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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夜敲門:長官,別這樣》章 節目錄 第101章 參加他的婚禮 文 / 洛洛27

    「作為妹妹,就應該乖乖的!」崔浩宇抬手給了嫣然一記爆栗,轉身似就要走了,嫣然揉著額頭微微鬆了口氣,好疼。可是一抬頭,崔浩宇不知何時又轉回來走到她面前,玩世不恭的面容變化極快的嚴肅深沉,他單手搭在嫣然肩上,似乎是斟酌一番,開口道「這些天,安分守己一點,做到?」

    「安分守己?」就是不要告狀唄!

    「不是那個意思!」她滿臉不屑被崔浩宇看穿了,他咬著牙瞪大眼睛告誡道「是說,不讓你做的事情不要去做。」

    「誰不讓我做什麼事?」

    嫣然困惑得問,崔浩宇卻壓根兒沒有解釋的興趣,冷冷的扔下一句「自己領悟。」就轉身匆匆上了開啟的電梯。

    什麼嘛!嫣然本來就疼痛的腦仁更覺被無數團亂麻揪扯起來。她吩咐秘書端咖啡,就坐進辦公室裡。她真是很想知道她背後到底是多大的一個案子,竟然牽扯到身邊所有人,她更想知道,是不是這件案子是從顧氏開始,為何所有危險的事和保護的人都圍在她身邊?難道顧韜光當初……

    那封信她已經燒了,但依稀記得些事情。她想起顧韜光信裡說起親生父母出事那年沈廷焯的父親犧牲。當然他並沒有犧牲,這就奇怪了,他既然沒有犧牲,為什麼不回沈家而是在外面生活?

    好像所有的事情又都有了源頭。說來,不就是和顧韜光暗算父母那年他們出事有關係嗎,只要解開這後面的秘密,就能得到答案。

    想通了,嫣然扶著桌面站起身,她要去找沈克功!

    電話在她邁開腿的那刻響起,嫣然隨手接起來,才看到手機上一閃而過陸彥之的號碼。

    「彥之?」

    「然然,你交給我的事情辦完了。」

    她驟然想起,該死的,顧氏還有一批貨壓在白家手裡!是她讓陸彥之幫忙查,發生了許多事之後她幾乎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拋在腦後。

    「彥之,謝謝。」她忙道謝。

    「謝就太早了,你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說。」

    陸彥之的口氣聽起來還算輕鬆,嫣然卻感覺到了強烈的壓抑和壓力。從前她要任何訊息陸彥之都不會提出當面談話,這次他似乎是擔心她無法獨自承受。而她不能承受的,也唯有那件事。

    潛意識令嫣然慌亂了片刻,她清醒過來陸彥之已經在擔憂得喚她,她忙應答「好,你說地方。」

    「方便的話,我現在去接你。」

    陸彥之很小心。

    「好。」

    嫣然答應過後,收拾東西便出門。

    剛剛下樓,一輛車子滑到她面前,陸彥之打開車門,嫣然上車,他便迅速把車子開出顧氏公司的範圍,駛上一條居民區所在的公路。

    車停在一間裝修別緻的小餐廳門口,陸彥之解著安全帶詢問嫣然「還沒有吃午飯吧?」

    「啊?」嫣然滿腦子都是她潛意識中那些事兒,全然沒有聽到陸彥之的問題。

    「我是說,先吃午飯嗎?」

    「午飯?」

    嫣然抬腕看表,竟然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鐘,隱約似乎秘書進來問過她午飯吃什麼,但那會兒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連如何攆走秘書的都不知道。

    「就知道沒有吃過!」陸彥之沉著臉責備的用力揉揉她的腦袋,俯身替她解安全帶。嫣然手忙腳亂的幫忙解開,才隨著陸彥之下車。

    「其實我也不太餓。」她訕笑著跟陸彥之進入餐廳,略顯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海藍色地中海風格裝飾。

    如今這樣的小西餐廳很多,多數是留學生或者高學歷的學生畢業後自主創業開的小餐廳,尤其注重餐廳風格和西餐選材,完全符合陸彥之的情調。

    「無論如何也要吃點。」

    陸彥之滿腔的溫柔,從來不忍責備嫣然第二次,詢問下替她點了餐,就靜待上菜。

    「彥之。」嫣然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你不是說,已經有消息?」為什麼都不告訴她呢?

    「先吃飯,吃飽了才能想事情。」

    他素來笑的十分溫柔,昏暗的燈光下更像是融化在光色裡,柔和的能滴出水來。嫣然心知他的好心,卻也更深的覺察到答案必然特殊,否則陸彥之不會這樣猶豫。她不能勉強,只好默默等餐。

    畢竟有心事,面前精緻的食物她完全食不知味,勉強吃了幾口就覺得胸口像被堵著再也塞不下去,抱歉得放下刀叉抬起頭,卻發覺陸彥之也幾乎沒有動,一塊牛排被冷落在盤子裡,已然徹底涼了。

    觸到她希冀的目光,陸彥之無奈得放下手中的刀叉,再看看自己完全沒動的牛排,更是自嘲。連自己都心神不寧又如何讓她安心吃飯?

    「消息基本確定,操作攔截顧氏這批貨的是白氏s市現任總裁。」

    「現任總裁。」

    嫣然機械得重複著,答案已經不必明示。

    「白曉冉的未婚夫,兩個月以後即將和她舉辦婚禮的神秘男人。」

    陸彥之唇角揚起一抹蒼涼諷刺的冷笑,他很不想相信,為難嫣然,娶別的女人會是沈廷焯做的事情。因為那個男人曾經是拚命也絕不傷害她,寧願辜負天下女人背著導致她未婚先孕的惡名也要娶她把她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的人!

    「他是……」

    「我明白了!」嫣然迫不及待得打斷了陸彥之得話豁得起身,她肩膀因為劇烈的喘息有輕微的顫抖,漆黑的眸子像是有無數螢火蟲在深夜中飛過,星星點點得閃著不明瞭的光芒。陸彥之有些僵硬的起身,她看起來那麼虛弱,他不能讓她在倒下的時候沒有人攙扶。

    可是,她似乎比他想像的堅強的多。寂靜的沉默中她站了幾分鐘,就抬起帶笑的小臉兒面對擔憂的陸彥之。

    「彥之,送我回去吧。」

    她輕柔的聲調,如訴如慕,不可聞的猶如風中女人的歎息,轉瞬即逝。陸彥之及時伸出手,抓住了她聲音的尾巴。他揚起柔和的微笑,點頭說「好吧。」,細長的手指觸到她冰涼的指尖,暖流順著她顫動的神經直達心口,嫣然驚訝的揚起頭看向他,陸彥之便是如兄長般溫和紳士得挽起唇角,眸光下垂得將她整個人包裹在他眸中陽光般的色彩中,她立時紅了臉兒,尷尬困惑得別開漆黑乾淨的眸子,任他將她送上車。

    車外綠柳已經泛黃,經過一夜秋雨的洗禮凌亂淒楚的貼在路面上,嫣然原本柔和的心又不自覺的僵硬起來,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到今天的地步,不再是愛人,卻必須是仇人!

    「顧總。」

    吳妙可推開門匆匆進來,神色焦急「海關近期突然決定公佈月度走私企業名單,顧氏因為這批貨被列在其中!」

    果然,逼宮已經開始了。這應該也是他計劃中一部分,嫣然沉默的面對著電腦上顧氏財務數字良久。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們會這樣面對彼此,亦或者,是他要逼死她才會放手的地步。

    嫣然起身整理好包包,從衣櫃中取出件粉藍色的外套披在白色的職業長裙外,鏡子裡的自己便多了幾分成熟休閒的韻味,她滿意的看向吳妙可,輕笑著問「妙可,好看嗎?」

    「哈?」

    吳妙可茫然的眨巴眨巴大眼睛,難道她沒有聽到她幾乎叫出來的話,還是……

    「我問,我漂亮嗎?」

    不知怎麼,看著吳妙可那傻乎乎的小樣兒嫣然就想笑,更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竟然異常輕鬆,或許知道了要面對而且必須面對,反倒比忐忑著會更容易接受。顧嫣然就是這樣膽小的人,總是害怕糾結。

    「漂,漂亮。」吳妙可結結巴巴得應對上嫣然幾乎僵硬的笑容,她簡直能感覺到她心底沉沉的苦澀,可是現在她到底要去做什麼?漂亮的,面對什麼人?

    「謝謝!」

    嫣然柔軟的歪著頭調皮的挽起一抹笑容,提起包包大步離開辦公室。吳妙可忙跟上來詢問「嫣然姐,要我跟著嗎?」

    她現在很擔心她的狀況!

    「不需要。」

    嫣然頭也不回的登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她見她乾淨的眼眶裡泛起了帶著水霧的紅色,突然就真的有點害怕。因為從前無論顧氏遇到多大的危機她都沒有落過淚,她的堅強就像是帶著彈性的皮筋,看似柔軟,卻怎樣也拉不斷。可是剛剛,那根皮筋似乎就要啪得斷開!

    電梯門打開,嫣然就被迎面的秘書攔住。

    「這位小姐,這裡是總裁辦公室,總裁現在不方便接見任何人!」

    她掃了眼那名中規中矩的秘書,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剛剛在前台她已經被攔截過一次,想像得到此刻總裁秘書也早該迎接出來。挽起職業化的溫柔笑容道「是嗎?你確定你已經詢問過你們沈總裁?」

    果然,秘書愣在當地。

    至今為止,應該還沒人知道沈廷焯的真實身份,而他的姓名對外界則是十分神秘。

    嫣然藉機打量幾圈足有七百平的辦公區域,逕直朝著最奢華的那扇大門大步走過去。

    「哎小姐,你不能進去!」

    秘書話音未落的時刻,門已經被嫣然輕而易舉推開。但辦公室內的場景,卻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活色生香。

    偌大的紅木辦公桌後大班椅上重疊著兩個人,嬌小的女人被高大的男人擁在兩條胳膊和桌沿之間,領口短裙露出大片雪白嬌嫩的肌膚,與男人敞開胸口的堅實的蜜色肌膚形成鮮明對比,兩人如膠似漆的舌吻,喘息糜亂的聲音將整個辦公室渲染成av電影的攝影棚,在嫣然推開門幾秒鐘之內,他們還熱吻糾纏,簡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直到門撞在牆上,發出卡噠不和諧的巨響,女人似乎才注意到有人進門,呀的尖叫一聲撲進男人懷裡。

    「誰讓你們進來的!」

    砰!

    迎面而來個水晶煙灰缸重重摔落在嫣然耳側的牆上摔得粉碎,若非她躲得及時,此刻粉碎的就是她的腦袋。

    本以為做好了準備的心竟是狠狠一顫,好在,她並不會像從前那樣心同身子都會打顫,而且只要片刻的功夫,她已經在秘書得道歉聲中恢復冷靜。

    「對不起對不起總裁,我,我……」

    「是我私自闖進來的,跟你的秘書沒關係。」嫣然輕輕抬手便阻止了秘書繼續說下去,她雙手重疊著看他把白曉冉緊緊抱在懷裡低聲安慰著,對上他狠戾的目光,也只是雲淡風輕的揚起溫柔的唇瓣,鎮定自若得道「希望三分鐘之後我們能坐下來談談。」說著,她背轉身,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廷焯眸光微斂,唇角卻已然勾起抹不明所以的笑容,緊繃的臉因此變得出奇生動。

    「你出去!」

    他冷聲命令秘書。

    幾分鐘後,辦公室在窸窣的衣衫裙裾摩擦聲後恢復平靜。嫣然轉身,恰恰遇到迎面撲過來的白曉冉,及時向右不經意的側開避過她來勢洶洶的勢頭,淡然道「白小姐那溫柔大方的名媛形象準備徹底毀滅嗎?」

    白曉冉揚起的巴掌果然在空中頓住,她恨絕的緊咬銀牙目眥盡裂瞪著嫣然「顧總難道都不懂得羞恥嗎?」

    「羞恥!」嫣然聳聳肩無所謂得攤開一雙小手,笑著反問「在辦公室做那種事的人都不知道的話,我確實也不知道。」

    「你!」

    「冉冉!」

    白曉冉再次衝上來的瞬間,面前已然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堪堪將嫣然遮擋在巨大的背影之下,心中那片僵硬的冰凍突然被敲擊開裂縫,流出溫熱的水。

    「阿焯你要幫她?」白曉冉滿臉無辜的看向沈廷焯,似有千般委屈。

    「冉冉,顧總畢竟是客!」沈廷焯低沉強調。

    「對,白小姐,我今天來可是為了我們顧氏和白氏合作的事情。」嫣然從沈廷焯身後閃身而出,鎮定得站在白曉冉面前,小小困惑的表情問道「白小姐不會誤會我有其他意思吧?」

    白曉冉瞪大眼睛簡直要把嫣然吃了似的半響,才恨恨得道「你敢有什麼意思嗎,顧嫣然!」

    「當然不敢。」

    嫣然禮貌的頷首,轉而看向沈廷焯,困惑的目光掃過二人詢問道「敢問究竟哪位是白氏s市的執行總裁?恐怕這件事我只能和他談。」

    從白曉冉瞬間緊張的表情她得出結論,在這間分公司裡,沈廷焯說了算。白曉冉這樣掌控欲強烈的女人居然都沒能控制住沈廷焯,足以說明他能力非凡,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她曾經幻想得逼不得已,其實根本就沒有?

    「阿焯?」

    嫣然胡思亂想的時候,白曉冉正對沈廷焯撒嬌,顯然是希望留下。

    「冉冉,我和顧總談談。」

    沈廷焯拍拍白曉冉的肩以示安慰,卻是拒絕了她明顯要留下的請求。

    「阿焯,這公司也有我的一半!」

    白曉冉沉不住氣了,可說完這話,她是擔憂緊張的看著沈廷焯,生怕他發脾氣。

    沈廷焯倒是很好脾氣的只是溫柔的笑著道「冉冉,這公司是白家的,我本來就是個外人。」他旋即轉身,白曉冉忙幾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阿焯,我沒那個意思。」她狠下心「算了,既然說了公司交給你經營,我就不參合了!」她討好的笑容自是換來沈廷焯親密的笑容,拍拍她的肩,白曉冉就戀戀不捨的轉身帶上門出去。

    「顧總,坐。」

    沈廷焯回身,公式化的邀請。

    見戲演完了,嫣然沒拒絕坐下來。

    她沒有先開口,因為心裡到底有些被強壓著的難過,看到曾經的愛人和別的女人親密無間,她這個普通的女人是懂得傷心的。只是有些已經冷卻的東西狠狠的把那些心底的柔軟壓迫在下面,才讓她保持了表面的冷靜。

    空氣中飄散出醇厚的酒香,驀然就像是回到了亞特蘭大下雪的早晨,她躺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一點也不難聞的酒香迷迷糊糊得睡過去,夢裡被他的大手握住手心,夢裡被他騷擾到醒來,身邊有個滿臉無辜的可愛的沈廷焯。

    她暗自笑著抬眸,正撞上他注目著她的眼神,那一晃而過的溫柔光芒幾乎刺痛了嫣然的雙眸。

    「顧總,來一杯?」

    他冷笑著舉起手中鮮紅的酒杯,嫣然忙錯開目光,剛剛必然是紅酒讓她產生了錯覺!

    「白蘭地,謝謝。」

    她散漫得回答,暗自捏緊手心,不讓自己再沉浸在有心無力的痛苦中。

    沈廷焯眉端一挑,從酒櫃裡取出一瓶白蘭地倒在長形的高腳杯中,搖晃著酒杯踱步到嫣然面前,俯身將杯中的酒放在她面前,那只與她近在咫尺的手卻遲遲沒有離開,帶著酒香的呼吸卻佔據了嫣然面前的空氣。他勾起一抹魅惑眾生的笑容,低醇的聲音猶如陳放了多年的紅酒開啟那刻散發出的酒香縈繞在嫣然耳邊,「沒想到,顧總喜歡烈性的。」

    「做生意,優柔寡斷可不是好習慣!」

    嫣然挑起眉端,細白的手指同時觸到酒杯邊緣,與沈廷焯的指尖相距連一毫米都不到,她感覺得到他大手的溫度,他亦是只覺她的柔軟近在咫尺,卻是,天涯相隔,眼睜睜看著無法觸碰彼此。

    「自然。」

    他起身,嫣然捧起酒杯,杯托上似乎還有他殘留的溫度。

    辦公室的空氣算不得清新,混雜著酒香和煙草香氣,正向她解釋著三年來他沒有改掉當初那個壞習慣,反而越來越過分到了與煙酒為伴的程度。他的辦公室裡,沒有茶甚至沒有咖啡,只有那只兩米高的酒櫃裡擺滿烈性酒和法式香煙,散發著濃烈的成熟男性氣息的同時,衍生出頹廢的氣息。

    嫣然暗自凝眉,怎麼三年了,壞習慣還是不肯改呢?縱然再強健的人如此被煙酒腐蝕恐怕也要出問題吧?

    她揚起眸子細緻觀察著他,他正將雙臂支撐在雙膝上坐在她側面的沙發上沉醉在酒香中,瞇著的漆黑深眸迷濛的望著不知名的方向,她注意到他眼底的淤青,像是比兩年前她見他的時候更沉了。

    「什麼時候開始喝酒?」

    他突兀的問。

    嫣然只做自己偷窺被他看出,端起酒杯做掩飾的喝了一口,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問題。

    白蘭地是烈性酒,從嗓子眼裡下去的時候還是冷的,頃刻就燃燒了肺部和胃部,一股腦得竄進肚子裡,灼熱的氣息再從裡面升騰起來,嫣然只覺得呼出的氣息都有了熱度,她又端起來喝了一口,沒有壓下熱度,反而更甚。

    隨著她的動作,沈廷焯的表情也越來越陰沉,他緊迫得盯著她再次端起酒杯,手中的酒杯卻是不詳的辟啪一聲,嫣然恍然看過去,鮮紅的酒液從他修長的指縫間滴滴答答的落下,猶如啼血。

    「你……」

    她忙起身四下尋找著紙巾類的東西。

    「沒什麼,酒杯質量太差!」沈廷焯似是不耐煩的阻止她的動作,隨手把酒杯扔進垃圾桶,找來紙巾擦拭乾淨手,手心只有輕微的劃傷並不嚴重,嫣然也就鬆了口氣,繼續在她原來的地方坐下。

    經過這麼一出,嫣然的頭腦倒是清醒了幾分。

    「沈總,我想我們應該做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生意。」

    她抬眸,直視著那雙深不見底的幽潭。曾經她這樣看他的時候,都是在等待著他給她一個準確的回答,愛與不愛,或者是,是否深愛。

    可是現在,她面對他,同樣認真的小臉兒,只是經過歲月和坎坷的洗禮增添了成熟的韻味,卻問著冷冰冰的話題。沈廷焯差點,就把剛剛握在手心裡的酒杯再次捏爛,他放下酒杯靠向沙發背,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閒逸得雙腿交疊十指相扣,低沉冷靜得詢問。

    「顧總說來聽聽。」

    「很簡單,沈總放了顧氏那批貨,我就開放系統專利的市場。」

    沈廷焯微微一笑,毫無表情的臉上尋不出丁點端倪,他緩緩合上眼皮,似是在思考著嫣然的建議。

    因為嫣然的眼光獨到,早些年與國外兩家手機系統開發集團簽訂專利代理協議,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的專利在國內手機系統中使用,則必須經過顧氏集團的代理。而如今,白氏希望涉及手機開發,自然會對專利特別在意。但是如今國內市場已經被兩大手機系統佔領,用同樣的系統自然沒有優勢。而另外兩家都和嫣然簽訂了合同,從她這裡拿系統,放在平常嫣然自然是不會給的,但,顧氏被逼到這種程度,不給也不行了。

    兩套系統的總價值自然遠遠超過了顧氏那批貨,但當初系統開發時嫣然花的價格不高,她無心涉及已經飽和的手機市場,顧氏暫且也拿不出足夠的資金來做,拿來換顧氏的貨,就是以物換物,對彼此都有好處。

    其實白氏還有其他產業被嫣然阻礙著,吳妙可的意思是拿那些比他們讓步。但嫣然不想,她是本能的不想和沈廷焯作對,也是願意聽從伊歲寒他們的安排,在保證顧氏利益的前提下做出的最大讓步。

    「顧嫣然。」

    他突然喚她的名字,嫣然早已全副武裝進入備戰狀態,卻怎麼也料不到他睜開眼,就這樣喚她,從前,他是生氣了才會如此。可是現在,他聲音裡明顯的疲憊就像是在她包裝結實的心臟上強行劃開一道口子,疼,裡面的柔軟也露出來。

    她挑眉,等待著他的答案。

    「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被威脅。」

    沈廷焯俯身,幾乎貼近嫣然的側臉,勾著冷笑「別告訴我,你這個不算威脅!」

    「算不算威脅,就看沈總裁的態度。」

    嫣然抬起頭,恰恰避開沈廷焯過於迫近的呼吸,他的話,再次封凍了傷口。很好,她本以為自己會再次軟弱。

    「我的態度嗎?」沈廷焯起身,嫣然只覺下頜微微一痛,竟被他捏在手指間,他強迫她抬起頭直視他的目光,冷厲的氣息迅速包裹了嫣然面前的空氣,他俯身,離她近到她可以聞到他口中淡淡的酒香,沈廷焯依然是笑著的,是她熟悉的那種令人害怕的笑容,從前,他只給過別人,從來不捨得讓她感覺到他本質中的恐懼氣息,他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嫣然就痛得忍不住蹙了眉端,好野蠻的動作!

    「就是,完全無所謂那些所謂的系統專利!」

    「沈總裁一點都不在乎嗎?白氏現在之所以在手機開發領域停滯不前,就是因為那兩套系統!」

    掙扎出他的手心,嫣然別開臉冷聲道。

    「呵!」沈廷焯沙啞的發出一聲諷刺的笑,無辜得道「關我什麼事,白氏又不姓沈!」

    那是什麼意思,嫣然猛回頭不可思議得望著沈廷焯,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麼要和顧氏作對,難道就是因為看我不順眼?」

    不是因為白氏跟顧氏作對,是因為想要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要妨礙他們兩個結合嗎?

    「嘖嘖嘖!」沈廷焯嘖嘖的拍手,起身再次握住嫣然的下頜強迫她與他對視,陰冷的邪笑著「難怪是顧氏的總裁,s市商會最年輕的會長,原來顧總還是很聰明啊!」

    「沈廷焯!」

    嫣然抬手便是一巴掌甩過去,正中沈廷焯的左臉。她氣喘吁吁的脫離他的束縛起身抓起沙發上的挎包,大大的眼睛裡泛著悲憤的紅色,嬌嫩的唇片被潔白的牙齒咬的泛青,憤怒的盯著那個挨了巴掌卻還在笑著的瘋男人。

    他不是沈廷焯,不是她曾經的丈夫,更不是她的愛人!他是個瘋子,神經病!

    「既然如此,也別怪我不留情面!」

    嫣然大步走到門口,扣上門把手的瞬間,她身後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然然,千萬別留情面。」

    她目光豁得一緊轉身望著他,沒有觸碰到他的目光,因為他已經轉身,自酒櫃中取了第三隻酒杯出來,不是高腳,而是那種最普通的水晶玻璃杯子,然後她眼看著威士忌倒滿了整整一杯,就像是在亞特蘭大的那些日子裡,他完全無所謂自己性命般的把酒當做水,當做澆滅痛苦的冰塊來喝。鮮紅的酒,和鮮血一樣的顏色,他喝醉了喝的半死躺在沙發上的時候,酒順著桌子流在地毯上,像是從他心口溢出的鮮血。

    有一秒鐘,她想衝上去奪過他手中的杯子像從前那樣摔在地上,恨恨得說上一句「沈廷焯,你喝死算了!」

    可是理智偏偏那麼清晰得告訴她不能,決不能過去。她捏緊了手心,像是把那點軟弱徹底搾乾,無論他為什麼那麼說,她,都要學會聽話,因為只有那樣,才能換來以後他再也不必折磨自己。

    嫣然拉開門大步離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樣回到公司。

    「立刻封鎖對白氏開放的所有業務,尤其是電子產品,所有代理商全部停止向白氏提供設備!」

    吳妙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得等待嫣然話音落下,突然不知道心裡是高興還是難過,半天才說出一句有氣無力得話,「我知道了。」就直勾勾得看嫣然。

    「我臉上有東西?」

    嫣然挑起眉端,自是知道吳妙可看什麼。

    「只要沒有淚痕就很好了。」吳妙可被她凶巴巴得看著有點委屈,委婉的接著問「嫣然姐,你心情還好吧?」

    「很好,如果你立刻出去辦事,會更好。」嫣然略帶責備的看向吳妙可。

    「我立刻就去!」

    話說,被嫣然那小眼神兒一看吳妙可就心虛啊!雖然嫣然是從來不罵人的,可要真生氣了……哎,她有能力讓你難過好多好多天,然後在某段時間裡見到她都有喘不過氣的感覺,是個非常可怕的女人!

    那天嫣然下班實在有點晚了,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陸彥之靠在車窗上已經睡著。司機幫她開了車門,嫣然悄然鑽進車裡,不想打擾到他。

    「陸醫生昨晚熬夜做了兩個手術,因為突然有漁船事故。」

    司機輕聲解釋道,嫣然點點頭示意他開車,悄然從座位上拿起毯子幫他蓋上。看著他靜靜的純淨的睡臉,猶如夏夜中開放著的睡蓮,散發出沉靜的香氣。怎麼世上好看的男子中,還能有這樣的?嫣然覺得,他若是活在古代,必然該是個優雅風度萬千的王爺,或者是翩翩公子,流連風月卻纖塵不染的那種。

    「想什麼呢?小丫頭?」

    閉著眼睛的某人突然開口,驚得嫣然頓時紅了臉。這個人,怎麼醒了也不動,她還把他想那麼好,內裡是個最壞的人!

    她嬌喃的小模樣映在車窗裡,影影綽綽更增添了無限風情,陸彥之抱著毯子起身湊近,就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溫熱的幽香氣息,混著洗頭水和沐浴露的清香味道,尤其容易惹人遐想。

    「幹什麼?」嫣然避開他深嗅的動作,有些好笑的反問「學小狗啊!」

    「要是能一直聞著你的氣味,我寧願做小狗!」

    陸彥之一本正經的回答著,末了唇角卻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在那張乾淨的不行的臉上偏偏沒丁點突兀,反倒更增添了幾分活力似的,讓他看起來接地氣兒的令人舒服。

    「哪有你這麼漂亮的小狗兒。」

    嫣然耐不住的歎息,她從前怎麼就發覺陸彥之有如此之多的優點,而且竟然全部集中在臉上呢?

    「第一次聽你說我漂亮,難得難得。」陸彥之哀歎般的搖搖頭。

    「我一直覺得你漂亮啊!」

    她難道沒有說過嗎?陸彥之和伊歲寒站一起的時候最明顯,陸彥之渾身散發的都是儒雅的鄰家大哥氣息,感覺上特別容易親近。伊歲寒就渾身邪氣,屬於那種明知道他長得帥卻不敢正視的感覺。女孩子們自然是更喜歡陸彥之多點。

    「在我做了整整一夜手術又忙了一天灰頭土臉的情況下聽到你說我漂亮,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陸彥之暗自哀歎著,壓根兒沒理會嫣然的解釋。

    「那說明你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漂亮!」

    嫣然忙急著強調,沒想到這男人對自己的外表如此在意。

    瞧著她認真的小模樣,陸彥之霎時破功撲哧笑出來,她呀,怎麼就這麼傻傻的可愛,在商場上又是那樣精明的女人,令人刮目相看。

    「聽說,今天白氏被你逼的到處堵窟窿?」

    他靠在椅背上,悠閒的伸出手握住嫣然的小手拉到掌心裡。她,也只有這個動作不會拒絕,因為在她拉著郁離的手給她安慰的那個時刻他才明白,她也是缺乏安全感會害怕的孩子,所以允許了他兄長般的動作。

    「別說的那麼絕對……」比起陸彥之的樂觀,嫣然反倒更擔憂,她撅了撅嘴巴,認真得道「忙到現在,白氏的股票根本沒有大的波動,說明他們完全忙的過來。何況,伊歲寒告訴我別跟白氏明著來,這以後,白氏怕是就要針對顧氏了!」

    她咬著嘴唇看向陸彥之,無奈的笑著。

    是啊,從此之後,白氏恐怕就要針對顧氏。陸彥之不明白為什麼嫣然會這麼做,伊歲寒當初千叮嚀萬囑咐,若想保住顧氏,千萬別逼白氏狗急跳牆,否則顧氏破產倒是小事,只怕白氏拿她開刀!

    他暗自握緊她的小手,以後,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吃過已經是夜宵的晚飯,兩個人約定到醫院看伊歲寒。昨夜他出車禍後嫣然就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還是陸彥之發短信告訴她伊歲寒已經醒來,郁離在醫院。下車陸彥之還在說,項北山特地回來了。

    特地回來,就意味著,項北山曾經不在s市,至於在哪裡,嫣然不好問。

    「嫣然。」

    項北山在走廊外的椅子上坐著休息,見他們靠近就朝嫣然打個招呼,和陸彥之互相垂肩。

    「怎麼在外面?」

    嫣然狡黠的問,心下猜測項北山大約不方便呆在裡面。

    項北山眉端朝著裡面挑了挑,指著身邊的長椅提議道「我們還是先在外面,等等再進去。」

    兩人坐下來,陸彥之說有事要忙,先回辦公室。

    「你今天開始對白氏出手了。老二有點生氣,一會兒說話重了別在意。」

    其實項北山就是找借口和嫣然先談談,伊歲寒那個脾氣,指不定見到嫣然得爆發到哪種程度。

    「他肯定要生氣的。」嫣然難過的垂下眼瞼,心中斟酌幾次,才輕輕開口解釋道「本來,我也只是想著盡量以和平的方式處理,對白氏做了最大的讓步,準備拿手機系統專利換取那批貨。可是沒想到,他根本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人,說什麼最討厭被人逼迫,我也只好以死相搏,反正橫豎都是死了!」

    項北山大哥般耐心的聽著,臉上帶著贊同的笑容,等嫣然說完了,才問「然然,你知道老二為什麼會生氣吧?」

    親密的時候,他就喜歡叫她然然,這是嫣然在精神極度緊張的現在腦子裡還能冒出的奇怪想法。她咬著唇點點頭,回答「他是擔心我個人的安全。可是……」到底要不要告訴項北山呢,是沈廷焯自己說的啊!

    項北山耐心的等待著,和善的目光簡直像嫣然只是個調皮得孩子,嫣然心底一陣的難過,他們都這樣擔心她的安全,時刻為她著想,她怎麼能隱瞞他們?

    「可是,這話是他自己說的。」

    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如何請陸彥之調查白氏總裁,發現是沈廷焯後親自去找他,離開時他說的話,嫣然一一陳述給項北山,只除了他那些曖昧的話。

    「我想,他的意思就是這樣。從我們再見面起,那是他第二次叫我然然,上一次,是我為他受傷的時候,我分明聽到他在車裡緊張的喊我名字。而且,北山哥,他一定不快活,他還是喝很多酒……」末了,嫣然就覺得不忍再說下去,她想起他的背影,那鮮紅的酒,心口就疼的窒息。

    「還好,我攔住你了。」

    項北山微微一笑,攤開雙手指指門悄聲道「那個,發了好大的脾氣。」他挑起眉端,面容調皮得完全不像項北山了!

    「我就知道他要發脾氣。」嫣然贊同的點點頭,她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砰!門呼啦朝外打開,嫣然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得望著面前這個人,木乃伊?nonono,是被無數繃帶包裹著的伊歲寒。但是!他有如此重的傷嗎?有的話,怎麼能扶著門站起來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

    「哎呀伊少爺都能下床了啊!」

    嫣然滿臉驚喜的站起來,伊歲寒冷哼一聲唇角迅速揚起抹邪笑道「上床更可以,小然然你要不要試試?」

    「那,那個……」嫣然結結巴巴的笑著向項北山後面退了退,訕訕的笑道「伊少爺沒事最好了。」

    「是嗎?我還以為你希望小爺現在沒醒過來……就沒人罵你蠢了是不是?」

    「老二!」

    項北山無奈沉臉喝道,明明都已經聽到嫣然那麼做的緣故,也聽到她有多心疼沈廷焯,怎麼還能用那種詞語形容她的癡心?

    「老大,我那個很健康……」某人翻著眼皮,嫣然頓時滿臉通紅,想到可能伊歲寒正好看到她臉紅猜到她可能想了極端低俗的事情,愈發紅到了脖子根裡,扭著腦袋裝作看遠處提著袋子走來的郁離,她不在伊歲寒的病房?那麼剛剛,項北山是故意找借口攔下她,免得她被伊歲寒白白訓斥一頓?

    嫣然心底一陣溫暖,項北山真的是像大哥一樣有擔當又穩重。

    砰!「啊!嘶……」

    病房裡響起一陣凌亂,嫣然忙回頭過去,伊歲寒正滿臉蒼白的靠在項北山懷裡,陰柔的俊臉被痛苦幾乎扭曲,他死死的抓著項北山的胳膊,冷汗瞬間佈滿額頭,嫣然慌忙衝過去手忙腳亂得幫助項北山扶起伊歲寒,他唇色青白,臉色卻是一陣白一陣紅的,不時瞥向門口的方向。

    「你……什麼時候醒的?」

    嫣然背後傳來帶著震驚卻涼涼的聲音,是郁離在驚喜過後漸漸冷卻下的情緒。

    「剛剛醒!」伊歲寒嘴硬的冷聲道,瞥了眼郁離手中的手提袋卻還是不知死活得喝到「你剛剛去哪兒了!」

    「去買了點東西。」

    郁離確認伊歲寒沒事,把東西放在病房門口轉身就要走。嫣然忙脫開伊歲寒拉郁離。

    「啊!顧嫣然你要殺人啊!」

    「嘶!」

    原來項北山也沒用力氣,嫣然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郁離身上,只顧著拉她直接甩開伊歲寒,她扶著他的那面正是他受傷的右腿和右手腕,失去依靠的伊歲寒觸動傷口,頓時痛得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更加青白,更是疼的暈暈乎乎只靠掐住項北山才勉強支撐著站穩,項北山被他掐的也忍不住倒吸冷氣。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嫣然忙扶住伊歲寒,轉身看著站在門口遲疑的郁離,她面色倒是依舊平靜冷漠,但她留下,嫣然就可以肯定她很是在乎伊歲寒的痛苦,乾脆替伊歲寒裝可憐。

    「離兒,你看他都成這樣了,難免心情不好,你就不要介意,先留下好好看他疼幾天來解恨吧!」

    「顧嫣然你……唔!」

    項北山霸氣的一巴掌摀住伊歲寒的嘴,輕飄飄得扔出一句「弟妹你要是不喜歡,我明兒把他的口條割了給你當下酒菜。」

    「……」

    「……」

    風中凌亂的兩女人,執手相看,默默無語。

    「從現在開始派人跟著,沒問題吧,嫣然?」

    五人在病房裡坐下,確定嫣然此刻非常不安全,決定隨時派人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我沒問題,只是會讓你們比較困擾吧?」

    隨時派人跟著她,必定耗錢耗力。

    項北山和楊子玉如今都是普通人,項北山因為有部分在國外的生意手頭還算寬裕,楊子玉是徹底淪落為普通男人靠打工賺錢養家,陸彥之手下倒是有些人,恐怕做保鏢也不那麼方便,唯有從伊歲寒那兒調配,但四個男人如今處境也危險,派人跟著她必定會分散他們的保障力。

    「困擾?顧嫣然你韓劇看多了還是小瞧哥兒幾個?」

    伊歲寒方才沒有損到嫣然,這會兒嘴上自然要占回便宜。其他人無非裝作沒聽到,繼續討論其他事情。

    「接下來白氏除了對顧氏和嫣然動手,我們幾個也確實不安全,大家各自小心。尤其是子玉,你最好明天就去意大利。」

    還是陸彥之想的全面些,他已經安排意大利那裡有人接應楊子玉,保證他的安全。

    「意大利?」

    埃羅?嫣然立刻想起那個俄羅斯人。陸彥之似是明瞭她的疑問,笑道「不是去找他,我現在還不敢確定他到底站在哪邊。」

    「是說那個埃羅吧?」

    楊子玉好容易找到個熟悉的暗語,抬起一直低著得頭問,眼裡還閃著些希冀的光芒。因為自從沈廷焯出事,他不僅沒有幫倒忙反而把家族都搭進去,伊歲寒還要動手從裡面撈他出來,現實的打擊讓他已經沒有勇氣面對挑戰,也覺得自己越來越沒用。

    「是。」

    項北山鼓勵得點頭。被項北山鼓勵,楊子玉忙欣然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覺得,他是個突破口。如果能從他那兒下手,或許更容易搞清楚三哥要做什麼,最好的情況就是能和他聯繫上。」

    「聯繫他幾乎沒可能。」項北山否決了楊子玉一半的提議,卻鼓勵得道「但通過埃羅看清楚沈廷焯的立場卻不難。」

    「既然走到這一步,我們已經無所顧忌,破罐子破摔,讓顧氏繼續逼白氏出招,反正不是顧氏推倒白氏,就是白氏吃了顧氏!」伊歲寒喝了口郁離遞上來的粥,美滋滋的笑著道。

    「你自己喝吧!」

    他話音剛落笑意還在臉上,郁離就把手中的粥塞在他手裡站起來,顯然是生氣了。

    「哎生什麼氣……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明明擔心的話,到他嘴裡立刻就變了味兒。

    「伊歲寒你還好意思問?嫣然姐那麼在意顧氏,你居然要拿來做實驗?你以為,全世界都像你那麼冷酷無情嗎!」

    郁離尖銳的大聲反駁,嫣然頓時驚訝,這大概是她見郁離以來,她對伊歲寒說的最多最大膽的一句話,她應該錄音留作紀念,不不,應該拍視屏……

    「……」

    此刻,伊歲寒終於被堵得無話可說,憤怒的凶巴巴得瞪著郁離,就是捨不得把手裡那碗愛心粥給摔了,郁離一轉身走進旁邊的小臥室,只留給他無限堅決的背影。

    「咳咳!」項北山手放在唇邊咳了兩聲,幽幽感歎道「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縱然伊歲寒已然憤怒至極,怎奈此刻身有缺陷,只能乾瞪著兩隻牛蛙眼喘氣。

    「郁離說的對,嫣然姐那麼在意顧氏。」

    楊子玉略有些膽怯的低聲道,本能得離伊歲寒遠點。

    「如果能,能幫到他,我會盡力。」

    嫣然覺得,她該表態了,可是當著沈廷焯四個兄弟的面兒說出這些話,她還是有些羞澀。更不知此刻陸彥之,心中早是一片荒涼。他的努力,似乎永遠比不上他曾經在她心中刻下的痕跡。

    「好了好了,小爺今兒乏了,明天再說!」

    郁離一走,伊歲寒的耐性就徹底用完了,擺擺手側躺著瞇上眼睛假寐。項北山便也起身道「不早了,嫣然明天還要面對白氏的挑戰,暫且就在醫院裡好好休息,明天,我們重新給你安排住的地方。」

    他們是擔心連伊歲寒那兒都不安全。兔子急了還咬人,伊歲寒那兒白氏再忌諱,逼急了也可能動手。嫣然知曉其中的道理,安然點點頭,對幾個人道過晚安就隨著陸彥之出來,順手帶上門。

    「湊合在我辦公室裡休息吧,要不要先給小寶打個電話?」

    陸彥之體貼得詢問。

    「彥之,還是你想的周到,謝謝。」

    嫣然跟著陸彥之進入辦公室,昨天她就是睡在這裡,今天就不覺得生分了。顧嫣然其實是那種很好照顧的女人,青菜豆腐的平淡生活就能滿足。

    「跟你說多少次不要謝都沒用。」

    他歎息著幫嫣然打開電腦,卻轉身進浴室,幾分鐘後懷裡抱著軟軟的粉色東西放在雙人床邊,解釋道「臨時讓人去買的,你湊合著穿。衣服只好明天再讓人送來。」

    嫣然這才曉得是浴衣,陸彥之的細心讓她有些臉紅,她好像總是無緣無故就安然接受他所有的照顧,難過的時候依靠他,想到沈廷焯就不留情面的推開他,說來,她真是個冷酷至極的女人!

    「我以後不會說謝謝了……」無以為報,能做的只有這些小到無人在意的小事。

    可是,陸彥之在意,他竟是愣了片刻,裝作關注著電腦上的視屏連線,卻早已面對著電腦兀自溫柔的笑,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接受他?

    「媽咪……」

    小寶童稚的聲音傳來,小小的腦袋從側面調皮的湊過來,擋住沈二夫人的臉。

    「喂喂沈小寶,這是我的電腦我的qq號碼哎!」

    「可是二奶奶,電腦裡的是我媽咪呀!」小寶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屏幕上的嫣然,嘟著粉嘟嘟的小嘴巴說「是吧媽咪!」

    看著快樂的兒子,嫣然一時竟說不出話,只傻乎乎得對著屏幕笑。陸彥之便不再打擾她,悄然從外面關門,把空間留給她歡樂和感傷。那個世界裡,沒有陸彥之。

    「咦?媽咪你腫麼不說話,二奶奶,你是不是又弄到靜音?教你好幾次腫麼總是錯呢……木有靜音啊?媽咪你那裡是不是……媽咪老爺子說你忙著賺大錢,小寶不需要那麼多錢花啦,媽咪你有那個心小寶就滿意啦,你還是過來這裡陪老爺子吧,他很無聊的說……媽咪你到底有木有在聽嘛……哎呀,顧嫣然,你又哭鼻子,女孩子真煩人啊!」

    眼淚順著捂著嘴的手指縫流到嘴裡,苦澀鹹腥,她也覺得哭很煩,她也好想抱抱兒子,可是兒子,媽媽,必須要給你個完整,安然的家。對不起,媽媽沒有用,現在,事情好像越來越糟糕。

    「寶貝,你恢復的好不好……」千言萬語,她永遠只會說這句話,只會說「等你病好了,媽媽就去接你。」然後,給你個大大的驚喜!

    顧氏和白氏對立開始商戰幾乎是人盡皆知,卻沒有見諸媒體。緣故很簡單,白氏故意壓下這個消息,人大會議召開在即,白氏不希望在此刻掀起狂風巨浪。所以,顧氏和白氏的戰爭就在暗鬥中角逐著勝負。

    「有消息稱,白氏準備全面進軍時尚界,推出名媛韻味高端產品,將佔領顧氏所提倡的甜美清新風格以外的時尚市場,成為國內第一奢侈品牌。」

    嫣然關閉演示屏幕,轉身面對在座顧氏幾十位高層主管,雙手撐住桌面掃過每個人每張臉每種表情,沉著冷靜的成熟面孔讓她看起來與米蘭雜誌中那個歡快陽光的女子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這是今天早晨權威新聞網站發佈的報道,想必,在座諸位中大多數都已經看過。現在距離報道過去已經……」嫣然看看表,抬起眼皮問「整整兩個小時,我很想聽到你們的應對辦法。」

    在座高層頓時面面相覷,確實有很多人看到了報道。但他們大多數認為兩種品牌的概念完全不同,根本沒必要緊急應對。

    「顧總,白氏要佔領的是奢侈品市場,而我們佔有的主要領域還是中高端化妝品和中端時尚服飾的生產銷售,與白氏風格迥異,完全不形成任何衝突。」

    面對她這些完全沒有危機感的高層,嫣然並不意外。顧氏和白氏的商戰都在暗處,三十六計用遍,也都是她和沈廷焯的角逐,雖然這些人是公司高層,但多數時候聽從她現在的助理吳妙可的安排,幾乎沒有捲入到鬥爭中的自覺。這也是為何嫣然決定在新聞播出後一個小時就召開緊急會議的原因,她希望,她的這些人有點自覺。

    「各位認為,最近白氏的行動有表現出與顧氏和平共處的意思嗎?」

    嫣然毫不客氣的反問,撐著桌面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通常,這就是她生氣的表現。高層主管能做到這種地步,對她的脾氣也有幾分瞭解,紛紛面面相覷,一時沒人敢正面回答問題。

    「雖然我們也認為不是,但……白氏最近的行動有點怪異,無論節奏還是目標都不太清晰,所以不敢妄下推斷,如果就此進入警備狀態,只怕耗人耗力。」

    之所以顧氏和白氏的商戰沒有完全被他們覺察,是因為暗流洶湧,不是處在風口浪尖的人確實很難察覺。

    「妙可,把數據發下去。」

    嫣然沉聲吩咐吳妙可。

    幾分鐘後,會議室響起唏噓聲,嫣然拿給他們的就是最明確的和白氏鬥爭這段時間公司財務狀況的變化,其劇烈程度連嫣然看了都覺得恐怖,何況他們?每贏一局,顧氏就要大賺一筆,而輸一局,顧氏則每次幾乎都要翻船。

    在這種情況下,也難怪自始自終,唯有財務部門總監保持著沉默。

    「和白氏作對,對顧氏弊大於利,顧氏整體資金就沒有白氏雄厚……顧總,我一直建議您和白氏和平相處。」

    財務總監此刻面對著手中的報表,語重心長。他恰恰是顧氏老員工中的一位,在那場宴會後重新回到顧氏,因對財務的熟練迅速回到財務部門的總監的位置,而他出了名的就是穩重。

    「這個完全沒可能,到此刻,白氏已經不可能放過顧氏。所以接下來我要告訴各位的是,從今天開始,公司進入全面備戰狀態,我們要進軍高端產品產業。」

    高層中又是一陣嘩然,他們都搞不清楚自己這位總裁到底怎麼了非要和白氏那樣實力遠遠超出顧氏的企業作對,不是自尋死路嗎?他們又沒來搶她的飯碗,何苦如此?

    「各位,高端化妝品是顧氏的支柱產業,白氏提出的奢侈品概念中難道不包含高端化妝品嗎?」

    吳妙可起身反問,接著解釋道「以白氏的霸道,此次行動的目的絕非簡單的佔領所謂的奢侈品時尚市場,而是要從我們手中搶奪市場。米蘭時尚的出發點就是高端,奢侈,並且經過幾十年的努力創造了如今在高端市場的地位,我們顧氏是依靠米蘭時尚的中端雜誌才佔領到國內的市場,如果高端市場的米蘭時尚遭到威脅,那麼,我們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隨著下面人的沉默,嫣然敲了敲桌面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搞清楚狀況後,我希望下午我的桌子上出現每個部門的應對方案。」她指向公司素來最為清閒的行政部道「包括你們,我希望瑣碎的事情沒有干擾到你們靈敏的頭腦!」纖指收回的瞬間,有種氣場擴散開來,行政部主管只覺得自己像是在超級瑪麗的遊戲中頂到了蘑菇,頭頂一圈光輝!

    可憐的行政部,被忽略了實在太久太久……

    散會後,吳妙可跟隨嫣然出來。

    「顧總,我想這次白氏是玩兒真的。」

    其實說到底,吳妙可也不希望顧嫣然和白氏作對,有點雞蛋碰骨頭的意思。

    「所以,我也準備認真投入了。」

    她輕笑著揚起唇角,不知道為什麼,和沈廷焯作對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是,她突然發覺自己其實很瞭解他的快樂,從前總覺得他深不可測,可是現在卻有種只要他行動她就能預知然後打敗他的快感!

    陸彥之說,她是被沈廷焯難以捉摸的思維折磨太久的緣故,說那句話的時候,他搖著頭,目光裡簡單到只有對她的喜愛得說「我們也被他折磨得夠慘!」好像,嫣然反倒是為他們兄弟幾個報仇了。

    這感覺來源最強烈的莫過於伊歲寒,出院後的伊歲寒和郁離關係突飛猛進,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說和陸彥之幾乎相同的話來鼓勵嫣然繼續戰鬥在和沈廷焯刀光劍影對著干的康莊大道上。

    「嫣然姐,你最近變得很奇怪。」

    自從,上次見過白氏的總裁之後。

    「是嗎?」

    嫣然聳聳肩,就算是那樣吧,她並不覺得難受呢!

    「是,是因為,白小姐結婚的事情嗎……」

    吳妙可,小心翼翼的問。

    若非吳妙可這句話,嫣然已經忘記他之所以是白氏的總裁是因為他是白曉冉的未婚夫,他們的婚禮,就在本月十二號舉行。

    她不禁垂眸暗笑,顧嫣然你鬥得這麼開心,連自己愛的人要和別人結婚都忘記了嗎?愛著的男人表白了對象不是她,前夫再婚了新娘也不是她。她這上半輩子,還真是悲催得夠可以。

    「算是吧,我很高興終於有人替我撿廢品了。」

    嫣然整理著手頭的資料漫不經心得玩笑道,突然抬眸反問「妙可你和崔浩宇的問題解決了嗎?」

    「啊?」

    吳妙可萬沒想到嫣然居然問起她和崔浩宇,自然的發出聲音後就有些後悔,忙別開小臉兒避開嫣然灼灼的目光含糊其辭得回答「我們之間沒關係了。」

    「沒關係也好,愛情這東西也有保質期,過期的**食品就該扔掉。」

    她輕輕把資料放在桌面上,提起包包看了眼表說「我出去辦事,下午兩點鐘我回來前,檢點整齊所有部門的應對方案。」

    「嗯是!」

    吳妙可在恍惚中本能的應答。

    愛情也有保質期,過期**的食品就該扔掉。如果,如果那個過期食品就像黃豆一樣發出嫩芽了呢……她渾身打個哆嗦,手指不自覺附上平坦的小腹。就算生了豆芽,黃豆也再不是從前的豆子,而是新的物種!她仰起小臉兒,覺得因為這個想法她的世界明朗了許多!深吸一口氣,吳妙可信心滿滿得投入到工作中,對未來,突然充滿了期待。

    是約了沈克功,雖然嫣然也明白,現在見他並不是最好的時機。但對於她來說,搞清楚當年的事情比危險更誘人。

    沈克功的小飯館還在,嫣然開著車直接去了那裡。

    還是從前的位置,幾乎和沈廷焯帶她來吃午飯的時候沒有變化的裝修,只是牆上的廣告換了幾幅,都是廉價酒的廣告,凌亂的貼在牆上,破敗中卻有種別樣的溫情。嫣然想起來,她對這裡的記憶中幾乎沒有陰天,從來都是陽光燦爛的中午,有家裡飯菜濃濃的香味和暖意,她每每從飯碗裡抬起頭,總能輕易觸到他的目光,她就會暗自想著,是不是他一直看著自己呢?然後,臉忍不住就紅了。

    「燙?」

    他似是散漫的問,眉端卻緊張的蹙在一起,捏著手機的手指緊緊壓著屏幕。

    「沒有……沒有。」嫣然窘迫得低頭搖著腦袋,小手在桌面上摸索著紙巾,那隻大手帶著溫溫的涼意湊過來,紙巾遞進她手心裡,然後順勢的,他就會握住她的手,壓低低沉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問「那,臉怎麼紅了?」

    「熱氣撲的!」嫣然倔強的高聲回答。她才不要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有多後悔第一次相親沒有好好打扮反而讓比比替她去呢!就算不這樣,他已經夠自以為是了,總是在那個時候欺負她要她說喜歡他,最喜歡他。

    「是嗎……」沈廷焯喜歡把聲調拖得長長的,接著曖昧的喚聲「然然……」

    她傻乎乎得揚起腦袋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結果他卻是壞笑著道「你的腦子裡剛剛想的,都是我們做ai時候的事兒吧……」

    做,做,做ai!這,這這這,這個男人怎麼能那麼無恥!

    「想到沈廷焯了?」

    一陣刺鼻的煙味兒傳來,嫣然回神,沈克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她對面坐下。

    他看起來比他們上次見面時候又老了點,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剛硬氣質。那是屬於軍人獨特的堅韌,即使他隱藏了這麼多年,稍微瞭解的人卻幾乎一眼就能找到。嫣然心底裡不禁對軍人又敬佩幾分。

    她對他的問題只是抿唇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你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

    沈克功犀利的指出,卻是自覺地在嫣然不經意錯開煙霧之後,掐滅了手中只抽了兩口的煙,兒子提示過他,不要在嫣然面前抽煙,她很不喜歡。

    「嗯。」

    嫣然略帶羞赧的點點頭。她上次來的時候是來查爸爸的事情,她覺得就是沈廷焯為了利益害死了爸爸,所以對沈克功的態度非常過分。後來想起來,她也挺懊悔,尤其是在知道他不讓她調查是為了她之後。

    「你們女人都是一樣,總以為任何時候回頭愛你的男人就永遠等在原地!」

    沈克功冷笑著,從自己老婆手裡接過一杯水。女人推了推他,暗含警告的瞥向嫣然低柔得訓道「然然難得來一次,別亂說話啊!」

    「行了行了,你進去!」沈克功不耐煩得趕走了熱情的女人。

    嫣然仍然深刻的記著她每次慇勤得端湯給她,然後坐下來看著她和她挺著的肚子的時候,滿眼都是深深的愛意。雖然沈廷焯從未接受過她,可她絲毫沒有介意,反而因為他的冷臉有些怯怯的。

    她是個好女人,沈克功娶了她,也許是正確的選擇。就像,沈廷焯選擇白曉冉,也許也是對的。

    「我,並沒有覺得他會等著我。」

    她垂眸,將那份酸澀的唾液狠心嚥下去。

    「難怪米蘭把你當個寶貝似的,你們的性格還真像!」

    沈克功自嘲得笑著,手又去不自覺的摸那根煙,摸到了,並沒有點燃,而是放在手中撫摸著煙頭上細微的溫度,目光散漫得道「都那麼自以為是。」

    他對她,好像有點意見。嫣然覺察到了,其實找到他電話約他見面的時候嫣然就能感覺到,沈克功對於沈廷焯如今的現狀很擔憂,他把責任歸結在嫣然身上。她並不怪他這樣想,因為他是個父親,單純的擔心著兒子安全得父親。

    「你這次來,又想打聽什麼?」

    幸好他主動改變話題,否則嫣然真的很想告訴他,米蘭是實在沒法子呆在沈家,才無奈得選擇離開,她從來不想拋棄兒子,而是無法帶走。沈克功提醒了她時間緊迫,那些事情只能稍後再議。

    「我是想問問,二十四年前的海監船案件。」

    就是,她父母去世的事情。

    「顧總!」

    嫣然才下電梯吳妙可就匆匆從助理辦公室出來,將她攔住。

    「藍總裁在會客室等您。」

    藍總裁?藍越,小叔叔!嫣然震驚得瞪大眼睛,國內網上追緝的在逃逃犯中就有藍越的名字,他居然敢回國而且明目張膽得跑到她的公司裡!

    嫣然暗自捏緊拳頭,若非此刻她知道沈廷焯還活著,說不定立刻就會打電話給公安局來帶走他!

    吳妙可自然明白嫣然恨藍越,但她只當是因為後來查出當初顧氏成立晚宴上顧欣然和劉雪梅鬧事是藍越故意挑唆,並且後來他拿顧氏洗錢的事情。並不曉得原來沈廷焯當初出事和藍越也脫不開干係。

    所以當前台報說有位先生要找總裁,而她親自下午看到是藍越的時候,立刻警惕起來,只把他帶到會客室,絕對不敢送進嫣然辦公室裡。只是,藍越看起來卻似乎並不介意,本來就溫潤如玉的人,謙遜的笑著,反倒令吳妙可不好意思打電話報警。

    顧嫣然走前交代過不是要命的事情不要打電話,藍越也溫和的表示可以等待,吳妙可就緊張兮兮的等在辦公室了。

    推開會議室門的瞬間,嫣然有些錯覺。

    從前藍越的辦公室是大大的落地窗,他喜歡在上午十點鐘以後再上班,那時候陽光恰恰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他的辦公室,她送一杯咖啡進去的時候他會從大班椅和成堆的文件中抬起頭溫和得笑著看向她問「丫頭,今天怎麼樣?」

    今天……真的不怎麼樣。

    面對著藍越同樣溫潤的笑容,嫣然卻終於無法像從前那樣瞬間被柔軟包裹起來,也回給他充滿信任和依賴的笑容。他再也不是那個孤兒院裡會愛她保護著她的小叔叔,他騙了她一次,她相信他迫不得已,可他騙了她第二次!而那次,是**裸的欺騙!

    陽光投射在藍越略顯蒼白的柔和面孔上,他的笑意漸漸凝固僵硬,在嫣然的冷臉下,終於難以維持得泛出苦澀。

    「丫頭……」他開了口,卻不知如何繼續。

    嫣然在他對面坐下,亦是沉默。她是不想說話,只怕說出來就是傷人。

    小時候在完全冰冷的孤兒院裡因為有他而不那麼難熬的經歷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對藍越狠心,就算此刻她恨他害過她的愛人,卻能因為沈廷焯還活著就選擇從心底原諒並且不想傷害他。

    「好吧,說抱歉也沒有用。」藍越的嗓音,還是那般淳淳和緩,他唇角自然上揚著,褐色的眸子乘著陽光看向嫣然,手肘支撐桌面,雙手合十在下頜,認真的道「丫頭,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並且希望你做到……」他略停頓片刻,似乎是希冀嫣然給他回應,但成為了無望的等待,他只好繼續道「一定,要去參加沈廷焯的婚禮,好嗎?」

    參加婚禮?

    她驟然想起那個雨夜中匡曉楠虛弱的面龐,她分明說的是慕軒哥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去參加沈廷焯的婚禮。小叔叔又為什麼要她一定去?難道其中另有陰謀,她好容易剛剛從沈克功那裡瞭解到一些明朗的事情,怎麼又莫名其妙陷入到另一個漩渦裡?白曉冉的婚禮,難道就那麼特別?

    「丫頭!」

    藍越沉聲喚她。

    她質疑的態度並沒有逃過藍越的目光,他太瞭解她,因為曾經愛她愛到瘋狂,不惜企圖毀了她的愛情,讓她徹底絕望然後心甘情願留在自己身邊。縱然後來才明白那樣只會讓她更恨他,可是對她的愛和瞭解,卻沒有絲毫消失。

    嫣然抬起頭面對藍越微蹙的眉端和溫和的目光中難得凌厲的色彩,她沉默著,沒有對藍越急迫的呼喚有過絲毫動容。

    「丫頭……」

    「……」

    她沒有回應,他的呼喚就變得有心無力。聽上去,僅僅複雜的聲音就讓人心軟心碎,可嫣然偏偏是冷淡的沉默著,完全沒有興趣般冷漠。

    她越是沉默,藍越的心就越痛越沉,他深刻的感覺到,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丫頭,她已經,不相信他了!這恐怕是他來時早就想過無數次卻本能不願意相信的最壞的結果!他的小丫頭,徹底遠離了他!

    因為是關係到她性命的事情,所以擔著巨大的風險他趕回國,也許這句話電話就可以說,也許派個人完全能夠解決,可藍越思前想後,擔心電話裡她不會相信不會聽從,擔心被人察覺反而害她,所以親自跑回國,就是為了親口告訴她,勸說她必須到達現場,因為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他想過她會打他恨他,她進來時他觸及到她剪水般溫柔的雙眸甚至幻想她已經原諒了他的過分,可是萬萬沒想到,她並非原諒,而是徹底不相信他。

    「你是不是,再也不會相信小叔叔?」

    藍越,有了想要逃避的衝動,他目光無神,因為不想聚焦在她答案肯定的小臉兒上。

    「小叔叔……」

    她開口,他深沉的褐色眸子頓時閃耀出光芒,她還是叫他小叔叔!是不是意味著其實……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喚你。」

    嫣然的第二句話,將藍越徹底打入深淵,升起的光芒如流星劃過眼底,他苦笑著起身。

    「丫頭,你不必解釋了。答案就是,你不會相信我的話,是不是?」

    「你害了他,我無法相信你。」

    嫣然垂眸,心底有塊地方其實很痛很痛,她多希望,她知道的都是假的,他會解釋說那些都是謠言?可解釋她也不會相信了,她再也不會相信他。

    藍越的笑容逐漸擴大,他萬萬沒想到這就是最終的答案,不相信,不是因為他利用過她,而是因為他害了沈廷焯。

    「丫頭。我希望,真的希望你聽話,去參加他們的婚禮……」藍越很想說點保證的話,張口幾次卻說不出,他還能拿什麼向她保證?藍越轉過身背對著嫣然,深吸一口氣道「丫頭,當初我讓你去公司確實是利用你接近沈廷焯,但有件事我從來沒有騙過你,那就是,我找了你很久,從我可以自主的那天起,我就希望帶著你離開孤兒院,實現我對你的第一個承諾!」

    可是,那又怎樣,他依舊是離開我了……

    白家三小姐即將舉辦婚禮的消息在婚禮前三天才被媒體曝出,消息並沒有登載在頭版頭條,但迅速成為網絡熱門話題,關於她神秘未婚夫的猜測更是層出不窮。

    距離婚禮還有兩天,嫣然卻見到了方晶。

    她提著黑色的香奈兒經典戴妃包穿著白色黑邊套裝在樓下徘徊,嫣然遠遠得看到她寵她熟絡得微笑,慢慢走下樓梯。方晶變了些,或者說改變了許多,見到的許多故人中她也許是變化最大的那個。

    依舊職業套裝,卻跳脫了古板,依舊是短髮,卻因為柔軟的弧度充滿了女性韻味,她很美,是靜若處子的美。

    「上車說吧。」

    天氣有些冷,方晶拉開黑色保時捷的車門。嫣然隨同她上車。

    「你見過他了吧?」

    方晶開門見山得問,甚至沒有給嫣然提問的機會。

    嫣然知道她問的是藍越,心中暗想著難道方晶現在還跟著小叔叔?笑道「是。」

    「那麼你的決定呢?」

    方晶歪著頭,短髮隨著她動作揚起個小小的充滿了成熟氣質的弧度,她垂著眉端微笑著,一如當年般持重的笑容,卻好似又有點像長輩了。嫣然心底驚訝著方晶的變化,卻並沒有忽略她刺探性的問題,揚起唇角微笑著道「他已經知道了。」接著幾乎是同樣不給方晶機會的反問過去「方晶姐呢?現在是跟著他?」

    然方晶並不意外,豆蔻的指尖滑過耳邊的發抿到耳後,笑意盎然的點頭稱是,「我可能一輩子都會跟著他。」她目光略略散漫著,突然又收回來,意味深長看向嫣然道「不會再給他離開我的機會。」

    嫣然垂眸輕嗤笑著點點頭,對方晶揚起乾淨的笑臉。

    「放心,我也不會靠近他。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她說著打開車門,她們之間從來沒有必要挑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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