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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宮篇 之第三章 幻滅 文 / 出局

    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眸,眼前充斥著一片血紅,於房梁之上垂落而下的紅色金絲幔帳,一層一層自雕花床前分開而來,各置兩邊,大紅被繡羅褥,鴛鴦枕席。十五枝蓮盞燈,一片通明。

    繞樑而垂落的金絲張揚著主人的貴氣,龍紋的壁徽,勾勒著輝煌的宮殿。

    玉台山,秦王宮,一切昭然若揭,原來如此。

    紅燭然淚,時而發出辟啪聲,如此鮮紅的場面怎麼也填不滿室內的荒蕪與淒涼。也許,她,賭輸了。

    看著這些紅燭,那樣刺眼,嘲笑著一點點燃盡,彷彿要殆盡最後的光華。

    哪怕是不要她,好歹也支會一聲,只要他不要,她立馬離開。可如今,這樣,算什麼,又打算瞞到何時,獨守闌干,蔾珩,你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我身上的那件東西罷了!

    夜半子時,獨坐良久「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女子一身褶皺的紅衣金絲,坐於榻邊,一頭烏黑的青絲自肩頭傾瀉而下,不加任何修飾,

    冷冷淡淡,白皙的臉龐更加蒼白,如此清淡的模樣,在紅光之下,倒是第一次見,看慣了那素白模樣,紅妝相伴,另有風味。昔日冷漠的眼神此刻多了些許複雜的內容,妲奚,原來一個活死人也會有另外的情緒。

    抬眸望去,黑雲鑲金邊玄袍,青絲由金冠束起,袖口處,金絲勾勒的龍紋。在秦國統轄範圍內,除了秦王,可還有誰敢在衣襦上繡著龍紋。

    嬴則,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麼之前的也都說的清了。

    「蔾珩,如果我沒有嫁你,又該瞞到何時?」」

    這樣的淡然,他早該料到,時尚除了她,怕是沒人面對這種情況還能處變不驚。也許,這便是他最欣賞的地方。

    挑起她的一縷青絲,低迷的嗓音響在耳畔:「你很失望?」沙啞而充滿著吸引。

    順著這樣的姿勢站起,定定的看著他,胳臂毫不示弱的攀上他的脖頸:「蔾珩,這,就是你的目的?」

    顯然,他略有些吃驚,低下眼瞼,握著她的手:「這可是你自己說要嫁給我的,沒有誰逼你」他說的婉轉而又有魄力,讓人無法拒絕,調笑道:「既然你迫切的想要嫁給我,這樣美的容顏,又怎能浪費呢?」

    反手被他壓倒,床褥下陷,如墨的青絲鋪落在玉枕之上,被褥有些凌亂。

    他貼著她的唇角,曖昧至極,戲謔道:「如今反悔,可遲了」

    看著女孩兒似笑非笑的臉龐,似乎是在意料之中,本來就是個沒有什麼情緒的姑娘,如今看來,倒還真擔得「冰雕」二字,壓根兒就沒有表情,也該是失望了,怎麼就沒了那種味兒。

    冰冷的語氣,一如風穴的冷漠:「嬴則,你不會動我,別忘了,我可是一具死寂屍」

    愣了一會兒,他的確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從她的肩窩處抬起頭來,凝視著她:」真是個厲害的姑娘,這一層,都會想到了」

    偏過頭,看見那快燃盡的紅燭,燭花辟啪,想到了什麼,癡癡地開口:「那些你對我的好,可是真的?」

    深邃的眼眸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可惜了,無法猜透,看了她好一會兒子,起身,背對著她,來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平靜的聲音,探不出她要的答案:「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你想嫁給我,現下,不是如意了,還有什麼不滿的」

    她忽然覺得可笑,原來,在他眼裡是這個樣子的,還未開口,低沉的聲音猶如寒冰,那話更是寒徹三分。

    「寡人的女人從來不缺像你這樣的,我曾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此,做好你的花瓶,就好」

    婚姻,就是掩飾謀略的手段,作為一個活死人,應該就是這樣的。不過,蔾珩,錯了,比起她們,她還有擁有另外的優勢,箜篌影,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也就是,他離不開的工具。

    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人難堪,心心唸唸要嫁人的男人,是這樣的想法,她可利用的優勢是她唯一的法子。

    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幽幽的吐出一句:「若你有一般女子的反應,也許我真會對你感興趣」說完,拂袖而去。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他的天下霸業,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風拂過,桌前的紅燭撲滅,一室黑暗。

    偌大的王宮,沒有一個會呼吸的生物,似乎又回到了深山之巔的風穴裡,他沒有給她任何名份,或者永遠也不會有人知曉,秦王曾經有一個活死人般的女人。

    亭外的光線異常刺眼,下意識後退幾步,熱力分外襲人,素白裙裾的紋落依舊避不住那份光亮,碧波的湖面泛著粼光,有些扎眼,不敢直視。

    被陰陽家救起的兩年裡,這樣袒露的迎著亮光,算來還是第二次,難以想像,若真是一具屍體接受著陽光,是該怎麼消失呢?一點點的露出冰裂的紋痕,像星點一般瞬間消散空中。在世人看來那將會是一場最美的場景,會讓人難以忘懷的吧!

    抬起手來,寬大的衣袖露出細瓷般的手腕,近乎透明,纖細修長的手,看著不太真切,像是畫出來一般,卻是能奏出世人難逃魔鏡的樂曲。指尖觸碰著光束,萬分難熬的灼燒之痛,裂紋蔓延指尖,像被割裂的湖面,隱隱透出細碎的微光。

    凌厲的微風拂過,身體被帶過一般,避開了光束之處,只是在那一刻,隱約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畫面,翠綠的竹林深處,透著微光,白衣少女坐在竹林之上,彷彿世間生物由她來掌控,指

    尖碧綠的玉笛,櫻唇輕啟,那是一種落寞與孤寂。

    僅僅閃過的畫面,她卻看得那樣真切,只是少女的容顏,似乎不大能窺探。

    郇鄴,存在他心底深處的女子,該是怎麼的人,只是…………………暗自冷笑,陰陽家的人注定要是孤寂一生的。

    如沐春風的聲音響在耳畔,帶著嘲諷之意:「你這樣做,有何用,他不會知道關於你的任何事」

    淡淡的收了手,不答他話,不動聲色的望著湖面。

    這樣的姑娘,她的喜怒哀樂,無人知曉。

    「你就想這樣等著他來寵眷你?」看著女孩兒的側面,倒真有玉雕之感,只是那樣的神情太過漠然,冰冷,骨子裡散出的冷冽之氣,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對這樣一個女子有承歡之意,何況她的價值不限於此。驀地,他忽道:「你與那些人想比有著無比的優勢,也許你該好好利用」

    她並未正眼看他,自顧道:「箜篌影嗎?我幫不了你」

    郇鄴手中的折扇停滯好一會兒,眼神有些黯淡,卻只是一瞬,又搖起折扇,輕飄飄的說著,彷彿剛才的落寞不曾存在,又或者是一種掩飾,那輕浮的模樣只是借口:「噢?我的意思已經這樣明確了?」

    帶這些疑問的語氣,妲奚瞥了他一眼,這樣無意,……………原來他們是同道之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道:「你要怎麼做?」

    郇鄴瞭然的笑笑:「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抬眸看他,眼中似閃過什麼,卻是沒抓住。

    輕唇微啟:「你,想要什麼?」

    也許她身上的唯一,也不足以滿足他的願望。

    卻不想他只是收了折扇,道:「無條件」

    櫻花簌簌而落,一地的紛紅擾亂了誰的情動。自指尖流淌的音律如同行雲流水,緩歌凝絲竹。

    一把七絃琴,一抹素白衣,一如初見她的模樣,只是那種冷淡已被融化,多了分嬌俏。紛紛而下的櫻花迷亂他的視線,女孩兒置身於林中,輕緩的花瓣落在散開的裙裾之上,嬌柔中帶著吸引,纖細的手搭在七絃琴上,低頭撫弄著琴弦,更像是一種嬌羞,他想這應是他一生中見過的,她最美的模樣,清麗淡,嬌美紅妍。

    低婉的樂曲觸動著誰的魔咒,靜靜地看著她的模樣,致命的吸引,誰又知曉,究竟是樂曲的魔音,還是早已擾亂的心境。

    一曲作罷,整個林中陷入了一片寂靜,唯有輕輕揚揚的落瓣尚還在漫謝。

    像是等待一個什麼結果,第一次感到手無足措,輕咬著下唇,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緊緊掐著,指尖發白。

    郇鄴靠在不遠處的大樹上,收攬一切,右手的骨折扇在左手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扣響,看得出來,她很緊張,她在等著他開口,期許著他的認同。

    蔾珩一步步走近,倘若她能呼吸,一定是心跳加速。凝視著他:「這首樂曲,我只彈與你一人聽。」

    那首只屬於他一人的曲調。

    良久,他伸出手輕輕拂開落在她肩頭的花瓣,像是對待愛人一般溫柔,說出的話卻比冬日的寒月還冰冷:「你就這樣的手段?那些女人早已厭倦的,你和她們有什麼區別?」他輕佻著她的青絲,極其輕柔,繼續道:「又或者,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名分?地位?還是權利?嗯?」

    早已僵硬的身軀,漠然的看著他,卑微的奢求,換來的是他的嘲諷,也許真是如此吧!可她的尊嚴卻不止如此,微微揚起的唇角,帶著些許的嬌媚,讓人移不開眼,只是淡漠的嗓音,極其的生硬:「這樣啊?看來我還真是高估你了,原本這就是一個遊戲而已,這下可是失敗了。」

    這樣輕鬆姿態,在郇鄴看來更是一種諷刺,一個活死人,除了續命的箜篌影,想要奏出其他的曲調何其之難,若不是苦練一番,萬是奏不出的,如今的答案,想來,她該是怎樣的傷心,還真是…………可惜了。

    聽了她的話,蔾珩近乎暴怒,那種陰冷,妲奚此生應是第一次見,他厲聲道:「夠了,以後這種遊戲別來煩我。」

    甩袖離開,愣愣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的這段日子的一切只換來他一聲「夠了」終是輸了,輸給他的天下。

    「你這樣,可還是在想那件事!」沒有任何否定的語氣,從來都是她掌握著他人的命運。

    郇鄴輕抿著茶:「這樣的手段不都是拜你所賜」

    頡姬輕歎著氣:「這是一種魔咒,她,會與妲奚的結局一樣,這本就是神女的宿命。」

    像是被觸動了一般,俊美的臉隱在黑暗裡,那個他永遠也不會承認的事實,擺在他

    眼前的,陰陽家的命運。

    指節泛白,僅僅一秒的停留,克制著什麼,調節著情緒,頗帶自信的神情,張揚著他的魅力:「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

    郇鄴看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你司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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