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前夫夜敲門:長官,別這樣

《前夫夜敲門:長官,別這樣》章 節目錄 第100章 賭一次 文 / 洛洛27

    「嫣然姐我不是怪你。」郁離坐下來,認真得說「我聽過你的事情,一直很想見見你,今天見到你很高興。」她向病床上的嫣然伸出手,嫣然好笑得握住她的手,她得手很小,涼涼的,和她的小臉兒一樣是強撐的高興。

    「我也想見你,我聽他們提起過你。」

    兩個女人,從男人們的口中聽到彼此的名字,嫣然為離兒受過的傷心疼她,卻並不知道郁離其實對她是充滿了羨慕。

    對於嫣然口中的他們,郁離似乎沒有興趣,她迴避話題說「嫣然姐,我來的時候你在睡覺,就只好在這兒坐著。」

    「其實你可以叫醒我。」嫣然撐著起身,郁離就忙扶住她。

    病房裡沒有其他人,此刻是午後,整個病房裡都是暖洋洋的氣息,她看到陽光照射在郁離的眼睛裡,給那雙明亮的眼睛蒙了層塵般,令人心生不忍。她想起陸彥之說郁離出了些事情,心情不好,但是寄住在伊歲寒家裡。如果郁離來了,那麼伊歲寒應該也到了吧?

    「我想你多睡會兒。」郁離垂首輕聲回答,清脆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情很好,她說「嫣然姐一定是夢到沈廷焯了,你一直叫他的名字。」

    嫣然面色微微一變,卻只是垂首笑。

    讓她重新回到沒有他的生活其實很簡單,兩年,她不是也這樣過來?只是收手針對白家的生意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只要不是感情的問題,任何事情都能解決。

    郁離似乎也覺察到嫣然不願意提起沈廷焯,就沒有再問。她俯身從地上的包包裡取出只白色的小熊塞進嫣然手裡,說「嫣然姐如果不想做夢,就抱著娃娃睡覺吧!」

    「娃娃?」

    從小到大,嫣然真正抱過的只有沈廷焯這個男人。

    她低頭看向娃娃的來源,那兒放著一隻碎花的手提袋,敞開的袋子裡有衣裳和一些生活用品。這並非她的東西。

    「我要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嫣然姐你不會反對吧!」

    見嫣然看她的袋子,郁離不自在的問。

    原來如此。並非來看她,而是借看她逃出來?她說呢,剛剛總覺得郁離別彆扭扭的,聽說是個性子有點兒冷的姑娘,怎麼就輕而易舉得叫她姐?

    「當然不會。」嫣然無奈得笑著反問她「你準備讓我多久好起來?」

    「啊?」郁離頓時滿臉通紅,咬著嘴唇頹然坐在椅子上不吱聲兒。

    「我讓彥之找個大點兒得房子,等病好了我們一起搬進去住?」

    看來,郁離是真不想住在伊歲寒那兒,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也不好多問,只是自己如今也無家可歸,多個人陪伴住在一起總好些。

    美國那邊,免不得要通通氣,沈廷焯和家裡的關係冷淡,未必會告訴沈老和二叔他們。那沈廷燁怎麼辦,還有陸彥之和伊歲寒,她要找時間勸他們盡快收手嗎?嫣然的心裡又有些亂了。

    「嫣然姐我去給你煲湯吧,醫生說你要喝湯排氣。」

    郁離避開問題起身提著自己的行禮走開,嫣然見她蔫蔫的就猜到恐怕伊歲寒不會放她出去跟她住在一起。既然她是好不容易找借口出來,自己就只好多在醫院呆幾天,等她想通了自己回去。

    懷裡的娃娃歪了下跌在嫣然的手上險些滑落在地,嫣然忙伸手撈住,陽光裡那隻手白皙的似乎不符合尋常。嫣然伸出手朝向陽光,她夢裡沈廷焯握著的就是這隻手,時間回到車禍發生的時刻,沈廷焯在她的左側,她反應過來是轉身撲過去,胸口正對著沈廷焯,碰到方向盤的是這隻手,然後她胸口悶痛著嗓子眼裡冒出腥甜的味道,那麼應該有血灑在手指間,現在卻好像被人刻意擦拭過般什麼都沒有。

    假設,假設她以上的想法全部正確,是不是就是說昨天晚上她並非做夢?

    「然然,醒了嗎?」

    陸彥之的聲音響起,嫣然回頭看到他乾淨的臉映在陽光裡,頓時清醒了幾分。

    她在白日做夢嗎,他已經毫不留情把她攆出他們住過的屋子,明白得告訴她他們已經離婚,就算晚上照顧過她,也不再代表愛情。只有憐憫的感情,顧嫣然不屑。

    「剛剛醒來。」

    嫣然笑瞇瞇得望著陸彥之,然後在他進門後,對著門口得表情微微收斂幾分。伊歲寒,他來的意思是……

    果然,伊歲寒進屋後就四顧了下,目光落在了嫣然懷裡抱著的娃娃上,才好像確定什麼似的走到嫣然面前,伸手就揉揉她的頭髮「小然然美人救英雄了啊!」

    「算是吧!」

    嫣然聳聳肩,美人救英雄,還算恰當。

    「一點都不謙虛。」

    伊歲寒用腳尖勾了把椅子在嫣然面前坐下,目光飄忽著在她屋裡打轉。

    「別找了,在廚房裡呢!」

    嫣然無奈,不告訴他吧,不好意思,告訴他郁離以後肯定要怪自己。她是不希望有人再錯過彼此了。

    「找什麼?」伊歲寒裝傻回頭瞪著嫣然「我來看你,有什麼好找的!」

    「好好,你來看我,看也看過了,現在快走吧,我要休息!」嫣然故意攆他,果然是伊歲寒當真了,豁得站起來瞪著嫣然「嘿小丫頭別給臉不要啊,爺看你那是你的福氣!」

    「是是,我的福氣,可對別人來說就未必了啊!」

    伊歲寒說話不好聽,嫣然倒不介意,他從來就沒說話好聽過。聽說,那些好聽的話全是給郁離的。

    「對誰?爺就是來看看小然然,我們小然然這麼可人兒,多看兩眼爺心裡就美滋滋兒的,爺高興,可不就是你的福分?」

    說著還伸出手勾住嫣然的下頜,嫣然錯開臉無奈的嗤一聲,是身上沒力氣,否則肯定要給伊歲寒的鹹豬手一巴掌,她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伊歲寒,你這不是沒事找事?讓郁離誤會對你有好處?」

    「誰誤會誤會去,小爺還不願意伺候呢!」

    伊歲寒扭過身子坐著,抓起嫣然放在床邊的白色毛絨熊發洩,拔了滿地的白毛。

    「伊歲寒,要造出去造去,這兒是病房,細菌對嫣然的恢復不利,她的傷口還沒長好啊!」

    滿地飛著的白毛陸彥之實在看不過去,那只娃娃也可憐,都快被拔成禿子了。郁離早上要來的時候他在外地,讓人把她送過來,自個兒巴巴的開了四個小時的車趕回來,說是看嫣然,兩手空空就跟著闖進來,進來倒是把嫣然給賭了兩句。陸彥之知道,嫣然心情本來就不太好。

    「老四,你什麼……」

    「伊歲寒,郁離好像喜歡摟著這娃娃睡覺呢!」

    沒等伊歲寒把話說完,嫣然幽幽扔出一句話,伊歲寒頓時石化。

    嫣然偷偷朝著陸彥之一笑,他便是明白了,遞給嫣然一杯底下飄著白色塊狀物體的溫水,溫和的解釋「是白蘿蔔水,老法子還算管用,喝下去就能排氣。」

    「其實不著急。」嫣然雖然這麼說,仍然乖巧得接過來放在唇邊。

    「不著急也不能一直餓著。」陸彥之兄長般的勸慰她,輕歎一聲道「傷口總要好起來才能正常生活吧?」

    嫣然端著水的手微微僵硬,她對著水杯點了點頭,仰起脖子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把整整一倍白蘿蔔水灌進肚子裡。傷口好了,就忘記吧,就像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想的那樣,他活著就好。

    嫣然拖了十來天就實在拖不下去。

    伊歲寒天天坐班似的來,郁離不理他,他也不理郁離,兩個鬧彆扭的人把嫣然夾在中間,她又要處理公司的事情,任是誰也看不下去。

    「你們鬧彆扭差不多就行了,不能讓然然跟你們耗著吧?」

    趁著郁離不在,陸彥之無奈勸說正在旁邊床上坐著玩兒遊戲的伊歲寒,嫣然從電腦裡抬起頭望向陸彥之,又轉頭去看伊歲寒。

    「又不是不付錢,你管那麼多。」

    伊歲寒沒好氣得回了一句,他還不爽呢!這女人越來越膽大,他都做到這種程度,居然敢不理他!

    「彥之,你別勸他,咱們都看著,看他能撐多少天,什麼時候尾巴露出來,我們以後拿來當笑話講,豈不是增添樂趣?」

    嫣然自是被他們折騰的煩,可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本是伊歲寒誤會了郁離家裡害了他家,把郁離帶在身邊折磨了那麼些年,郁離好不容易逃走,伊歲寒也知道是誤會,偏偏不說,拿著這事兒要挾郁離給他做情人,結果卻是他的女人導致郁離流產,郁離如今是傷透心,伊歲寒看著也在乎她,卻在另一邊準備和別人結婚,別說是郁離,這事兒放在嫣然身上,她肯定不會再跟著他回去。

    伊歲寒被嫣然的一席話氣得沒話說,陸彥之也樂得看熱鬧。這些人裡也就是嫣然說上兩句話能把伊歲寒制住。伊歲寒身份不凡,往常幾個兄弟在一起也有幾分忌諱,嫣然從來不過分,可偏偏就能讓伊歲寒無可奈何。

    前段日子,他還鬧著回來了讓嫣然認他做二哥,當兄弟裡的老六。

    這幾個人,項北山是老大,伊歲寒老二,沈廷焯老三,陸彥之老四,楊子玉老五。

    「哼!每隻憤怒的小鳥背後,都有一兩隻偷笑的豬!」

    半天,伊歲寒憤憤的扔出一句話,低頭繼續玩兒遊戲。憤怒的小鳥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病房裡像個遊戲廳。

    「好好,我們是偷笑的豬,你就是那只憤怒的小鳥,削尖腦袋往鋼筋混泥土上撞,好歹也撞出幾關,不要總在原地嘰嘰喳喳的。」

    嫣然仍然不想放過伊歲寒,這話出來,伊歲寒頓時就氣得七竅生煙,正要發脾氣,廚房的門打開,郁離端著湯走出來,伊歲寒頓時放下平板電腦不玩兒了,但也不做其他,就在床上乾坐著。

    「嫣然姐,喝湯。」

    郁離盛了一碗遞上去,嫣然笑著接過來,輕聲道「以後別這麼麻煩,我都已經好了。」「好了就快點兒出院,賴在這兒有什麼意思!」

    伊歲寒忙不迭就接話。嫣然眉端一挑,瞟了眼陸彥之,輕聲道「彥之,你幫我和離兒租個房子吧,我現在也無家可歸。」

    「租房子?」

    伊歲寒豁得從床上跳下來「租什麼房子,二哥有的是地方,去我那兒住!」

    「那不好吧?」嫣然瞟向郁離,她面色如常,似乎是真的對伊歲寒做的任何事都無所謂了。可嫣然明白,她是太在乎伊歲寒,所以才會恨他用盡手段想得到她卻不肯給她名分。便接著道「我住算什麼呢?讓人家知道打上門來,我可沒臉。」

    「顧嫣然,你以為我是讓你住著呢?我,我是讓你陪我女人。還有,你住在我那兒比較安全!」

    伊歲寒果然是被嫣然氣得結巴了,陸彥之聽他幾乎坦白,打心底裡佩服嫣然。她才見了伊歲寒三次,怎麼就把他制的服服帖帖?

    「你女人?那個什麼……」嫣然看向陸彥之,陸彥之逗哏似的道「章華!」

    「哦哦,那位大小姐我伺候不起的。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女子,哪兒配得上陪人家,更配不上你……」

    「顧嫣然,你別不識好歹啊!二哥我是看你可憐照顧你,何況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最好別隨便亂跑給我們哥兒幾個找麻煩!」

    伊歲寒大概是被嫣然諷刺得實在受不了,脫口便是一句話。

    嫣然霎時沉默下來,陸彥之的臉色也嚴肅下來。她勾了勾唇角抬眸望向伊歲寒「二哥,現在是什麼特殊時候?我怎麼就找麻煩了?」

    伊歲寒輕咳一聲,拉了張椅子就在嫣然對面坐下,一本正經得道「你在放手對白家的生意是不是?」

    嫣然目光微斂,點了點頭。

    「你當白家是什麼?你說下手就下手,想放手就放手?你這麼一來,原本我們暗中動手的幾樁生意都到了明面上,白家能放過你?何況,現在白家的生意正在全面收縮,他們要在s市商界立足,必然要拿人開刀,你手裡握著白家的生意,就是憤怒的小鳥裡的豬,有無數炮彈等著你!」

    這麼說來,她是太單純了。原本想著因為沈廷焯要娶白曉冉了,她不想再和他們作對,所以放手了幾樁生意,讓白家有機可乘。卻不想商場如戰場,她讓一分,他們就要進一米,她繼續讓步下去,就是危機重重,把自己拱手讓人。

    「白家的手段你有所瞭解,這會兒也只有我那兒最安全。」

    伊歲寒單腿支撐起來,嫣然看著他熟悉的動作,便是心中一痛。若是她真的危險了,沈廷焯,會拉她一把嗎?

    「房子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你們兩個必須搬回去!」

    他斬釘截鐵的下了定論。嫣然沒意見,她現在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伊歲寒願意收留她,並非壞事。問題是,郁離呢?嫣然看她,她並不說話,默默的坐在床邊攪動著鍋裡的湯,嫣然相信,她不肯回去。

    「離兒,我跟你住在一起,旁人總沒話說。」

    嫣然勸郁離,心底卻覺得自己有點自私。

    「嫣然姐你有危險,就去吧,我……」郁離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伊歲寒咬住下唇,下定決心般的張口,可話還沒說出,伊歲寒就豁得站起來,椅子刺啦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嫣然滿臉困惑。

    伊歲寒正站著笑,笑容冰冷刺骨,嫣然看著都有幾分畏懼。他如此笑起來和沈廷焯完全不同,是帶著股強烈的邪戾之氣,令人從心底升出的毛骨悚然而非恐懼害怕,他唇角高傲得上揚,冷聲道「郁離,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敢不回去,老子讓人撅了你爸的墳!」

    次日嫣然和郁離住進了伊歲寒在s市揚名山的一棟小別墅裡。

    嫣然是不相信伊歲寒真會去掘墳,但郁離顯然是相信,她沒有傷心痛哭流淚,甚至只是和嫣然說了聲「嫣然姐,不怪你,他這樣已經算是客氣。」便陪著嫣然回去。

    她覺得,她真對不起郁離,就提出讓她去她公司裡做事,出去轉轉,總比整天呆在別墅裡好,這件事伊歲寒也同意。郁離本來是有些不情願,但聽說能到嫣然公司裡就高興幾分,她也想找份工作。

    大三那年跟了伊歲寒,懷了第一個孩子,畢業考試的時候卻因為不想伊歲寒討厭她去打了那個孩子。耽誤了畢業考試沒有拿到學位,以後再找工作就很難,伊歲寒待她也再不似從前,如今想起那孩子,郁離都心痛。

    「嫣然姐,我聽說你的事情的時候,就特別特別羨慕你。」

    車上,郁離難得開口提起她從前的事情,嫣然想她說出來就好。

    聽到她的話,嫣然只默默的,被那個男人深刻的愛過,她很知足。她當時還想沈廷焯之所以好,因為他有責任心,有了孩子就願意承擔責任。後來才明白,他為的不只是責任,還有她的性命,還有他當初在產房說的話,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說出來?有些事情,不容細想,想下去,就是無休無止的疼痛。

    「如果我的孩子活著,就要跟小寶差不多大了。」

    「離兒,以後還有機會。」

    嫣然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安慰性的緊了緊。

    「以後。」郁離望向窗外,長長的吸了一口連肺都痛的氣息,「嫣然姐,我覺得我沒有以後了!」

    曾經,她也這樣痛苦過。以為沈廷焯和向紫晴相愛,她只是他們的第三者,她生下孩子就會被趕出沈家,和孩子生離別,再也沒有未來。沈廷焯讓她滾出清水灣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沒有以後了,愛的人活著卻不要她,她沒有以後。可是一場生死讓她明白,人無論怎樣,活著就有未來。

    「離兒,你還小,你若是生死過,就不會說這樣的話。」

    郁離看向嫣然,也不再提起她的話。她還沒有經歷過生死,還不懂得,她只想離開伊歲寒重新開始生活,可是很難,很難。

    嫣然得電話響了,她接起來是陸彥之打來的。

    「晚上要在別墅裡聚會,你身體好些沒有,都想吃你做的菜。」

    「沒問題,我和離兒去超市買菜。」

    今天陸彥之沒來接他們,嫣然原本以為是有事兒,沒想到是幾個兄弟約好吃飯,嫣然早想當面對項北山和楊子玉道謝,自然是不拒絕。

    「那在超市門口見面。」

    陸彥之說著就壓掉電話,不給嫣然拒絕的機會。嫣然回頭笑著告訴郁離,她沒說話。嫣然知道,她心裡不喜歡伊歲寒去別墅。伊歲寒不住在別墅,但每天都過去,嫣然通常見他在就上樓,他們發生什麼,她不多問。

    有次她對伊歲寒說,喜歡就拚命得抓住,不要等到失去,那時候後悔都沒用。伊歲寒說,他沒資格抓住她。

    果然在超市門口見到陸彥之,一起買了幾個兄弟喜歡吃的菜回去,居然是個白皙漂亮的長髮的女孩子來開門,她穿著藍色的娃娃領衫,下面是白色蕾絲蓬紗裙,青春靚麗得令人一眼就喜歡,嫣然驚訝之下,她自我介紹「嫣然姐,我是楊子玉的女朋友,我叫菲凡!」

    「你好!」

    嫣然聽過菲凡的名字,也是在陸彥之口中,就是楊子玉青梅竹馬的女孩子。

    「楊子玉,怎麼帶女朋友來都不提前打招呼,不知道菲凡喜歡吃什麼?」

    嫣然進門把菜交給別墅的傭人收拾。

    「她不是我女朋友!」

    楊子玉彆扭的站起來,對嫣然道「嫣然姐,我上樓去找二哥了。」順便告訴陸彥之「大哥二哥都在樓上,就等你。」

    「我知道了!」

    陸彥之應了一聲,進廚房叮囑幾聲出來,囑咐嫣然「別太累,剛剛做完手術,也別泡在冷水裡,要是不舒服就歇歇,嗯?」

    「好,你上去吧。」

    嫣然正捉摸著,項北山來了居然立刻就和伊歲寒上樓,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兒,就沒有和陸彥之多說話。方纔,看楊子玉也滿臉嚴肅,唯有陸彥之看著似乎挺輕鬆,但沒有見面就打鬧,完全不像這幾個人平時的作風,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再聯繫近日來伊歲寒總插手顧氏,要嫣然不要放手白家,她不難覺察出事端。

    郁離卻是在剛剛注意到楊子玉說話時候菲凡滿臉委屈的,在旁拉拉嫣然的袖子,提示她菲凡正失落著。嫣然本就沒有放過楊子玉的異常,按說菲凡在楊家出事後還跟著他,這樣的女孩子他不該錯過,怎麼反而對待菲凡這樣冷淡?

    「菲凡,會做飯嗎?」

    看郁離的樣子是想嫣然勸勸她,偏生嫣然是從不喜歡詢問幾個兄弟的感情,有些束手無策的,只好拉著菲凡去做飯。

    「我給嫣然姐打下手吧,其他的不會做。」

    菲凡聳聳肩,好像並沒有在意的模樣。郁離似乎跟她熟絡些,就拉著她進廚房,兩個人低低得說些話,菲凡在問郁離最近如何,嫣然也只如大姐姐般在旁聽著。

    漸漸弄清楚,因為楊家出事的時候菲凡家裡唯恐避之不及完全不肯幫忙,菲凡私自跑出來跟著楊子玉,家裡去楊家大鬧一場,楊子玉父親心高氣傲從沒被人如此貶低,更何況是諷刺他的兒子,一氣之下中風住進醫院。楊子玉從此再不肯原諒菲凡,對她冷淡至極。

    「我知道,他很我家。可是那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要我承擔!」

    「因為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嫣然歎息著,就像當初,她也不是一個人,而是顧家的女兒,否則永遠都不會有人拜託沈廷焯照顧她了。

    菲凡委屈得扔下一顆摘下的西蘭花,委屈的淚水在眼裡打著轉「我真恨不得沒有那樣的父母!」

    不知不覺的,嫣然卻是想起了崔浩宇,最近只打過幾次的電話裡,都是他詢問她的情況,她反而並不怎麼關心他,而是安心享受著哥哥給予的愛,其實她擁有的已經很多,至於沈廷焯,該學會放棄了!

    「如果我們的猜測沒有錯誤,他最終的目的就是這樣。」

    伊歲寒雙手合十搭在雙膝上抬眸掃過面前的三個人,倚著桌邊垂首沉思的陸彥之,坐在他身側心不在焉擺弄茶杯的楊子玉,雙手抱胸靠在門背面色沉肅的項北山。

    「推理沒有錯誤,唯一的疑點就是他對待嫣然的態度。」

    陸彥之微微抬起眼皮看向伊歲寒,他目光收斂,詢問性的望向項北山。

    「也沒什麼疑點,他不過是覺得嫣然姐還小,想保護她不受傷而已。」

    項北山沒有回答前,坐在沙發上的楊子玉嘟囔著說,接著道「四哥,你就是不喜歡三哥回來而已。」

    「子玉!」

    項北山沉聲喝道「你四哥也是為了嫣然好。老三這麼做,確實有失妥當。依他對嫣然的瞭解,不會故意隱瞞她。除非,他至今身不由己被白家監視著,那麼老四的顧慮就是很大的問題。」

    「依照三哥的能力,應該沒人能夠監視他吧?」

    被項北山這麼分析之下,楊子玉也擔憂起來,本來他覺得沈廷焯百分之百安全,何況上面還有沈廷燁幫忙。

    「那要看他面對的是誰。」

    伊歲寒低沉的冷笑著,他們可真是找了個好的對手!

    「得盡快聯繫到沈廷燁,否則在這裡想破腦袋都沒用。」相對來說,陸彥之比較清醒。

    「對,沈廷燁是重中之重,老二,這件事還得你去辦,我們幾個都不方便。」

    項北山贊同陸彥之的想法。

    「我盡快想辦法,搞清楚他們行動的來龍去脈。」伊歲寒略作沉吟又道「老四,你跟嫣然套套話,以老三的性格,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留。」

    「我,試試。」陸彥之感覺得出來,關於沈廷焯的事情嫣然不願意多說,他想給她時間讓她慢慢走出痛苦的灼傷,而不是在這時候強迫她翻開傷口。

    項北山他伸手拍了拍陸彥之的肩,道「還是我去吧。放心,我會特別注意她的情緒。」

    陸彥之還想反駁,門叩叩響了兩下,傳來嫣然柔柔軟軟的聲音,「飯已經做好了,你們要下來嗎?」

    四人對視一眼,項北山打開門,迎面的嫣然見到他微微一愣,唇角揚起漂亮的弧度,項北山已然給了她個大大的熊抱將她抱在懷裡,略有幾分粗糙的大手揉著她的短髮哈哈大笑著道「嫣然,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很久了。」

    嫣然悶聲在項北山胸前說著,輕輕從他懷裡掙出來,迫不及待用白皙的小手梳理著自己的頭髮。暗想幸好是短髮,若還是長髮,不知被他們蹂躪成什麼樣兒!

    「四個月,嫣然,你從來沒有數過吧?」

    項北山俯身,大哥哥似的再次伸出手把嫣然好容易整理齊的頭髮弄亂,還滿臉的壞笑「作為懲罰,不許再把你的頭髮弄回原來的樣子,像個鍋蓋頂在頭上醜死了!」

    「北山哥!」嫣然抬眸抗議得看向某個自得其樂的男人,她留短髮難道是很大的事情嗎,為什麼這幾個男人都對她的髮型不滿?

    「是啊嫣然姐,我也覺得長髮更好,短髮顯老。」

    某個完全不瞭解情況的小男人還在旁邊跟風吃醋得來一句,嫣然頓時氣得面紅耳赤無話可說,被小男人說老的感覺簡直可怕!

    她氣鼓鼓的模樣成功娛樂了四個男人,走廊裡一片笑聲將樓下兩個女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菲凡恍惚得望著樓上歡笑如大男孩般的楊子玉和她記憶中的陽光般的大哥哥重合在一起,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郁離的表情卻是淡淡的,她想她終於對伊歲寒絕望,再也不會為他的笑容而動心。

    本來良好得氛圍,結果卻因為各有所思,一頓飯吃的有些怪異。

    吃過飯嫣然就去準備了茶點,出來時客廳裡卻只剩下項北山悶頭抽著煙,似是聽到動靜了抬起頭,寬厚的目光瞬間將嫣然包裹在裡面,如同冬日裡圍了床暖暖的被子,安全又溫暖的感覺。

    「都走了嗎?」

    她納悶的輕聲問,說好要吃點心喝茶聊天的。

    「讓他們各自解決問題去吧。」

    項北山寬容低沉得道,掐滅手中的煙接過嫣然遞上來的鐵觀音,開啟蓋碗便是會心笑「沒想到你還記得。」,只有一次她寄給他茶葉時他說過更喜歡濃香型鐵觀音,沒想到她居然記在心裡。

    顧嫣然就是這樣的女人,待每個人都是誠心誠意,旁人說過的小事她總能記在心中,然後某天就會突然默默送上一份驚喜,讓你感覺到被她在乎著關懷著。所以他們兄弟四人都喜歡與她相處,連伊歲寒這麼心高氣傲的人也對她另眼相看。沈廷焯眼光也出奇的好,竟然在她才幾歲的時候就私定下了,搞得他們倒不好意思下手。

    茶滾燙,項北山吮吸著舒舒服服喝了兩口,見她正雙手捧著只白瓷的小杯認認真真的喝著白菊,乾淨的面容映在花中,似是……鏡花水月,美輪美奐。

    「嫣然,我聽說你見過沈廷焯了。」

    項北山不喜歡拐彎抹角,開口便直奔主題。

    嫣然雖是微微愣了下,卻並未迴避,順從得點點頭,目光靜如止水恬然安詳。

    面對這樣的嫣然項北山並不意外,她經歷過太多足以讓她如今日般沉靜的事情,正是如此,項北山才攬下詢問嫣然的事情。

    「聽說,是在芭提雅就見過,因此還生了場病。」

    「是,在芭提雅拍攝的時候遠遠得就看到了。不過他好像沒看到我就走了,所以起初以為是錯覺。後來在酒店裡又遇到,他叫了我名字,心裡才徹底相信。」

    嫣然放下茶杯對項北山微笑著,她並不避諱談及沈廷焯,甚至在項北山引導她的時候,她覺得心裡有種說出來的**,就不自覺的把曾經發生的事情合盤托出。

    「他叫了你的名字?」

    看來,果然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嗯,他叫我顧嫣然,很生氣的樣子。」嫣然似是在回憶中點頭肯定了項北山的畫外音,自言自語得道「他生氣的時候,都是這麼叫我的名字,特別凶!」

    「受傷,也是因為他吧,傻丫頭?」

    項北山兄長般的詢問和那只揉著她腦袋的大手給了嫣然種奇怪得力量,她點點頭有些自嘲得笑著道「或者說是為了自己,想讓自己徹底絕望。」

    「可是,不僅沒有絕望,反而比從前更加渴望了。」

    嫣然歪著頭看向項北山,他眉端挑起來,深邃的瞳孔中閃爍著狹促的光芒,嫣然就垂首耐不住的輕笑出聲,咬著嘴唇羞澀得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本來以為經過這些年的歷練變得決斷很多。」

    「感情不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上面命令,下面就能做到。」

    說這話的時候,項北山指了指自己的頭腦,他說的上面就是那兒的意思。

    這動作很有些特殊的效果,讓嫣然覺得自己是在同溫和的長輩說話,沒有了許多不必要的顧及。

    「見到他回家的時候,短短的時間裡想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他為什麼回來,回來做什麼,是不是因為辦完所有的事情回來找我,我們以後要重新在一起嗎?甚至想到接小寶回來,如何和沈家交代。可是想到最後,看他,才知道自己是錯了。他是想要回房子,讓我從那兒出來。」

    清澈的眼眸裡升起層薄薄的霧氣,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有些涼意的茶,雙手尋找安慰般仔細的捧著水杯,把長長的睫毛埋在升起的水霧中,任那水霧打濕了她的眼瞼。

    「北山哥你這樣問起來,我想起那會兒他挺怪異的,非要當天就把我攆出去。上樓把我的東西全部扔下來,我給他買的那些,他全部都掃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就覺得心也跟著東西碎的亂七八糟。他脾氣怪怪的,讓我出去,又去搶我的車開車送我。在路上,我從車窗裡看到他看我,想問他,就出了車禍。」

    每每聽嫣然的一句話,項北山都是隨之頷首,沉穩的面孔裡並未因此透露出太多情緒。

    「我是到現在還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心有不甘,無法釋懷。」

    她不安得揉搓著杯子,好像接下來項北山就會肯定的答覆她,確實是她想太複雜。

    可項北山只抬起手,再次揉亂了嫣然頭整理齊的頭髮。

    「嫣然你記得我們第二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第二次。」嫣然重複著,突然就想起了沈廷燁,如果她記得沒錯,第二次見面是「是沈大哥帶我去軍營,在軍艦上。」

    「沈廷燁也許沒有告訴你,他為什麼帶你上軍艦吧?」

    他面帶笑容凝視著嫣然那張困惑的小臉兒,表情上就露出了傻丫頭三個字,對待感情方面她和沈廷焯是一樣的笨拙。

    「沒有。」嫣然順從著他的話回答,項北山並不急於給嫣然答案,而是望著她,希望她想想,嫣然也就不再避諱自己的猜測,道出「我一直想,是不是因為沈廷焯。只是他們都在軍營裡過,所以,也不能完全確定。」

    「今天晚上我唯一能幫你的也許只有這件事。我肯定,沈廷燁帶你去軍營,是為了完成沈廷焯的心願。我們那時都以為他離開了,而他過去最大的心願就是帶著你去軍營裡,上他最熱愛的軍艦。」

    原本沉寂的目光像是突然被注入一道光芒,嫣然抬起眸子欣喜又困惑得望向項北山,她又有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又發覺她有很多關於他的事情不瞭解,這樣的想法令嫣然充滿了希望。

    「我只能猜測,沈廷焯認為只有他當兵那段日子裡小嫣然沒有陪伴在他身邊,而那又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無論你們是否相愛著走到一起,他都渴望你能看到那時候得沈廷焯。」

    項北山用了特別有趣的語言,嫣然頓時覺得好像沈廷焯也很單純。她注意到項北山說,沈廷焯想要帶顧嫣然去軍營裡,他沒有用『他心愛的女人』這個詞語,即使代表著同樣的意義,但項北山的話說出來,嫣然就覺得有種佔有了沈廷焯的滿足感。

    「我,這樣猜測過。」

    她紅了臉兒,垂首唇角忍不住揚起。

    果然對她來說,無論沈廷焯是否愛她,她對他的愛都無法停止。

    「嫣然,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相信沈廷焯。」

    「我相信他。」

    嫣然乾脆利落得回答,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沈廷焯是否會害她。即使他不再愛她,她依然相信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願意無條件服從他任何安排。

    「相信他愛你!」

    他一字一頓的強調,有力得大手扶住嫣然細弱的肩膀,低沉得道「相信他在保護你,愛護你。我從男人的角度向你保證,一個從你十歲起就愛上你的男人,若非你變得他無法接近,他會永遠愛你。」

    項北山拍拍嫣然的小臉兒,端著茶起身上樓。

    客廳裡只剩下嫣然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又覺得口渴似的端起喝了一口。茶水冷冰冰的鑽進心裡,嫣然頓時打個寒戰,聽到有人怒氣沖沖的說「顧嫣然!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冷茶不能喝,你腦子裡灌水了嗎?」唔!凶巴巴的!嫣然不高興的皺巴起眉端,放下茶杯倏忽起身,讓她相信他嗎?那就暫且,相信吧!

    所以,要乖乖聽話,伊歲寒和項北山他們要她做什麼,她就去做。哼,這些人在樓上的時候肯定捉摸了整晚如何對付她,就因為她要放棄阻截的白家生意把錢全部投資到新項目裡。

    相信沈廷焯,所以她乖乖得等在這裡嗎?想著許多事情,可幾天來嫣然卻是第一次鬆了口氣,並不覺得那樣負擔。

    原來,選擇相信他,可以這樣幸福開心。顧嫣然,你的脾氣呢,都被他這樣折磨的絲毫不存了吧?

    嫣然翻個身,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陷入到黑暗中……

    門外有人好似聽到她睡了,又好似聽到她在笑著,清淨的面孔漸漸冷卻,他是準備抓住機會,可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錯了。但是,他絕不再讓他傷害到她,無論為何,無論為何!

    有時候,老天也會玩兒一把黑色幽默。

    就在嫣然美滋滋的選擇把自己無限制的沉溺在沈廷焯愛她的蜜罐裡的次日,s市各大報紙頭版頭條的新聞均是「白氏三小姐婚嫁神秘男子」,附上的照片正是嫣然熟悉不過的高大男人背影,單手溫柔得環著白曉冉的纖細腰身進入白氏墨客莊園。

    吳妙可小心翼翼得看著嫣然扔開攤在桌面上的報紙,把雙手插進銀絲邊框的眼鏡裡,覺得會有晶瑩得淚珠泉水般汩汩的從她白皙溫潤的指尖流淌出。過了許久,場景卻沒有改變,彷彿因此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窒息的乾燥。

    「嫣然姐。」

    她啞著嗓子試探性得喚她的名字,手指慢慢的蜷曲在手心裡。

    「沒什麼,你繼續。」

    嫣然鬆開雙手微微一笑,將報紙隨手揉進垃圾桶裡。

    「是這樣,我們給海盛的那批貨被海關攔下了,我查過,是,是上面親自下的命令。」

    上面?嫣然眉端微攏,這樣的話何其熟悉?當年爸爸的事情不就是一句上面下的命令就莫名其妙的結案嗎?這次白氏是要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那倒真是有趣了!

    「這批貨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量大價高,延期交貨的費率高達千分之六,如果加上逾期違約金,這單生意僅賠付就比利潤高出整整一倍,再加上各項公關和業務費用,損失預計在六千萬左右。」

    顧氏整個公司用於運營的資金不過一億兩千萬,一單生意就賠進去一半,顧氏絕對無法承受。白氏這是想把顧氏往死裡整啊!

    「我調查過海盛集團,也分析了合同,都在合理範圍內。雖然這次的量很大,但不能因此斷定是海盛設套。何況海盛和我們合作有兩年了,合同和執行向來都是如此,他們也沒有提出過特別的條件……」

    「白氏沒必要設套,只不過,我們這批貨入關前必然有人洩露了消息!」

    嫣然搖搖手指,她瞭解白氏的手段,就是不計後果的直接下手。因為白氏不需要考慮後果,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向來是他們的行事風格。

    「是,我也在想,末端沒問題,肯定是我們自己內部的問題。白氏能下手這麼快,除非內部有人通風報信,否則就必須攔下顧氏所有的貨。可是我們其他單子都在順利進行。可是,明天就是交貨期,我們現在怎麼辦?」

    她昨天下午得到消息就去了海關局,當然有白家在上面,連公關都做不到。吳妙可倒希望,嫣然能找伊歲寒幫幫忙,否則這批貨賠進去,只怕顧氏就會被白氏漸漸拖垮,現在顧氏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中了!

    可嫣然滿腦子想的卻只有項北山和伊歲寒的話,不要正面和白氏交鋒。她用筆端敲敲桌面,低沉著得問「如果立即割肉,損失多少?」

    「割肉?不行,顧總,我們和海盛是長期合作的關係,現在割肉還要賠付單方解除協議的違約金,遠遠超出六千萬!」

    真的是,她居然忘記和海盛還有長期合作協議,單方面解除合同的賠付款就相當高,若是再有合同違約金,顧氏可以乾脆宣佈破產了!她敲擊著桌面,吳妙可卻是滿臉焦急,她有辦法。

    顧氏剛剛成立時嫣然就意識到白氏對顧氏的威脅,所以開始收羅白氏一些末端的生意,其中電子這塊就是白氏早些年忽略而被顧氏掌控到手的,如今電子產業發展迅速,那塊肉就越長越大,白氏想回頭已經晚了,如果控制住這塊做成一筆大單,就可以給白氏狠狠一擊,彌補損失的同時也給他們點厲害嘗嘗。

    但最近嫣然的行事風格有些特別,她開始故意放手針對白氏的生意,所以其實這次海盛的事情,也怪嫣然給了白氏可乘之機,讓他們變得異常囂張。

    割肉不行,就只能找海盛談判。

    「這樣,妙可你親自和百盛談談,我們可以給他們別的貨,把賠付降到最低。」

    不正面交鋒,就只有規避風險,承受損失。

    「顧總!」

    吳妙可驚訝的瞪大眼睛,手指緊張的捏著,大聲強調「這樣的話,就算海盛集團不追究我們的責任,也會失去許多小客戶,暫時的損失降到最低也要達到四千萬,而丟失客戶造成的長期損失將不可估量!」

    顧氏不是老牌企業,任何客戶對他們來說都很重要,保大吃小的事情顧氏做不起!

    「我知道。」

    她說的道理,她何嘗不知,但,但……她選擇了相信沈廷焯,相信伊歲寒和項北山,按照他們的指示行動。可是現在的時候是,如果她繼續忍讓下去,就會把顧氏拖入萬劫不復的泥潭裡,讓顧氏敗在她手中!

    「好了妙可,去準備和海盛談判,坦誠的談判。盡量拖延,能拖多久拖多久。」

    為什麼!顧嫣然從來都不是膽小的女人,這次,為什麼要忍讓白氏的無理取鬧,他們不是無計可施啊!吳妙可不可思議得望著嫣然,她肯定是因為沈廷焯,從開始收縮針對白氏的業務開始就是為了沈廷焯!她怎麼能這麼糊塗!

    「嫣然姐,他都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那個女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我們為什麼還要忍讓!」

    嫣然眉心漸漸擰起來,她為什麼要忍讓,她也不願意!顧氏是她的,是爸爸的,是她為了完成父親心願辛苦拚搏了兩年才做起來的公司,顧氏對她的重要性,簡直和小寶一樣!讓她拋棄小寶,可能嗎?

    但,她選擇了相信他。他不會逼死顧氏。

    「妙可,按照我說的去做。其餘的事情我會親自處理。」

    她平復下心情,冷靜的道,接著吩咐「暫時不要和下面的貿易商談判,盡量去拖住海盛就可以。」

    「他們肯定已經有消息了。」

    吳妙可無力得回答,這件事幾乎辦不到。

    「妙可,我相信你。」

    她需要點時間,哪怕只是一天。

    「然然,我希望有事你也可以告訴我。」

    見她神情恍惚的,陸彥之把車緩緩停在伊歲寒的別墅門前語重心長的道。他面色如常,但嫣然能感覺得出來他渾身散發出的強烈疲憊,這是陸彥之從來沒有過的。

    「不,彥之,我準備告訴你的。」

    嫣然搖了搖頭,她想陸彥之肯定誤會她了。

    「好。」

    陸彥之含笑著點頭看向她,愉悅的表情又似撥雲散霧般在陰靄的秋雨之夜為她撐開片明亮的星光。嫣然放心的垂眸笑笑,是那種不自覺的就從心底散發出的笑容。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撅著嘴唇,有些苦惱的小模樣。

    「那就不如如實說出來。」

    他好整以暇,斜倚在方向盤上等待著。

    「是。」嫣然贊同的點點頭,將匡曉楠見她,告訴她的話如實說出,又講了心裡想的那些顧慮。

    「這件事,我恐怕想的比你更多。」

    陸彥之坐直了看著嫣然,似乎是整理了下思緒才道「從見到那張請帖開始我就在想,他到底要說什麼。明明是給我的請帖,為什麼要找人特地交給你。所以我立刻去查了埃羅的身份,得到一個比較驚喜的回答,他畢業於,美國海軍大學。」

    「美國海軍大學?」

    那堪稱是世界上最好的海軍學院,最重要的是沈廷焯幾乎擁有同樣的身份,他曾在美國陸軍軍官學院作為交流生參加培訓。嫣然相信,在某個特殊的時間點,埃羅和沈廷焯必然有某種緣分。

    「更加驚喜的消息是,埃羅的教父,叫柯里昂。」

    柯里昂,意大利黑手黨教父?那麼埃羅的身份確實……天,她居然惹了那個男人?嫣然好笑的擰著眉頭,她好像惹了大人物啊!

    「綜上所述。」陸彥之緩緩歎息著揉揉嫣然的發頂,輕笑道「我們暫時什麼都不能做。距離婚禮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嫣然,我們可以再等等,通過你今天的消息我幾乎可以推斷出在這兩個月中,白家必然有其他作為。恐怕是……有人把他們逼到了必須出手的地步。」他挑起眉端望著嫣然。

    嫣然也只好點點頭,信息量越大,想要推斷出結論就越難。正如陸彥之所說,除了等,她無法做任何事情。

    「彥之,我還是想謝謝你。」

    對他的感謝,不是語言能夠表達。

    「如果是為了查那批貨的事情,我接受,其他的,」陸彥之略作停頓,認真的注目著她黑白分明純粹的眼睛,手指從她的頭頂緩緩滑到她的下頜撫摸著,「然然,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他從未表達過對她的感情,嫣然就裝作不知得逃避著,她本以為會乾脆的拒絕他,可是真到他說出來的時候,她卻是如鯁在喉,只有默默的望著他,眼眶裡不知何時升起了迷濛。

    有人在車後鳴笛,嫣然醒悟般得從後視鏡看過去,伊歲寒正滿臉不耐煩的支撐在車窗上邪笑著,嫣然看到他的時候,他朝著後視鏡邪肆的眨巴下眼睛,嘴唇壞笑著蠕動著。嫣然微紅了臉兒,陸彥之便笑著把車開進院子裡。

    「小然然,你們這是演的哪出?訴衷腸還是驚夢吶?」

    伊歲寒支撐在車門上看著嫣然下來,滿臉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樣。

    「伊歲寒,你這唱的又是哪出啊?」

    嫣然瞥到他們後面伊歲寒車裡默默走下的郁離,她臉上掛著淚痕,穿的是純黑色的連衣裙,更襯托著嬌小的身段不盈一握得可憐。雨不知何時停下的,空氣中卻飄散著濃重的濕冷氣息,她起來孤獨的如同遺世獨立的人兒。嫣然玩笑的神情頓時收斂幾分,肩上多了件外套的同時,陸彥之的手溫熨上她的肩頭。

    「回去說話吧,冷的要死。」

    伊歲寒自是沒什麼興致了,陸彥之出來解圍,就迎著嫣然打個響指,跟在郁離身後進門了。

    「我們是不是先別進去?」

    嫣然在門口遲疑著,她總覺得郁離大約想和伊歲寒單獨呆著。

    「沒必要特別在意,你應該去安慰郁離,今天是她父親的忌日。我幾乎忘了這件事,若非給伊歲寒電話打不進去。」

    陸彥之似乎有意要走,嫣然又想起自己給伊歲寒打電話也沒通,原來竟是陪著郁離去給她父親祭奠,她是該陪陪郁離。想著兩個人到了門口,陸彥之把她送進去,就主動從她肩上取下自己的外套。

    「去吧,消息明天下午我會給你。」他瞥了眼伊歲寒,低聲道「然然,我們的意見不太一致,我希望你無論何時都從保護自己的角度考慮事情。因為我想,沈廷焯做出決定前一定是以你的安全為前提,你明白嗎?」

    「我明白。」

    嫣然咬住下唇,手不自覺的握住陸彥之的胳膊抬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彥之,他們沒有讓我放棄白氏的生意,是我自己做錯的事情。你們兄弟是最好的,不要因為我不好,否則我就算好好得活著,也會愧疚終生。」

    她收住腳跟抬起漆黑的眸子真誠的望著陸彥之,無論愛與不愛,她都希望他們兄弟好好地。

    「你放心。」

    陸彥之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像是故意契合伊歲寒訴衷腸的玩笑,揉亂了嫣然的頭髮鑽進車裡,嘟嘟告別她下山。

    夜晚的冷氣更重了,嫣然在門口打個哆嗦,管家就忙過來關上門。客廳裡只開了盞吊燈,昏黃金色的光芒照射著鎏金邊的傢俱,那些中世紀風格的玩意兒在漆黑的夜裡彷彿垂垂老矣之人的歎息,散發著悠長深遠的氣息。

    伊歲寒剛剛從樓上下來,面色陰靄的路過嫣然,像是沒看到她般的衝進廚房。幾秒鐘後,廚房裡響起東西摔碎的聲音,她忙扔下手提包衝進去,伊歲寒滿手是血的握著幾片零碎的玻璃片,她慌忙喊著管家傭人,空蕩蕩的客廳裡都是她的回音。

    「伊歲寒,你瘋了是不是,拿杯子出什麼氣!」

    「滾!老子用不著你管!」

    伊歲寒啪的把玻璃碎片扔在地上,血水順著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竟成了一灘。

    「你以為我願意管,你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巴不得你快點死,你死了,郁離就能和她愛的人雙宿雙飛!」

    也不知是不是積壓了太多,嫣然竟失控的大吼出聲。

    伊歲寒豁然抬起駭人的通紅眸子緊盯嫣然,她頓時意識到自己過分,忍不住害怕得向後退到門邊,狠狠嚥了口唾沫讓自己穩定下來可以繼續直視伊歲寒的憤怒。

    「你這樣折磨自己有意思嗎?」

    她帶著輕柔的顫抖關懷的詢問,伊歲寒並不回答,但眸中的怒色已經漸漸低沉下去,嫣然便知他是聽進去了,穩住心神道「若是真的愛她,你願意看著她繼續痛苦下去嗎?倒不如放手讓她走。也許她離開了,就知道你有多愛她。」

    「離開?」伊歲寒眸光一緊,冷嘲著道「顧嫣然,我不會那麼傻!」

    「不是傻,而是給彼此喘息的機會,你不累嗎?」

    「累,我心甘情願!我沒沈廷焯那麼大方,把自己的女人隨隨便便許給別人。」

    伊歲寒錯開嫣然衝出廚房,嫣然心下卻是一愣,顧不得腳下凌亂的玻璃碎片追上去在門口攔住即將離開的伊歲寒。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讓給別人?讓給誰?」

    她仰起頭盯著伊歲寒,像是第一次認識他般略顯蒼白的小臉兒陌生而惶恐。伊歲寒眉端一擰不耐煩開口「你以為陸彥之憑什麼時時刻刻都出現在你身邊?」

    憑什麼,憑什麼,她沒有想過啊!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選擇都是因為自己,沈廷燁總是說作為兄長不能為弟弟報仇他會愧疚終生,陸彥之也只是默默的守護著她,只有在最近的時候才偶爾說些曖昧的話,怎麼就又和沈廷焯有關係了呢?

    「就算是那樣,也要彥之願意啊!」

    難道她就必須在沈廷焯的安排下才能正常的生活嗎,怪了,她就那麼不招人喜歡?

    「廢話他願意,他他媽的早就願意!」伊歲寒失控的怒吼一聲「顧嫣然,動動腦子,沈廷焯想要親自守住的女人,其他人能有機會嗎?」

    那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是東西想要就捧在手心裡不想要就像現在這樣把她拋棄嗎!

    「伊歲寒你以為全世界人都和你一樣霸道,你喜歡就要得到,不喜歡就不允許別人喜歡!」

    「哈!」伊歲寒不可思議的冷笑一聲帶血的手指緊緊握住嫣然細弱的肩,她被他捏的生疼,咬著牙根恨恨的瞪過去,伊歲寒卻像是看白癡似的看著她滿臉嘲笑,一字一頓的說「顧嫣然,想想吧,從小到大,你身邊多少保護過你的人,別他媽以為男人都是犯賤,他那是愛你愛的狠了!」

    伊歲寒嚼著牙根站穩,別開臉沉沉歎了口氣「我要是,早點知道,也不會有今天。」

    他抓起門口的外套衝出門,寒風夾著雨點吹打在嫣然臉上,她驟然清醒,忙喊著管家「快,快去把少爺追回來!」

    「可是顧小姐,我們從來不敢。」

    管家小心翼翼得回答,少爺發脾氣,誰敢阻攔就是死路一條啊!

    「就說是我的命令!他的手受了重傷,這種天氣出去飆車出危險你們擔待得起嗎,去去去,全部都去找人!」

    這些人都是傻子嗎?伊歲寒剛剛受了重傷,雨天路滑出去開車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事,她實在不能再承受身邊重要的人出事了。

    「是是。」

    管家忙帶著人走了。

    嫣然心煩意亂的揉著額頭轉身回到客廳,外面又開始下雨了,偌大的客廳冷冷清清,寒意就像是從心底升起來,她起身上樓,抬頭卻看到二樓雕花的欄杆後站著的消瘦身影,她立在欄杆後,漆黑大大眼睛空洞茫然得望著門的方向。嫣然心底暗歎著,既然彼此都在意到這樣的程度,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呢?

    她取了條珊瑚絨毯子悄然披在郁離背後,陪著她站在欄杆邊。

    伊歲寒這棟別墅應該是舊房子,外觀和內裡都和清水灣的別墅很像。但裡面的擺設和陳列更具復古氣息,像是足有幾百年的老房子,各色的琉璃燈,古舊的巨大油畫,斑駁漆面的桌椅和傢俱,幾間房間風格也不算協調,上次他們開會用的房間幾乎就是個堆著巴洛克風格軟椅的屋子,而她用的客房卻完全是灰色調的歐式現代風格,有經過幾次修繕改良的舊房子特有的凌亂。

    所以她曾經猜測這是伊家的老房子。

    「嫣然姐,已經過去好久了。」

    郁離突然帶著哭腔的說,握著欄杆的手顫抖起來。

    嫣然心底暗歎一聲,拿出手機想撥給伊歲寒看看他是不是發脾氣,這樣的天氣出去發飆誰會不擔心?

    「別!」郁離卻伸出手摀住她的電話,見嫣然愣住,她逃避似的轉身衝向自己的臥室。嫣然忙跟上,郁離沒有鎖門的意思,只是有些呆滯得坐在床邊拚命的啃著手指。

    嫣然想起第一次見面後不久伊歲寒來的時候,她就見她坐在床邊啃手指。心理學家說這是嚴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聯繫她幾次想離開伊歲寒最終都沒有,嫣然便明白,伊歲寒對她來說是個心理上的依靠。

    「離兒,擔心為什麼不說出來?」嫣然坐在她身邊,不經意的把她啃得指甲都禿掉的手握在手中,語重心長的歎息道「難道,你也要像我這樣,到再也不能的時候才後悔沒有好好愛他嗎?」

    「我和嫣然姐不一樣。」

    郁離淡漠得道,但嫣然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漠。郁離把自己的心守著很緊,嫣然是不像菲凡那樣熱情,想去打開誰的心。

    可此刻,她像是被伊歲寒那些她並不能完全聽得懂的話感染般,只希望面前的兩個人不要再彼此折磨。

    「但是為什麼今晚你又那麼緊張?你聽到了,他說他愛你,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伊歲寒沒這麼認真過吧?」

    嫣然的話似乎起了些作用,郁離抬起的目光裡有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她才要繼續說下去,突然門被打開,管家半身濕透的站在她面前急促喘息著「少,少爺,出事了。在醫院,陸家的醫院!」

    「不……不……」郁離被嫣然握住的手倏忽抽出去,她惶恐的喊著不看向嫣然,觸到她的眼睛,嫣然才從茫然的腦子裡抽出些思緒,強迫自己冷靜的吩咐管家「準備車,送我們去醫院!」

    她們到達醫院後將近一個小時陸彥之才趕來。嫣然抱著郁離的兩隻手給她安慰不敢鬆手,只好用眼神示意陸彥之坐下。

    「怎麼回事?」

    「晚上去高速公路飆車,超速時候被一輛貨車甩出去。」嫣然壓低聲音道「幸好是撞在護欄上,掉下去可就是萬丈深淵!」

    那條高速公路側面就是緊靠著懸崖的海邊,嫣然又想起那部小說裡男主人公最後是掉下江水,腿被卡在車裡死的。她難以想像如果當時沒有護欄,現在會是什麼情況!

    「嫣然姐……」

    郁離恐懼的望著她,嫣然之前沒有告訴她真實情況。她聽管家和交警說完本是準備告訴她,卻見她坐在椅子上把一雙拇指都咬出血,情急之下就不敢再說,握住她的手給她點安全感。

    「離兒,伊歲寒若是沒事,你們就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雖然現在十萬擔心伊歲寒,但若能借此機會讓他們復合就算是因禍得福。畢竟剛剛送來醫院給他做檢查的醫生已經說過除了內臟出血外多數是體外傷不會傷及性命,因為伊歲寒的自救措施很到位。

    郁離沉默了許久,也只是默默垂著頭並不回答。

    陸彥之輕輕碰了下嫣然的胳膊,示意她不必再勸解下去,嫣然想想郁離的性格冷漠,或者是心甘了卻不願意說出來,也便贊同了陸彥之,急救室外又安靜下來。

    此刻早已是半夜,急救室外的星空早已升起點點繁星,嫣然抬起頭望過去,曾經有許多個日夜她就是這樣望著窗外的星星等待那扇門重新開啟。他習慣於半夜走開,然後早晨再回來,她一直以為他是半夜去向紫晴那兒,所以就沉浸在痛苦的期盼中等待著他的歸來,那時候她喜歡把自己緊緊縮在角落裡,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吧。

    倒是兩年之後,他沒有陪伴在她身邊,她漸漸學會了自立。

    可是,伊歲寒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她身邊有許多保護她的人嗎,她依稀還記得顧韜光出事的時候她那些無助的日子,有許多次,她只要出危險,沈廷焯就會出現。在歌廳,後來她去他家裡做鐘點工,還有,如果算上下班後遇到匡曉楠的話……難道,慕軒哥和沈廷焯有關係?

    她的餘光掃到伊歲寒盯著手機專注的目光,像是察覺到她的注意手機迅速恢復主屏的瞬間,嫣然眸光一閃,慌忙別開了。

    怎麼會是,她的照片,而且是一張很奇怪的照片,嫣然幾乎都想不起那身土裡土氣的運動服究竟是中學還是高中時期的。

    「別人發給我的。」

    陸彥之像是覺察到他的秘密被嫣然發現,聳聳肩解釋道。

    「誰?」

    沈廷焯?不,她敢肯定那會兒她不認識他,而且他應該在部隊。

    「不是。」

    果然被否定了。

    「不能告訴我嘛?」

    嫣然仰起頭,輕柔撒嬌的語氣下臉上卻是嚴肅困惑的表情。她有種突然變成白癡的感覺。

    「不能。」

    陸彥之神秘的揚起抹笑容,故意在嫣然面前打開主屏幕看了眼裡面的照片,恢復了嚴肅的低沉道「時間差不多了。」

    他話音方落,急救室的門打開,醫生看到陸彥之便匆匆過來解釋「有比較嚴重的腦震盪,後遺症還得繼續檢查,暫時性命無憂,今天晚上會比較難過,明天醒來就好許多。晚上需要個人隨時陪侍,您看……」

    「我去吧。」

    郁離從嫣然身邊站起來,她單薄得身影在青白的燈光下有些虛幻無力,連醫生的目光裡都充滿了質疑,他轉過臉看向陸彥之,建議道「還是需要精力充沛的人,畢竟是病人最虛弱的八小時。」

    「我沒問題。」郁離到底是聽到了,殷切期望得看向嫣然,像是希望她給陸彥之說說情。

    「讓她去吧,離兒在比我們任何人都有用,嗯?」

    嫣然自是不會拒絕郁離這麼主動,忙拉住陸彥之的胳膊求情。

    「多拍個護士過去,讓她去吧。」

    陸彥之肯定不會拒絕嫣然的要求,安排好,先去醫生那裡聽具體的消息。嫣然把郁離送進伊歲寒的病房,又親自看過她,就同護士一起出來。恰巧陸彥之也剛關上醫生辦公室的門,他上前低頭觀察著她有些憔悴的小臉兒,體貼的溫聲道「我還得去辦點事兒,你到我辦公室休息怎麼樣?明天早晨我來接你。」

    「我沒什麼,你快去忙。」

    嫣然推推他的胳膊,他明天下午三點前就要給自己答案,此刻肯定忙的要命。她真不該把他也叫過來,這些事情自己處理不就行了嗎?好像依靠慣了他似的。

    「不行,我得看著你乖乖休息。」

    陸彥之淡淡的一句話,嫣然卻又是浮想聯翩得想到伊歲寒對她說的告誡。她跟著陸彥之到了六層他的辦公室,從辦公室側門進去,就是間足夠大而且看起來很舒服乾淨的休息室,陸彥之打開左側的門告訴她「這兒是浴室,不過只有一塊全新的浴巾,你勉強用著,明天早晨我來的時候,讓那邊的管家給你準備換洗的衣服。」

    「沒必要這麼麻煩!」

    他的體貼讓嫣然好生愧疚,已經讓他為了她擔風險得奔波,怎麼好再讓他操心這些瑣碎的小事。

    「不是說好了讓我照顧你嗎?」陸彥之抬起手任性的揉亂了嫣然的短髮,俯身到她面前極盡的距離,嫣然還沒來得及躲避,眼皮上微微一熱,已經被陸彥之蜻蜓點水的佔了個小便宜。他果然也是那麼認為,樂滋滋的直起身將雙手插在兜內笑道「好好睡吧小丫頭,不要胡思亂想!」

    「好吧。」嫣然忙說,她很怕陸彥之又來吻她的眼睛,那感覺怪異極了。

    「晚安。」

    他俯身紳士的施禮,轉身關門離開。

    夜色裡,陸彥之的表情沉得幾乎埋藏在漆黑中,他一步步的走著,空蕩的走廊裡響著他腳步沉重的回音。不是感覺不到那一刻她的抗拒,像是在他心口紮了根針般得刺痛,他想起一首歌裡的歌詞,愛一個人,好難。

    整夜無法入睡,翻來覆去的想伊歲寒和陸彥之,沈廷焯和沈廷燁,甚至她身邊所有人都被她念過一次,次日醒來,就是頂著兩隻熊貓眼在陸彥之不厭其煩的嘮叨中進入公司,電梯打開,一張帥的有點過頭的臉差點迎面撞上。

    「崔浩宇?」

    她挑起眉端,稀客啊稀客。

    「有直呼哥哥名字的妹妹嗎?」

    崔浩宇的心情看起來臭到極致,擰著好看乾淨的俊臉甩給嫣然一記冷眼,不經意的瞥了眼助理辦公室,雙手交叉合在胸前直接擋了嫣然的路問「你的助理呢?請假了還是被辭退了?」

    「我的助理啊……」嫣然拖著長長的聲調繞過崔浩宇看向落地窗內的辦公室,妙可難道知道崔浩宇要來所以躲了嗎?這個時間往常她已經到了,嫣然低頭看表的同時,電梯門再次打開,吳妙可靈活的身影從裡面鑽出來。

    「對不起顧總,今天,堵車!」她朝著外面指了指。

    「我也被堵了。」

    嫣然聳聳肩,他們公司樓下今天可謂是一條龍,不知哪位霸道的爺直接把一輛跑車停在馬路側面的自行車道上,自行車繞行機動車道,機動車堵得沒辦法走,最後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被堵車。

    等等,跑車……

    「崔浩宇,那輛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跑車不會是你的吧?」

    貌似崔浩宇最近新買了輛車,大約三天前他還打電話給嫣然顯擺,大約五天前崔老爺子從韓國打來電話語重心長得把崔浩宇托付給嫣然,讓她告訴他不要再在國內亂來否則崔家的產業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我有事,辦完就走!」

    崔浩宇卻毫不理會,目光直接甩到吳妙可身上像是一顆釘子釘在上面。吳妙可卻是沒有絲毫感應似的禮貌的對他微微頷首,算作是打招呼,對嫣然說「顧總,我先去忙了。」

    「等等!」

    說話的當然不是嫣然而是崔浩宇,他大步擋住吳妙可的路,冷笑著道「吳小姐,我們談談?」

    「我只是個小助理,不配和崔先生談話。」妙可的表情僵硬得簡直死板,她漠然甩下這句話就要走,卻到底不是崔浩宇一個大男人的對手,路被擋住不說,整個人幾乎被他直接逼到牆角。

    眼見情況失控,嫣然正想幫忙,崔浩宇卻是大手一伸擋住了吳妙可面前那堵牆,顯然,他不希望嫣然過去。嫣然遲疑的片刻,他俯身似是要強吻吳妙可般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再離開時,吳妙可的面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她死死咬著下唇,倔強的模樣與嫣然甚至有幾分相似,眼眶像是都有些泛紅了。

    「晚上八點鐘,現在不行。」

    即使如此吳妙可表現的仍然冷靜。嫣然心中雖然無數困惑,可也覺得自己站在這兒有點礙事,吳妙可能處理好她的事情。

    「好。」

    崔浩宇啞著嗓子離開她轉而看向嫣然,凶巴巴的眼神驚得她頓時精神一震,話說,她得罪崔浩宇了?

    「這件事你要告訴老爺子?」他凝眸,雙手交叉合在胸前,俊臉上笑容奸詐狡猾。嫣然頓時意識到,她給老爺子匯報的事情恐怕崔浩宇早就知道。

    「我看,就不必了……」嫣然訕笑著抓緊包包,那個跟老爺子匯報的事情,她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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