,第二年眼見著單單上半年就有十五萬,下半年超過三十萬毫無問題,誰知自下半年起,這澉浦城裡原本的黃裡正不知如何忽然攀上了宮裡的吳才人和未來的太子殿下,借了給太子殿下進貢呈獻東宮綱的由頭開始大肆斂起財來,初時只是設了個進城費,後來手腳就伸向了市舶收入,自說自話的拉起一幫捕快班頭,代替市舶務的人收起費來,那林志榮見不是個事,忙自派人向海鹽縣縣令金節告知此事,想讓那些人收斂些,誰知那金節卻是毫無反應,於是那夥人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無奈之下,林志榮只得越級上報,誰知上報之人才出澉浦境內,就橫屍野外,過了幾天得知消息的林志榮這才知道自己的對手絕非普通的地痞流氓,作為一個外鄉人他只得忍氣吞聲不再上報,好在那些個捕快收取市泊款的時候,並不趕盡殺絕,總會給市舶務的人稍稍留點,於是在澉浦的港口裡就出現了有趣的一幕,原本代表大宋執法的市舶務的人,跟在一幫子敞胸漏懷的差役身後,凡是那些個差役上過的船,他們就不上,而差役們不上的船,他們趕緊上去,檢查抽成,這樣一年下來,竟然也有二十萬兩左右的市泊款。只是如此這般的搞法,實在不是那個林志榮的原意看到的,眼睜睜看著國家的錢財進了私人的腰包,讓他積憂成疾,終於在某天晚上氣急上攻,吐出一口鮮血後,心灰意冷之下,掛冠而去。

    「趙大人,適才你家僕所打的人就是專門給黃裡正收取市泊款的頭,叫鍾立恆,人送外號叫鍾裡橫,原本就是澉浦鎮的一個潑皮,被那黃裡正搜羅了去,作了收款的頭益發的橫行霸道,無法無天起來,欺男霸女的事多有牽扯,適才那些個小吏推辭了回去,正是怕惹禍上身,大人莫要怪罪他等,畢竟這些人的家小都在本地,有些人或事能避開是最好的。」那郭益天代替眾小吏謝罪道。

    趙天聞言點點頭,「趨吉避凶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會怪罪大家,可是郭主簿難道不怕嗎?還跟我說了那麼多。」

    郭益天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卑職的家族在當地還算有些威望,因此黃裡正也還要賣我幾分薄面,他來找我麻煩的事情是不大會的。」

    「原來如此,那好吧,既如此我就等那黃裡正來找我,看看此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趙天大大咧咧的道。

    郭益天見狀默然不語,少年人朝氣蓬勃是好事,可是他不知道他所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勢力,所謂的無知者無畏就說的是這個吧。微微的歎了口氣,郭益天也起身告辭。

    回到市舶務的那個後花園的住所裡,趙天等三人坐在一處聊著天,劉成本就是個急性子,還不等趙天開口就急聲道:「殿下,給老劉我一塊令牌吧,回去帶了神策衛將這幫子烏七八糟的狗男女全都滅了,看他們還能橫行到幾時!」

    趙天拍了拍臉紅脖子粗的劉成,「稍安勿躁,此事在我看來大有蹊蹺,你們想啊,若是單憑黃里正,哪怕就是搭上了吳才人和未來太子的那條線,可要讓他如此肆無忌憚的幹這些個貪贓枉法,殺害胥吏的勾當,我估計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的,畢竟這跟殺官造反已經是如出一轍了,讓他有如此膽魄的原因定是其身後還有更為強力的人物或是組織在支撐著他,那人物和組織的強大程度可以讓他忘乎所以,所以這事咱們只能慢慢來,決不可打草驚蛇。」

    眼見秦本正在聽完自己的分析後頻頻點頭,轉過話頭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啥事不幹,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頭上,劉成接令!」

    「末將在!」

    「我命你明日與先行來此的時當所部斥候營的弟兄接上頭,讓他們增派人手,全力打探此地的情形,另外,與武林盟總舵的兄弟們接上頭,讓他們派高手前來此地,我有一種預感,在此地咱們似乎又有大事要幹了。」

    「得令!」

    啪的一下,一面亮閃閃的銀牌落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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