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夜敲門:長官,別這樣》章 節目錄 第99章 折磨 文 / 洛洛27
「別生氣,廷焯,別生氣,我不會再出現,我知道,你活著,活著就好……」
腰間得力道突然強大,她脊背刺痛,整個人摔在淺水區的泳池中。嫣然努力掙扎著趴在岸上,一口口得吐著喝進去的水,呆呆的望著推開她的人,她說錯什麼,做錯什麼了嗎?那雙眼睛,好怕,也好遠!
「廷,」
「阿焯!」
嫣然瞳孔驟然放大,蒼白的臉泛出層青色。她慌忙躲開,把自己的臉埋在短髮裡。她真希望自己是長髮,和從前一樣長長的可以遮住臉的頭髮。
「阿焯,你怎麼在這裡,剛剛出了什麼事情?」
腳步聲和清脆的女聲越來越近,深水池中的人游過來上岸,順手擁過白曉冉的肩低沉著毫無情緒的聲音道「遇到個想賺錢的女人。」
「什麼?」
白曉冉尖銳的衝著水池邊的嫣然皺起眉端「沒想到五星級酒店都會有這種下賤的東西!」她一把甩開男人的手大步衝到她面前,揚手甩過去。
「啪!」「嘩啦!」緊接著的兩聲,嫣然左臉生生挨了一巴掌,整個人摔進泳池裡,本來就疼痛的身子更是傳來刺骨的疼痛,她勉強掙扎著爬起來,聽到白曉冉嚷嚷著什麼奇怪的聲音,接著兩條胳膊都被扯得痛起來,人離開水墜落在泳池邊的地面,腳腕疼的雙腿發軟掉落在地上。
頭沉沉的,她勉強睜開眼睛看清面前是兩雙漆黑的皮鞋,她遇到什麼人了嗎?沈廷焯呢,她是不是被白曉冉發現,會不會給他惹麻煩。嫣然想抬起頭,一陣風過,臉上灼熱的刺痛著,耳邊嗡嗡亂響的再次被摔在地上。
「冉冉!」
他,他在叫她?
嫣然迷茫得從地面爬起來望向前方,她眼睛看不清,可是還能清晰得分辨出他的臉,那麼冷冰冰的,盯著自己,嫣然害怕的立刻蜷縮起身子。他生氣了!
「冉冉,何苦為了個妓女髒了自己的手?」
冉冉,不是然然,不是然然。她抬著眼皮,從凌亂的髮絲間看他溫柔得擁起白曉冉的肩,大手包裹住她的臉,那滿眼的寵溺,那麼熟悉,兩年來的夢裡,她也常常夢到的,夢到他這樣看著自己……
「阿焯,你嚇死人家啦!」白曉冉嬌笑著輕輕錘了下沈廷焯的胸膛,揚起不高興的臉「可是,我不喜歡那些髒女人碰你!」她轉過臉盯著地上的女人,這女人,身材確實夠嫩的,果然是能勾引男人的那種。
「我恐怕還沒那麼低的品味吧?」
沈廷焯低沉的聲音傳來,白曉冉唇邊揚了揚,回頭笑著「當然,但是,既然人家想賺錢,倒不如給她個機會嘍!阿桑,阿隆,今天晚上,讓這個女人好好得賺上一筆!」她對那兩個黑衣的保鏢指了指地上的嫣然,回頭挽起沈廷焯的臂彎,仰著頭邀寵般的笑問,「這樣,好不好?」
「你覺得好?」
沈廷焯瞇起眼睛,漆黑瀲灩的光色簡直將白曉冉所以得魂魄都吸走了,她微微側了臉,目光中閃過一絲精光,反問「阿焯,你不會心疼一個下賤的妓女了吧?」
他們,說的是她?妓女,心疼,嫣然心口顫抖得厲害,喘息也有些費力,他心疼她了嗎?心疼了,還是,還是有點點感情的對不對?
那兩個男人夾住她的身子,嫣然甚至都不曉得掙扎一下就被拖著向前走,她走不動,腳痛得厲害。
「小姐,我們立刻把這女人帶走!」
帶走,他們把她帶走到哪兒?嫣然有點怕了,她想看看沈廷焯,她害怕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不不,他不該出現,她不該出現!嫣然腦子裡混亂不堪,伴著渾身得疼痛,眼前都是昏黃凌亂的光。
「白小姐。」
陸彥之驟然停在嫣然面前,身後的五六個人一左一右的擋住了兩名白曉冉的保鏢。
白曉冉不解的仰起頭,目光微微一斂笑出來,比起地上渾身傷痕纍纍髮絲凌亂的嫣然,她高貴得簡直要變成白天鵝。陸彥之暗自冷笑著,掃過被白曉冉挽住手臂的沈廷焯,聽到白曉冉對自己打招呼「陸少,真沒想到啊……」
「是啊,沒想到。」
陸彥之冷冷的應了聲,收回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嫣然,心就疼的厲害,沈廷焯,你怎麼捨得!
他低歎一聲,像是無奈,回頭道「白小姐,看來是我的女人惹了你生氣?」
「陸少的女人!」
白曉冉從對沈廷焯迷戀的目光中收回思緒,驚訝得叫道。她倒是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是陸少的,傳聞陸少潔身自好到簡直有斷臂嫌疑,已經三十幾歲不僅未婚而且連女朋友都沒有,沒想到居然是在芭提雅養了個女人,這要是傳出去……白曉冉簡直能被引發出她幻想的巨浪逗得笑出聲音。
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陸少如此乾淨的男人。
「既然是陸少的女人,那就不必計較。」白曉冉大方的對保鏢命令他們鬆手。
嫣然從他們手中墜落,陸彥之忙俯身抱住她的身子,她幾乎已經沒了眼神,凌亂的髮絲下紅腫的小臉兒上只有一雙大眼睛勉強睜著,卻呆滯無神,可想而知在過去的時間裡她受了怎樣的折磨!
陸彥之此刻恨不能衝著沈廷焯的腦門開上一槍!可他得忍,否則就辜負了她這樣的隱忍。他起身對白曉冉簡短的頷首示意後就俯身抱起嫣然離開,他身後的人也沉默得跟上,完全像是隱形。
白曉冉疑惑的看著陸彥之抱著女人走了,蹙著眉端。
「看起來,陸少好像很在意那女人呢!」
她聳聳肩,抬起頭仰望著沈廷焯,滿眼的迷戀。當初,只是恨顧嫣然害得她無法立足而搶了她的男人,如今,卻才發現,這個男人竟然這樣的迷人,任何女人在他身邊,都會心甘情願的迷失吧?
可是,她白曉冉絕不會只甘心於迷失,她要的,必須是她的!
「陸少?」
沈廷焯疑惑的反問,漆黑的眸光收斂了方才隱藏的深沉與強烈壓抑窒息的寂靜,轉而是溫柔繾綣。
「哎!」白曉冉疼惜的抱著他得脖子歎息,「你都忘了,他曾經是沈家的家庭醫生呢!」
「一個家庭醫生而已!」
沈廷焯揚了揚眉,不甚在意的俯身,似乎所有的情緒,又都集中到了白曉冉身上。
陸彥之小跑著進房,跟著他的人立刻就消失了。
他把嫣然放在小床上,她的身子還在顫抖,呆滯的大眼睛是勉強撐著瞪著天花板,人丟了魂般沒有半分氣息,他看著這樣的她,一時竟是恐懼的不知該做什麼。好在,醫生得天性令他冷靜下來,他沒有精力顧及她的情緒了,此刻她渾身都是傷,最重要的是讓她繼續這樣下去很可能心臟病復發,她忍了太強烈的劇痛。
俯身蹲在床邊,慢慢挪過她腫的饅頭似的小腳,修長細白的手指在上面按壓著尋找骨頭錯位得地方,在此期間,她只是如原先般顫抖著,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疼的反應。她是忍的慣了,腦子裡還以為自己在那兒,竟如此也不發出聲音。
強壓下心痛的折磨,陸彥之深吸一口氣扶穩嫣然的腳,手掌手指同時用力。
「唔!」
嫣然強忍著的呼出短促的聲音,陸彥之眼看著她的腳放鬆的傾斜,才長長得鬆了口氣,起身坐在她身邊,竟覺得渾身有點虛脫。
疼痛似是喚醒了她,嫣然睜著眼睛看向陸彥之,呆呆的大眼睛裡有了些光芒。蒼白的小臉兒腫的厲害,白曉冉抽了她兩耳光都在左臉上,清晰得能看到紅腫的指痕。如此也便罷了,可怕的是渾身都是傷,膝蓋胳膊上都有擦傷,脖頸到胸口,更是密密麻麻的可怕的青紫色吻痕。
陸彥之暗自抓緊了床單,他很難想像沈廷焯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那吻痕裡沒有曖昧,只能讓他想到她承受了多強烈的疼痛。可是在他遠遠得看到她的時候,她沒有絲毫反抗,就那麼如同被拋棄的小寵物般蜷縮在那男人的胸膛裡任他發洩著獸性,折磨著她,卻還是那麼依賴,那麼強烈的渴望與他靠近。
真是個傻女人啊!傻女人。
「彥之……」
她喚他,陸彥之便忙笑出來,勉強而彆扭的擺著笑臉專注溫柔得看她。
「我看到他了……」她輕輕的說著,小臉兒上沒有因此升起笑容,剪水般的眸子裡卻藏著深深的疼痛,「他還活著……彥之,他還活著……」
「我知道,然然,我也看到了。」
他俯身,拉過被子輕輕蓋住她的身子。雖然她渾身濕透了,他不希望她這麼睡著,可是,他想她休息了,別再想。
「彥之,別生氣,他活著,活著就好……」淚水,在她眼裡打著轉,她硬是笑著把淚憋回去,瞳孔漸漸的散開,她的唇片仍然在動著,卻沒有再發出聲音,他知道,有些話,她不是對他說,是對自己說。
「活著就好。」末了,她輕聲說著,笑容綻放,沒有歡樂,只有無盡得苦澀和淒涼。
陸彥之伸出手,把貼在她臉上的頭髮都撥開,手指忍不住就停在她腫起的小臉兒上,沈廷焯,是你不珍惜她,不是我不講兄弟情義!
「彥之,今天謝謝你……你救我。」她像是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乾裂的唇片勉強啟動著,看起來那麼虛弱,蒼白得小臉兒已經泛了青色。陸彥之深知她心臟不好,深怕她心臟發病,只好順著她說話「然然,沒事,你好好休息,睡一覺,好不好?」
「嗯!」她點點頭,卻說「我想洗個澡,彥之,你給我放水,熱一點……我冷。」
「好,我去給你放水。」
陸彥之起身衝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浴室是透明的,他低著頭,壓抑著湧出的酸脹,他是男人,不能哭,此刻,無論多麼心疼,他都要給她支撐。陸彥之半跪著放好水,水溫恰好,才起身,回到臥室。
她已經起身,見他出來就笑了笑,其實她笑的特別真誠美麗,可陸彥之偏偏就是沒辦法回給她個笑容,他醜陋得扯了扯嘴角,看著她進了浴室,看著浴室的簾子拉下來,燈光裡,她纖細的身影像是要化了……
「顧嫣然,你就這麼缺男人?」
「冉冉!」
「冉冉,何苦為了個妓女髒了自己的手?」
「我恐怕還沒那麼低的品味吧?」
原來,他們說的髒女人,妓女是她,他眼裡,她是妓女,昨天在海灘上看到就更加確定,她低賤,下賤,白曉冉碰了她就是髒了手。不,不是,沈廷焯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他活著,活生生得在她面前,她聞過他的氣息,那麼熟悉,他活著,真的是活著不是她做夢!嫣然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兩年了,她等了整整兩年一百八十三天十個小時,她也曾經以為等不到了,所有人都告訴她不可能等到,那麼多人在為他報仇,為他保護著她,可是,他沒有死,他還活著,活著就好!
他不愛她,沒關係,他曾經那麼愛她,就夠了。其實,她不該傷心,分開前,他們已經離婚了,他早已選擇了白曉冉不是嗎?原來是真的,他真的是為了躲她所以才告訴她他死了,沒關係,沒關係,她知道他還活著就夠了。
對,她明天就走,立刻就離開芭提雅,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可是,好想再看看他,好想,哪怕是看上一眼,她就可以告訴小寶,爸爸還活著,他還活著,還可以活生生得出現在她面前。做那些,一定是希望她明白他們再也不可能,希望她討厭他忘記他,她明白的,她會走的……
就算是,為了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她也願意。
「然然,然然,嫣然!」
陸彥之拍打著門吼著,裡面卻完全沒有反應,霧氣從門縫裡瀰漫出來,陸彥之心口一緊,眼疾手快的扯住即將出去得服務生。
「鑰匙,我需要鑰匙,我夫人可能在裡面暈倒了!」
服務生嚇了一跳,聽懂了陸彥之得話指了指電話,陸彥之立刻衝出去打,服務生也交流著讓人下樓取鑰匙。
打了電話叫鑰匙,陸彥之又去拍門,裡面無動於衷,他想起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只覺得一陣陣得脊背發寒,然然,然然,你別犯傻,千萬別犯傻,為了他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啊!
浴室門砰的被撞開,陸彥之衝進裡面,她是暈倒在浴缸裡了!扯了浴巾包裹起她的身子,把她抱到外面乾爽的床上。
是熱氣造成缺氧,她承受的壓力過重,才導致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昏厥,陸彥之打開窗戶,涼爽的海風新鮮的湧進來,觸到那在海面上升起的晨光之時他暗暗捏緊了拳頭,從今天開始,他不允許她在受任何傷害!
當天下午嫣然開始發燒,本就昏昏沉沉的人更是沉睡著不醒。
陸彥之一方面安排助理和米蘭時尚進行協調,一方面派人買來需要的藥品就在酒店為嫣然治療。他不希望在她身體情況虛弱的情況下再讓她顛簸進醫院,何況泰國生產的藥品比國內好的多,條件完全符合。
「陸少,我們查到的資料只有這些。」
跟隨著陸彥之的屬下進來遞上一份薄薄的資料,雙手合十垂首立在他身側「另外,剛剛我們的人打聽到消息,沈三少在兩年前爆炸後曾由一名美國籍腦科醫生治療長達半年時間。所以,您推測的失憶現象很有可能發生。」
他說完後,陸彥之揮揮中指,那人便恭敬的行禮後離開了。
「他沒有失憶。」
原本靜寧得床上響起軟而乾澀的聲音。
陸彥之忙放下手中的資料把全部精神集中到嫣然身上,他簡單得檢查著她的狀況問「感覺好些了嗎?頭還重不重,能不能看清東西?」
嫣然只是默默的收回眼眸,算作是回答了。她動了動嘴唇,半響終於下定決心般的道「彥之,他認得我。」
那一刻,他準確得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瞇起危險眼眸,緊緊抿著的嘴唇就讓她相信了,他是沈廷焯,不是幻覺,更不是相貌相似的人。
陸彥之從桌上拿起那份僅有兩頁紙的資料翻閱過去,只有官方或者狗仔隊的關於他和白曉冉的報道,全部是英文而且他的身份完全隱蔽,連完整照片都沒有,根本不足以引起國內媒體的重視,這就是兩年來全然沒有消息的緣故吧?就算有,恐怕也沒人願意相信。那麼這一次,他是要繼續躲下去,還是準備出現?
兄弟多年,如今他卻才發覺,有能力推斷出他下一步行為的大概只有伊歲寒。
「你可以從那名美國醫生身上查,他可能叫莫西。」
「莫西?」
陸彥之隱約間聽項北山提過這個名字。他再看向嫣然,想從她那兒聽到更多。然她不準備說更多了,茫然得望著窗外芭提雅午後炎熱寧靜的海灘,其實,她更喜歡這樣的芭提雅,那些強顏歡笑過去了,或者明亮的陽光裡,痛苦的人可以放縱的躲在角落裡哭泣。
「等你再好些,我們就可以回國了。」
他拉住她的小手,因為輸液,她的手有輕微得浮腫,他輕輕替她按壓著。
「彥之,我想出去走走。」
她轉過臉,沉重的病拖得她小臉兒更是瘦削了幾分,臉頰輕微凹陷下去,烏青的眼眶裡雙眸像是乾涸了,那明滅的光亮如同靈魂被帶走了,不再委屈,卻更讓他心痛如針刺,她並沒有強烈的期待,他卻無法拒絕她。
「好。」他起身,把還在發著低燒的她扶起來,替她找出一件防曬外套穿上。她身上還是那天夜裡他讓服務生穿上的睡裙。扶著陸彥之走了幾步,路過了浴室的透明玻璃她朝著裡面看了一眼,鏡子裡得女人簡直像是垂垂老矣的老太婆了!
「我換件衣服吧?」
她揚起笑臉兒,笑容如同鐫刻上的,刻板得不達心底。
「好。」
陸彥之不會說其他了,他鬆開她的手,替她找到一件橘紅色碎花的長裙舉起來問「可以嗎?」這件裙子也許能讓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些。
她唇邊保持著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腳步略紊亂得走到他面前捧起那條裙子,陸彥之就轉過身,讓她自己換衣服。
他們之間有這樣的信任,嫣然曾經總是想為什麼陸彥之即使就在她身邊也可以毫無顧忌得說「彥之,我要換衣服,你迴避一下!」然後因為攝影棚很小,陸彥之就轉過身說「可以了。」他們背對背,她脫衣服,穿衣服,動作平緩的從來不曾著急害怕。從第一次開始就如此,沒有擔心,沒有芥蒂。她也想過是不是習慣了,然後慢慢的,失去了沈廷焯的傷上天肯再賜給她一個男人來撫平。
直到再遇到了,直到知道他還活著,才明白,愛哪裡那麼容易斗轉星移時過境遷?刻在心底了,恨都是因為愛!此刻若是為了沈廷焯從這個世界消失,她也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戀,或者,即使擔心,也只是因為小寶。
她是個壞女人,負了彥之。
裙子是沈廷焯那年在韓國替她買的,她送給他一條煙的時候對阿輝說「告訴他,讓他抽死算了!」
阿輝嚥了口唾沫從車上取出個漂亮得粉色紙袋遞給她「少夫人,少爺說,您應該靦腆點兒。」
莫名其妙得接過袋子打開,這條長裙從裡面滾出來。雪紡的材質蓬鬆著,橘紅色的碎花熱情而張揚,她回家試了試,裙擺的長度剛剛好。後來有一次他說,然然,我比你更清楚你身體的每一處。曾經那麼多次歡愛,那麼多彼此得付出,讓她相信他就這樣愛上別的女人,太難,太難了!
曾經她還能誤會,可沈廷燁偏偏在離開前帶著她走過那些地方,偏偏讓她看了那些照片告訴她,不是她像她們,而是她們像她。她甚至怨恨他,幹嘛要告訴她,讓她誤會不是更好嗎?
短痛,總比長痛好些,不至於如凌遲般的折磨人!
「然然……」
陸彥之扶著她的肩俯身,唇輕輕壓在她短髮的髮梢,他沒有聽到動靜,就轉過身,她抱著衣服,連腳步都不曾移動過。又想起了什麼嗎,她的心那麼重,承載了多少女人不該有的東西?
若能讓她像普通女人那樣柴米油鹽得活著,他寧願當初相遇是他們。若有來生,然然,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就開始戀愛吧!
然,她的來生,又是不是願意與他?
「彥之,對不起。」
「然然,你說了多少次對不起,自己都忘記了吧?」陸彥之笑著的唇掃過她的髮梢,他背轉身說「換衣服吧,我等著你。」
一語雙關的話,她聽得懂。讓一個男人如此為她付出,她總是心中愧疚難當。可是有什麼辦法讓他走開,又有什麼方法讓她不去依靠他?成了習慣,可怕的習慣!
午後的酒店睡著了,他們默默走上電梯,下電梯,戶外得灼熱的空氣闖入肺腑,嫣然不適的輕咳了兩聲,陸彥之就立刻替她遮上傘,涼爽的手臂繞過她強挺著的脊背環住她纖細柔軟的肩。
他們走了幾步就停下,嫣然第二次到希爾頓酒店的游泳池,居然還是這樣空蕩蕩無人。誰說過這間酒店人多得厲害,誰說過這是旺季?午後的泳池不是安靜的只有海風的聲音在喘息嗎?
她現在真的很想回國了,在灼熱的空氣中連喘息都困難,偏偏渾身都冒著冷汗,昏昏沉沉癱軟的雙腿站不穩,一陣陣的噁心往外冒著,而她卻是在異國他鄉。
「還行嗎?」
陸彥之低聲詢問,關注得目光卻清涼如水,他就算在這樣的地方都看起來那麼清爽乾淨的令人羨慕啊!嫣然耐不住笑著在心中感歎,笑的陸彥之有點兒不自在,喃怪她「還笑,一會兒暈倒了沒人抱你回去!」
「你會的。」
她垂首向泳池方向走著,低聲呢喃。就是這樣容易信任陸彥之,可恨的女人,你應該愛他,全身心的愛這個好男人。
就算不愛,如此信任,陸彥之亦是心滿意足。他從來要的都不多,雖然此刻看到她茫然得四顧著,目光裡強烈的期待已經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還是會嫉妒。她的心是被沈廷焯填的滿滿的,只要有他存在過的證據她就能忘記身邊所有人。
嫣然走出遮陽傘踉踉蹌蹌得到他們上次相遇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為想起了那夜,虛弱的身子顫了顫,小手緊緊握成拳頭脊背僵硬的直挺挺站立著。陸彥之默默為她打著傘,像個門神守在她身邊。她一個一個休息區走下去,那些蛋形的東西看起來就有點怪異,沿著泳池走了個來回,什麼都沒有。她失望的垂下頭,她來的又不是時候,亦或者,他已經不會再來這兒了。
出現在芭提雅,他必然有他的緣故,也許很忙,也許就算為了不遇到她,也不會再出現。
太陽毒辣的炙烤著她虛弱的身子,陸彥之的傘起不了多少作用,他真想說然然走吧,別等了。說不出。
她是拼了命得想要見他一面,哪怕此刻站也站不穩還要蹣跚得走著,像個丟失了玩具得孩子般尋找著他的身影,他想問問若是見到了是他和白曉冉的親密,然然,你該怎麼辦才好?
又像是不必問了,她執著的唯有此刻才閃出希冀的目光回答了他,就算是那樣,能遠遠得看他一眼,她也能滿足的離開。相遇了,那樣親密的聞到他身體的味道,讓她怎樣再努力得學習忘記?
陸彥之記得,她在昏睡的夢中,一次次呼喚著「廷焯,廷焯。」一次次得對著夢中的男人說「廷焯,我怕,我怕!」
兩年了,她那在外人看來安逸的生活蘊藏著巨大的危險,每一刻她的精神都緊緊的繃著不曾有片刻放鬆,她努力的拚命得保護自己,在危機中顫抖得探出手觸動不該砰的東西,都是為了他,可是只有在昏睡的夢中,她才敢表現出她的軟弱。
任是哪個男人,也要心疼吧?
「在熙小姐?」
疑惑的不標準中文,嫣然好似沒有聽到,陸彥之卻是已然蹙了眉端。是埃羅。
他從一個蛋形的休息處裡鑽出來,嫣然的目光果然朝著那邊動了動,但旋即冷下來,一隻小手握住陸彥之的手腕拉著他就走。
「在熙小姐還在為我的失禮而生氣嗎?」
埃羅卻全然注意不到人家討厭他似的站在嫣然面前霸道的堵住他們的去路,不過,他看向陸彥之的表情有點畏懼。
嫣然冷著小臉兒回答「埃羅先生既然知道,麻煩讓路。」
「但是我今天並不是為了糾纏你而出現。」埃羅瞟了眼陸彥之,顯然權衡之後才決定放棄,他從短褲口袋裡掏出只白色的信封遞過來,「這是一位先生讓我交給您的。他說您知道這是什麼。」
一位先生!嫣然眸光閃了閃立刻接過來。
白色的信封是上好的白色雕花,用暗花紋壓著雪白的百合鴿子的形象,浪漫的蕾絲封面幾乎令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內容。她僵了僵,側首對陸彥之說「彥之,我們回去吧。」
「好。」
陸彥之擁住她的肩,對埃羅微微冷冷頷首道「埃羅先生,謝謝你!」
「噢!你不必這麼說,我知道你並不想謝我!」埃羅聳聳肩從嫣然身邊走開了,他刻意抽了抽鼻子,滿眼的不甘心。
等到陸彥之和嫣然走遠進了電梯。同樣的休息處才緩緩走出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他雖然曬得有點黑,但並不屬於健康得膚色,反而眼底明顯的淤青,緊抿的薄唇給人寒冷的感覺,令他整個人看起來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同時,還有點可怕。
「如果在半夜遇到你,我一定會被你嚇死!」
埃羅咬牙切齒的低吼著,他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都會不寒而慄!
「那你怕的人很多。」
男人低沉著聲音回應道,收回目光回到那個休息處。
「雖然你很可怕,可我不會放棄她。她,才真正開始吸引我,我想,或者我會把她娶回古堡裡,然後守著她過上一輩子。哦!」埃羅說到這裡誇張的聳了聳肩,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我的母親會驚訝得哭出來!」
「你選擇靠近她,你母親就很可能以淚洗面。」
男人似乎對於多和埃羅磨嘰都沒了興趣,起身鑽出休息處大步離開,修長的雙腿在芭提雅炎熱的午後映下一道長長的影子,那影子看起來又黑又冷,讓人誤以為那會是個涼爽無比的地方。
在曼谷為喜來登蘭花酒店拍攝過一組宣傳廣告後,嫣然於兩天後回國,沒有再在泰國逗留。
回程得飛機上,她告訴陸彥之,可能永遠不想再到那個國家。陸彥之只體貼的笑著替她蓋上毛毯。若是有天她愛的人相伴,芭提雅會是她眼中美麗得城市。
從機場把她送回清水灣的小別墅,門口站了個人,嫣然忙下車快步過去。
「乾媽,你怎麼來了?」
米蘭摘下墨鏡給了嫣然個熊抱,疼惜的拍拍她的小臉兒「我聽說你在芭提雅生病,特地趕回來看看你。」說著她朝著不遠處停著的車子招招手,急急得告訴嫣然「我沒多少時間,兩個小時後要趕飛機到美國,你的助理說你大概這個時間回來,我就來碰碰運氣,還好還好,我們母女兩個有緣分!」
說著朝陸彥之笑瞇瞇揮揮手打招呼,見他打開門,拉著嫣然聘婷得進屋。
司機提了相當於嫣然行禮的各色東西堆在門口,行個禮就出去,嫣然瞥了眼那些東西,無奈得暗自歎息,米蘭是個購物狂。
「乾媽,你又買這麼多東西?」
「正趕上新品發佈會啊!我的小然然有這麼好的本錢,當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
米蘭拍拍嫣然的小臉兒,目光有些眷戀的打量了一圈屋子,把買來的東西嘩啦啦倒在餐廳的桌面上。
「化妝品,衣服,啊啊啊,這款香香的粉色包包,太適合小然然了!」說著直接替嫣然挎在腕上,看著看著,目光就慈愛柔軟下來,瞇著紅紅的眼睛說「這樣的小然然,該好好找個男人愛你啊!」
米蘭說著話兒瞥了眼呆站著的陸彥之,暗自示意。嫣然留意到,垂首笑了笑,任由著包包掛在身上。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還有時間,乾媽給你煲湯去!」
米蘭扔下挎包就要衝進廚房,她總這樣,時間不多,但每次見了嫣然,總要煲湯給她喝。
「乾媽,別去了,我們坐下說說話。」
嫣然忙拉住她,不到兩個小時了,何苦非要去煲湯?
「你坐著,我去煲湯。可憐我的小然然都累病了!」米蘭摸摸她的小臉兒衝進廚房,嫣然只好上樓換了衣服,下來給陸彥之倒了杯茶。
「我先回去,明天早晨再來接你。」
陸彥之喝了兩口就放下茶杯告辭,嫣然滿臉抱歉。國內雖然涼爽些但畢竟是夏天,他為她忙碌這麼久,就只換了一杯茶。
「彥之,謝謝你。」
嫣然送他出門,陸彥之略遲疑,終是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他看著她在裡面關上門,爬山虎的枝葉輕輕在門邊顫抖,涼爽宜人的空氣像是隨著他離開那棟房子而越來越遠。他從不希望過於接近她而令她害怕,可是芭提雅發生的那麼多事後,他開始渴望守護在她身邊。
那封結婚邀請函還放在他的行禮裡,她回到酒店後曾握著它發了好久的呆,他當時就蹲在她身邊,靜默得陪伴著她,直到她漸漸停止了顫抖,像是下定決心般打開請柬,刺目的兩個名字在她手中微微一顫,就飄落在地上。
『沈廷焯,白曉冉,結婚典禮。』
他起身,輕輕握住她顫抖的手,她卻說「彥之,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他鬆開她,默默轉身出去。
她需要的時候他在,她不需要的時候,他會悄然走開。
有時候嫣然想這樣的男人守著你了,你為何還要異想天開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到那天才算明白,因為總有個希望支撐著她白日做夢,希望破滅了,沈廷焯是真的煩了她厭了她,是啊,愛的那麼深的時候她就只會無理取鬧,任何男人都會絕望吧!她現在,也是受到懲罰,所以活該被他折磨。
曾經她以為長痛如凌遲般折磨人,到那天才曉得,短痛是錐心刺骨的刺青,傷口隨時可能發炎化膿,疼痛是慢慢的,慢慢得把一個人的心腐蝕。
任它痛死吧,知道了他活著,她也算死而無憾。
米蘭煲湯的技術向來一般,每次都像是剛剛學會,手忙腳亂的忙活一通,嫣然就捧著放了冰塊兒的銀耳雪梨羹坐在桌面小口小口得吃起來。
「這房子,從你住進來才有點兒人氣兒。」
米蘭心滿意足的打量著房子,坐在嫣然身邊心疼得看著她。
這傻丫頭為了自己失蹤的兒子不管不顧的拚命,性格是越來越像兒子,當初她若是有這股勁兒也不會和沈克功分開,自以為是個柔弱的女子要依靠男人才能生活,所以把兒子留在沈家跟著別的男人出國,悠悠蕩蕩幾十年,再回頭的時候,當初愛的男人還活著,只可惜已經不愛她了!
從心底說,米蘭有點後悔,可當初沈克功是說定死了的。哪知道面目全非的屍體是個假的,何況他們是政治婚姻,比不得兒子兒媳婦兩廂情悅,如今看著嫣然為了沈廷焯孤身一人,她雖然替兒子慶幸,卻真心希望她能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像沈廷焯的性格,絕不是好事,反而說明她心事越來越重。
「乾媽,你要是喜歡也搬回來住。」
嫣然知道這曾經是米蘭和沈克功的房子,沈廷焯騙她說死過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沈克功,他從心裡還是恨他。
可是,沈廷焯,你結婚的事情我該怎麼告訴兒子?告訴他,爸爸明明活著卻裝死,愛上了別人不要我們母子嗎?你恨你父親,小寶呢,你不怕他恨你?想到他見了她都不問問小寶,嫣然心裡竟開始有點生氣了。
「我啊,現在住哪兒都一樣。」
米蘭無所謂得聳聳肩,保養良好的手指扶住嫣然的肩,專注得問她「然然啊,要是哪天廷焯活著出現了,偏偏是和別人結了婚,愛了別人,你怎麼辦?」
嫣然眸光一閃,身子也跟著僵硬起來。米蘭已經知道了嗎?她心下頓時亂七八糟的,連自己想什麼都不知道,或者什麼都沒想!原來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以為沒有發生,傻乎乎的等待著嗎?不,不會的,他沒有讓其他人知道的必要,尤其是米蘭,他恨她,怎麼可能告訴她?
米蘭見她呆呆的,只當她是因為她提起沈廷焯的緣故,忙拍拍她的手抱歉得道「對不起,乾媽又亂說話了。」
「乾媽,你沒有說錯。」
嫣然瞇著眼睛輕笑著,米蘭有些迷惑。
她最終沒有解釋為什麼米蘭說的沒錯,人生有太多不可預知,感情錯過了,也許就無法回到原點,她,一直都沒有怨恨過他。只是有點點難以承受突然知道他活著,卻不再是為了自己。
炎熱的夏季對於在芭提雅感受過熱帶氣息的嫣然來說過的有些快,不知不覺帶著香甜氣息的夏夜就漸漸有了些涼意,陸彥之總記得給她帶一件外套來。
「伊歲寒回來了。」
陸彥之望著前面的黃燈停下車,側過臉笑著看嫣然。
「可算讓我尋著機會了,這次一定要請他吃飯。」
嫣然眨眨眼睛開心得笑出來,她可是等著請伊歲寒吃飯謝他。除了上次幫忙,兩年來顧氏的生意也多有他的照顧,不請他吃一頓嫣然是過不去的。
「不用你請了,他請你明天晚上去他那兒坐坐。我們幾個兄弟都去。」
「有點奇怪。」
雖說平日裡常幫忙,可伊歲寒著實不是平易近人的人,連陸彥之幾個兄弟對他都有幾分忌憚,何況項北山楊子玉家裡都出了事兒,這次突然聚起來自然引人聯想。嫣然敏感的神經已經挑起了和沈廷焯有關的想法。
「是。」陸彥之歪著唇角笑了笑並不否認,走過這個路口徐徐得解釋道「伊歲寒的小離兒回來了,他們之間出了點兒事情,郁離情緒不太好,她又沒什麼朋友,他希望你多陪陪她,有時間帶她到公司學學做事。」
「這倒不難,難得是他竟然有心讓你開口。」
便是直接打個電話給她,安排進顧氏一名員工也不是難事。
何況伊歲寒的這個小離兒嫣然早想見見,聽說跟著他幾年受了不少苦,早些年懷著身子逃出去,伊歲寒找到之後不知怎麼又分開,幾經波折,嫣然對她也充滿了好奇。
「還不是為了他的小離兒?伊歲寒哪兒是開口求人的主兒?」
「這麼說,就是為了小離兒什麼都肯做?」
嫣然嬌俏的側臉笑問,明媚得模樣害得陸彥之晃了神,他忙別過臉長出口氣回答「他是愛她了。」
「那是好事。」
「對,是好事。」
陸彥之神秘得壞笑,想若是伊歲寒知道了嫣然的評價該氣成什麼樣子?好事兒,有女人能折磨他當然算是上是天大的好事兒!
「你們都回來,是……有什麼事?」下個月,就是沈廷焯和白曉冉的婚禮,他們應該不是回來鬧場的,但又做什麼呢?
「什麼事兒?」陸彥之自嘲的笑著「兩個家族落敗得無業青年,一個醫生,一個外籍商人,能做什麼事兒?然然,你是高看我們了。」他順手揉揉她的短髮,將車穩穩得在別墅門口停下。
「對不起。」嫣然從他手心中垂首,「都是因為我……」
「與你無關,然然,你已經做的比我們所有人都好。是我們太沒用,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你快樂。」他俯身,突然把她攬入懷中。嫣然渾身一僵,他溫暖的胸膛貼著她的肩,溫柔的臂膀包裹著她的身軀,並不過分,卻足足得讓嫣然覺得連同呼吸裡都是他清新的洗髮水香味。
這個乾淨到過分的男人!嫣然暗自歎息著,伸出手輕輕環住陸彥之堅實的腰身,閉上眼睛任由自己靠在他厚實的肩上小憩。她懂得陸彥之的心意,更懂得他故意留給她的空間,只是無以為報,一點點得回禮,聊作安慰。
他又如何不懂,蒼白苦澀的笑容在她肩頭揚起,他看著車窗裡映著的那張被燈光照的蒼白的臉,只覺得心頭的某個地方以折磨人的方式墜落到無底洞裡,心口胃裡都空蕩蕩連氣息都沒有。
「然然,我餓了。」
陸彥之蹙著眉頭,好像胃餓的都痛起來。
「對不起,你還沒吃晚飯!」嫣然拍拍自己的腦門兒,他們在這兒磨蹭什麼?平常這會兒都吃晚飯了。
「是啊,你把我餓著了。」陸彥之笑著無辜得重複嫣然的話,他想開個更有趣的玩笑,努力了半天才發現他已經做不到了,連裝都裝不了。
看著她匆匆下車打開後蓋取了菜出來,聽著她對他招手說「彥之,停好車快進來!」他突然有了種逃跑的衝動,他害怕他進去就再也沒有勇氣出來,他怕他再陪著她如同普通夫妻般吃一頓飯就會忍不住把她抱進臥室裡和普通夫妻一樣相愛。
不,他不能這麼做,那樣會徹底毀了他們之間好容易維持的親密關係。
「然然,今天你自己吃。」
他打開車窗滿臉抱歉得看著她站在台階上有些不解的小臉兒,解釋道「我晚上約了人。」
「哦!」
她半響才反應過來,自顧自點點頭說「那你路上慢點。」聲音很低,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
其實她說的話他並沒有聽到,只是習慣性的懂了,見她轉身開門進屋,陸彥之突然鎖了車,卻沒了下車的勇氣。他不喜歡她孤孤單單的樣子,可自己若是跟著進屋,只怕以後連看她的機會都沒了。
陸彥之承認自個兒是個懦夫,懦弱到愛一個孤獨的女人的勇氣都沒有!
嫣然提著菜鎖上院門,她知道她並不完全安全,沈家現在只剩下看院子的老弱病殘,還是清水灣,因為住的都是老幹部而相對安全點。所以沈老和小寶到美國後,她就住回清水灣裡。
當然,也是因為這裡是個奇妙的地方,那天晚上他用最幼稚得方式讓她投入他的懷抱裡,那天晚上她發覺就算再怕他,她害怕的時候還是會想要依靠他。那幾乎成了比習慣更可怕的本能,無法解脫。
用指紋打開屋子,嫣然站在門廊裡微微一愣,客廳開著盞小燈。
她昨晚有關燈,而且早晨通常不會開燈啊!難道進賊……那,那是,手中的袋子啪得掉在地上,凌亂的聲音引起沙發上男人的注意,他抬眸,瞇著眼睛看向聲音的方向。
嫣然幾乎瞬間回到芭提雅的那夜,目光呆滯得望著眼前的男人,腦子裡唯有他俊逸的臉深邃的瞳孔在大片大片的空白中無限放大。
「過來。」
他掃過地上凌亂的蔬菜,並未理會,而是從低沉的喉嚨裡發出一道聲音。嫣然便像是中了邪乖順的走到他身邊,手中的包包在行走的過程中無聲落在收拾的纖塵不染的白色地毯裡,孤零零的躺著。
站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她卻好像還是覺得看不清他,晶亮漆黑的雙眸裡凝著沉重的黑色光芒,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和薄唇,似乎有很多記憶湧上來,但只是從她面前不留痕跡得流淌而過,大腦中是沒有盡頭的白光。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任由著他肆無忌憚得打量著她的臉和身軀,沒有渴望,沒有害怕,什麼都沒有,連思維都沒有!她該做出點反應。
「你,你怎麼在這兒?」
顧嫣然的反應就是,問了個愚蠢至極的問題。
果然,沈廷焯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得微笑,深邃漆黑的瞳孔裡閃過一抹深沉的憤怒,他伸出手輕輕觸到她的臉頰,她便被寒意刺得顫了下,幾乎預料到下一刻就會有殘忍的事情發生,相見之後,她發覺他似乎脾氣暴躁了許多。因為害怕,她輕輕垂下眼眸,大大的眼裡有絲絲委屈的祈求,身子因為被折磨過一次而本能的顫抖起來。
原本暴虐的光瞬間熄滅,他手指從她臉頰滑下去落在她耳垂,一如習慣中那樣揉捻撫摸著,暖流伴著舒適的安慰平復了她的恐懼,她顫顫的抬起眼眸,小扇般的細密睫毛忽閃著柔軟的光芒,她衝著他,很靦腆得像個孩子般露出羞赧的微笑。
那是因為,許久不見,經年之後女人覺得自己不負當初美麗,而男人卻因多了深沉的氣息而更加吸引人而有的最為普通的羞澀感。
沈廷焯亦是笑了,久別重逢見她依舊那般,歲月彷彿對她格外恩賜般只增添了她的溫柔與氣度後的滿足。
「這是我家,然然。」
本來凌厲的話,瞬間就柔情繾綣縈繞在她心頭,暖暖的化成一股溫柔,流淌在了她剪水般清澈的雙眸裡,乾淨的令沈廷焯渾身便是一顫,他迅速垂下眼皮,溫暖的臉頓時冷下來,如同瞬間澆了盆冰涼的水。
「廷焯,我,我一直……」
他們之間對彼此的情緒敏感到了極致,她又是最最敏感他的,所以他稍稍冷下來,她便有了些膽怯。何況他說的沒錯,這兒是他的家,他就算是曾經『犧牲』,也沒有留下遺產她可以隨便住。
「一直住在我的房子裡,招蜂惹蝶,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上床?」
沈廷焯豁然起身,嫣然嚇得後退了半步讓開路,他快步走到窗前,狠狠一把拉上了窗簾,屋子裡頓時只剩下那盞小燈的白光冷冷得照著她的影子。
嫣然不知所措的絞著雙手,她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而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垂首站在他面前,等著他的懲罰。不是不能解釋,而是,她本能的不想說話,哪怕是他發脾氣,她也願意聽聽他說話的聲音,就是害怕的無法抬頭看他。
「顧嫣然,你夠可以啊!」沈廷焯冷笑著盤著雙手站在床邊,「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兒這種低劣的手段,怎麼著?我現在要和別人結婚,你自以為可以在法律上勝一籌任意拿走我的財產是不是?」
「我,我沒有!」嫣然急急的解釋,全然沒注意到沈廷焯說話的方式都與從前不同,她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住,抬著頭害怕的垂下來,小臉兒皺巴著不安的絞著兩隻小手「廷焯,我,我……」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已經沒有任何資格!」
他迅速打斷她的話,冷冰冰的話語如同一柄劍刺進她滾燙的心臟,嫣然心口顫抖,通紅著的眼眶裡就滾出淚來。
他們已經離婚了,她知道的,她只是不知道他還活著所以才住在這兒。是,怪她,明明他給了她離婚協議她簽下了,確實沒理由再住在他家裡。可嫣然就是覺得委屈,覺得怪怪的,雖然從法理上說,是她的錯。
晶瑩得淚珠兒墜落在地毯裡,嫣然不自知的訝然伸手摸了摸臉,她怎麼哭了?他活著是很好的事情啊!她怎麼能在他面前哭,他會生氣的,他已經是要結婚的人,怎麼可以結婚,怎麼可以和別的女人結婚!
她慌亂無措的抹著臉上的淚,白皙得面龐被摸的一片片通紅。沈廷焯緊緊環在胸前的手不知何時鬆開在身體兩邊握成拳頭,他腳下動了無數次,手臂僵直的可怖,就是不能伸出來阻止她再那麼折騰自己,而且,他必須看著她折磨自己!這簡直要把他逼瘋了,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著。
「哭什麼哭!」
他突然的怒吼嚇得嫣然抬起頭,茫然的大眼睛無辜的望著他,她果然不再哭了,只一雙大眼睛紅的像隻兔子,乖順而委屈得望著他。他怎麼了,脾氣怎麼這麼怕人,是不是因為厭煩了她所以才這樣?
她想起,在芭提雅,他對白曉冉很溫柔。他的溫柔,以後再也不屬於自己。
「既然知道不是你的房子,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現在?」
她顫顫的抬起頭膽怯的詢問。
不是拒絕,不是反抗,而是那麼委曲求全得問他是不是現在!沈廷焯幾乎被她逼瘋了,她衝他發脾氣,罵他打他,他都想到了,卻偏偏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自己。
大概,那感覺就像幾年前,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在遇到她的時候一樣,明明可以理直氣壯的指責她的不負責任和不告而別,卻偏偏只問出「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活著不告訴我,而讓我痛苦的幻想著你活著?
想這些沒用!腦子裡一道冷酷的聲音,他冷漠的盯著她,沒有絲毫緩解的回答「是,現在,立刻,馬上。」
「可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她軟軟得垂下頭,像只可憐的流浪貓,小小的身子在他眼裡有種不斷蜷縮到角落裡逃避的錯覺。
「我為什麼要管你有沒有地方去?」
沈廷焯冷笑著走到她身邊,危險寒冷的氣息驚得她嗓門裡發乾,她仰起頭望著高大的他,眼裡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低低的祈求,她心底,從來沒想過離開。
「顧嫣然,要我重複一次嗎?你,已經是棄婦,被我甩了的棄婦!」
這樣的話應該能刺激到她吧,可嫣然偏偏是滿臉不解的望著他,好像他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再這樣下去他必然會被她的單純逼瘋!沈廷焯狂怒得一把推開嫣然衝上樓,她跌跌撞撞得扶著桌子站穩,望著他走進他們曾經住過的臥室,腦子裡仍舊是空白的。其實她很想聽懂他說了什麼,只是身不由己了,好像能做的就是這樣站在這裡,等待他宣判結果。
「顧嫣然!」
沈廷焯在樓上怒吼著,嫣然仰起頭,看到他黑著臉站在走廊的欄杆邊垂首憤怒的盯著她。嫣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瘋了,居然扯著唇角衝他傻笑。
「你的東西怎麼這麼多?」
他蹙著眉頭,這個女人簡直要把房子填滿,顧氏的總裁果然是有錢到全部用來燒錢嗎?
「我,我……」
「砰!」
一堆布料從樓上落在嫣然頭頂,她呆站著任由那些布料從身上滑落到滿地狼藉,然而接下來就是鋪天蓋地得東西,毛巾,浴巾,甚至包括她精心佈置得床單窗簾,她為他準備得毛巾浴巾,然後,她的整理箱,她的牙刷牙杯,她的所有所有的東西,都被他凌亂得堆在裡面從樓上到了樓下。
「給你十分鐘,從這裡滾出去!」
他看著她的目光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和留戀,嫣然腦子突然清醒了些。她必須離開這兒了,他要和白曉冉結婚,他的房子從此屬於別人,她的痕跡,甚至連孩子的痕跡都不能留下了。
嫣然心口疼的撕心裂肺,原來他是真的要跟她徹底決裂,分毫牽扯都不要。嫣然蹲下身,把衣裳一件件的放進箱子裡,整理箱足足有兩隻,亂七八糟堆著她無從下手,可她還是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那些買給他的,一件件放在桌上。兩年來她就是這樣過的,買所有的東西,總記得買給他一份,情侶毛巾,情侶浴巾,牙杯,牙刷,牙刷每個月都會換上一支,雙人床單,被罩。他生日的時候,她去給他買衣裳,冬天的時候,她記得買最新款的毛衣給他,夏天的時候,她總是習慣買一隻茶葉枕頭放在他的枕頭上,現在,這些東西必須強行分離,她的在箱子裡,他的,留在這裡。
「廷焯,這只牙杯是你的,牙刷,毛巾,水杯,浴巾,還有衣服,睡衣,你都能穿,我就不……」
「嘩啦!」
東西在凌亂中碎了一地,那些她買給他的東西,被他掃在地上如同她的心碎的一無所有。嫣然死命的摀住嘴唇,她不想哭,可是嗚咽的聲音從裡面溢出來困難的嗚咽著,她委屈得衝他搖著頭,為什麼,為什麼連她每天每天夜裡唯一美好的夢都要撕碎?他不想要她,難道她對他有點留戀都不可以嗎?
嫣然再也承受不住,她捂著嘴甩下東西逃出屋子衝上車,手忙腳亂得在包包裡尋找著車鑰匙。
離開這兒,這都是噩夢,離開就會醒來!
車後門打開,一件,兩件,她收拾的東西全部進來。每一下,她都會瞪大眼睛一顫,車門砰的關上,嫣然手裡好不容易找到的鑰匙也掉落在車裡。那些東西太重了,壓在她心頭,連喘氣都困難。
「不要!」
他把她拉下車,嫣然幾乎要瘋了,車是她的,是沈老爺子給她買的,不是沈廷焯的!可是下一秒鐘,她就被扯到車門的另一端強行塞進去。門碰的合上,車子被沈廷焯發動,迅速竄出清水灣別墅。
「車,車不是你的。」
她倔強的望著他,大而空洞的眼裡終於泛出一絲光芒。沈廷焯從側視鏡裡看到反而鬆了口氣,她再那樣傻乎乎的看自己,先瘋掉的肯定是他。
「放心,我對你的車沒興趣。」
譏諷的笑著,笑著看著她瞬間變青的小臉兒,握著方向盤的手便是一緊。沈廷焯緊閉上嘴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路程上。
「你要把我弄到哪兒?」
她聲音裡終於有了質問的口氣,沈廷焯竟是滿意的忍不住揚起唇角,然不過是轉瞬即逝,嫣然沒機會看到,因為她只有傻子一樣盯著前方才能說出這些話,看著他,她是連思維都要停止了。他強迫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了他活著,但是已經不愛他,要和白曉冉結婚的事情,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半響,她才注意到,沈廷焯沒有回答過她的問題,車子卻朝著某個她完全不知道的方向開。
「你,你不會……」殺人滅口?
「你不是姘頭多的很嗎?隨便找一個讓你住在那兒,應該很願意吧?」沈廷焯譏諷的聲音隨著嫣然的不妙的幻想傳來,她嚥了嚥唾沫,委屈的反問「你說話,就不能好聽些?我並沒有糾纏你。」
「是嗎?」沈廷焯冷笑著,好像在說那剛剛那些東西算什麼?
「我留著,只是,只是想讓你自己處理。」你已經處理了,把我的心也徹底揉碎了。你總是有這樣的能力,輕而易舉得毀掉我所有的美好,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就可以任意的折磨我!
他仍然沒有回答,大概是認為他已經處理了吧!嫣然苦笑著,望向窗外。其實她看的並非窗外得風景,而是窗子上他的側臉。兩年不見,他還是那樣英俊啊,可是人心怎麼就如此異變?
莫名的,嫣然覺得窗子裡得沈廷焯笑了,他側過臉看著她,目光裡是深深的疼惜,她彷彿聽到他說傻丫頭啊,我真不捨得欺負你,可是,就像兩年前,我無可奈何身不由己,等這件事結束,求上天還給我機會守著你吧!
她猛地扭頭,一道刺目的光遮擋了她的視線,嫣然看清放大的貨車的瞬間撲向心裡沈廷焯的方向,背後刺痛,她悶哼著重重摔進曾經熟悉的懷抱,尖銳絕望的聲音響在耳畔,她突然想起看過的一本小說裡的題目『走不完的回家路』,那個男主角和他的車掉進江水裡從此遠離了女人,她只覺得胸口疼的厲害,恐懼和疼痛的淚湧出來,要是此刻死了,她能和他在一起,小寶該怎麼辦?
「然然!」
是誰在叫她?
「然然,你醒醒!」
是他的聲音,是他,他還活著。嫣然無力得笑了,他活著,真好,真好,只要他活著……眼前最後的光明滅了,鋪天蓋地得黑暗中她對著天空說廷焯啊,我若是那個男主角,死的時候我一定會想,幸好愛著的人還活著,幸好,你還活著!
手術室的燈亮起,空蕩的醫院走廊上傳來奔跑的聲音,陸彥之望著那盞燈停下,扭頭盯著呆坐在椅子上的沈廷焯,強壓著憤怒走到他面前,沉聲問「她怎麼會出事?」
「救我。」
他只回答了兩個字,為了救他,她把自己當成了逃生氣墊,擋在他面前讓他沒有受到撞車的衝擊,而撞車的原因是他駕駛時候分心。沈廷焯的心口不斷跳動著,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忍著心口的劇痛,才能讓眼淚不至於落下。
「救你?」
陸彥之蒼涼得扯著笑容,救他,那麼誰告訴他此刻應該在家裡吃著晚餐的她怎麼出現在醫院!他第一次選擇離開她,第一次沒有陪著她,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陸彥之恨,都不知道該恨自己還是沈廷焯!
「如果你不出現,她現在,會在那個客廳裡按照你的要求喝一碗粥,吃點小菜,然後給在美國的小寶打個電話,沈廷焯,你回答我,她怎麼會出現在去我家的路上!」
沉默,長久的沉默裡,只有他的話響著無盡的回音。
陸彥之跌坐進離手術室最遠的椅子裡,眼眸堅韌。如果可以,沈廷焯,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不是愛她的機會,而是傷害她的機會。無論你是為了做什麼,傷害到她,是我現在看到唯一的結果。
手術室的燈啪的滅了,陸彥之站起來衝出去,沈廷焯已經先他一步到達打開的手術室門口。
「都是家屬?」
醫生認得陸彥之,衝他點了下頭不解得目光落在沈廷焯身上。
他們卻都不回答。醫生無奈,只好說下去「病人胸腔碰撞出血,經過搶救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今天晚上必須在重症監護室監控,病人家屬去叫一下費用,然後留下一個人探視,不需要其他人。」
「謝謝。」沈廷焯乾巴巴的發出個聲音,卻沒有再跟到手術室而是轉身像是對陸彥之交代了一句「我去繳費。」
「沈廷焯。」陸彥之單手攔住他,轉身走到他面前「你去陪著嫣然,我去繳費。」
他含著下頜僵直得站了幾秒鐘,側身經過醫生身邊跟著最後一名護士進入加護病房。陸彥之從醫生手裡接過單子低聲道「我一會兒去找你。」
「好。」醫生點點頭陪著陸彥之走一段路,見他神情緊繃,安慰道「陸醫生,顧小姐的病情緊急,處理後已經無礙。」
「她做過心臟病恢復。」
陸彥之煩惱得丟下一句話,和醫生分開去繳費處。雖然醫院是陸家的,但程序上還是要走走,便於查賬。
醫生倒有點意外,臉色也深沉了幾分,如此說來,做出這樣的行為豈不是不要命了?這位顧小姐救得該是那位先生,他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病房裡有消毒水和血腥氣息,護士擺弄好儀器和輸液管後交代了可以找她就出去了。他並不想坐下,就乾脆蹲到床邊握住她沾著血的小手,尋了塊毛巾打濕替她擦拭著手指上乾涸的血塊。
她吐出血的那一刻,他差點絕望了,此刻知道她還好好地,心裡就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就像她遇到他的時候肯定也已經傻了,漆黑乾淨的眸子呆呆的,任著他那麼欺負她就只會發抖。他那會兒就想把自個兒千刀萬剮,可又僥倖得高興她還那麼愛著他。
也想過回來了,發現她已經愛上別人,那會兒想著肯定也慶幸,願意祝福她,可真見了她和陸彥之那麼親密,火氣蹭蹭得竄著,等到她站在他面前了,軟綿綿的樣子又讓他半點脾氣都沒有。
怎麼就傻乎乎得救他呢?心臟不好,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他就是後半生下半生都照顧她,能換回她好好的也行。她受傷時候為什麼會笑?是這些年太辛苦想著終於解脫了,還是,慶幸他活著?
他中槍的時候就想,幸好然然不在,幸好她還活著,兒子有人照顧了,以後,最好也有人替他照顧她。所以,她是不是也那樣想?
聽說,她變得和自己,很像很像,所有人都這麼說。可沈廷焯就希望,她千萬不要像他,她只做那個單純乾淨的小丫頭就好了。
沈廷焯胡思亂想著,把她的小手貼在自己掌心。他想起身吻她,可她蒼白的小臉兒看起來那麼脆弱,他真怕自己的吻會傷到她,所以就在她臉頰輕輕啄了下就立刻起身,有點偷腥的奇怪感覺。
真想這麼守著她,一直守著。
可是答應她的承諾呢?他還沒有辦到。多少次想過放手,可想起她無助的對他說「廷焯,爸爸不會做那樣的事,他是冤枉的,你答應救爸爸出來。」,想起她哭著罵他「為什麼,為什麼害死我爸爸!」,他就必須堅持下去,他是她的男人,保護好她,信守承諾,就是他該做的事情。
天濛濛的泛出一絲光明。沈廷焯起身,蹲得太久血湧在頭上眼前漆黑一片,他扶著桌子站穩,眼裡還沒看清路就匆匆打開門出去了。等到看清路,他必然想多看她一眼。這次他記住了,拚命,活著,才能給她幸福!
陸彥之在病房外徘徊著,護士端著盤子從病房裡出來看到他,笑瞇瞇得開口道「陸醫生,怎麼不進去。」
「唔,一會兒,一會兒!」陸彥之乾咳兩聲裝作在門外徘徊,大概兩個人無論發生什麼都合好了吧?他不想進去後正撞到他親密。
護士見他尷尬的樣子捂著嘴調皮得一笑,道「昨晚那位先生已經走了!」
「走了?」
陸彥之緊蹙眉端抬起頭,臉色頓時沉下來反問「什麼時候走的?」
「六點多鐘,天剛剛亮的時候。顧小姐當時還沒醒來呢!」
她還沒醒來他就急著走?沈廷焯你何時變得這樣忘恩負義,她才拼著性命救了你,你就迫不及待在她還沒脫離危險的時候就走!陸彥之胸口賭氣的難受,一拳捶在牆上,牆體好似都震動了下。
笑著的護士嚇了一跳,只好膽怯得告訴他「顧小姐已經醒了。」就抱著托盤匆匆走了。他們誰也沒見過好脾氣的陸醫生發怒,趕緊去八卦下緩解壓力!
生氣歸生氣,想到嫣然獨身在病房裡,見不到沈廷焯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陸彥之就顧不得自己的情緒,長舒一口氣推開病房門,她像是聽到動靜,漆黑澄澈的雙眸倏忽掃過來,眼神是動人心魄的急切期盼,然而旋即便恢復了往日的嫻靜,默默得垂首微笑著對他打招呼「彥之,你來啦。」
「嗯,我昨晚就來了。」
若是往常,他必然不會告訴她。但是想到沈廷焯那樣對待她,他就無法釋懷。
「昨晚?」
果然她的聲音裡有輕微得顫抖,她仰起頭望著他,大眼睛裡期待著他說出更多,更多關於沈廷焯的消息。可陸彥之沒看懂般的坐下來,倒了杯溫水遞給她,體貼的詢問「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點。」
「我不餓,醫生說我還不能吃飯。」
她收回目光搖搖頭,看來他果然是走了,也許送她到醫院後就走了吧。既然他沒事,那就好,他本來就是不要她,要把她送到別的地方去,她住著他的房子,若是讓白曉冉誤會可能會不好辦。可是她昨晚明明覺得他在,好像一直握著她的手,她疼的不行的時候,他還吻過她,那,大概是因為受傷昏迷,才會產生得錯覺吧!
「彥之你去吃早點吧。」
她勉強的撐著笑容對他說,現在只想自己安安靜靜的獨自呆在某個地方,哪怕就是對著天花板發呆。
「好,我一會兒就去。」
她的失落刺得他心口直疼,想告訴她安慰她,可那有什麼用?就算是給她希望最終的結果不也是失望嗎?看懂了她的疲憊,他側身在床邊坐下抬手撥開她眼前的亂髮,柔聲詢問「你再睡會兒?手術完應該挺疼的,雖然只是道小口子。」
「嗯。」
嫣然乖巧的點點頭,陸彥之就抱著讓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嫣然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她心口那兒有刺痛突突的跳著,不知道是不是傷口,只是此刻想閉上眼睛,不想面對陸彥之,也不想想過去的那晚發生過什麼。因為有個事實她必須懂得接受,那就是那男人或者真的已經不再愛她,她為他做出再多,也挽不回他的愛。而其實,她也沒有想過挽回,只是本能得做了反應而已。她只是不懂,是她不懂得抓住愛,還是愛總要和她擦肩而過……
迷迷糊糊中不知何時睡著了,嫣然夢到他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胸口漆黑的洞裡汩汩的冒著血,她哭喊著他的名字,他像是從許多許多的人中尋到了她的身影,漆黑的眼眸裡慢慢放鬆,高大的身體重重落在紅色的地毯上,她瘋了似的衝向他,周圍人來人往如同幻影,她看著他向她伸出手,她知道他是在等待著她,就不顧一切得衝向他抱住他,他的身體冰涼,冰涼的像她所有的幻想中那樣,他帶血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龐說「然然,幸好你活著,以後,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你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眼前猛地闖進一片光明,她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喊著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急促的陌生女聲。
「嫣然姐,嫣然姐!」
「誰?」
她尋著聲音,闖進眼簾一張巴掌大孩子氣的小臉兒。她幾乎立刻就認出她,瘦削的小臉兒,陽光明媚的大眼睛,粉嘟嘟嬌氣的嘴唇,姣好的身段,一看就曾經是嬌生慣養的人兒,但也受了許多苦,此刻那雙略帶著藍色光芒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得望著她,眼裡是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擔憂。
「我是郁離,嫣然姐。」
她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又喚了她姐。
「小離兒。」她學著伊歲寒的口氣笑稱,郁離的面色頓時變了變,那股歡呼雀躍的孩子氣頓時被掩蓋得一無所有,憂鬱幾乎瞬間讓她成熟起來。嫣然深感抱歉,輕聲道「對不起,離兒。」