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卷 019:刺客 文 / 素衣凝香
楹花小楷。
硃砂寫完了今日應該完成的最後一筆,便放下了毛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
已然臨近初夏,但夜風還是有點冷。清冷的風吹進來,讓硃砂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但整日低頭寫字的沉悶卻被一掃而光。窗外的月色朦朧,照得那叢翠竹也呈現出了幾許飄渺之感,倒是靜謐得令人心安。
她托著腮,望著這朦朧的月色。眼下的這種安靜怡然,曾經是她多麼喜歡和盼望的!猶記和娘親一起度過的那十幾年的光陰裡,她最喜歡的便是在這樣的月色裡與娘親相互依偎在一起,靜靜地望著天上的月色。那時候她們還只是棲身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房間裡那麼擁擠,但是窗外的星河卻是那麼璀璨和浩瀚。而今,這若大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只剩下了她自己了……
正在她發怔的當兒,卻突然聽到遠方傳來一陣陣騷動之聲,緊接著便有一簇簇的火把照亮了夜晚。硃砂翹首,想要從那相錯的竹影裡看一看到底發生了甚麼。然而那陣子嘈雜卻越來越近了,就在硃砂好奇之心盛起之際,突然有一道黑影從那竹林裡閃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他竄進竹林,視線與硃砂相遇,就在硃砂怔神的工夫,他突然縱身躍了進來,然後一把扼住硃砂的脖子,反手關上了窗子。
「你……」硃砂被唬了一跳,她驚恐地看著這個人。露在黑布外面的是兩道劍眉和英氣逼人的眼。這雙眼睛在看到硃砂的時候微微地怔了怔,然後扼住硃砂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很明顯地帶著警告的意味。
硃砂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男子。他定是從那不遠處的嘈雜紛爭裡逃出來的,那麼他便只能有一個身份了罷?
兩個人這樣對視了一會兒,男子的眸光突然一閃,聽到有一陣腳步之聲漸漸地近了。他一揚手,那案上跳躍的紅燭便攸地熄滅了。
屋子裡攸地暗淡了下去,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少女在這個寂靜的室內對視。
男子的呼吸有些粗重,硃砂這才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一處刀傷,正在慢慢地滲出血來。彼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之聲,硃砂聽到有值守的太監前去應門。
「呔,你們這是在吵甚麼?難道不知道藏經樓乃是皇家要地,不得喧嘩麼?」那值守的太監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前來鼓門的侍衛也少不得恭敬地說道:「回劉公公,屬下也不想打擾您幾位。可是前殿出了點事情,皇上吩咐要捉拿刺客,屬下等人親眼看著有人朝著藏經樓這裡跑來,又哪有不核查的道理?要是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侍衛的話讓劉公公的火氣頓時熄了一半,他上下瞧了瞧這侍衛,認得這人乃是侍衛統領房明泉,他說的話,少不得是真的。加上這幾日宮中並不太平,這藏經樓的火災還沒有最後的定奪,在這個時候阻撓他辦案,著實不是件聰明之舉。
於是他便冷哼一聲,道:「這藏經樓裡而今暫住的都是些品德cao行一等一的宮女,替太后娘娘謄寫經文的,這個時辰都已然休息了,你若是驚擾了這些人的大駕,奴才我也擔當不起。不如這樣,你先派人搜查一下藏經樓,若是沒有人影,你們便在外面侯到各位女眷起身之時再來巡查。你看可好?」
房明泉深知這莊太后平素裡最為敬畏神佛,如今這以倔強出了名的劉公公能做這樣的讓步,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若是再不明事理恐怕便要生出事端。當下便只能點頭,謝過了劉公公,引人進入了藏經樓。
硃砂圓睜著眼睛,聽著外面轟隆隆的腳步之聲。感覺這男子的手捏著自己是越來越緊了,他的手很大,手上有著粗硬的繭,然而從那手上傳來的溫度卻是熾熱而又燙人的。比之硃砂清冷而又略帶著微涼的體溫,這隻手燙得讓硃砂害怕。
那腳步之聲漸漸地上了樓去,男子的手勁兒方才略略地鬆了些。他突然細細地打量起了硃砂來,在那英氣逼人的眼眸裡掠過了一抹欣賞與驚艷。過不多時,便又聽得那腳步轟隆隆地走下來了,硃砂的心再次提起來,卻不妨這男子的身形突然打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上。
這可把硃砂結結實實地唬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門外的腳步聲都突然間停住了,男子意識到危機來臨,立刻緊緊地握住了硃砂的脖子。那雙眼睛裡也迸射出逼人的殺意,讓硃砂不寒而慄。
外面靜了一會子,便聽得劉公公走到門前,問道:「硃砂小主兒?您這是怎麼了?」
硃砂驚恐地看著這男子,男子略略地思量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捏著硃砂脖頸的手,然而取而代之的,則是抵在硃砂腰間的一柄匕首。
「劉公公呵,」硃砂倦倦地開了口,儼然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我剛才覺得口渴,卻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讓劉公公你擔憂了,真是抱歉。」
外面又安靜了下來,但聽得那劉公公道:「小主兒沒事便好,夜涼了,小主兒還需多加注意身子才是。」
硃砂的心頭微微地動了動,她完全聽得懂劉公公那句「多加注意」意味著甚麼。只不過眼下的情形,卻讓她有心呼救也無法的。便只能無奈地說道:「多謝公公掛念。」
外面安靜下來了。男子低下頭,分明看到門縫下面的火光下有閃動的大腳在一雙雙地走出去,他鬆了口氣,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了。
「你……坐一會罷。」硃砂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